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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他委屈地蹲在那裡,揉著發疼的胳膊,坦白道:“那裡有結界,尋常人進不得。”

辛四娘站在門前,手指輕觸那層薄如蟬翼的透明牆壁,劈啪的電流瞬間便順著她的手指蔓上胳膊,發疼發麻。

辛四娘不在意地甩了甩,蹲在商羊的麵前,輕聲細語,仿佛剛剛對他訴諸暴行的並不是她。

她直截了當問道:“怎麼破除結界?”

商羊縮了縮身子,低聲問道:“我雖可破,但你總該同我說清楚理由。”

辛四娘回想了一下關於商羊的傳言。

聽聞他能預知未來,天帝十分看重他的這個能力。

然而與那種看重相對,商羊對天帝卻並非掏心掏肺的忠誠,許多時候,更是多有所瞞。

她想了想,覺得自己既然無法入內,不如還是賭上一把。

於是,辛四娘便笑了起來,輕聲說道:“我要把襄垣喚醒。”

商羊訝然抬頭,“你要喚醒襄垣?”

辛四娘站起身來,順便把他也拉起來,“不是你自己預言的襄垣會醒麼?你又驚訝什麼?難道還等他睡飽了自然醒啊?”

商羊沉思了一會,忽然問道:“你可是著了一身石榴裙?”

商羊雖然一雙眼不能見到現世之物,卻能在夢中瞧見未來。

辛四娘笑意盈盈道:“怎麼?我還入了你的夢麼?”

商羊搖頭,低喃道:“可是……不對啊,不該是由鬥戰勝佛來此,而是……”

辛四娘漫不經心,“你放心,我今日不過是來瞧瞧罷了,還沒到要喚醒他的時候。”

商羊怔了一下,隨即垂下頭,自言自語了一些令人辨不分明的話語。

辛四娘安靜看了他一會,總覺得他有點神叨叨的像民間專門騙錢的道士。

商羊似乎想明白了什麼,對辛四娘說道:“你,今日還是不要進去了。結界一破,必然驚擾天帝,到時你將無法%e8%84%b1身。至於這結界,日後時機到了,你自然能解。”

辛四娘歪頭看他,雖然是她賭商羊不會將今日之事同伏羲提及,但仍是不解,“你做什麼幫我?”

商羊抿抿%e5%94%87,似是歎息般輕言,“命定如此,何必徒加坎坷。”

商羊是何種想法,辛四娘也不打算去理解。

她站在原地將雲頂天宮的景象映在心中,便轉過身,同等在一旁的孫悟空說道:“大聖,站累了,送我回天墉城吧。”

孫悟空:“……”

孫悟空:“你倒是不客氣。”

辛四娘坐在筋鬥雲上,轉頭看了一眼少年模樣的商羊,隨口道了聲彆。

商羊頷首以應,忽然才想起什麼,低語道:“啊,不光是在此處見過她啊。”

他回想起夢中那抹亮眼的紅色與那個追隨著紅色的少年,微微一笑,“那是許久許久不曾見過的好夢啊。”

孫悟空身為一個佛,不愛往道士的地盤湊,就直接把辛四娘扔到了天墉城外的小樹林裡。

辛四娘對這種差彆待遇習以為常,隨手折了一朵明黃的野花,哼著不知名的小調,便向著天墉城走去。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並非虛事。

辛四娘在天界不過才呆了一會,人間的桃花便全都謝了。

辛四娘難得有興致在林間步行,走走停停,不多時便捧了一堆顏色豔麗的野花。

她打算拿這些野花編個花環送給百裡屠蘇,然而編到一半,耳朵卻敏[gǎn]地聽到有人正慌忙奔向此處的腳步聲。

她的動作不由一頓,抬頭看去,隻見那人越來越近,瞧著倒有幾分百裡屠蘇的影子。

百裡屠蘇自然是不能下山的。

辛四娘覺得自己大概是有些想念百裡屠蘇,才覺得那人身上有他的氣息,不由自嘲一笑。

然而,她剛將米分嫩的野花編上花環時,卻忽然聽到百裡屠蘇略帶喘熄,又驚又喜地喚她,“四娘!”

辛四娘訝然看去,卻見百裡屠蘇捂住%e8%83%b8口,跪倒在地,軟軟地暈了過去。

辛四娘:“……”

這孩子是看見她高興昏了麼?

☆、第三十九章

百裡屠蘇醒來時發現自己身處在一片樹林之中,身下墊著的是柔軟而暖和的毛毯。

右手無意識地攥緊了毛毯的一角,他茫然了一瞬,目光落到被安置在一旁的焚寂上,模糊的記憶逐漸明晰。

百裡屠蘇記得,最開始他在和肇臨一同抄寫典籍。

然而不知為何肇臨抄著抄著卻暴斃身亡。

當時這房間中僅有他們二人,眾人指責,百裡屠蘇有口難辨,卻又不甘心被如此冤枉。

蠢蠢欲動的焚寂煞氣妄圖占據他的心神,他苦苦掙紮與其抗爭,卻忽然生出了想要下山的念頭。

待到反應過來時,他已經從天墉城中拿走了焚寂,出現在這山下。

天墉城的人自然不會坐視不理。

掌教真人派以陵端為首的幾名弟子下山去捉拿百裡屠蘇。

百裡屠蘇唯一一次下山還是被辛四娘砸暈了帶過去的,本就不識路,還要控製煞氣不要傷及旁人,慌亂之下也不知自己在往何處逃。

他隻記得在最後,他遇到了辛四娘。

一瞬間湧上心頭的安心感,就這樣讓他陷入了沉眠。

頭還在陣陣發痛。

百裡屠蘇扶額坐起,四下望去,卻不見辛四娘的身影。

他正欲起身,卻忽然聽到有人大聲喝道:“呔!你給我坐那!”

百裡屠蘇一怔,循聲看去,隻見一個矮矮的老人正一臉緊張地看著他。

這個樣貌有些眼熟,仿佛在何處看見過。

百裡屠蘇認真想了想,試探地問道:“你是……土地公?”

土地公今日沒有拿著木製的手杖,而是身體僵直,雙手捧著個花環。

百裡屠蘇感到奇怪,正欲開口詢問,卻見土地公顫顫巍巍地向他走來,將手中的花環極其鄭重地放到他的膝蓋上,仿佛在托付著什麼重中之重的東西。

百裡屠蘇:“……”

這個氣氛讓他感覺有點方。

土地公沒有理會百裡屠蘇的茫然,捋著胡子長出一口氣,自言自語道:“終於把這個燙手山芋給扔出去了。”

他頓了頓,問百裡屠蘇,“你感覺心情好點了麼?”

百裡屠蘇:“……”

他隻感受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詭異感。

花環上的野花並沒有枯萎,還散發著濃烈的香氣。

百裡屠蘇低頭輕嗅,隱隱覺得這花環上沾染了幾分辛四娘身上的香氣。

雖然同是花香,但卻清淺好聞,與這些野花鮮明地區彆開來。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在做些什麼,慌忙將花環放下,微紅著臉,問道:“咳……那個,請問四娘如今在何處?怎不見她?”

土地公見他放下花環,顫著聲音道:“你可小心點,掉了個花瓣小老兒的命可就要丟了。”

百裡屠蘇見他如此膽戰心驚,不由納悶地問道:“四娘可是同你說了什麼?”

土地公歎息一聲,“她同我說,要我看照好你。待你醒來時,便將這花環交給你,讓你心情好些。”

百裡屠蘇聞言,覺得這話也不帶半分威脅,更是困惑。§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土地公瞥他一眼,知他不懂,搖頭歎道:“這都是套路,背後有潛台詞。雖然我還沒揣摩出來究竟是什麼,但肯定是有陰謀的。”

百裡屠蘇:“……”

都把土地公逼成這般疑神疑鬼了麼?

百裡屠蘇總覺得自己所見到的辛四娘,和彆人口中的辛四娘就好似兩個世界的人。

然而仔細回想起來,初次見麵辛四娘對他也並未怎麼留情。

隻是如今,她待他太好,讓他忘記了曾經。

百裡屠蘇搖頭,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多加糾結,而是站起身來,將焚寂背好,又將毛毯收起,才慢吞吞問道:“四娘去了何處?”

土地公隨口一答,“好像怒氣衝衝地上了天墉城。不過也沒走多久。”

百裡屠蘇心中一驚,生怕辛四娘怒氣之下做出什麼事來,抬腳就想走回天墉城,卻忽然止住了腳步。

他低下頭,麵無表情地看著土地公撲上來死死抱住他大%e8%85%bf的樣子,心緒複雜道:“土地公,你……這是做什麼?”

土地公整個人都掛在百裡屠蘇的%e8%85%bf上,雙手死死圈著,破罐破摔地大喊道:“不行!你去了我就完了!我有責任看顧你的!”

百裡屠蘇嘗試動了動,又伸手想將緊黏著他的土地公撕掉,但都毫無辦法。

他歎了口氣,無奈道:“是我堅持要回天墉城,責任也全都在我。我定不會讓四娘為難你。你便放開我吧。”

土地公不為所動,“玉帝說話都不好使,你哪勸得動。”

百裡屠蘇:“……”

他好像確實勸不太動。

好說歹說土地公也不肯放手,百裡屠蘇又無法同辛四娘那般簡單粗暴地將彆人砸暈,隻好又把毛毯鋪了回去,坐在上麵遙遙望著天墉城的方向,略帶擔憂。

土地公見他不走了,歡歡喜喜撒開手,“這就對了嘛。你也不用擔心,就辛四娘那個修為,山裡那群道士哪攔得住。來一個揍飛一個。”

他說完,似乎才想起什麼,問道:“對了,你看著眼熟,是辛四娘從哪帶來的?我怎麼總覺得我見過你?”

“是見過。”百裡屠蘇麵無表情道,“從天墉城上來。”

土地公:“……”

土地公訥訥,“把你從娘家拖出來,再殺回娘家,這事辦得確實有點不地道。”

百裡屠蘇:“……”

怎麼聽著這麼彆扭呢?

兩人沉默不語,並排坐在毛毯上,呆望著眼前的大樹。

也不是百裡屠蘇不想走,隻是他一動身,土地公就會猛地撲上來抱他大%e8%85%bf,哭訴著生活艱辛,弄得他實在沒有辦法。

但好在這種氣氛並沒有持續太久。

等了一會,辛四娘便飄然地落在了他們麵前,一臉詫異地問道:“你們倆乾嘛呢?”

土地公搓了搓手,連忙迎了上去,說道:“這個人啊,我給你看得好好的,一點瑕疵都沒有。這個花環也是,一片花瓣都沒掉。”

說完,他惴惴不安,向後撤了一步,“既然你回來了,那我就回去了。”

辛四娘奇怪看他一眼,“你有什麼急事麼?”

土地公聞言將後撤的步伐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