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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上明夜 暮宴明瑟 4218 字 1個月前

下點點頭,不再多問。

顧然看邵暘的反應,就知道小師弟已經知道輕重——隱樓自祖師謝麟創立之始,便立下門規:凡謝氏門人除非自出門牆,否則不許插手任何江湖爭鬥,也不許和各派勢力有所牽扯。

謝家是醫藥世家,而非武林世家。——這是師祖謝麟的原話。

而在三年前,中原武林集結人馬要與離合宮開戰前夕,密雲城就曾派人來過隱樓,希望謝家也加入中原武林的聯合。

當時的師父的回答也是這一句:謝家是醫藥世家,不是武林世家。江湖裡的事謝家管不了,也不想管。但若是有人受了傷需要救治,隱樓絕不推辭。

那一次的行動,密雲城其實早已準備充分,各大門派都派了弟子參與,人手充足,本就不缺謝家一個。使者得到師父可以救治傷患的保證後,並沒有再做糾纏就離開了。卻沒想到天意弄人,一場山洪打亂了密雲城所有的安排,各派都損失慘重。反倒是隱樓,因為根本不曾參與,沒有受到絲毫影響。

這些年來,隱樓能夠偏安南疆,無論武林局勢怎樣翻覆,都不曾受到影響,與他們始終置身事外的態度是密不可分的。

這一次則是因為密雲城主多次相邀,又言明了是有一位病人,無法長途跋涉去南疆求醫,才不得不請謝家出診,並不是要他們參與武林爭鬥。師父實在無法推拒才派了胡師叔帶他們兩個前來。臨行前更鄭重交代他們:要時刻謹記祖師遺訓。

一路上所見,各地都有武林人士趕往密雲,連碎雪峰和溫南澗都在其中,他更是確定章懷信所謀不小。

不論如何,他們隻有更加謹慎,決不能因為自己的疏忽把隱樓拉進漩渦裡。

☆、抵達

溫南澗從船艙裡出來,正看見少女立在船頭,清淩淩的聲音,“冰?這麼厚?!”她雙手比劃了一下,眼睛瞪得大大的,滿臉驚詫。

“這還不算呢,若是再往北走,十月未到就開始飄雪,可以一直下三四個月。一入冬,天上天下一片銀裝素裹,微藍的冰,素白的雪,等太陽出來,陽光灑在冰雪上會幻出七彩的光,美得就像在夢裡。”楊靈書說。

洛紅雨被書生的描述吸引,眼中是滿滿的向往,“真想去看一看啊。”

“會有機會的。”

“恩。”洛紅雨用力的點點頭,“等阿南哥哥辦完事,我就讓他陪我一塊去看。”

她說的那樣理所當然,楊靈書眼神閃了閃,道,“說起來溫公子也是北方人,這樣的景色他定是見慣了的,大約不會覺得驚奇了吧。”

“是嗎?”洛紅雨疑惑,“可是阿南哥哥說他是在南疆長大的啊?”

楊靈書奇道,“怎麼會?碎雪峰向來神秘,子弟也不常在江湖中走動,但它地處漠北,這事眾所皆知,溫公子既是碎雪峰弟子,又怎會出身南疆?”

洛紅雨很篤定,“阿南哥哥不會騙我的!”

書生垂下眼睛,掩飾心裡的不以為然。——南疆漠北相隔何止千裡,溫南澗的謊扯得未免太瞎,楊靈書想著,可憐了少女,一路上洛紅雨對溫南澗的依賴信任他都看在眼裡,一時間隻怕很那接受她的阿南哥哥竟然欺騙自己吧。

一瞬間他已覺得懊悔,自己不該戳破的。他輕聲安慰少女,“溫公子肯定不是有意隱瞞的,可能是有什麼原因吧,洛姑娘你彆多想。”

“我沒有多想啊,”少女立刻回道,毫不猶豫,“阿南哥哥不會騙我的,肯定是你弄錯了。”

楊靈書便笑笑,說道,“是了,我也是道聽途說,其中或許真有什麼謬誤也未可知。”雖然並不覺得溫南澗的做法有什麼不對——半路認識的不明身份的少女,會有所隱瞞也是必然吧。江湖險惡,可不是說說而已。

隻是心下不免對少女露出一點惻隱之心,臉上的微笑便也多了一點勉強。

洛紅雨敏銳的發覺了,微微皺眉,“你不信麼?”

“沒、沒有……”楊靈書忙擺手。

“說謊。”洛紅雨卻道,“你在說謊,你還是覺得阿南哥哥在騙我。”

心思被一語道破,楊靈書有些尷尬,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雖然相識不過兩日,但少女心思純淨,性格又直爽,並不會藏著掖著,都是有什麼說什麼,他已從少女口中知道她和溫南澗相識的經過。

洛紅雨是藏在深山的小姑娘,溫南澗卻是老於江湖的豪俠劍客。洛紅雨可以對初次見麵的人卸下心防;溫南澗卻不可能對半路出現的少女毫不懷疑。也不能說溫南澗不對吧,隻是人性如此,難以避免罷了。

洛紅雨沒有等他回答,她望著楊靈書,“不管你信不信,阿南哥哥不會騙我。”她一字一句的說道,神色很認真,甚至少見的嚴肅。“我不許你再說阿南哥哥的壞話。”

一瞬間楊靈書竟被她氣勢所懾,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要反駁,然而對上少女烏黑的眼瞳,卻什麼也說不出口了。

許久,他才回過神來,不由得有些氣急敗壞,“我是好心怕你被騙!你怎麼……”

少女沉下臉,再不多言轉身就走。楊靈書發覺少女是真的生氣了,忙道,“好好好,我不說就是了……”他突然僵住,溫南澗就站在他們身後不遠處。溫南澗掃了他一眼,沒說什麼,笑著看向洛紅雨。楊靈書卻更尷尬了,背後說人還被抓了現行,此刻恨不得把腦袋塞到甲板底下去。

“阿南哥哥。”少女揚起手臂揮了揮,“我們在這裡。北邊真的有比人還高的冰麼?能把整條河都凍起來?還有雪,雪是什麼樣子的?剛剛楊靈書說雪會從天上掉下來,還有七色的光,好看極了。”

洛紅雨興致勃勃的問道,隻是在提到楊靈書三個字時,瞪了書生一眼,“他說的是真的麼?阿南哥哥你有沒有見過?等辦完了事情,我們一起去看好不好?”

楊靈書氣悶,但正主就在眼前,總不能當著人家的麵說“我就是覺得你阿南哥哥在騙你”吧。

“好啊。”溫南澗微笑著應道,“我雖然出身南疆,但十二歲就去了漠北,那邊冬天確實有很多冰,很厚,車馬都可以在上麵走,十分有趣。”

果然被聽到了。楊靈書更加鬱悶,直接把溫南澗後半句話當成托詞:誰知道你是一歲去的漠北,還是十二歲去的漠北,現在才來說這句話,分明是聽到我們說話,才故意圓謊來的。而且一路上對我橫眉冷眼的,真是讓人不爽。

溫南澗看他神色知道他是鑽了牛角尖,也不理他。他原本就覺得這書生可疑,現在正好氣一氣他,能把人氣走了更好,省得他每時每刻都得提防著。倒是洛紅雨的話令他有些吃驚,楊靈書覺得她是個小姑娘好騙,他可是知道她的本性的,剛遇見的時候不隻是他,連密雲城那一隊人都被她戲弄的無比狼狽。這丫頭,鬼靈精著呢,花前輩提到她的時候都會不由得扶額。

可這樣的阿雨,卻在聽了楊靈書的話後,毫不猶豫的表示相信他。這一份信任,不得不說令他心中一暖。原本把少女帶在身邊,更多的還是因為花前輩的囑托,這一刻卻由衷的覺得,有這麼個丫頭跟著自己也不錯。雖然她不通世故,還很貪吃。——滿月適時湊過來,把溫南澗從洛紅雨身邊擠開,烏黑的眼珠子瞪了劍客一眼——差點忘了,還有一隻一樣貪吃的大狼。

冬季水流不急,等船到達密雲西南的渡口,已經快要入夜。

等船靠岸,船家搬出長木板搭在船邊供客人下船。洛紅雨跟在人群裡,東張西望,滿月緊跟在她旁邊。因著這頭大狼的關係,下船的人相互推擠著,卻不敢往他們這一邊來,三人一狼順順當當的就下了船。⊥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已經入夜,碼頭上卻仍燈火通明,人聲鼎沸。除了往來的行人、腳夫,忙著裝貨卸貨的船夫水手,還有不少小商小販擺了一溜小吃攤子,藕粉、糖糕、蒸籠裡升起騰騰的白汽,大聲呦喝著專做遊人的生意。

顧然兄弟兩個也下了船,和溫南澗客套幾句後便告辭了。楊靈書緊隨其後,張了張口正要說什麼,洛紅雨已經圍到點心攤子旁挪不動腳了,“哇,好香,”正是一屜熱氣蒸騰的小籠包,拈了一個塞進嘴裡。一邊還不住的感歎“真好吃”,一邊已經又拿起了另一個蒸籠裡的糯米糖糕。等到溫南澗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小販手腳麻利的用油紙把她嘗過的點心都包好,陪著笑臉遞過來,“承惠,一共十八文。”

溫南澗犯了難,彆說是十八文,他現在一文錢也拿不出來。可是吃霸王餐這種事他是怎麼也做不出來的,正進退兩難時,小販已覺出不對,收起笑臉,“承惠,一共十八文。”

洛紅雨也覺得奇怪,“阿南哥哥?”

還是楊靈書看出了端倪,走上前來,“洛姑娘想吃什麼?我這裡還有些錢。”他從荷包裡倒出一枚金銖遞給小販,“這些我都要了,你看夠不夠?”

小販見溫南澗許久沒有反應,本已準備發難,一見了他手心裡的金銖,立刻又笑開了眼,連聲道,“夠了夠了夠了,小的這就給您都包起來。”

少女問道,“阿南哥哥,那個金色的是什麼?也可以用來‘買’東西麼?”

“這是金銖。”溫南澗一見也是驚訝,隨隨便便出手就是金銖,還真是闊綽。看來這楊靈書的家世也不差,就是不知為何要一直跟著他們。原本他以為是為了碧離,可一路觀察楊靈書對阿雨的興趣倒似乎更大一些。但是阿雨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既不曾和人結仇,一身衣飾也很普通,並不曾露富,看不出有什麼地方值得彆人特意接近。

莫不是……他忽然想到一種可能,抬眼向兩人看去,——楊靈書接過小販包好的吃食,遞給洛紅雨,洛紅雨卻沒有看他,而是看著自己,問,“金銖是什麼?”

“也是錢的一種。”他回答。

“也能用來換東西吃麼?”

溫南澗點點頭,“可以。”

少女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來這個也是錢啊……”她伏下`身,伸手在灰狼的頸間摸出一個銀色絲線編織的袋子,比尋常的荷包大一些,看上去沉甸甸的。

她揚起頭來,得意的笑,“阿南哥哥,我也有!”抽開袋口,裡麵正是被塞得鼓鼓囊囊的一袋子金銖。摸出一顆還給書生,剩下的都塞到溫南澗手裡,“喏,不用你給,阿南哥哥會給我買的。”卻是還記著方才楊靈書說溫南澗壞話的事,故意這樣說話氣他。

溫南澗便清楚的看到書生眼裡掠過一絲懊惱——還真是這個原因?不過也不算奇怪,隻是若當真如此,一路上倒是他多心了。

楊靈書默默收起錢袋,咬咬牙,問道,“終於到了,不知溫兄和洛姑娘下一步有什麼打算?”

洛紅雨看也不看他,道,“乾什麼要告訴你?你要去哪自己去不就行了,管我們做什麼?不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