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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我可沒有那個意思!”周慕寧連忙擺手,“我也對這樁公案好奇呢……不如我帶你去找個能說上話的人?”

“誰?”

“誰你就彆管了,隻是他公務繁忙,隻肯見我的道侶……”周慕寧明晃晃地表示,他就是趁人之危。

西仙界。

柯然直接降落在元元海。

不像先前毫無頭緒,如今他早就鎖定餘之歸氣息,循息而至,便是這一片茫茫大海。

——萬傾海洋。

“偽裝得真像。”他冷哼一聲。

青鋒高舉,漫天湛藍忽然被劍尖吸去顏色。

柯然一劍劈下。

深不可測的海水被生生劈成兩半,中間辟出一條□□海床的道路。

柯然第二劍橫掃。

半空中,海獸降落如雨。密密麻麻,大大小小,許多因為位於深海而生的猙獰無比奇形怪狀。

這些絲毫不能阻礙柯然視線,遑論心神。

柯然第三劍正要發動。

海底突然亮起一片微光。

集合無數傀儡與海獸之力——深海大陣!

☆、第151章 再見姚瞬雨

柯然能感覺到此時餘之歸身邊多出一個幫手,然而他並不在意。

分神期,在他眼裡亦不過是蟲豸之流。

海底大陣與覆蓋整個葬龍山脈的大陣相比,格局簡陋得多,他更不放在眼裡。

隻是水之性質,與山石土壤不同,後者一旦移開,不會複位,而前者連綿不斷,滔滔不絕,總在填補縫隙,便似將陣法之上覆蓋了一層厚厚的保護膜。

這裡可是西仙界有名的汪洋大海,不僅水多、水深,還有各種暗流湧動,令人防不勝防。

柯然卻隻輕哼一聲。

青鋒一指,直奔粼粼波光中人影而去。

——虛像。

從虛像處射出一束反光,被他輕易躲過。

“照這樣看,這幻境能阻隔他多久?”餘之歸問。

海水折射,人在陸地上看水下,對水下實際位置的判斷總會發生偏移。

“不會多久。”席長天回答,“境界。”

境界之差,足以令柯然越過錯覺,直接捕捉到餘之歸真實位置。

還好現在一片海洋都帶著餘之歸的氣息,他暫時隻能憑借視覺行事。

“……長天,你能解除生死契約嗎?”

“不能!”

“可是我……”餘之歸是想向姚瞬雨報仇,但他還沒飛升,上麵就下來一個渡劫期的老祖,這一次恐怕凶多吉少。

為了萬一打算,他不得不考慮到最嚴峻的局麵。

“絕對不能!”席長天盯著他,嚴肅道,“同生共死。之歸,我很甘心的。”

“……好。”

無論以前還是現在,席長天每一作為,都是甘心的,沒想過回報的,無怨無悔的。

餘之歸猛地抱緊席長天。

一直以來都是他被追求,然後他接受,總以為道侶不過是比密友更進一步關係而已。

在這一刻,他才明白“道侶”對兩個人意味著什麼。

那時候,作為好友,席長天不計一切代價幫他報仇。他滿心感激,決心報答。

現如今,作為道侶,席長天毫不猶豫決定同生共死。他反而不覺感激,也不想報答,隻決心相伴不離。

這是道侶麼?

這是道侶呀。

為了對方,無論如何也要活下去的道侶呀。

以前的自己就是個笨蛋。

“不能共死。”餘之歸斷然開口。

席長天兩隻眼睛瞪大了,猛地把餘之歸攏到懷裡:“不能解除生死契!”

“不解除。”餘之歸說,“我忽然發現,我愛你愛得沒有一點想死的意思。”

席長天差點連整個陣都晃了一下。

柯然一劍又一劍,漸漸離要害近了。

他看著海底,突然發現無數微光凝結成句。

“我與道侶同生共死,道侶無辜,前輩可願看在無辜之人麵上,與我一敘?”

一條海路直通海底,那裡有一處緩緩轉動的陣眼,其上並肩站著兩個人。

其中之一正是餘之歸。另一人高大昳麗,一身樸素青衫。

柯然轉眼落在陣中:“很好。你這樣痛快,我也定給你個痛快。你想說什麼?”

餘之歸道:“前輩來自上界,可否告知,是否認識姚瞬雨。”

柯然一驚道:“你記得他?”

儘管姚千書有猜測,但這話從餘之歸嘴裡說出來,無疑確定他的猜想。

柯然抱著寧殺錯不放過的念頭,手裡的劍,更有隨時欲飛之勢。

“前輩與姚瞬雨必定關係匪淺,”餘之歸道,“姚瞬雨為了飛升,將我魂魄生生抽出,肉身投喂靈獸,金丹滋補自身,此仇不共戴天。”

“我重活一世,原本欲尋之報仇。不想前輩早我一步。如今,將死之人,其言也善,請前輩小心姚瞬雨。”餘之歸道,“他花了百年時間接近我,追求我,卻在雙修大典當天殺死我,絲毫不顧及半點情分,這份深謀遠慮,無人能比。希望前輩不要著了他的道。”

這個秘密實在太驚人,柯然不由一呆。

餘之歸就要他稍微遲疑。

在這個時候,陣法突然發動。

一道劍氣劈出,柯然本人卻轉眼消失。

席長天掃亂陣法,不敢置信:“他這麼容易就進了傳送陣?”

餘之歸道:“藝高人膽大。”

他倆說著話,在傀儡船裡並肩坐著,讓傀儡船往地下挖掘深入。

海獸刷拉拉行來,十分輕鬆地掩蓋了一切痕跡。

“你說他什麼時候追回來。”

傀儡船轉眼間入地百尺,餘之歸輕聲問。

“不知道。”那個傳送陣的儘頭不在南仙界,便是連席長天也不曉得通往哪裡。

甚至他都不曉得傳送陣有沒有儘頭。

“如果這是我們最後的時光,你最想做什麼?”餘之歸又輕聲問。

席長天認真思考。

隨後紅著臉道:“看著你,抱著你……%e4%ba%b2你……”

“那你等什麼。”餘之歸開始扒他衣裳,“現在什麼都做不了,再不做以後恐怕也沒機會。”

“之、之歸……”

在死亡之劍隨時可能落下來時,餘之歸腦子裡什麼也沒有,十分乾脆利落地把席長天和自己貼到一起。

他們度過了生命中從未有過的兩個時辰,很可能是生命中最後的兩個時辰。

緊張、奇妙、無可言喻。

之後,並非不想繼續,而是劍氣縱橫。

整艘傀儡船儘管沒入海床百丈,仍然被一劍挑出。

船身翻滾無數次,餘之歸和席長天統統跌得頭昏腦漲。

振蕩停止,席長天忽然覺得心中空空蕩蕩。

他低頭看懷裡,餘之歸竟然不知不覺間,氣息全無!

席長天大驚失色。

——且慢,他自己為何會和之歸一樣,氣息全無?

他抱著餘之歸,兩個人緊密得就像一個人,隻是姿勢一動不動,呼吸並無半分。

席長天伸出手去,撲了個空才發現,自己身在半空,看著船內另一個自己抱著餘之歸。

這就意味著……自己死了?

之歸呢?

他漂浮在自己的正上方,周圍除了一片灰蒙蒙的混沌外,什麼也沒有。

“之歸!”

他喊,卻聽不到半點聲音。

“之歸!”

他想找,卻也無法離開自己三尺之外。

席長天真正慌亂起來,他的手從自己和餘之歸身體中穿過去,連觸碰都做不到。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

驀地膻中一陣絞痛,四肢沉重。

席長天睜眼,看見餘之歸發頂。

他還保持著懷抱餘之歸的姿勢。③本③作③品③由③思③兔③網③提③供③線③上③閱③讀③

他回來了。

席長天心裡一輕,晃晃懷中人——沒反應!

餘之歸確確實實氣息全無!

——這怎麼回事?說好的同生共死呢?生死契約呢?

剛剛他明明就是死了,怎麼會又活過來?

他急匆匆打開門,麵前的柯然白衣狼狽,鬢發散亂,劍意衝天,眼中無限怒火。

“你們算計我!”

“你將之歸怎麼樣了!”

兩人異口同聲。

劍拔弩張。

“餘之歸的魂魄在這裡。”忽聽上方有人說話。

席長天往聲音來處望去,見一素衣少年,踞於高座。

那少年生得齒白%e5%94%87紅,美如冠玉,又於這美貌之中,透出一股優雅從容的氣質,手上托著一方錦帕。

席長天驚覺,此處不是海底。

不在海麵。

不在虛空。

而在一處陌生的大殿之內。

他甚至都不確定這裡是不是大殿,因為抬頭根本看不見任何穹頂,隻有無限往上延伸的牆壁。

牆壁上閃爍各種玄奇花樣,影影約約間,似乎有無數圓圈,時時變幻,高深莫測。

他的傀儡船有三個房間那麼大,然而在這殿裡,不過占據了很小的一方空間。

這裡是什麼地方?

高座上的少年什麼來頭?

最重要的,他的之歸呢?

他在哪裡無所謂,少年什麼來頭無所謂,隻要能和他的之歸在一起就好。

席長天定定望向少年:“之歸與我同生共死,為何不將我的魂魄一起收取?”

少年衝他點點頭:“因為你的魂魄沒有用。”

說著話,他麵上帶了微微笑容:“我且問你,怎麼想到煉化元嬰,帶著殘魂重生的?”

席長天不由一噎,隨即道:“以命搏命,不過賭了一場。”

少年又問:“怎麼想到將元嬰改造成半個傀儡,與靈獸結合的?”

席長天答道:“死中求活,本性所致。”

少年臉上笑容又多了幾分:“還有,怎麼想到化身為蛇,隨身揩油,占人家便宜的?”

席長天臉騰地紅了。

前兩個問題他還能回答,這第三問……聽起來怎麼也不像正經話。

少年還想再問,柯然在旁邊已經焦急地咳了兩聲。

“柯然莫急,你姐姐姐夫馬上就到……已經到了。”

少年隨手一指,牆壁上變幻的圖案定住,露出數個雲霧繚繞的圓圈。

從某個圓圈之內,走來一男一女,男子高大俊朗,女子溫柔婉約。

兩人聯袂而至,視線交錯,情意綿綿。

席長天一看那男子,眼睛直了。

“姚瞬雨!”

他識得姚瞬雨,後者卻不識得他,見他表情言語不善,微微錯愕,便拱手道:“在下正是姚瞬雨,不知道友為何如此忿忿?”

席長天有無數話想質問,然而他一向嘴拙:“你、你殺了之歸!”

姚瞬雨微微一愣:“道友,這話從何說起?”

席長天道:“你毀他肉身,碎他金丹,抽他魂魄為己用。我隻恨當初沒有更強,才讓你成功飛升!”

姚瞬雨打量他一陣,忽然苦笑:“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