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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世界還容易尋找,現在分隔兩界,他再受傷,不知道席長天還會怎樣擔心焦急。

心中有所掛念,是以餘之歸原本想著,在南仙界小心翼翼,不再魯莽行事。

然而很明顯,不是他找麻煩,而是麻煩找他。

這兩個人前麵的話還頗為發人深省,後麵的話就是明晃晃的欺詐了。

餘之歸怎麼可能把雪虎留下,他暗暗掐訣召喚飛鳥。

——既然凡人之軀可築陣,飛鳥之軀,大約也行得通?

麵前這兩個黃衣修士見餘之歸沉默不語,互相看了一眼。

柿子要撿軟的捏,餘之歸一身毫不起眼,又被一開始幾句話說得連連點頭,這般容易受騙上當,想是沒什麼見識,隻要再加以威嚇……

圓臉的修士便一拍儲物袋,飛出一塊陣盤,滴溜溜旋轉於頭頂。

金光萬道,壓力陡增。

餘之歸不由吃了一驚,這陣盤儼然有元嬰期境界!

嘯風踏雪也知境況不妙,齊齊向黃衣修士發出低吼。

正在這時——

“你們兩個跟誰閒扯,還不快點用聚魂葫蘆收取魂魄?”忽然遠處傳來一聲嗬斥。

卻又是一名黃衣修士,腳下踩著一把折扇飛至。那人看去清瘦矍鑠,仙風道骨,修為境界比眼前二人高出一層,乃是元嬰期。

一隻暗紅色葫蘆,在他頭頂三尺滴溜打轉。絲絲縷縷的淡紅色氣息,正源源不絕沒入葫蘆嘴。整個葫蘆不到半尺長,能如此聚氣,內中必有乾坤。

這是餘之歸見到的第一件具有特殊功能的法器。

然而他已經顧不上懷著探究之心觀察探尋,對方話裡“聚魂葫蘆收取魂魄”八個字,足以令他警醒。

餘之歸不由提高警覺:“這位道友……”

那清矍修士看了餘之歸幾眼,便道:“我聚龍門在此收取魂魄,這位道友,還請速速離開。”

“師叔……”兩個黃衣修士驚慌道,“師叔有所不知……”

“什麼有所不知?你們又誑騙彆人想訛些好處不成?”清矍修士斥道,“魂魄離體轉眼消散,難以聚攏,你等是煉陣要緊,還是訛人要緊?我早說你們彆在歪門邪道上下功夫,還不速速行動起來!”

兩個黃衣修士隻好懨懨點頭稱是,狠狠瞪餘之歸一眼,祭出自己的暗紅色大葫蘆,從葫蘆嘴裡冒出一大股濃濃的紅煙,轉瞬飄散風中,沒過多久,便有淡淡紅色的煙氣,飄飄蕩蕩,絲絲縷縷鑽入葫蘆。

餘之歸再次震驚。

公然收取凡人魂魄?這不是有乾天和之事麼?怎麼說得如此坦然,做得如此坦蕩,還絲毫不避諱自己?

那清矍的黃衣修士看見餘之歸怔怔愣愣的模樣,仿佛沒見過世麵而瞠目結%e8%88%8c一般,也不多說什麼,一指葫蘆,葫蘆口便再次噴出濃厚紅煙。

這些紅煙直奔餘之歸麵門,後者猝不及防,被圍了個正著!

餘之歸大驚失色,想要避退,已經晚了。

煙氣有形無質,沿著毛孔滲入機理,餘之歸不由打了個寒顫。

兩頭雪虎也忍不住打個噴嚏。

隨後……隨後紅煙便倏然四散,露出中間不知所措的餘之歸。

清矍修士看他一眼,道:“聚魂葫蘆僅收取新死之人的魂魄,你命長著呢,還不快走?”

餘之歸見他舉動,知道這人既解了他圍,又解了他疑惑,便拱手:“多謝。”

他被那兩個黃衣修士無意中指點了一句,心有所感,也不打算久留,一拍嘯風,雪虎展開雙翼,迅速遁走。

至於那場呂國與封國的凡人之戰,持續三日三夜,死傷千萬流血漂櫓之事,他便一概不知了。

泰鄴城外一片人間地獄,在相隔千裡的丹陽城中,卻是另一番景象。

丹陽城也是個凡人聚集的大城,還是封國國都。

過了半月之久,前線消息傳來。那一戰,封國儘管英勇,卻也是敗了,國都之內一片哀鴻。

然而封人尚武,既然本次大敗,下一次必定要贏回來。是以在封國之內,仍有不少年青人自告奮勇,願去戰場殺敵。

兵營附近,征兵處附近,乃至武官宅邸周圍,均十分熱鬨。

那日從城門口進來一名少年獵戶。

他背著一塊卷大大的獸皮,肩上高高扛著個簡單的架子,架上蹲的全是小鳥兒,隻是涇渭分明——左邊是白文鳥,右邊是烏燕子。

這些小家夥穩穩當當在架子上排成幾列,並無籠子、也沒有拴著,卻一隻也不跑,各自團成個毛茸茸的團子。

那少年獵戶打聽了城內集市所在,便扛著架子直奔集市。

到了集市之內,架子找地方一支,立住。

少年獵戶將獸皮兩角掛在架子上,隨後敲敲架子,白文鳥和烏燕子便振翅飛起,一陣鳴叫。

果然引得路人駐足。

等鳥雀再次落定,架子上卻少了幾隻。

——那十餘隻文鳥與烏燕,紛紛抓在獸皮之上。

再仔細看,獸皮經過鞣製,上麵以炭筆勾畫出山川河流,邊塞絕境,何處高地,何處溪穀,栩栩如生。

那些鳥兒便零零散散落在獸皮左右兩端,黑白分明。

這是兩軍對壘圖。

少年獵戶雙眼在往來人群之中逡巡,忽然叫道:“以棋會友,以棋會友!十錢一局!隻要十個錢!能破解我這局殘棋的,賠你一兩銀子!”

他聲音清亮,加上鳥架醒目,又引得不少人圍觀。

便有好事者上前問:“小夥子,你這以棋會友,是什麼意思?”

少年獵戶指指獸皮笑道:“當然有意思,這圖便是棋盤,這鳥兒便是棋子,雙方攻防,您贏了,我賠您一兩銀子,我贏了,您賞我十個錢,給小鳥兒買點兒蟲子吃。”

“這也叫以棋會友?”

“可不是麼,這不比圍棋有趣許多?”

“怎麼個玩法?”

突然圈外有人發話。

那人青衣小帽,三絡長髯。

離他三丈以外,有輛黑色小車,簾子微微掀起一角。

餘之歸心裡一動,暗道魚上鉤了。

這幾日他琢磨以人為陣窺探天道自然,用鳥獸排兵布陣對他來說極為容易,然而鳥獸靈智未開,一舉一動均隨他心意,實在不能幫他領悟道理。

南仙界的修士們,也不可能隨意排兵布陣供他參詳揣摩。

於是餘之歸隻好將主意打到凡人身上。

☆、第131章 願者上鉤

人為萬靈之長,既秉承自然而生,又具各種複雜心思。

仔細想想,比起各種陣盤材料、陣型變化,以人為陣,不失為最為多變,又最為自然的陣法之道。

這也是餘之歸在研究過獸、陣、傀三者之後,經過黃衣修士提醒,靈感偶得。

比起眾多天材地寶,人豈非最易得?

隻是若要思索以人為陣之道,旁觀固然清,卻不如%e4%ba%b2身躬行,介入其中,體會更深。是以餘之歸想出偽裝之法,壓製修為,混入凡人俗世。

在凡人俗世做個小兵卒子是不行的,餘之歸的目標是學以致用,不是白白當了炮灰。

是以他禦獸決撒出,使了小手段。

果然引起對方注意。

青衣小帽的中年人指著高高挑起的獸皮,開口問道:“小夥子,你這以棋會友,究竟是怎麼一種玩法?”

餘之歸笑道:“您一看便知。”

他敲敲架子,文鳥與烏燕二度飛旋起來,便似太極般,左黑右白,形成一個大大的圓球。餘之歸便打個呼哨,倏然間圓球撲向獸皮,彌散於無形。

再看獸皮,地形圖上空空蕩蕩。

一隻白文鳥和一隻烏燕子立在正中。

其餘鳥兒呢?Ψ思Ψ兔Ψ文Ψ檔Ψ共Ψ享Ψ與Ψ線Ψ上Ψ閱Ψ讀Ψ

中年人不解,忽對麵有好事者,指著獸皮大叫:“背麵,背麵!”

餘之歸笑著豎起一根食指,擋在%e5%94%87上:“觀棋不語真君子。不過既然那位說破,便給大家看看也無妨。”

他說著將獸皮轉過來,中年人才見背後涇渭分明,小鳥兒扒著獸皮,烏溜溜眼珠兒四下裡打轉,一聲鳴叫也沒有。

餘之歸又將獸皮轉回來,正麵依然是一黑一白兩隻鳥兒對峙。

“這就是咱們的兵了。”他說著,一聲口哨。

便見從烏燕身邊,突然探出一個小黑腦袋。隨後動了動,一整隻小燕兒出現。

原來這獸皮之上割了不少並行的細細的口子,鳥兒便是通過這些割縫,從背麵來到正麵。

餘之歸連連口哨,不一時,烏燕一方便聚集了五隻小鳥,各個扒著割縫,往右邊徐行,逼近白文鳥。

在地形圖上看,它們的位置正處於兩山之間。

右方孤零零的白色文鳥見勢不好,往後連退,退到山穀一處,忽然拍打翅膀!

從山穀上方突然鑽出八個小白腦袋!

八隻白文鳥,將五隻烏燕團團圍住。

餘之歸解釋道:“這便是中了埋伏。輸了的便主動退出。”

他說著話,眾人便見烏燕和文鳥嘰嘰喳喳鬥成一團,鳥兒一隻接一隻墜落,快到獸皮底端時,振翅飛走,回到高架上蹲成一個小小的毛球。

最後戰場剩下四隻文鳥兩隻燕子,其中一隻烏燕聽到主人哨聲,奮力飛回己方大本營,一陣嘰喳,招出十來隻同類,氣勢洶洶奔回原戰場。

“這是及時回去招來救兵。”

文鳥與燕子二度戰成一團,隻是此時寡不敵眾,最後山穀被燕子占領,文鳥紛紛落敗,返回架上。

烏燕後來居上,昂首啼鳴。

“一局攻防,到此為止。雙方鳥兒各二十隻,隨意差遣。可以約定時間,每局一刻鐘,以最後統計剩餘鳥數決斷勝負。也可約定勝敗,以先攻破敵方本營,采到陣旗為準。一局隻要十個錢,十個錢啦!”

中年人似意動:“來一局。”

“明陣還是暗陣?方才那埋伏,雙方不知排兵布陣情形,是為暗陣。明陣便是雙方亮明刀槍,列隊而行。半明半暗也可。”

“暗陣見識過了,明的吧。”

“您要文鳥還是烏燕?”

“文鳥。”

餘之歸便伸手敲敲架子,二十隻小文鳥飛下來,繞著中年人打了個旋。

“我要怎麼操控?”

“給你這兩樣。”餘之歸將一根不知從哪裡找到的長樹枝,連同一枚極為簡單的骨笛交給他,“樹枝點一下,吹一聲骨笛,跳一隻鳥兒。”

“這麼簡單?”

餘之歸伸手示意他%e4%ba%b2自試驗一二。

中年人將信將疑,右手拿著長樹枝,在一處高地點了點,左手將骨笛湊到%e5%94%87邊吹了一聲。

立刻便有一隻白文鳥飛到樹枝指定的位置,扒住了獸皮。

——恁般管用?

樹枝接連不斷指指點點,骨笛一聲接一聲吹響,白文鳥一隻接一隻站在地形圖上。

餘之歸瞥見街角邊小黑車子的車簾微微掀起,自己便吹著口哨,將小燕子的位置排列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