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餓而睡意朦朧的時候,一個溫暖乾燥的大手摸上了白征的額頭。

白征下意識的要躲開,畢竟,在這種弱肉強食的環境下,任何程度的放鬆或者示弱都會成為致命的危險。

“躲什麼躲?”溫暖的大手一把抓住正欲逃跑的孩子,雖然明顯手主人的語氣並不是太好。

白征掙紮著抬起頭,看見的是一張平凡無奇卻很乾淨的臉,半大的孩子齜牙咧嘴的朝男人示威,企圖嚇走他。

但是顯然這樣的威脅並不管用,男人無視了小孩尖尖的虎牙,一隻手控製住白征瘦小的身體,另一隻手往他的頭上探。

不遠處好像有人在叫他,男人回頭,朝自己的同伴喊了一句:“這裡有個孩子在發燒!”

趁其不備,白征一口咬上男人的手腕,冷不丁的疼痛讓男人猛地一震,力氣退了一大半,但僅僅是幾秒鐘的時間,並不夠白征從他手裡逃走。

白征緊緊咬著男人□□在外麵的一段手臂,有溫熱的液體從白征的牙縫之間流出來,喉嚨上下翻動,厚重的血腥氣甚至稍稍撫慰了他饑餓得躁動不安的胃。

男人緩緩的回頭,平凡的雙眼定定的看著白征,半響,男人麵無表情的伸出手。白征記得,自己的一顆牙齒就是上一次有男人想自己伸出手的時候掉的。

很疼。

緊緊咬著的牙關有鬆動的痕跡,白征閉上眼睛,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

等了幾秒鐘,預料中的疼痛襲來,卻不是牙齒的位置,白征睜開眼,看見的是男人一臉認真的掐著自己的臉頰,臉色平靜的好像白征咬著的不是自己的手:“還不放開?”

白征有些發懵,知道臉上的疼痛更進一步,才緩緩鬆開男人的手臂,鮮血失去了牙齒的阻擋更加肆無忌憚的往外流,另一個人走過來,和男人穿的是同樣的衣服。

“隊長,你的手臂……”

“沒事,”男人沒有回頭,淡淡的收回手臂把上衣的外套%e8%84%b1下來裹在白征的身上。

“滾去做你的事。”毫無預料的,男人一把就將白征抱在懷裡:“這小孩生病了,我帶他去找軍醫。”

“不是吧隊長!”新來的人一臉不可思議:“你真要帶個孩子回去?這種孩子這裡很多的,又一直沒人管性子野得很,你真的要……”

“%e5%b1%81話怎麼這麼多?老子做事你特麼管個%e5%b1%81!”粗獷的男低音一通不耐煩的低吼,新來的人頓時噤了聲。

之後的事情似乎梳理成章,男人帶白征回了自己的部隊,白征入伍,最開始就在在男人的手底下。

男人的部下說的一點都沒錯,白征的確很野,在進部隊兩年不到的時間裡,白征成功的把整個隊伍攪得天翻地覆,沒有人能管得住他,絕境之中生長出來的孩子,敏銳度和警覺性都很高。

那個男人是部隊裡僅能管住白征的人。

每次犯錯搗亂被男人抓到,白征免不了要受到一頓胖揍,不是軍隊裡麵的體罰,而是像父%e4%ba%b2對於兒子,哥哥對於弟弟那樣結結實實的揍人。

男人的巴掌很大,掄起來虎虎生風,絲毫不客氣的朝白征白嫩的小%e5%b1%81%e8%82%a1上招呼。以致一般揍完之後,白征要好幾天才能下地繼續興風作浪。

要不說軍隊裡的出來的人對疼痛什麼的認知比一般人敏銳的多,每次白征覺得就要被他打死的時候,男人就會毫無預兆的鬆手,長手一撈從抽屜裡拿出平時跌打用的藥,叼著煙給白征塗上。

剛開始幾次,出於男子漢的那點小自尊心,白征還會忍著眼淚躲開,但是往往隨之而來的是多幾下的巴掌。

“躲什麼,臭小子!”男人又打了幾下,力氣比剛才輕得多:“老實躺著!”

塗好了藥白征趴在床上裝死,男人低吼著轟他走白征也不理睬,一般就在男人的宿舍裡將就一晚。那時候夜晚的星星還是很亮的,周圍很安靜很溫暖,空氣中帶著淡淡的藥香。

順便一提,男人的名字叫張輝,白征的名字也是張輝取的。白征曾經不止一次的問過張輝那時候為什麼把自己撿回來,但是往往結果就是被體罰到家都不認識。

後來白征就學乖了,自己先去大操場跑了一百圈,然後大汗淋漓的晃進張輝的辦公室,說什麼也要張輝告訴他原因。

“一個大男人計較這些乾什麼?”張輝皺著眉頭兩隻腳搭在辦公桌上吞雲吐霧,斜著眼睨了一眼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白征。

彼時白征也才十幾歲,介於男孩和男人之間的年紀,眼睛裡的固執晃得張輝眼疼:“我就是想知道,活著也要活的明明白白的。”

張輝笑了,很不屑的那種,卻微微把頭偏向白征的方向,兩指夾著香煙,浮動的煙氣讓這張平凡的臉顯得模糊不清。

“就是想救了,這個理由夠嗎?”張輝嘴角輕輕翹起來,活像一個痞子。或者說很多方麵,張輝都不像是一個正兒八經的軍人。

之後,白征再也沒有問過張輝這個問題,但是在人生的很多方麵,卻意外的和張輝走了同樣的路。

比如說話帶臟,比如抽煙,比如順順利利的接替張輝當上了隊長。

再後來,張輝就調走了,在白征接替他的位置之前。

部隊裡的兄弟都來給張輝送行,唯獨白征站在隊伍的最後麵。

張輝叼著煙,神情淡淡的接受眾人的送行,高大的身形隻一抬頭就能越過眾人看見最外麵的白征。

“姓白的臭小子給我過來!”

白征低著頭咬著%e5%94%87角不動彈,周圍的人推了推他:“哎哎!隊長叫你呢!”

周圍的人很識相的給白征讓出一條道,白征低著頭幾乎看不見路,慢吞吞的最後還是挪到了張輝的麵前。

“臭小子!”張輝的聲音很低,隻有周圍的幾個人能聽見,大手褥了褥白征的頭發,動作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樣自然,白征覺得眼前的地麵更加模糊不清。

張輝雙手夾著煙,朝來接他的官員做了個手勢,帶著眼睛的死板官員點了點頭轉身離開,卻藏不住臉上的不耐煩。

“大家都散了吧,沒事彆送了。”

眾人會意,三三兩兩的走了,不少和張輝感情深厚的小鬼還掉了眼淚。

等到人都散儘,張輝才把煙叼回去,摸著頭發一臉的無奈:“煩死了,大老爺們哭什麼哭!”說著猛地拍了一把白征的頭。

“臭小子你要是敢哭老子今天就打死你!”

那你特麼就打死我好了。

其實白征本來也沒想哭來著,眼淚都已經在眼眶裡轉悠也強忍著不讓它掉下來,趕巧張輝那下一拍腦袋,正好把白征那滴轉悠的眼淚拍到了地上。

張輝準備再來一下的手一僵:“草!你還真哭了?”

“我沒哭!”特麼剛才那滴是被你拍掉的!

張輝噗的一聲笑出來,懸在白征頭上來帶著力道的大掌緩緩地放下來,溫熱的掌心來回摩挲白征的黑發,語氣有一絲無奈:“有什麼好哭的?老子又沒死?”

白征低著頭不說話,腦袋彆扭的轉到一邊。

張輝滿不在乎的收回手,定定著看著麵前這個隻比自己矮半個頭的年輕人:“白征,以後無論誰哭,你都不能哭,明白嗎?”

“老子哭不哭關你什麼事?”在張輝身邊帶了好幾年,白征已經把張輝說話的語氣學的淋漓儘致,儼然就是另一個張輝。

“就是這個態度,”張輝微微歪著頭:“以後要是有人敢這麼管你,記著就這個態度。”

白征抬頭,眼眶還有點紅,背著光站著的平凡男子,一如幾年前初次見麵一樣,掛著麵無表情的臉。

“我走了之後,隊裡的那幫家夥你要替我管著,彆讓他們亂來,但是你自己,”張輝一隻手指指著白征的眉心:“也不能讓彆人管了。”

“什麼鬼理論?”白征皺著眉頭。

張輝一笑置之:“你會喜歡的,臭小子!”﹌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再之後,白征毫無懸念的接替張輝的位置當上了gj5669部隊的隊長,沒有人有任何的抱怨和不滿。

而張輝,就像他那張平凡的臉一樣,平靜的在白征的生活中淡去。白征也不指望這種人能記得給自己寫寫信啥的。也有人問他,為什麼不主動去找找他的消息。

“找他乾嘛,人又沒死?”白征兩指夾著煙,斜眼睨著來人:“知道他的消息又怎樣?他早就不是你的隊長了。”

久而久之就沒有人跑來白征這裡自找沒趣,但也有人私下裡打聽張輝的消息,有人說他調去了最前線的部隊,每一次任務基本上都是有去無回

白征偶爾能從這些閒言碎語中聽到一些,往往聽完了就忘,叼著煙笑一笑就走了。每一次重大戰役上頭發下來的犧牲軍士名單,白征從來也不去翻,翻了也沒意思。

隻是每次訓練中的跌打損傷,白征都毫無例外從抽屜的最底層拿出一瓶小小的藥水,抹完之後點一支煙躲在角落裡偷懶。

“隊長,你這藥……早過時了,用我這個,科學院最新出來的藥膏,塗上分分鐘就好了。”

白征笑笑,嘴角輕輕翹起來:“留著自己用吧,我就塗著玩玩兒。”

再後來,很久很久之後,希爾德在抽屜最底下找到一瓶小小的藥水,皺著眉頭看著趴在床上裝死的白征:“這是你的?”

白征埋進被子裡的臉微微側過來看了一眼,語氣慵懶:“恩,是我的,怎麼了?”

“你喜歡收藏這些舊東西的習慣什麼時候能改一改?”希爾德走到白征身邊坐下來,仔細掂量了一下手裡小小的瓶身:“這已經是很久之前的藥了。”

“恩——。”白征埋在被子裡的聲音有些悶,猛的坐起來從希爾德的手裡把瓶子拿過來:“很老的東西了。”

希爾德金色的眼睛看著白征精瘦的上身:“有特殊意義?”

“算不上吧,隻是一個臭老頭留下來的。”白征把瓶子臥在手裡,裡麵的藥水早就沒了。

“那老頭似乎和你關係不錯。”希爾德笑著伸手,捋了捋白征額前因為剛剛激烈運動而被汗水浸濕的額發。

“恩,能當個故事說說。”白征外頭看著希爾德,笑容有些許狡黠:“你想聽?”

希爾德點點頭,對白征的故事很好奇。

“可以啊,”白征兩指捏住希爾德的下巴,神情挑逗:“不過有個條件,讓我在上麵,怎麼樣?”

希爾德還是笑,笑得春風燦爛:“可以啊,如果你想。”

每次白征看見希爾德這樣笑就覺得發怵,瞬間收回手再次窩進被子裡:“我累了,我睡了。”

“這就要睡了?”希爾德一手拉過白征把他翻了個身:“恐怕沒那麼容易了。”

和諧和諧和諧……

白征的故事算不上精彩,希爾德聽完之後卻一直沉默,有些過度的運動導致白征已經睜不開眼,故事講完連句總結都沒來得及說就沉沉睡過去。

希爾德看著他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