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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生羊 LittleRitta小麗塔 4187 字 1個月前

覺變得失靈,一周的時間轉眼即逝,況且每日都要膽戰心驚地害怕自己做的research(法律研究)被老板challenge(挑戰)。苦逼的菜鳥律師每日就是在誠惶誠恐中度過的。

本來陳曦以為同在一家律所,她可以經常跟索輝打交道,可事實卻是L&W的北京辦公室和上海辦公室是純粹的競爭關係。索輝從美國空降回來,主抓L&W亞太地區的IPO業務,而Bob獨攬北京辦公室大權,隻要有新的合夥人試圖加入,最終都不了了之地離開,Bob的控製欲極強,雖然沒有說出不許和上海辦公室多來往的話,但是大家都看得出來:最好和上海那邊的人老死不相往來,同時還要在業務上超過他們。

因此,陳曦唯一能夠看到索輝的時間就是他來北京拜訪客戶,順便會用一下北京辦公室的visitor room(訪客辦公室)。不過幾次想當麵感謝索輝,都是看到那間辦公室的燈亮著,人卻不在。秘書Jean總是說Hui一大早就去機場了。其實這在律所裡麵也屬正常,本身IPO團隊的工作就是沒日沒夜地加班,還聽大家八卦索輝要準備晉升partner(合夥人),他在上海的業務量必定是決定因素。

這樣也好,陳曦心裡高興著,幫忙介紹個工作機會也不是隻有索輝才能為她做,如果不是自己一時急著把工作定下來,後來也有其他國際律所的機會找上門來,不過都被陳曦謝絕了,倒不是因為她覺覺得自己有多優秀,而是這些機會來的不是時候,可能這就叫因緣吧。

日子在飛快得過,陳曦忙著工作之餘,幫爸爸媽媽申請了去美國的簽證,自己去紐約州宣誓就職律師的日子臨近,她想趁這個機會帶爸爸媽媽在美國走一圈,既讓他們見證自己女兒在美國學習取得的成績,也順便給二老洗洗腦,因為陳曦還惦記著再去美國讀個法學博士JD學位,哦,目前她還不敢想,三年的學費加生活費要一百五十萬呢。

北京春天的大風刮過之後,到了六月底已經熱得透不過氣起來。陳曦的爸爸媽媽先從老家趕來北京,去Bob家在順義的彆墅參加了Independence Day Celebration(美國獨立日聚會)。Bob這個老頭子為了節省經費也是煞費苦心,北京團隊的人沒有了外出旅遊的機會,但是以美國獨立日Party(聚會)的名義來到Bob家裡吃燒烤。由於在DC呆過一年,陳曦比較了解老外喜歡邀請朋友在家裡聚會的做法,做酒炒菜,她乾得十分起勁兒,其實老美並不關心味道,熟了就可以了,她總是這樣安慰自己。

Bob很高興,陳曦帶著爸爸媽媽在T3快要登機時,收到了Bob的郵件,大意是他批準了陳曦要請假複習中國司法考試的請求,仍為她保留原職兩個月,但是工資停發,條件是她必須通過考試,因為所裡冰箱的Champagne(香檳)在等著為她慶祝。

陳曦興奮過度,從北京到迪拜轉機再到美國DC三十多個小時的航班,一點都沒有睡意。她為自己遇到這麼好的老板而慶幸,在這個行業,老板肯給你時間去提高自己而不把你開除已經是奇跡了;同時又感到壓力山大,她必須要通過中國的司法考試才對得起Bob的栽培。

於是在為期一周的美東之行中,陳曦除了當好導遊,其他時間都在計劃如何準備考試了。再次站在DC的方尖碑腳下,背對林肯紀念堂,陳曦似乎有種人生易逝的感慨,當年那麼拚命要通過紐約州的司法考試,可是現在通過了卻並沒有那種得到的激情了,也許,人最快樂的時光就是那種想要得到卻難以得到,並為之廝殺拚儘心力的過程罷了。

沒有純粹的快樂,陳曦這樣告訴自己。

回到北京之後,她“趕走”了爸爸媽媽,開始每日折返於Z大和家裡的備考。之所以選擇回到學校,是因為正逢暑假,有很多學生在自習室複習各種考試,司考、考研、托福、雅思……學習氣氛十分濃烈,身在其中,想分散一下精力都難;更重要的是,學校有食堂,這對於一個做飯隻限於做熟的孩子來說彆提有多重要了。

七月的北京是每年最難熬的時候。陳曦從熱乎乎又酸臭臭的地鐵裡拚殺出來,又鑽進了霧霾和蟬鳴中。手機一響,大寶發來了一條信息。

“回學校複習你就不怕碰見他?”

陳曦帶好口罩,邊走邊低頭飛快地打字,“現在是暑假,老師都放假了。況且我在東門這邊的大教室看書,法學院在遙遠的西門,怎麼會遇到?莫要瞎擔心。不說了,看書。”

看到信息發出去,陳曦關機。走到教學樓,殷勤得用過期的學生證在看門大叔麵前飛快地晃了一下,大叔熱心地放行。哎,沒辦法,暑假學校查得嚴,不允許校外的人和學生搶自習室蹭空調。其實,陳曦就是後者。

中午在食堂吃飯,快遞小哥打來電話。陳曦訂的一套司考真題到了,但是快遞小哥不給送到東門這邊,陳曦帶上口罩,撐著遮陽傘,跋涉在午後臨近四十度的高溫下去西門取快遞。

氣派的法學院大樓矗立在Z大的西門,寬廣的明德廣場空無一人,老師和學生都已經放假,隻剩下學校裡開印刷店的老板娘們,帶著兩三歲的小孩兒在樹下乘涼,一個全身%e8%84%b1光的小朋友不知害臊地在廣場上騎兒童車,這場景著實把陳曦樂出了汗。

“我要被烤熟了……”陳曦抱著沉甸甸的練習冊暗自道,正好路過“迦南美地”咖啡廳,她打算去喝杯冰水。

打開木門,一股冷氣撲麵而來,掛在門上的風鈴響了一陣,陳曦抱著重重的紙箱撲在前台,“咚”的一聲,引得落座的客人都朝她這邊看過來。

“老板,一杯冰水!”前台沒有人,陳曦提高了乾啞的嗓門朝裡麵喊道。

“馬上就來!”一個小妹的聲音從裡麵傳來,看來裡麵剛有客人落座,隻有等人家點完菜才能過來招呼她。陳曦本來想拿了水就走人,但是現在隻能找個座位先等著。

“身體要緊,要是中暑了就要耽誤複習進度。”陳曦在心裡安慰自己,以驅散心中滿滿的罪惡感。她找到一個空座位,%e8%84%b1掉書包,隻剩上身一件被汗濕透的白T恤。打開郵包,摸出法製史那一本,排隊等待的時候最適合看法製史了,不需要太多思考,多看一點,多記憶一點。

“宋朝的離婚製度。在離婚方麵,宋朝仍然實行唐製的“七出”、“三不去”製度,擔有少許變通。例如《宋刑統》規定:夫外出三年不歸,六年不問,準妻改嫁或離婚”;但是“妻擅走者徒三年,因而改嫁者流三千裡,妾各減一等”。如果夫亡,妻“不守誌“者,宋代《戶令》規定:“若改適(嫁),其見在部曲、奴婢、田宅不得費用。”嚴格維護家族財產不得轉移的固有傳統。”

“我的天,現在的司法考試已經不考你簡單背誦一下‘七出’和‘三不去’,這跟三年前的考試比變動還不小呢……”陳曦邊用筆畫了一個重點號,邊喝著咕咚咕咚喝著冰水。

陳曦低頭認真看著,沒有留意身旁有一個人也在跟她一塊看書,“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七出’應該是隻女子不順父母、無子、%e6%b7%ab、妒、有惡疾、多言、竊盜,丈夫可以休了她。”

陳曦嘴裡含著吸管,抬頭發現索輝正邊說邊笑著坐到她的對麵。陳曦難以置信地張大嘴,剛想尖叫,被索輝一個噤聲的動作製止了。

怎麼會在這裡碰見他?陳曦放下書,笑著接道,“師兄好記性,不過,‘有所取無所歸’、‘與更三年喪’、‘前貧賤後富貴’的妻子是休不得的。”陳曦咯咯笑得肚子疼,法學院的學生對起話來真是歡樂無限的說。

“師兄怎麼會在這裡啊?又來北京拜訪客戶?”陳曦收了笑,覺得自己不能在師兄麵前太過隨便,況且現在他也算是自己的上級。索輝看上去一臉疲憊,但是仍不乏精神,淺灰色的襯衫剪裁得體,一股男人氣息咄咄逼來。

索輝不慌不忙地打量著陳曦,白色體恤,藍色背帶牛仔褲,白色帆布鞋,紮著馬尾,眼皮上的血管依稀可見。在美國和中國的律師界闖蕩了十幾年,他本是個調情的高手,可是每次看見這個清純的小師妹,那些招數就仿佛自動失效,抑或現在是在學校裡,一個同樣留著他青澀記憶的地方。

“你跟戴立昂還有聯係嗎?”索輝還是沒有回答陳曦的問題,淡淡地問道。$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陳曦的笑僵在臉上,心裡暗罵,這個傲慢的老男人,怎麼老是戳人痛處,好像自己很了解情況一樣!

“哦,自從在美國不做室友之後,就很久沒聯係了。”陳曦用吸管攪了攪杯子裡的冰塊,故作鎮定地回答道。

“那正好,咱們老校友一塊兒喝一杯。”索輝嘴巴一翹,回頭對鄰座的人道,“Leon,你們不介意我帶個小朋友進來吧。”

陳曦循聲望去,戴立昂同時往這邊看來,時隔一年,兩人就這樣四目相對了。那一刻,仿佛周圍所有的一切都不存在,隻有他們兩個,過去的畫麵在兩個人的腦海裡翻湧。大概沉默了五秒鐘,戴立昂身旁坐著的女人調皮地開口道,“Leon,快給我介紹一下嘛!”

陳曦這才注意到戴立昂身邊的這個女人,苗條的上身,披肩發,瓜子臉,輕薄的嘴%e5%94%87,頗有些林黛玉般的西子之貌,她推了推還在沉默中的戴立昂。

戴立昂回過神來,摟著身邊的人,對陳曦道,“好久不見,過來一塊兒坐。”

陳曦本以為自己夠堅強,夠能忍,可以絲毫不受影響地寒暄,可是她錯了,從見到戴立昂的那一秒,在美國獨自一人受到的所有委屈、遇到的所有困難都像過電影一樣浮現在眼前,好像這一切都是拜他所賜。

她騰得站起身,看著索輝,假裝開心的道,“沒問題啊!麻煩師兄幫我把東西搬過去,我去下洗手間就來!”說罷,頭也不回地大步走開。

她沒辦法直接麵對戴立昂,當著大家的麵,她那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自尊不能就這樣坍塌了。

陳曦咬住一疊紙巾,躲在衛生間的小隔間裡抽泣,她忍住不發出聲音,拚命地讓自己鎮定下來。她想起去杭州時,大寶跟她說的話。戴立昂從美國回國後留在法學院做了老師,女朋友的老爸是某會的高官,那次戴立昂回國鬨分手被停了獎學金,可是不是迫於無奈才複合便無從得知了,反正他的獎學金恢複之後順利才從Georgetown畢了業。

待那股傷心勁兒過去,陳曦用涼水打在臉上。她指著鏡子中的自己,低聲狠狠罵道,“要是再哭你就去死!”

四瓶冰鎮啤酒上齊,索輝身旁的座位仍空著,陳曦從洗手間出來的方向可以看到戴立昂和他女朋友的背影,兩個人那麼恩愛,貼的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