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灑然跪倒:“淩若素本就是前朝公主,身份敏[gǎn]。先帝能留下我性命,許我公主之尊,還允許我在皇家麵前可自稱‘我’,已是天大的殊榮。如今皇上能想到信任我淩若素,更是無上的恩澤!但是,有些事終究要避忌,為皇上好。”
冷幽篁一怔:“你要離開?”
“是的,我身份特殊,不能為皇上辦事。”
“身份特殊又如何?隻要朕信你,就可以。”冷幽篁豪氣萬千。
淩若素終是歎氣:“皇上是天子,天子生性皆疑,你今日不疑我,不代表他日也不疑我。為了我們彼此的心安,請皇上,放我歸去。”
她深深叩首。
冷幽篁不說話了。
許久許久,冷幽篁突然拔出牆上的佩劍,道:“淩若素,朕知道你顧慮什麼。但是,離國百廢待興,人才又少如牛毛……朕實在不忍你枉負此生才情,也想早日給老百姓一方富強安寧。”
說著,揮臂一劍,將麵前的龍玉桌砍下生生砍下一角:“如果朕他日有冤你的一天,下場有如此桌!”
淩若素猛然抬頭,一片震驚:“皇上……”
“淩公主,你可滿意?”
“淩若素餘生,供皇上驅遣。”
深深埋首。
解決了這一大事,冷幽篁心情大好,拉著貼身太監就要逛後花園。
逛著逛著,看到靜元宮的輪廓,笑:“朕許久未曾見瞳妃了,走,跟朕去靜元宮逛逛。”
那太監聞言,麵色有些遲疑,欲言又止。
冷幽篁本就是慣於坐在上位察言觀色的,見太監如此,便問:“怎麼了?可是有什麼事?”
“回……回皇上……”那太監想著告也不對、不告也不對,但終究也含混不過去,隻得咬牙據實相告,“皇上,娘娘已經不在靜元宮裡了。”
“不在靜元宮?”冷幽篁皺眉,“她回丞相府了?”
難道是那日母後撞破自己和她的尷尬事,她女孩子家麵上掛不住,就回娘家去了?
隻是這也有些胡鬨,畢竟是皇家妃子,就算是回娘家,也該跟自己說一聲的。
“不……不是回丞相府。”那太監汗流滴答,“是……是被太後娘娘……打入冷宮了。”
“什麼?!”
冷宮。
果然宮如其名。
這是宮中女人的地獄,那些後妃們寧可死,都不願意來這裡。
但是,不敢有一千一萬個不願,也總是有人會被貶到這裡。甚至,在有些朝代,打入冷宮的妃子還不少。有些暴虐喜怒無常的君王,冷宮裡妃子甚至人滿為患。
不過,這離國皇宮卻非比尋常。
昔日先帝對當今太後是專寵,從來就沒有過彆的女人,連個妃子都沒有,也就更沒有冷宮妃子一說。
冷策那個坑爹皇帝,隻當了很短的一段時間,便拐了女扮男裝的當朝丞相出去逍遙了,連後宮都來不及圈養,更不用說打入冷宮什麼的了。
到了這一代的冷幽篁,遲遲不肯選後妃。這張瞳,是她唯一選的女人,可以說是後宮中頭一份。卻偏偏,也是冷宮的頭一份。
其實對於打入冷宮的女子來說,有些姐妹陪伴還熱鬨些,起碼在一起可以新仇舊恨各種八卦撕逼加詛咒,日子過得倒也有寄托。最怕的是一個人,冷清清連個說話的都沒有,就算不被處死,悶也給悶死了。
有時候,無聊比刀劍更能殺人。
古往今來,過不了情緒那一關,選擇自殺的,比比皆是。
好在,張瞳本身就是個啞巴,向來冷清慣了。
所以,來到冷宮後,她隻出去找了些書和紙筆回來,便專心看書練字了。
原本,按照規定,靜元宮已經不再屬於張瞳,她是不能回去帶走任何一點東西的。但是宮女們看她一個啞巴也確實可憐,加上如今將她打入冷宮的是太後,而不是皇上,相反那皇上對張瞳不錯,而且張瞳的兄長又是當朝首輔,將來說不定她還有重新飛上枝頭的一天,也不敢真的得罪。所以,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她將詩書紙筆隨意取了。
於是,當冷幽篁氣急敗壞跑到冷宮的時候,張瞳正在那裡練字。
靜女其姝,文墨風雅。
那一刻,冷幽篁的心,瞬間如被清風吹拂……
☆、第33章 太後也瘋狂
當冷幽篁看到眼前執筆沉思的張瞳,心中突然湧上一種奇異的感覺。
說不上心動,卻是真的很欣賞。
她本就是女兒身,卻因為現實無奈,一直作男兒打扮,從未嘗試過做一回女子,也不知做女子有哪般風情。可這一刻,張瞳猶如詩經裡走出來的美人,就那樣活色生香站在自己麵前,如一幅透著古韻芬芳的畫卷……原來,一個女子可以美好至此!
她緩緩走到張瞳麵前,甚至都不舍得驚擾了她半分。
張瞳抄寫的是詩經裡的《子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
她分明不知道冷幽篁已經站在身後,可每一句卻仿佛是對冷幽篁說的一般: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冷幽篁在心裡默念著這句帶著些許怨念的詰問,說不出的五味陳雜。
是啊,這麼久以來,自己幾乎從未主動去看過她呢。就算是上次那樣當麵被母後撞破,明知她一個女孩子可能會尷尬糾結,也沒有去問候過。
終究,是關心不夠……
“瞳兒。”冷幽篁開口。
張瞳一怔,想著大約是又出現幻覺了,便自顧自淡淡笑了笑,沒有回頭,仍舊埋首寫字。
“瞳兒。”冷幽篁再喊。
張瞳這才回頭,見冷幽篁真的站在麵前!揉揉眼睛,露出無限欣喜。
她張了張嘴,卻終究是口不能言。
有些尷尬,她舉起紙筆,快速寫上:“皇上。”
然後,就要下拜。
冷幽篁趕緊將她扶了:“彆拜了。”
握著張瞳的胳膊,覺得瘦得有些膈手了,心上再湧起一股憐惜:“委屈你了。”
張瞳搖頭,眼裡含著眼淚花花,臉上卻是欣喜的。
她的真的高興。因為冷幽篁來看她了。
不自覺,她怯怯地靠在了冷幽篁身上……仿如一隻驚弓之鳥,需求愛的庇護。
冷幽篁先是一僵,繼而終是歎了口氣,伸出雙臂,將她攬入懷中。
“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出去的。”
很快,冷幽篁便拖著張瞳的手,來到太後麵前。
太後看到她倆,有些吃驚,看了她們許久,卻終於忍住沒有責問,隻淡淡說了一句:“你們來啦。”
張瞳習慣性就要屈膝行禮,卻被冷幽篁有力的手死死拽住。
“母後,皇兒想問你,為什麼要把瞳兒打入冷宮?”●思●兔●在●線●閱●讀●
太後原打算就此不提的,不想女兒卻先提了出來,於是也不再刻意回避,直接道:“她犯了錯。”
“犯了何錯?”
“皇上這是在質問哀家?”
“不敢。”冷幽篁臉色不變,“但是太後私自將朕的妻子打入冷宮,朕想知道為什麼。”
“妻子?”太後聞言,繃不住了,直接變臉,“你說的是‘妻子’?你可知那兩個字的含義?她……她隻是一個小小的嬪妃,怎能算皇上妻子?要知道,皇上的妻子,可是當今皇後,一國之母!她,一個啞巴,配嗎?”
其實太後原本想說的是“她跟你一樣是個女人,怎麼就算你妻子?”但想到有外人在場,生生忍住了,立刻轉了風向吐槽張瞳的身份和缺陷。吐槽完後,還是有點小後悔的。畢竟,啞巴也不是人家自己想的。
果然,冷幽篁聞言大怒。
“母後……”她幾乎不相信這樣的話是自己母%e4%ba%b2說的。
“好了!”太後斥住冷幽篁,然後對張瞳和其他宮女太監一揮手,“你們全都給的哀家下去!哀家有話對皇上說!”
“是。”宮女太監們紛紛退下。
張瞳要退,冷幽篁卻不讓,抓著她的手不放。
張瞳急了,溫柔卻堅定地將她的手推開,這才向太後一禮,跟著出去了。
見冷幽篁還向著背影張望,一副舍不得的模樣,太後更家氣憤了:真是個沒出息的!跟她那死鬼父皇一模一樣!哼,她父皇如果不是自己攔著,隻怕早已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都填滿了!就算是自己死死攔著,也還有那些漏網之魚呢……尤其是當年按個……連孩子都搞出來了。要不是那個死鬼將她們母女偷偷放走,自己一定會斬草除根!
想著那些往事,太後猶自心不能平。
人們都隻道先皇對她恩寵無雙、專愛幾十年不衰,可是,這世上哪有不偷腥的男人呢?不過是自己手腕夠強罷了。
“母後又想到父皇了?”冷幽篁歎了口氣,無奈問。並且,不自覺掏掏耳朵。
要知道,母後每次想到父皇的時候,都是這副模樣。
以前皇兄在宮的時候,母後每每想到父皇,都會跟皇兄嘮叨一番,說是你們男人要以天下為重,不要天天被狐狸媚子勾得家國都不顧了……
“皇上,不是哀家囉嗦。但是你們男人真的要以天下為重,不要天天被狐狸媚子勾得家國都不顧了……”
“母後!母後?”冷幽篁小聲提醒,“朕是女人。”
太後一下子僵在那裡。
好吧,有時候,甚至連她這個當母%e4%ba%b2的,都覺得冷幽篁是個男人呢!
怪不得,她會對自己的妃子……
想起這龍鳳顛倒的錯誤原是自己為了維護兒子和江山所犯下,太後悲從中來,覺得愧疚萬分。畢竟,誰說她又沒為自己考慮呢?
如果兒子離開、女兒又不能繼承帝位,那這江山肯定會落入冷家旁枝之手。到時候,冷家叔伯肯定容不下她這個當年跟先帝一起打江山的“太後”。
“母後。”冷幽篁再喚了一聲。
太後這才略清醒了些。
看著眼前一臉單純的冷幽篁,越發心酸。這孩子是個天性純善的,雖然懂得許多帝王手腕,卻心態一直清明,被自己和她兄長這樣拉來坑,也沒有半點怨言,好吧,雖然有怨言,但終究還是笑嘻嘻的,沒什麼陰影。
太後歎了一口氣,將女兒的手拉了過來,一起坐下:“篁兒,母後知道,委屈你了。”
冷幽篁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