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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陌姐姐是不是他的女朋友,蘇澈說她還說,便揚起手作勢要打她,那年夏天的陽光很溫暖,透過樹梢印在芷陌姐姐臉上斑駁的樣子。趙芷陌穿著米白色的裙子,笑起來臉上會有兩個酒窩,她困了的時候就喜歡躺在趙芷陌姐姐的懷裡,玩著她蓬鬆的卷發,她製止了蘇澈,反而說蘇澈凶巴巴,不像個當哥哥樣子,芷陌姐姐把她抱在懷裡用手絹給她擦去了眼淚,“他是壞哥哥,對不對,我幫你打他?”蘇梓期用臟手揉了揉眼睛,像書快般軟甜的聲音說了句“好。”

趙芷陌作勢就狠狠打了蘇澈的胳膊一下,當時她看見蘇澈笑了,待在一邊安靜地笑,她當時並不知道這個可惡的哥哥為什麼被彆人打了還要笑,可是後來長大後她明白了,蘇澈當時的眼睛裡,酒窩裡,舉止裡,盛下的都是愛,滿滿都是極其寵溺的疼愛。他愛這個姑娘,比愛他的父母,妹妹和住著的宅子更甚,愛得天翻地覆,屍骨無存。

趙芷陌有一個外號名叫小米,因為彆人認為她像小米一樣白皙,嬌小。小米姐姐並不是上海人,也更不是所謂上流圈子或者小康圈子的人,她家裡並沒有多少錢,而且世代務工務農,可是當時的蘇家的產業發展卻是有如日中天。雖然有些人會豔羨地說“小米,你好走運啊,掉到了一個金龜婿,你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愁吃穿了。”她們把小米當作童話故事裡單純善良的灰姑娘。可是當時大多數人卻是在罵溫柔,可愛,甚至有點兒可憐的小米姐姐,說小米姐姐是鄉下妞,配不上大公子,說小米姐姐不知檢點,是乞丐的女孩兒,妄圖攀高枝,企圖禍害蘇家,居心叵測,為人也不正直,而且大多數話一句比一句罵得難聽,那罵出來的話都可以貼上天中的大廳裡的黑榜榜單了,成為罵人中的精辟,成為刺傷人最好的手段。那時候蘇澈讀高三,小米姐姐讀高二,她們已經在一起多年,從小米姐姐初二下期轉進這所學校的時候就開始了。

小米姐姐自尊心很強,她受不了輿論的衝擊,她曾經多次和蘇澈提到過分開,斷絕交往,希望和他形同陌路,雙方兩清,可是蘇澈並不準,他認為小米姐姐是用完他然後,自己沒有用便扔掉他了。

小米姐姐和蘇澈在一起的時光裡,小米姐姐的確用了蘇澈很多錢,小米姐姐快中考的時候父%e4%ba%b2從工地上摔下來造成了嚴重的摔傷,脊椎斷裂需要做手術,可是小米姐姐家裡並沒有那麼多錢,學校似乎也沒打算給小米姐姐辦一次捐款,天中很摳門,以賺錢為業,也不會顧及學生,當時蘇澈聽說以後反而二話沒說趕到醫院交清了所有醫藥費,一共一萬五千,當時讓趙芷陌特彆感動,蘇澈的大方挨了好大一餐打罵,當時蘇赫發現錢不見了的時候一邊兒罵他是敗家子,說他坑爹,說自己創業多麼多麼不容易,說什麼小兔崽子,然後拿個棍子使勁地打。

而如今蘇澈已經被分手。

雖然小米姐姐後來多次欲圖想還清這筆錢,可惜心有餘而力不足,她並沒有這種實力賺這筆錢。

那天晚上下著很大的暴雨,蘇梓期一腳泥濘地從外麵撐著傘跑進了天中的教學樓,她看見小米姐姐孤獨弱小的肩膀,小米似乎在和哥哥爭執一些什麼,趙芷陌的表情蘇梓期並沒有注意,她也注意不到蘇澈,她隻看到滿天的雨猶如細細的雨簾,一切都是慢動作,卻真實地發生了,蘇澈從桌子裡掏出一把匕首,毫不留情,狠狠地□□了趙芷陌的%e8%83%b8膛,後來,在醫院發現,刀刃割破了動脈,離心臟隻剩半分米。

她希冀能夠挽救這一切,她甩下傘,跑到趙芷陌的身前,她一邊扶著趙芷陌,一邊用仇恨的眼光等著蘇澈。

“痛,好痛。”

在蘇梓期的眼睛裡,姐姐是天仙,是神,是上帝,是一個溫柔的夢。小米姐姐陪蘇梓期度過一個又一個煩悶而又悠長綿延的暑假,給她念過故事,陪她玩過遊戲,陪她漫山遍野地胡跑,在她看完動物世界心血來潮之後又去海灘上翻找根本不存在的海龜蛋,任何比賽和考試,比贏了誰都會誇她,可是比輸了她從家裡得到的隻是謾罵和耳光,小米姐姐那裡卻是微笑和溫柔。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過不去,我陪你過去。”

一切都彆怕,有她在。

春天,櫻花樹落下燦爛的彩霞,姐姐喜歡唱歌,歌聲猶若美妙的黃鶯鳥。

夏天酷暑,知了在榕樹上叫個不停,姐姐為她摘下藤條和花朵,給她編織成許多精巧的花冠。

秋天,秋高氣爽,秋風陣陣,她們踩著枯枝的聲音,在林間手拉手,摘著野蘑菇,尋找跑丟了的小貓“咪咪”。

冬天,窗外天寒地凍,窗內火爐暖和,她則坐在鋼琴麵前,她彈琴,她跳舞,芭蕾舞段老師總是說她有一個很好的伴奏。

她那時候年紀小,也懶,什麼也比不過人家,學不過人家,有一次比賽她第一輪就刷了下來,安佳音和奶奶翻著花樣地罵她,說安佳音一個這麼優秀的藝術家怎麼生出一個這麼沒有節奏感和樂感的壞孩子,蘇梓期也不笑也不哭,隻是安靜地抱著自己的%e8%85%bf,坐在角落裡,沒人理她。

但是小米姐姐臉上總是洋溢著七彩陽光般美妙的微笑,坐在她的身邊,告訴她,她彈過的曲子是她這生聽到過最美好的音樂了,並且從來一曲終了,都是掌聲熱烈,眸光燦燦。

她是趙芷陌,不絕望不憂傷,來到蘇梓期身邊,從來都扮演一個神。

這一切的結局卻是趙芷陌住進了重症監護病房,蘇澈住進了少管所。

輿論是一把最厲害的刀劍,殺人於無形,而從不見血,也不用負責任。

小米在死亡線上掙紮長達大半個月,梔子花開了又謝,謝了又開,探訪的客人來了又去,去了又來。

那時候,蘇家亂成一團。

蘇梓期待在自己的小黑屋子裡,母%e4%ba%b2哭泣,父%e4%ba%b2一口口地抽著煙,發著脾氣。蘇梓期不明白父母為什麼會是這個模樣,慘白毫無光彩,類似冬天的陽光,毫無生命力。他們不擔心小米姐姐會不會死,而是隻擔心他們住進了少管所的兒子住得好不好,吃得好不好,什麼時候可以被放出來。

蘇澈是事發後第一時間被抓的,被關進了少管所,蘇家給了趙家很多很多的錢,蘇梓期從未見過母%e4%ba%b2這麼悲傷絕望的模樣,因為律師那邊說如果趙芷陌醒不過來,而蘇澈百分之百會被判刑,而小米姐姐絲毫沒有要清醒的樣子,病情反複無常。

那天的天氣陰沉,蘇梓期穿上了防護服,給小米拿進來了一把雛菊花,“姐姐,我今年中考隻考了五個B一個C,可能進不了重點高中了,把我爸氣得半死,你為什麼還不醒啊,你懲罰哥哥還不夠嗎?伯父,伯母好擔心你啊。”蘇梓期將昨日拿來的已經枯萎的雛菊花換下,將新鮮的花□□了花瓶裡,她看著趙芷陌沉睡的模樣,猶如故事裡的睡美人。

“你還敢在這兒!就是你害死了我的女兒!”

趙伯母走進來一把推倒了蘇梓期,蘇梓期的胳膊一帶,玻璃瓶落到了地上,碎了,玻璃掉了一地,雛菊花沾上了水和血液,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了無生氣。

“姐姐沒有死,她還活著。”

“活著個鬼,半死不活的,就是你們蘇家害的,如果我女兒死了,我要你們全家陪葬!出去,快給我滾出去,你站在這裡,不配!”

“不要,我不走!”

“你走不走!”

“媽。”虛弱的聲音從床上傳來,即使趙芷陌沒有睜開眼睛,她的蒼白而瘦削的指尖也動了動,那一天,十月二號,姐姐蘇醒了。

當時陽光透過米白色的窗簾照在小米姐姐虛弱的臉上,她以為她肯定會恨她,可是沒有,她不過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話,好像受傷的不是她,或者隻是她擦傷了腳,沒什麼要緊的。

“我不會說是他弄的,我會說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傷的。”

趙芷陌要放蘇澈一馬,她欠他的錢,還不起,隻剩用血來還,自此兩清。∮思∮兔∮網∮

蘇梓期那時候哭的稀裡嘩啦,眼睛腫得像兩個小桃子一樣,“姐姐,你差點死掉了,你知道嗎?”她說“你竟然還護著那個混蛋,他根本不愛你,隻是覺得你漂亮,他不過虛榮而已,事發前些天,我還看見他牽著戚靜的手來著,不行,我要去告訴所有人,是他刺了你一刀。”

“梓期。”

蘇梓期從病房門口轉過頭來,看著小米姐姐接近虛%e8%84%b1的模樣“算了。”她低垂著眼眸,了無生氣地說道。

她感覺自己有很多話想說,可是到頭來她不過隻是說了一句“你還愛他!”

蘇梓期曾經很像替小米姐姐報仇,她要讓彆人欠趙芷陌的千千倍倍地還回來,無論是嚼%e8%88%8c根的人,還是她那不成體統的哥哥,可是,她無能為力,她看著那些曾經罵姐姐是心機婊的女孩子們依舊健康地上學,活潑地放學,嘴裡有說有笑,看著哥哥被從監獄裡放出來,沒受過一點兒苦,沒受到任何影響的樣子,很快,蘇澈不再叫蘇澈了,改名叫蘇燃,而為了哥哥的遠大前程,蘇赫馬不停蹄地為他辦理了護照,轉學手續,聯係了英國倫敦一所公立高中的入學名額,然後,蘇澈卻成了海歸一族。

小米姐姐離開了上海,一去了無蹤跡,她曾經多方找過小米姐姐,最後看到的一幕,卻是一座青青的墳墓,墓上有幾根狗尾巴草,在一棵不怎麼繁茂的大樹旁邊,原來那兒是座山,後來政府搞開發,小米姐姐的墓卻赫然聳立在公路旁邊,她問過是怎麼回事,傳說是因為小米姐姐轉學回來之後並不適應,後來發了一場重感冒,本來就動了大手術,身體抵抗能力弱,後來沒有多久就去世了,那時候,小米姐姐離成年還剩一個月。

蘇梓期去看小米姐姐的時候家裡已經破產了,是在考上大學後第一個寒假去看的,那時候她並沒有多少錢,她看著小米的墓,一次次撫摸青石板,可是,小米,回不來了。

在英國留學的哥哥,似乎趙芷陌這個人物沒有出現過一樣,他在留學生中裝出紳士的樣子,“呃,上海的蘇家。”那些留學英國的富二代聽到後總是這麼說。

蘇澈,又名蘇燃,經此一事,搖身一變,每個月拿著三千人民幣的花銷,又成了當初那個花花公子了,他在高中畢業之後,考上了英國南部某個州的州立大學,學的是建築設計,事到如今,接近大四。

蘇燃一直做著他的夢,夢見自己家的產業永遠也不會倒,他可以當一輩子花花公子與富二代,然後在父%e4%ba%b2去世後順利接手本該屬於他的公司,可是,他卻失去了很多,可繼承的財產,以及趙芷陌。

他說“隻有鮮血能讓我清醒。”

【安有歸期】chapter7

蘇梓期理想中和規劃中的學校是一所著名的藝術學院,譬如巴黎國立音樂學院,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