是為了救她才……，顫唞著對著瀟瀟求救，拚命磕頭。

瀟瀟和一棋並未阻止他，小遠見狀，停住了哭聲，看看他倆，也跪下給瀟瀟磕頭起來。瀟瀟拉住了洛冰，一棋則蹲下抱過了小遠。

“邱夫人，墨一為那鐵彈所傷，早已五臟俱裂，若非我當時封住他經脈，替他接力續氣，他那日當晚，早該殞命了。即便如此，便是拚上我和一棋的一身內力，最多也隻能再保他半月一月性命，隻是那時，他便會全身腫脹，極其痛苦而死。”他並不想嚇人，隻是覺得需將實情道出，這麼說著，內心有如刀絞。

他尚未說完，洛冰已經起身，大喘了幾口氣，兩眼一翻，暈厥過去。

“娘！”小遠霎時淚奔，撲了上去。

一棋趕忙上前，托住洛冰，貼住她背心，注入內力，見洛冰氣息平穩下來，便讓人先將她扶去偏房之中。

“瀟瀟叔叔，我娘是不是也要走了？”小遠嗚嗚哭著。

瀟瀟搖了搖頭，輕輕擦去他的眼淚道：“小遠放心，你娘沒事，她隻是太過傷心，一時暈了，她會好的。”

“小……遠……”墨一勉強吐出了兩個字，一棋把小遠帶到了墨一跟前。

“爹，爹，你彆離開我！一棋姑姑，我爹是不是要離開我了。娘說外公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爺爺也走了。我不要爹也走，你叫爹爹彆走……”

一棋見墨一說不出話，輕輕拉過小遠的手，放在墨一的手中：“小遠，每個人在世上，都有自己的時間，你爹爹的時間到了。從今往後，他不能再拉著你的手，在你身邊，陪你玩，看你笑，打你的%e5%b1%81%e8%82%a1了。可是小遠，你爹他不會走的。”她伸出手，貼在小遠%e8%83%b8口，“他的身體不在了，但是他會永遠住到你這裡。無論將來發生何事，你開心還是難過，遇到任何人和事，你爹都會一直在這裡保護著你。也許他說不了話，你也看不到摸不到他，但你要記住，你爹，你爺爺和外公，他們都住到了這裡，到了這裡，就再也不會離開了。”

“真的嗎？”小遠停止了哭泣，看著墨一，“爹，你真的以後都會住在我這裡嗎？爺爺和外公也在這裡了嗎？”

墨一感激地看了一眼一棋，對著小遠微微笑著，艱難地點了點頭。

“小遠，以後，你就是邱家唯一的男人，是膽子最大的人了。你娘很傷心也很害怕，她一會兒醒來，如果見你在身邊，就不會那麼傷心害怕了。你和爹爹告個彆，去陪著你娘和妹妹，替爹爹保護她們可好？”

小遠似乎有些明白了起來，點了點頭，抱了抱墨一，捧著他的臉%e4%ba%b2了一口，擦去了他眼角流下的淚珠，又站過一邊，對著他跪了下來，磕了三個頭，便跟著隨從，一步三回頭地去了偏房之中。

一棋起身看著小遠，瀟瀟見了，也起身，拉住了她的手，默默地看著小遠走了出去。墨一看著他倆手拉著手的背影，心中忽地清明了，微微笑了起來，他全都明白了！

“一棋，好妹妹。”他忽然有了說話的力氣。

一棋和瀟瀟互看了一眼，轉過身來，跪在了他床邊。

“一棋，我知道，這樣對你不公平，但是，既然你來了，我想你能，最後，送我一程。”墨一微笑道，“我不想那麼疼了，也不想，死得那麼不帥。”

一棋忽然笑了一下，點了點頭，伸出一掌，貼在了他的%e8%83%b8口。瀟瀟卻笑不出來，他看著一棋如此雲淡風輕地表情，心中不禁擔心起來，拉住一棋的手道：“還是我來吧。”

一棋手卻一動不動，沒有看他，隻是看著墨一，仍舊帶著滿滿地笑容柔聲道：“不。我要%e4%ba%b2自送墨一哥哥。”

瀟瀟見她如此，不再勉強，也對著墨一努力地擠了一個笑容，緊緊抓住了他的手。

“真好。人世間的最後一眼，看見的都是開心。”墨一說著，也笑了起來。

一棋掌中內力緩緩注入墨一的身體，封住了他的心脈。隻見墨一%e8%83%b8部的起伏漸漸地，漸漸地慢了下來，最後，他呼出了一口氣，有如沉沉入夢一般，緩緩地帶著笑意閉上了雙眼。

☆、第十五回 聚散無常

十五聚散無常

半個月後，一棋、瀟瀟和洛冰，帶著之前剩餘的人，回到了漳州。一路上，百姓們都從山野裡陸續回到了城內，收拾殘垣，北胡軍雖監管甚嚴，但城中漸漸地卻是有了人氣。漳州尚算穩定，他們一行人回到了邱府所在的街巷，遠遠地，隻見一些人正在門前打理著殘局，有個滿頭白發的老人，弓著背，正拿著布擦著大門，正是邱府昔日的管家。大家見到眾人回來，欣喜不已，忙將他們迎了進去。

進得院子，隻見迎麵台階上坐著一個人，靜靜地擦著一堆廚房的鍋碗瓢盆。

“範三！”瀟瀟叫道。

範三抬起頭，皺了皺眉，忽地扔掉手中活計，飛奔上來，瀟瀟迎上去一把抱住了他，悲喜交加。

範三見過了抱著箐箐的洛冰，又抱起了小遠，又拉著一棋，往漸漸入內的人群中看了又看，問道：“一棋姑娘，少主呢？”懷中小遠對著範三，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道，“我爹住到這裡了。”範三不能相信地看著一棋，卻見她點了點頭，輕輕放下了小遠，沉默半晌，又問道，“怎麼不見少主的棺木。”

一棋將他扶到一邊，將發生的事情粗略地講了一遍，又道：“時日太久，我們一到漳州，便先將他和洛老爺的屍身運到後山，和老爺埋在一塊兒了。”

入得堂內，範三也粗略敘述了他們當時的情形，當日漳州失守，不少江湖人士也抗敵身死，清流坊眾人死的死，散的散，剩下的不過七七八八。漳州失守後，北胡抓了宋瑞，倒不再殺戮百姓，他們畢竟要占領中原，總需新國有個國家的樣子，活下來的人，便也自己回到原處，收拾殘局。範三原也想離開，但心中總有一線希望，覺得墨一和一棋還會回來，隻是如今，事事都已殘缺不全。

眾人又張羅著半月，算是把邱府重新漸漸修葺起來。這一日，洛冰正張羅著院子的物件布置，不禁問身邊人道：“你們有誰見過少主之前的佩劍了麼？”眾人知道她問的是墨一平日裡隨身的那把寶劍，卻都沒有留意過。有仆從怕她傷心，不敢提及墨一名諱，小心翼翼道：“怕是沿途未留意丟失了。”

洛冰點點頭道：“也罷，人也不在了，要劍還有什麼用……”說著，又淚水漣漣，身邊侍女便上前勸解。

瀟瀟跟著一棋去府外之前的一些商鋪還有碼頭上，收拾了一下，看了看還有什麼可以重新開張起來的，半月下來，差不多張羅完畢，一棋囑咐了手下一些事務，便默默往府中走去。瀟瀟跟在她身後一側，隻是無話。走到半路一條樹蔭小道，一棋忽然停下了腳步，瀟瀟心不在焉，輕輕撞了她一下，也停了下來。一棋輕聲說道：“瀟瀟，你回巫雨秀林吧。”

瀟瀟一聽她這麼說，就知道不對勁：“你這是什麼意思？”見她沉默不語，上前一把從她身後緊緊抱住了她，“你要留在漳州對不對，你想繼續留在清流坊。”

“是。”一棋還是一動未動。

“好，”瀟瀟摟著她，輕聲在她耳旁道，“那我就陪你留下。”

一棋輕輕從他懷中掙%e8%84%b1，轉身對著他道：“你也知道，自己適應不了這城中生活。”

“我不在乎，我隻要和你在一起。”

一棋低下了頭：“你還是回去吧。”

瀟瀟不願相信，眉頭一皺，雙手伸手抓住了她的雙手手腕：“你……你這是趕我走？你不要我了？”忽然，手指正搭在她的脈上，覺得她的脈象很是奇怪，便靜心細細感覺了一下，登時甩開了她的手去。

一棋並未留意瀟瀟搭了她雙手脈搏，隻道他生氣才如此，默默說道：“我……我沒有辦法和你走，沒有辦法離開這裡。”

“那你就能不要我？”瀟瀟忽然傷心至極，“是因為他在這裡是不是？他已經死了，我願意陪你，你……你為什麼……”

一棋也不知道為什麼想趕瀟瀟走，或許，就像墨一當初要支走她那樣，她也不願瀟瀟見著自己不好的樣子。

“為什麼？我為了你什麼都不在意，為何你要這樣對我！”▲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瀟瀟……”

瀟瀟哭了起來，一邊後退腳步，邊說：“卓一棋！我恨你！我恨你！”說罷，轉身飛奔而去。

一棋看著瀟瀟的背影，忽地覺得心裡都空了，頭暈了幾暈，忙運氣穩住心神。她隻覺得還有許多事要去做，不願再耗費心神，也轉身走了。

剛入得邱府，便聽見裡邊範三和洛冰在爭執。

“少夫人，我叫你一聲少夫人，是看在少主和老爺的麵子上。如今你竟降了北胡，你叫我如何助你！”

“三爺，我想請你助我，正是看重你的人品。我一介女流，清流坊又已不複存在，但這昔日府上，和這街市之中，尚留下許多無辜百姓，他們都要生活下去！如今已然改朝換代，我若不隨波逐流，又如何能有能力領著這麼多人生存？”

“你這是婦人之見，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幫你！”

“三爺，”一棋上前，進了內堂，見洛冰坐在上首，範三負氣而去。

“你來的正好，我正有事要和你說。”洛冰也不在意範三離開，見一棋進來，正襟危坐。

一棋在她下首堂中站定，靜靜地看著她。

沉默半晌，洛冰終於開口道：“一棋，不是我不待見你。清流坊如今已不複存在，老爺和墨一又都……，如今你這身份，留在邱府，隻是尷尬。”

一棋愣了一下，抬眼看了看她，隨即心中明白。她知道洛冰一直對墨一最後離開的那刻耿耿於懷：“冰姐姐，你是怪我，當日沒有等你醒來，便送他上路，是麼。”

洛冰將頭扭過一邊，強忍淚水，深呼吸了一下，接道：“我知道這樣對你不公平，但我不願意再讓你留在這裡，我一看見你，我就……”洛冰說著，忽然見一棋跪了下來，不禁愣住了。

“邱夫人，既然夫人如此說，那一棋便不再留在漳州了。隻是今後夫人若有任何難處，可去那大玉國巫雨秀林找風公子，瀟瀟他一定會幫你。”

洛冰又微微愣了一下，心道：怎麼她不去巫雨秀林麼，又想，或許是她知曉自己絕不會找她求助，所以才給自己留個麵子，那巫雨秀林神通廣大，自己倒確實說不定什麼時候會需要求助的，當下不再多想，微微點頭，“你起來吧。我受不起。”

一棋並未起身，又說道：“臨彆之前，一棋還有一事，求夫人允許。”見洛冰示意，繼續道，“請夫人允許我去老爺和少主墓前見他們最後一麵。”

洛冰聽她如此說，知道她不會再回來了，黯然低下眼睛，點了點頭。

一棋給她磕了一個頭，算是給邱府告彆，起身出了內堂。

告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