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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可問的呢?

“辛苦你了。”一個比我還小的小姑娘照顧我三天,臉上是想遮都遮不住的倦意,卻還在硬撐著。

抬手指了指一旁的空床,“你去睡一會兒吧,我這會兒也懶懶的不想動,不需要照看的。”

見她似要拒絕,我接著說道:“兩張床近的很,有什麼需要,我會叫你的。”

她在往水杯裡填滿水,又把被子朝上拉了拉,把我遮了個密不透風,才捂著嘴,偷偷打了個哈欠,爬上了床。

我睜大眼睛看著雪白的牆壁,腦子裡空空的,完全不知道該想些什麼。

突然就覺得汪曼春很可悲。

以為自己有愛人有%e4%ba%b2人。結果%e4%ba%b2人把自己打得一身傷,愛人幫忙下藥。最後進了醫院,卻還是個平時沒說過幾句話的小丫鬟來照看。

看了眼已經沉沉睡去的小玉,我閉上眼,任憑淚水順著眼角滑落在枕巾上。

這個世上,沒有可以讓你依賴信賴的人,你可以依靠的隻有你自己。

好好一睡覺,明天醒來,還是那個勇往直前,無所畏懼的我。

不可以再哭,不可以難過。

因為,沒有人值得你為他變得軟弱。

“呦,汪處長這可算是醒了。”

我沒想到梁仲春連門都沒敲,就直接闖進了病房。慌忙把臉埋進枕頭裡,儘量做到不留痕跡的擦乾眼淚。

“我也沒想來我剛醒,梁處長就到了。”我翻過身,背靠著枕頭半躺著,穩了穩聲線嗆聲回去。

“嗬嗬!”梁仲春坐在了小玉之前的位置上。

我看著小玉皺了皺眉頭,似乎是要被吵醒的樣子,連忙將食指壓在%e5%94%87上,示意梁仲春小聲些。

“汪處長還會疼惜這麼一個小丫鬟。”梁仲春冷冷一笑。

“梁處長今天來若隻是想對我嘲諷一番,大可不必了。我沒興趣跟你吵。”合上眼閉目養神,並不看他。

“我怎麼敢嘲諷汪處長。”話裡句句帶刺,“隻是,汪處長這病得真是時候。76號一團糟的時候,汪處長卻能正大光明的在這裡休息。”

“梁處長真會說笑。”我冷笑一聲,“若是您願意,隨時都可以躺在這裡,您身上可不就帶著槍呢嘛?76號的工作,曼春很願意代勞。”

“沒想到汪處長病著,嘴皮子還這麼伶俐。”梁仲春低著頭,緊緊地盯著我,“我更沒想到,汪處長連找人私奔都要算好在日本天皇特使在香港出事的那天,這份勇氣真非常人所能及。”

“梁仲春!”因一時氣憤,身體緊繃牽扯到了傷口,臉上蒼白了幾分,“你說誰私奔?平白無故毀人清譽的話,梁處長可不要亂說。”

“汪處長敢做不敢認?”手中的拐杖在地上敲了敲,“整個上海灘還有誰不知道你汪家大小姐一大清早就在碼頭邊上和男人拉拉扯扯,說什麼,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恨不得從此以後天涯海角,比翼□□。”

冷哼了一聲,聲音低沉了幾分:“聽聞那一夜,汪家的鞭打聲可是響了好久!”

上下打量我幾眼,歪著嘴角笑著說:“汪處長,這鞭子的滋味可不好受吧?”

“梁仲春!!”話音剛落,病房的門被大力推開。

身姿英挺,仿若修竹。

又有一個不請自來的。

“明長官!”梁仲春立刻站起了身,眼神躲閃,半弓著身子,哪還有半分剛才那副小人得誌的樣子。

“如今和平大會召開在即,76號那麼多公務竟都不夠梁處長處理的,還有心情來這裡閒話家常?”明樓厲聲責問著。

“卑職不敢。卑職隻是擔心汪處長,聽聞汪處長醒了,特地過來探望探望,僅此而已。”點頭哈腰的跟條哈巴狗似的。

“探望過了?”

“探望過了!探望過了!”梁仲春急急點頭。

“那還不走,等著我送你?”最後幾個字語調微微揚高,傻子也聽出來明樓這是要生氣了。

“是是是,卑職這就走,這就走。”也不顧著他的那條傷%e8%85%bf,飛快的除了病房。

一時間房間安靜了下來,我跟明樓誰都沒有說話。

“大小姐!”這時,小玉揉揉眼睛,從床上坐了起來。

這兩個不速之客,小玉剛睡熟就過來攪局,這會兒睜開的眼睛都還是通紅通紅的。

“小玉,你去找醫生,讓他帶你去找個安靜的空房間好好睡一覺,費用找管家結。”知道她不會放心我一個人待在病房,伸手指向明樓,“師哥在這兒呢,不會累著我的。去吧!”

“可是小姐,醫生說了,你必須……”

“我沒事,覺得不舒服的時候我會調整的。”

小玉看向明樓,見明樓也朝她擺擺手,又看了我好幾眼,才皺著眉頭走出去了。

小玉出去以後,就隻剩下我和明樓在病房裡大眼瞪小眼。

實在受不了一直被明樓盯著看的感覺,低著頭揉捏著自己的指關節,問道:“明長官一切都安排好了嗎?”

“和平大會的準備事宜早已安排妥當,你安心養病就好。”明樓柔聲說著,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順帶替我掖了掖被子。

“事關重大,明長官可不要隨便把重要的工作安排給不適合的人。”程錦雲和明台就是對歡喜冤家,見了麵就要鬨的。

“不用擔心我,這次的安保等級升至絕密,不會有事的。”握住我的手,看向我的眼角眉梢儘是柔情。

“明樓,我那天說的話都是認真的。”我抽出自己的手,低著頭說道。

“曼春……”

“她已經死了。”我搶過他未說完的話。

明樓看了我半晌,突然伸手輕敲了下我的額頭,“說什麼糊塗話!又不是什麼大病,將養幾日也就好了。”

“我沒糊塗。”我拂開他的手,“對你而言,從你知道她手上沾滿了無辜者的鮮血的時候,她在你的心裡就死了。”

“而對汪…我而言,在殺了第一個人,被帶著餘溫的鮮血濺了一身的時候,汪曼春就已經死了。”我抬頭看向明樓,“一個在所有人,包括她自己心中都已經死了的人,還不算死嗎?”

如夜的黑眸看著我,%e5%94%87角含著一抹繾綣的笑意,“曼春在我心裡,一直都是當年那個跟在我時候一聲聲叫著’師哥’的小姑娘。”

明樓重新牽過我的手,柔聲說著,“我說過,我會護著你的。”

“看來明先生還是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我用力想要掙開他的手,卻牽動了後背的傷口,額間沁出細細的冷汗,“對著我,你不用繼續演深情款款的戲碼。”

明樓取出手帕,輕輕拭著我額上的汗水。因為背上的傷,不敢再亂動,左右轉臉也沒法躲開他的手。

“我還是比較喜歡聽你叫我師哥。”%e5%94%87角漾出一縷淺笑。

“隨便你。”懶得再跟他說一些彎彎繞繞的話,看向他身後,竟然沒有找到阿誠的身影,“阿誠呢?”

“大姐有事找他,去蘇州了。”明樓若有所思地瞅了我兩眼,起身將水杯中的冷水倒了,倒上熱水,遞給我。

“哦。”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房間的氣氛突然又尷尬了起來。

也不管明樓在做什麼,我低著頭想著事情。

縱然對明樓已經失望,可是,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我的命還是跟明樓緊緊地聯係在一起。

我不確定這種聯係是必然,還是偶然。

但是,在我沒有把握之前,明樓必須好好地活著。

隻有他活著,短期內,我才能活得好好的。

而且櫻花號專列既然已經安排妥當,明鏡定然是讓阿誠去取炸藥的。

梁仲春剛剛說,日本天皇的特使在香港出事,那麼明台必然是已經離開軍校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明樓也是從這次櫻花號的炸毀行動開始,有意的安排明台接觸□□;並利用董岩的犧牲,而讓明台的內心一點點的傾向延安。

隻不過,我實在是不放心程錦雲和明台兩個人碰到一起。從見麵就開始吵吵鬨鬨的,幾次差點兒被日本人發現。可是我又不能直說,畢竟現在的汪曼春還不認識程錦雲,更加不知道明台會遇到她。

剛剛那樣隱晦的提醒,明樓能聽得出來嗎?

“你現在,似乎很喜歡阿誠?”正在考慮要不要換種方式再提醒他一下的時候,明樓突然開口問我。

☆、我本將心托明月

“嗯?”我沒料到他會突然問這麼個問題。

“你從前可不會問我他去了哪兒。”明樓接過我手裡的杯子,放在床邊的櫃子上,“更彆提向阿誠借錢了。”

那是因為,在當時那種情境下,除了他,我也找不到第二個可以向他求助的人。

更何況我最終的目的還是為了讓你知道我想要做什麼。

隻不過,事實告訴我,你跟他,每一個可信的。

斟酌了下,我回他:“阿誠這個人,人如其名。”

“人如其名?”明樓沉%e5%90%9f了會兒,忽然笑出了聲,長身立起,傾身向前,一隻手撐在我的身側,略帶著薄繭的指腹緩緩撫上我的眉眼,“所謂娥眉曼睩,蛾眉玉白,好目曼澤。果然是人如其名。”

這樣的距離讓我渾身僵硬,緊緊地貼著身後的靠枕不敢亂動,掌心也一片滑膩,愣愣的盯著他看。

回過神來,伸手推了推他的%e8%83%b8膛,沒想到他卻突然低下了頭,額頭與我相觸。

“那麼在曼春心裡,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看著近在咫尺的臉,我緊張得連呼吸都忘了,慌忙側開頭。深呼吸,平複了心跳,想了想,說:“留連時有恨,繾綣意難終。”

趁著他呆愣的瞬間,也顧不得背上的傷,用力將他推開,自己也坐了起來,“我覺得元稹在鶯鶯傳中的這句詩寫得極好,師哥覺得如何?”

明樓未置可否。

“不過我覺得有一句最適合送給師哥了。”明樓站在床邊一動不動,那雙眼睛卻一刻也沒有錯開我的視線。

我直直的跪在床上,將手搭在他的肩上,使自己與他的視線持平,身上也冒出了一陣陣冷汗,接著說道:“我本將心托明月。”

明樓與我對視了一會兒,突然笑笑著揉了揉我的頭頂,“你不告訴明月你心向他,你又怎麼知到他無心照你心?也或許明月已然照著你心,隻不過你沒有感覺到。”

“可能吧!”我撇了撇嘴,坐回床上,給自己蓋上被子,沒有再搭腔。

這時小玉敲門走了進來,身邊還跟著一個護士。

“大小姐,您身上的傷該換藥了。”繼而又轉身對明樓說,“明少爺,我們小姐換完藥之後還需要休息,您先回去吧。”

“好。”明樓伸手撫過我的臉頰,“你好好休息,76號的事不用擔心,我晚些再來看你。”

我點點頭,目送明樓離開了,才對小玉說道:“這裡有護士幫我換藥就好了,你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