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他。
下了船,身上的衣服還沒乾,大家凍得發抖,不停的打噴嚏,離人道,“公子,你看”
景陽朝遠處望去,“一定是寒雪來了”
月泠愣住,寒雪,這個名字為什麼這麼熟悉?
遠遠的,迎著海風,一位手執短刀的白衫公子帶著一群侍衛迅速的走了過來,身形高挑,越走進容貌越清楚時越讓人不敢逼視和侵犯,麵如冠玉,恍若神人也。
他看見月泠這樣出神的望著他,露出微微一笑,月泠卻分明看見,他的眼中沒有半點笑意,他根本不喜歡彆人這樣看著他。
月泠移開自己的目光,轉身去扶師兄,師兄這些年究竟受了怎樣的苦,身體輕飄飄的沒什麼重量,月泠想都不敢想就鼻子發酸。
那邊景陽和江寒雪正在說著話,看到月泠的舉動都詫異的看著她,景陽道,“瘋女人,你真的瘋了,這裡離真正的岸邊至少還有一天的路程你打算這樣背著他回去啊?不如,你若肯求我的話,我讓人幫你如何?”
此時另一個清潤的聲音響起,“景陽,你彆再胡鬨了”他走過來,扛住白少光的另一隻胳膊,壓力頓時輕鬆了,一陣陣清冷的梅香鑽入鼻翼。
月泠道,“多謝公子,不過還請公子放下吧,我一個人可以的”
“我派人送姑娘回去吧”
“多謝了,我的家根本不在這裡,還請公子放手我自己來吧”月泠堅持道。
江寒雪聞言也隻好放手,任由著月泠一個人一步一步的前行,看著那個身影漸漸走遠,江寒雪身後一乾人才跪了下來,“五皇子”,江寒雪自小和景陽熟識,自是不必多禮,隻拱手行禮。
景陽道了聲起身,眾人才站了起來。江寒雪道“這個姑娘是誰?她怎麼出現在這個島上,還有她背的那個人五內鬱結傷的可不輕那人是她的什麼人?”
景陽一張口一個噴嚏迎著海風打下去,江寒雪接過手下遞來的披風給他披上,眾人便朝著馬走去邊說話。
景陽的噴嚏還在打,盤算著找個大夫,揮揮手示意離人來說,離人行禮道“寒雪公子,那位姑娘名叫杜月泠,受傷的那位是她的師兄,據月泠姑娘所言,他們都來自仙山蓬萊”
江寒雪猛然停下,方才根本就未曾注意,那男子難道竟是少光,那女子也叫杜月泠那麼肯定錯不了,方才個根本沒有仔細看那女子,如今想來,肯定是月泠無疑。
第 5 章 一世韶光
第五章
景陽問道“你怎麼了?難道你聽說過他們。”
江寒雪歎息,望著月泠剛才走的方向,已經沒有了人影,他吩咐手下去找,說“你還記不記得我小時候身體不好,有一次差點就死掉”
景陽點頭,那一次他們隻有七八歲,是他第一次對死亡有那麼深刻的理解,他以為自己最好的朋友從此就要離他而去,至今想起都是記憶猶新。
“所有的大夫都說我沒有救了,就連宮中禦醫也束手無策,恰好我爹跟蓬萊的崇苦真人是舊識,就派人把奄奄一息的我送去了蓬萊”江寒雪似乎又重新看到了那些早已變成憧憬的畫麵,“到了蓬萊我才知道究竟什麼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看到那麼自由曠闊的山林,整個心境都變得開闊,病也好了大半,崇苦真人便派她的徒弟給我治病”
“便是他們倆嗎?”
“沒錯,當時少光已經懂事,泠兒還很小,但他們兩人一個給我施針一個給我采藥,我的病竟然慢慢好了,他們比我還要高興,每天都帶著我在山裡麵到處跑,告訴我哪裡可以看見最美的初陽,哪裡可以采到最甜的果子,那裡的景色美到讓人窒息,那樣的自由是我不能渴求的”那時他生命中活得最自由最快樂的時光,那樣既美好又夢幻的時光他甚至不敢跟任何人分享,他很怕彆人會告訴他,那隻是你窮極一生也無法觸摸到的一場夢。
“十年前,少光下山的時候曾給我寫過一封信,我們如約在一起喝酒,那時他意氣風發,持一把斬妖劍仗劍走天涯,我至今還記得他那時的樣子,我們相約下次再一起喝酒,可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他的消息,如今沒想到……”
景陽歎道“仗一把斬妖劍行走江湖快意恩仇這又何嘗不是我向往的生活呢”
月泠的衣服還沒有完全乾,蜀國天氣陰晴不定,這會兒正是大風天,吹的月泠每走一步都十分艱難。
身後的馬蹄聲越來越近,卻在自己身後驀然停住,一名侍衛扶著白少光另一名侍衛上前拱手,道“杜姑娘,景陽公子和寒雪公子馬上就到請您稍等。”
月泠一邊大口的喘熄一邊道,“多謝你們家公子的好意,我自己一個人可以的。”
“杜姑娘,那我們幫您把這位公子送到客棧吧,這也是寒雪公子吩咐了的,月泠姑娘還是不要為難我們。”
月泠笑道“那就多謝你們了”
到了客棧,月泠抓了些草藥給白少光服下,又想起師兄素有潔癖,找來小二替他沐浴寬衣。
月泠輕輕的梳著師兄的長發,忽的看見他的枕邊一個紫色的荷包。月泠取出來一看竟然是自己小時候胡亂縫的一個荷包,沒想到師兄還留著,月泠捏著荷包發現裡麵好像什麼都沒有,打開卻見裡麵竟然有一根枯黃的花梗和五瓣已經枯黃了的星辰花花瓣,荷包中空留一縷淡的幾乎聞不出來的香氣。
月泠知道師兄戴在身上的每個東西都有自己的用意,她將荷包放在師兄枕邊,自己累的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朦朧中感覺到有人將自己抱起,放進了一個溫暖舒適的地方,月泠此時已經睡的迷迷糊糊了,以為自己又回到了蓬萊,師傅半夜又拄著拐杖過來給自己蓋被子。
白少光打開門,五年了,沉浸了五年逃避了十年,是時候放下了。
“少光?是你嗎?你……好了?”江寒雪震驚的望著他。
“沒想到我才醒來就能看見老朋友”白少光本能的露出笑容,可他已經五年沒有哭沒有笑甚至沒有任何表情,如今笑起來比哭還要難看。
江寒雪看他這個樣子就知道曾經的那個驚世少年如今又回來了,走過去毫不留情的捶他的肩,兩人開懷的大笑。
江寒雪擺了一桌酒,給自己倒一碗給白少光倒了一碗,端起來,由衷道“這十年遍尋你不得,真沒想到,十年後我們還能在這一起喝酒,老天待我不薄”
“這十年我……”
江寒雪打斷他,“往事不要再提,我們隻看今朝”
白少光也端起碗“今朝有酒今朝醉”
這時,景陽已經沐浴完走了出來,大為不滿道,“好啊寒雪,有酒竟然不叫我”
“少光,這就是我從前常跟你說的景陽”又轉頭對景陽說,“這是月泠的師兄我的老朋友白少光”
景陽和白少光都是不喜歡拘泥於虛禮的人,都各自倒上一碗酒,白少光說,“這次在島上承蒙景陽小弟的照料,先乾為敬”
景陽說,“我平生最欣賞的,就是白兄這般的痛快的人”三人大笑著端起碗,嚷著不醉不歸。
月泠醒來時天已大亮,自己正躺在床上,而師兄沒了蹤影。推開門,師兄正站在漫天大雪中負手而立,隻看背影便讓人陷入悲傷。
月泠走過去,陪他一起站在大雪中,兩人沉默著,誰都不用說話,隻要靜靜地站在對方身旁,就是最好的安慰。
第 6 章 妖亦有情
半晌,白少光開口,“我見到凝玉的那天,也是這樣的大雪天……”
十年前,少年背著一把斬妖劍,沿途除魔衛道,來到了這個傳說中妖魔猖狂,百姓流離失所的地方。▼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那時,一切的事物對於少年來說都是新奇的,那時,少年剛出蓬萊,並不知道世間險惡,妖魔無情,人心更難測,隻知道完成鏟除四大妖王的使命。
一日,小有名氣的少年因不受周國一官宦人家的邀請被汙蔑為妖魔被眾人圍攻。
那日山間恰逢月圓之夜,有雪狼妖出沒,白少光輕易擺%e8%84%b1了眾人的圍攻,待再次返回時,方才圍攻自己的人,已隻剩骸骨和幾片雪狼妖的腳印而已。
於是,白少光妖魔之名,徹底坐實。
白少光並不在乎,他在乎的,確實方才和自己一同看到這些骨骸的綠衣女子。那女子渾身無半點妖氣,卻那樣輕盈的踩在鬆樹的樹頂上,衣帶隨風,身姿纖細,雪白的麵紗下看不見麵孔,隻有一雙毫無半點感情的雙眼,如星辰花一般,女子的長發在風中舞動,絲絲牽動著少年的心。
的夜晚,少年曾站在蓬萊我最高點,幻想著天上的神仙,他們會是什麼樣子的呢?又有誰知道,少年此刻,已經看見了隻存在於自己執念中的,仙。
那時,有四大妖王,少年花了很長的時間才除了兩大妖王,成了百姓眼中的大英雄,可是,卻在除雪狼妖之前被人與妖聯合陷害的聲譽掃地,人人恨不能將少年除之而後快。
白少光躺在冬日雪地上苦笑,如今,已經儼然變成了妖來除我,而非我除妖了。
遠處,百十來頭的雪狼妖,還在逼近,白少光托著幾日幾夜未曾合上的雙目,撐著斬妖劍,顫唞著站了起來,恰逢寒風吹過,衣決飛舞間,一陣香氣隨風落入白少光手中,白少光輕輕握住手中的絲帕,向高處看去,少女站在樹頂正輕盈的轉身。白少光心中突然變得很柔軟。
倒在地上無數次,無數次的爬起,隻要在我倒下的那一瞬間,能看到你,即使永遠倒下,亦無怨無悔。
少女的眼中如水如冰,望著那個不願就此沉睡的少年,心中第一次有了疑惑,第一次對人生命存在的意義有了新的審視。
水碧色青紗緩緩落下,輕輕踩在柔軟潔白的雪地上,少女站在少年身前,冷漠無神的雙眼,不經意間,看向了眼前無數的餓狼,卻並無絲毫畏懼。
惡狼麵露凶光,卻在青絲紛飛,淡淡的香氣縈繞間,不知何所間,便倒在了少女的腳下。
再回首,二人已不見。
“多謝姑娘相救,在下白少光,敢問姑娘……”
話還未完,水凝玉已揮袖朝西下的天空飛去,空餘一縷清香。
白少光收回方才伸出去的手,似不明白,自己為何會伸出手想將她抓住,不讓她走。
少年望著那個遠去的身影,心中失落。
一晃,又是一年的秋風送離人,這一年寒風正吹的愈演愈烈之時,拿著斬妖劍從人們身邊路過的少年再次出現。
也許是因為沒有師妹和師傅的陪伴,白少光覺得山下的日子過的太慢,每一天他都像是在煎熬,但他更不想選擇回去。
而唯一有的,是來往間,人們的避讓,恐懼與憐憫。
正是七夕佳節,煙火紛飛,少年一身藍衣,一把斬妖劍行走於市井間。
少年不屑的看著眼前傳情的男女,抽出劍,冷冷道,“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