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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在屏幕中看見那個號碼後,蒲幀清楚地聽見了腦中,某根連接的軸,斷裂崩塌的音效。

“——”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高揚起手,重重地甩下。

機蓋裂開,電池迸出,屏幕碎成細小的玻璃。

聲音隨之止步。

路人看著站在長椅邊上失控的少年,急急忙忙地加快腳步離開。

重重呼出一口氣,蒲幀突然癱在了長椅上。

似乎用儘了太多力氣吧。

他休息半晌,慢吞吞地站起來,走到了最近的廣場上的小推車,買下一杯礦泉水,沉默,但是可怕。

就像喝醉了酒的酒鬼,可是,他偏偏又是清醒的。

“喂——!!”小販忍不住叫起來。

他看著蒲幀,二話不說就將買下的礦泉水擰開瓶蓋,倒扣在自己的頭上方。

水咕嚕咕嚕地湧出,從頭到腳將蒲幀澆灌徹底。

冬季,寒冷的氣溫使他的全身的水變成了冰渣。

蒲幀不介意地用手清掃,看向那個驚訝的變了臉色小販,平靜道:“怎麼。”

“現在的孩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小販忍不住腹誹,問出口的話卻很是人性:“我說你是不是失戀啊?不要想不開,你還年輕,什麼都來得及!!”

“……不是那樣。”蒲幀已然恢複成正常時清冷的樣子,他點點頭,衝小販說:“我隻是為了清醒。”

從女生多如牛毛的小店鋪裡擠出來,李安兮手捧著剛買的簡易針線盒,十分喜歡。

不大的米色小罐,其中裝著軟尺、針、和六色線匝圈。

白、綠、黃、紅、黑、藍。

簡單的顏色,卻是很細致的東西。

路過廣場,她看到了停駐的鴿群,不由心下一動,四處搜尋,拐進了一旁名為“布可”的寵物店。

“請問有喂食鴿子的小包玉米麼?”

“當然,呶。”服務員的姐姐笑笑,指了指收貨架的最前麵,“一袋五毛。”

李安兮這才打量起來這家店鋪,不大不小,采光很好,貨架上放著寵物用具和寵物糧,裡間還有店員在給一些動物做清洗。

“它們有些是讓我們代養的,但大部分都是流浪中被我們收養的。”那姐姐笑著看了看觀望的李安兮,說。

李安兮這才回神,將玉米包拿下,遞給她五毛錢。

“你們明天也工作嗎?”

“基本上是輪班的,累不著啦。”那姐姐笑盈盈的遞給她一個本子。

“可我隻買了五毛錢的東西啊,不可以辦卡成為會員的。”李安兮說,“這樣對你們不好。”

“噗,我們最歡迎可愛的軟妹紙了。”服務員姐姐大笑幾聲,“我是想問你願不願意經常來體驗下?嘛嘛,雖然感覺是打工,但更像是免費勞力,如果你願意和這些可愛的小東西呆在一起的話,休息時間就來這裡當當店員吧。”

“可以嗎?”李安兮接過本子和筆,雙頰有些微紅,簽上了自己姓名,還填寫了其他信息。

不過,我可能沒什麼用吧……

“欸?”

“怎麼了嗎?”

“不、並沒什麼——”

李安兮愣愣地看著列表中第一行的名字。

確實是“黎空澈”沒錯。

……興許是重名的人吧,可不能亂下定論。

……

一輩子有多少的來不及 發現已經失去最重要的東西

恍然大悟早已遠去為何總是在犯錯之後才肯相信錯的是自己

他們說這就是人生試著體會試著忍住眼淚還是躲不開應該有的情緒

我不會奢求世界停止轉動 我知道逃避一點都沒有用

隻是這段時間裡尤其在夜裡還是會想起難忘的事情

……

時常感覺你在耳後的呼吸卻未曾感覺你在心口的鼻息

汲汲營營忘記身邊的人需要愛和關心藉口總是拉遠了距離

不知不覺無聲無息 我們總是在抱怨事與願違卻不願意回頭看看自己想想自己到底做了什麼蠢事情

也許是上帝給我一個試煉 隻是這傷口需要花點時間

隻是會想念過去的一切那些人事物會離我遠去 而我們終究也會遠離 變成回憶

……

“哼?張震嶽的《思念是一種病》——真稀奇啊,”仇辰君走到黎空澈旁邊,劃過他的手機屏幕,念出裡麵正播放著的歌曲名稱,略顯好奇地眉毛上揚,“我還以為,你隻對五月天感興趣。”

“我是他們的鐵杆粉絲沒錯,但其它歌也偶爾會聽的。”黎空澈摘下一耳的白色耳機,回答,“有什麼問題。”

“沒有。”仇辰君笑,“隻是很少見你戴耳機,不行麼。”

“……表弟發過來的mail裡,提到過這首歌,想著反正剛考完試,聽聽也無妨。”

“哦,就是你提過的那個在美國的小子。”仇辰君回想著什麼,問,“怎麼了?”

“他要回來過年。”黎空澈聳聳肩,“六天後的飛機,希望我給他接風。”

“……我去給顧語嫣打聲招呼。”

“辛苦。”黎空澈露出微微同情的神色。

人工噴泉汩汩湧出清水,傾瀉而下。

包穀米被傾撒到公園中央,鴿群撲棱棱的翅膀揮動,降落而下,紅色的鳥嘴叨著米,黑豆的雙眼眨眨,腦袋左偏又右偏。

李安兮半蹲在空地,看著它們的樣子,不自覺地扯動了嘴角。

眼看米粒差不多被啄完,李安兮也站直了身子。

鴿群起飛,連成一道雪白色的帷幕,斜飛而去,幾根白羽掉落,輕輕揚揚。

一陣風就此盤旋襲過。

發絲被吹拂,掃過她的臉頰。

好舒服的風——

飛到更遙遠的天的另一端就好了。

李安兮一聲不吭地注目,直至鴿群消失在視野。

那個女孩……

蒲幀駐足,觀望李安兮許久,默然不語。

普通的馬尾、普通的容貌、普通的毛衣、普通的牛仔褲、甚至是普通的帆布鞋和單色的斜挎包。

分明沒有一點兒出彩的地方,更不用說比不上街上女生們的嬌俏模樣。

沒有姿色和氣質,存在感自然的薄弱。

但是——

很難。

畫她,比他以前任何一個畫過的女生都難。

幾分鐘的過程中,她表情的微妙變幻,笑容的由生至消,若有所思的神態……

確實呢,那個人也曾經尊尊教導。

“蒲幀你畫的畫,是死的,你的美學,同樣是表麵。”他歎氣搖頭,說,“美是變化的、流動的,靜止就失去了生命。美麗的東西大多轉瞬即逝,是因為捕捉到真實十分困難,而描繪出真實則更難。”

他無法反駁。

他隻畫美麗的人事物,但,將美麗的東西畫的美麗根本稱不上什麼本事。

啊啊,話說回來,他還真算的上是一事無成呢。

這半吊子的可笑樣子,要持續到什麼時候呢……

“蒲幀?”

他微微頷首,看著李安兮稍顯困惑地向他走來。

他欲言又止。

她看了看頭發濕漉的他,在彆人眼中可以稱得上怪異的模樣。

“不用毛巾擦擦,很快就會感冒。現在是初冬,氣溫變化很大,算得上疾病高發期了。”李安兮說的不鹹不淡,“或者去商鋪買杯熱飲吧,讓自己好受點。”

“你……”

蒲幀驚詫於她的不問一詞。

“不好意思打擾了你,我先走了。”李安兮說,“還有,就當是我的自言自語——當事情不儘人意的時候,就越是要對自己好點兒不是嗎,因為要讓某些人的嘲笑聲吞入咽喉啊。”

——蒲幀沒有答話,看著她的背影穿過廣場的空地。

影子被拉長,愈來愈遠。*思*兔*在*線*閱*讀*

幾個煙熏妝容的女生打量著她的樣貌,掩嘴偷笑。

而她坦然自若,麵不改色,最終錯身而過。

二十一

街頭籃球場。

運動鞋呲過地麵的音效,腳步追逐,樂此不疲。

橘黃色球體順著一個弧度的拋物線,就此落入籃網。

“許樂、張建,傳的好!”

葛烈曼與他們擊掌道賀,黑底紅邊的運動裝格外亮眼精神,嫌熱的單手抖了抖衣領,擦去額上的汗水。

“喂喂,說真的,在籃球上怕是贏不了那家夥吧。”

華嶽祿轉身和莫蓋爾搖頭抱怨,後者聳聳肩,苦笑一番。

“哈,能在一個team裡麵,我們真該慶幸啊。”他說罷,望了望比他們高兩年級的對手愈來愈不善的臉色,“不過,還是快點結束吧。中國人常說的樹大招風,也不是沒有道理。”

華嶽祿歎了一口氣,不停擺手。顯然,他不認為行得通。

花俏地出了個從口中吹出個口哨,莫蓋爾示意不遠處三人過來。

“今天就打到這兒怎樣?”

許樂和張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拇指所指的身後,心下了然,都說也是。

隻有葛烈曼一人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高聲不滿道:“哈!?我們還有一局就能贏了,為什麼要半途而廢!”

“好啦好啦,老大這不過是場遊戲,彆太認真。”張建和許樂對視一眼,不由勸道,“以後再玩也不難嘛。”

“能現在結束的東西,沒有留到下一次的必要吧。”葛烈曼蹙起眉頭,語調篤定,不容拒絕。

“算了算了,”華悅祿呶呶嘴,下巴朝那邊抬了抬,“看來人家也不打算善罷甘休。”

平均身高比他們高出小半個頭的高三男生,正向他們走來,看那流裡流氣的樣子,也看得出並不是什麼善類。

“小子,怎麼,趕快認輸吧?”

葛烈曼自是不肯。

但是——

後來的一局,對方的犯規行為簡直是純屬惡意的衝撞,完全不留情麵的打壓。

“喂!!!你們——”

實在忍無可忍他們的挑釁,在其中一人重傷了張建之後,葛烈曼整個人都火冒三丈,怒目圓睜,猶如猛虎。

“喲?不服氣啊……”

他的話還沒完,葛烈曼的拳頭就結結實實地落在了他的下巴,足足用了六七分的力道。

那人啐了口臟話,一招手,另外幾人就應聲而上。

“少在那欺人太甚!”許樂大喝一聲,正想衝上前去,卻被葛烈曼擋住。

“都給我在這站著彆動!”

氣勢讓人連勸架都忘在了腦後。

葛烈曼一步步走上前去,從喉嚨發出一股發癢的哼聲,雙拳攥緊,青筋暴起,如同一隻炸毛的雄獅。

上拳的動作稱得上野蠻,幾下子落在他們的肚子上,就讓他們蜷縮在地上站不起來了。

莫蓋爾嘖嘖讚歎,率先在一旁喝彩,鼓起了掌。

許飛、張建和華悅祿麵麵相覷,張口結%e8%88%8c。

“老大……你……”

“啊,咳咳,一時沒克製住,”葛烈曼轉過身,頭痛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