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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年了,師哥,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

明明那麼難過,但是這一次,我卻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了。

“曼春,”耳邊突然響起了叔父的聲音,“你要知道,明樓在巴黎已經有了新的女友,開始了自己的新生活,你又何必還要苦追著不放呢?”

我抬起頭,看向叔父。

我一直都知道,師哥和叔父是有聯係的。可是,他卻一句話,一個字都不曾提到過我。他可以放下對叔父的仇恨,卻連一封信都不願寫給我。

為什麼我在這段感情中苦苦掙紮不得解%e8%84%b1的時候,他卻可以忘記我們過去的一切,坐擁佳人,風流瀟灑的過著世家大少爺燈紅酒綠的生活?

心中忽然冒出一股想要毀滅一切的怨氣。

“火機!”

我向叔父身旁站著的管家伸出手。

管家猶豫地看向叔父。叔父未置一詞,隻是眯著眼睛看了我。我也不甘示弱的和他對視著,將手轉而伸向叔父。

良久,我的眼睛都酸痛發澀,幾乎支持不住想要眨眼的時候,叔父突然笑了,對身旁的管家說道:

“老王,打火機給她。”

接過管家遞來的打火機,不再言語,將手中的信件連同信差手上還沒收起來的信一起,全部扔在地上,點燃。

火焰中,我似乎又看到了那個雨夜,我跪在明家的大門前,卑微的像隻螻蟻。明鏡傲立在我麵前,一字一句的對我說,:“汪曼春,你想要嫁給明樓,除非我死!”

明明是父輩見的怨仇,明明我當初對此一無所知,為什麼要毫無猶豫的拋棄我?為什麼你和明鏡都要將仇恨強安在我的身上?就算明鏡不讓你見我,可是你明明遠在巴黎,明明有那麼多機會,為什麼幾年過去了,卻連封信都不願意寫給我?為什麼郵差每天送來這麼多封的信裡從來就沒有一封是你寫給我的?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

心中的火越燒越旺,我一把拽下信差的包裹,將裡麵還沒送出去的信全部倒在了火堆裡。

我汪曼春收不到的信,任何人都彆想收到!

“汪小姐,你怎麼可以…你要我回去怎麼交代…”

信差似乎不死心的想要挽救回一些沒有燒儘的信件,卻被我狠狠地推開。

看著眼前的火焰越燒越高,心中湧起一種暴虐的快意。

明樓,明鏡,總有一天,總有一天……

“叮鈴鈴!叮鈴鈴!”

我微微蹙著眉,晃了晃因為睡眠不適依舊有些疼痛的腦袋。不情願的從沙發上坐了起來,輕輕拍了拍臉頰。

剛剛,似乎又夢到了汪曼春了。

少女的哀怨,恨意都是那樣的清楚分明,已經從夢境中清醒,%e8%83%b8口卻依舊是悶悶的。

電話還在不知疲倦地響著,隻好起身走到辦公桌前接聽。

“汪處長,明先生乘坐的飛機在上海降落之後,直接去了市政府辦公廳。我們還要繼續盯著嗎?”

是之前汪曼春派去監視明樓的人。

本想取消他們的行動,反正明樓和阿誠很快就會覺察出有人在跟蹤他們。但一轉念想到明樓那樣步步為營,謹慎仔細的性子,若是我貿然改變素日裡的行事作風,怕是要引起懷疑。如此,便是得不償失了。

因此,略一沉%e5%90%9f後,對著電話那端的人說道:“除了要盯著明先生,也要留心注意周圍是否有其他的勢力在跟蹤他。有什麼異常,立刻向我彙報。”

“是。”

掛了電話,抬手揉了揉心跳有些快的%e8%83%b8口。

隻要是有關明樓的,哪怕隻是聽到他的名字,心中總是不受控製的湧上一種複雜的情緒來。

看來,想要完全掌控這具身體,我還需要一些日子才行。但是明樓已經回到了上海,留給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輕輕揉了揉額角,頭痛地想到似乎就是從兩人多年後再相見的第一次相見起,明樓麵對汪曼春時就已經不再是年少時處處寵著她,嗬護她的師哥了。汪曼春或許是被愛情迷了眼,信了明樓的謊言;也或許汪曼春已經察覺出隱藏在溫情背後的殘酷,但是她情願傻傻的相信明樓,相信自己昔日的戀人。

但是,汪曼春可以糊塗,我卻是不能。

汪曼春苦求了一輩子的情愛,並願意為此付出任何代價;但從現如今的處境來看,情愛與我無異於海市蜃樓,飲鴆止渴。我惟願活得長久,活得平安。隻盼望有一日,我還可以回到那個屬於我的和平盛世,回到家人朋友的身邊。

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電話鈴聲也在這時響起。

接起電話,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傳進耳中:“曼春。”

明明隻是聽到了聲音,內心還是不受控製的雀躍,甚至還有那麼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這些不屬於我的情感讓我有了一瞬間的呆愣,卻仍然下意識的喚了一句:“師哥!”

電話那端聽到我因為激動而略顯不穩的氣息,傳來一聲輕笑。充滿磁性的聲音再次響起:“曼春,我回來了。”

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將那些莫名的情感壓製住。

可能是因為我太久沒說話,電話那端的男聲再次響起,帶著不容忽視的關切:“曼春,你還好嗎?”

不,不好,我當然不好。

在我莫名其妙的來到了這個時局動蕩的上海之後,在我莫名其妙的成為了注定會是悲劇收場的汪曼春,你讓我如何會好呢?

心裡雖然這麼想著,可是還是用汪曼春對明樓特有的軟糯甜美的聲音,委屈的說道:“不好,師哥,見不到你的這些日子,我一點兒都不好。”

“曼春,我很抱歉。”男人的聲音有些暗啞,“不過,一切都會變好的,師哥這不是回來了嗎?”

男人看似承諾的話語真真是投其所好,我對著電話挑了挑眉,聲音聽起來卻是格外的歡快:“師哥,這感覺就好像是在夢裡一般,我真的好高興!”

男人低聲笑了,似乎心情很愉悅:“看時間你也快下班了,不如我現在過去76號,接你一起去樂圃閬吃飯,如何?”

“不行!”

我現在並沒有做好充足的準備見這個讓汪曼春愛之如命,最後也確實把自己的命交代給他的男人。但是因為拒絕的話語太急,聲音也因此變得有些尖銳。

電話那端的男人似乎沒有料到我會突然拒絕,呼吸聲也有一瞬間的停滯。

意識到自己剛剛失態了,放軟了聲音說道:“師哥,你剛下飛機,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你去處理呢,一定很辛苦的。今天先回家好好休息,明天再聚,好不好?”

“曼春……”

“師哥。”不待明樓說出什麼會讓我不好直接拒絕的理由,我連忙對著電話那頭撒嬌道:“那麼久沒見,你總要讓人家好好打扮一下嘛!”

“你呀,”男人的聲音裡是對汪曼春顯而易見的寵溺,“好吧,我們汪大小姐要好好打扮,那師哥今天也隻好一個人吃晚餐咯!”

掛了電話,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放鬆身體,向後靠著椅背,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e7%a9%b4。

“情詞在,情意廢,信物是,人已非。也曾伴郎書房內,也曾愛月喜畫眉。當時明月照明樓,雙雙對對彩雲飛。卿本佳人,奈何為賊。冤債累累,殺人樹威。縱千嬌百媚,歎從前恩愛化做東流水。”

殺人無數,冤債累累,這首詞可謂是道儘了汪曼春的一生。而就像詞中說的那樣,這雙手,這個人已然染滿了同胞者的鮮血。而我,成為了她,但這條命卻由不得我來做主。

到了今天這樣的局麵,若是就此停止為日本人做事,日本人是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的,汪芙蕖也不會放任我不管;若是繼續為虎作倀,殘害同胞,且不說抗日分子會如何對我,我也無法說服自己成為一個日本人培養出來的殺人機器。^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煩躁的扯了扯頭發,心下一片迷茫,不知道應該如何去做,才能好好的活下去。

“叮鈴鈴!”

正頭疼的時候,電話鈴聲再次響起,有些不耐煩的抓了抓頭發,拿起了聽筒。

“大小姐,”聽起來像是夢裡那個王管家的聲音,隻是蒼老了些:“大小姐比平時到家的時間晚了許多,老爺不放心,讓我打電話問問是否需要派人去接您?”

回家?

回家!

猛然想起家中還有個忠心替汪主席和日本人賣命的叔父,這簡直是比南田洋子還要麻煩的存在。

若說汪曼春是漢奸,和明樓之間隔著國仇;汪家長輩設計害死了明樓的父母,這就是家恨。

古人常說,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明樓明麵上還保持著對汪芙蕖的尊重,實質上不過是為了更好更快的打進新政府和日本人的中心階層。汪曼春或許可以不是漢奸,但是殺父害母之仇,就是橫在明樓和曼春之間一道永遠都邁不過去的坎。當年明樓拋下汪曼春,一字未留獨自出國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可是,即便汪芙蕖不在了,又能如何?

以汪曼春過去張揚狠辣的性子,怕也是樹敵無數。若是汪叔父倒台,那些早已看不慣汪曼春的人自然會少了許多顧忌。我從來沒有受過任何有關特務生存技能的訓練,如何能防得了他們的明槍暗箭?而明樓或許對曼春還存在著些許情誼,但這可憐的情義並不足以讓他忘記國仇家恨,汪曼春若是步入四麵楚歌的境地,於他而言,利大於弊,他自然不會出麵維護。

前有懸崖後有追,我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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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子

“大小姐?”

一直沒等到我開口,管家似乎有些著急。

“我沒事,”我聲音平靜的說道,“工作上有些事情沒處理完,讓司機現在過來接我吧 。”

印象中,梁仲春在後期反誣汪曼春是抗日分子的時候就曾經說過,汪曼春這個人一向獨來獨往,沒人知道她離開76號之後都在做些什麼,但卻從未受到抗日分子暗殺行動的傷害。

如今既然汪叔父還在世,我自然是要把握住這個優勢,儘量不授人以柄。

掛上電話不多時,就接到門口警衛的通知,司機已經到了。%e8%84%b1下製服,迅速換好日常穿的衣服走了出去。

坐在車上,掀起車窗上的薄紗簾,看向窗外。

雖然如今時局動蕩,但是在沒有什麼特彆行動的時候,上海依舊是一個繁華熱鬨的大都市。可即便如此,明鏡還是儘她所能的將明家三兄弟都送出了國,希望他們可以安穩度日。

不過,她應當沒有想到,三兄弟其中的兩個成了三方間諜,最疼愛的小弟明台也在這次去香港的途中被王天風劫走了。這對師徒相愛相殺的戲碼想想都覺得精彩極了。而當明樓知道自己的寶貝弟弟被那個瘋子牽扯進了軍統,臉上的表情也定是更加有意思。

畢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