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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仇恨在心,加上元休此次刻意挑釁,孟家便挑唆了一些高門子弟來給元休下絆子,而五皇子沼嵐看在阿拂的麵子上怎麼可能讓這小子吃虧,這不,鬨起來了,越鬨越大,兩邊後台都硬,直接鬨到了帝王那裡去。

這一切的發生不過是半柱香的時間。榮貴妃下令將雲拂拖到掖庭杖責,元休找不到阿姐在宴會上怒斥孟家子弟,摔了琉璃盞,而帝王此時卻在偏殿見一個和尚。

“朕近日來時常夢到小時候,在禦書房讀書的情景,那時候先帝總愛考我學問,可我明明要背學問卻一晃變成了騎馬狩獵之景,然後又是先帝駕崩,我祭祖之景,大師,不知這夢做何解?”景仁帝屏退了左右,隻留下心腹太監總管,問著坐在對麵狂放不羈的圓臉和尚不語。

不語和尚摸著自己圓溜溜的酒葫蘆,在帝王麵前也沒個拘謹,雙手合十,念道:“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阿彌陀佛,待老衲喝上一口再解夢。”

不語和尚喝著一口才從帝王那裡討來的美酒,饞的險些掉口水,解了饞之後才尋思著帝王的話來。這酒肉和尚哪裡懂得解夢,他平生最大追求就是佛祖和吃喝,生死都不懼。

不語和尚抱緊了酒葫蘆,說道:“聖上憶起年少之事頗有感歎年華流逝之意,夢見先帝是因為近期被事情所困,不知解法,這才借著先帝之相來解今日之惑,而祭祖則表示塵歸塵,土歸土,一切自有歸宿,聖上莫憂心。”

意思就是你老了,懷念小時候了,你有事解決不了就想起了你老子來,可是你老子死了多年了,幫不上你了,你還是自己想辦法吧。

不過是一些似是而非的話語,但是景仁帝卻思索了一番,不語和尚進宮數年,不知禮數狂放不羈甚至是目無尊卑,但是就是這樣不起眼的和尚卻料事如神,能洞察先機,是以每當帝王在做重大的決定時都會跟不語和尚說上一些話。

“如今已是盛夏,今年的芙蕖早早就盛開了,大師認為此乃是祥瑞之兆還是妖異之兆?”景仁帝老謀深算,換了一種方式來問。

不語和尚惦記著自己懷裡的酒,他不知這是凶還是吉,隻知道今年年初見到那個妖孽時,沉墨泛舟湖上,布衣草鞋,怡然自得地垂釣,說道:“我夜觀星象,赤星即將入主紫薇宮,帝宮將迎來仁帝晚年最黑暗的時刻,這比我早些年預測的要快了一些年,事出必有妖異,你入宮去,有你在帝王身邊時刻提點,也不叫這百姓陷在政治漩渦裡,跟著吃苦。”

不語和尚打了一個激靈,說道:“事出必有妖異,是不祥之兆。”

不語和尚話音剛落,外麵便喧嘩了起來,太監總管見帝王臉色不好,急急地出來,卻見幾個孟家子弟揪著%e5%94%87紅齒白的新科小狀元來了帝王禦前,大聲忽道:“求聖上做主——”

景仁帝皺了皺眉,出來,隻見幾個世家子弟臉上都掛了彩,而新科小狀元元休也好不到哪裡去,衣服都被扯爛了幾處。帝王這一見,氣不打一處來,這就是他精挑細選為朝廷選出來的人才,趕著在禦前打起架來,都是三歲頑童嗎?瞧這出息。

景仁帝臉色一黑,新科小狀元便掙%e8%84%b1了開來,掀起衣擺,跪在帝王麵前,大聲說道:“臣有罪,臣故意摔了宴會上的琉璃盞,還打了幾位大人。臣罪該萬死。”

景仁帝見他這般說來,倒是冷哼了一聲,說道:“你有何冤情,速速說來。”這番舉動,為的不就是見帝王陳述嗎?這一時三刻都等不了,必是大事。

“臣阿姐隨臣一起入宮,如今不見蹤影,昔日臣年少無知得罪了孟家少爺,孟家對此懷恨在心,臣懷疑是孟家拘了我阿姐,臣請聖上為臣做主。”

這是照死了踩孟家的節奏,阿姐不見了,他不管三七二十一踩死了孟家再說。

孟家那些個旁係子弟們一口老血都噴了出來,明明被打的是他們,怎麼還成了他們的不是,他們哪裡知曉這小子的阿姐是何人?

“你說的是教你讀書明理的阿姐?”景仁帝問道。

此時不僅鬨事的來了,看熱鬨圍觀的也來了。太子琉韶和沼嵐帶著一些人也湊了過來。

“是兒臣側妃的姐姐,早幾年嫁到了漳州城廣安侯府。”沼嵐不得不站出來多說了一句,說完便看向帝王身邊看熱鬨看的喜滋滋的不語和尚。

不語和尚聞言猛地咳嗽了一聲,然後捂住了嘴巴,險些把還在喉嚨裡回味的美酒給嗆了出來。沉,沉,沉墨的妾室?不語和尚不爭氣地哆嗦了一下,那可是沉墨唯一的一個女人,惹誰不好惹,偏偏惹那尊瘟神。

想當年他還是一個遊方的小和山,三餐不繼,沒有想到在漳州城遇到了沉墨,從此一生的命運都被改變,他跟在沉墨的身邊不算久,但是足以讓他知道沉墨的可怕之處。他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沉墨所給,而帝王如此禮遇於他,也是因為沉墨的緣故。

“求聖上做主,救我阿姐——”小狀元俯首將額頭磕的砰砰響。

“去查查怎麼回事?”景仁帝朝著身邊太監總管說道。

太監總管連忙派人去查,很快有人來稟告:“是雲氏衝撞了貴妃娘娘,被拖到了掖庭。”

這一下不僅元休臉色不好,就連太子琉韶,沼嵐以及不語和尚都臉色不善起來。

不語和尚覺得自己這個時候要說上幾句話,不然往後沉墨要是知曉他的夫人在帝宮被欺負,他袖手旁觀,這往後的日子也就難過了。

誰知不語和尚還未開口,太子琉韶已經搶先了一步。

太子琉韶一開口,其他人都閉了嘴,心都跟明鏡似的琢磨起來,這不科學,孟家的後台可是東宮,如今東宮的主子為對方說話,這是鬨哪樣?

景仁帝原本並未在意一個小小女子,此時見那女子居然被貴妃責罰,更是因為責罰一事牽扯出這些氏族寒族加上皇族的紛爭來,不禁微微吃驚,那女子應該要見上一見。

“帶雲氏過來。”帝王下了命令。很快掖庭那邊來回報,根本就沒有見到前去受刑的雲氏,那位廣安侯府的妾室在這泱泱帝宮無聲無息地失蹤了。

☆、第34章

她記得,景仁帝的寢殿在帝宮的東南角,風水最好的地方。寢殿外是曲水環繞,庭園繁花綠樹相映。

阿拂避開來往的宮人侍衛,好在今日眾人的視線都關注在瓊林宴上,其他地方的寢殿隻留有幾個宮人輪值,人並不算太多。那位董家小姐搬來了榮貴妃的救兵,欲拖她到掖庭去受刑,她跟著左右宮人走到僻靜處,不過是眨眼功夫便甩了那些個尾巴,隻是那董家小姐和榮貴妃著實有些心狠,去了掖庭,一般女子再出來隻怕也是半殘了。

帝宮的女人便是這樣生存的,她重新回到這個地方才有種真實感,昔年那些在耳邊遊走的腥風血雨慢慢地實質化,在她的世界裡鮮活起來。

微風從曲水上吹來,帶來芙蕖的清香。有兩個小宮女在打掃寢殿。

“聽說今天的瓊林宴,來往的都是達官貴人,姐姐,要是我們能去湊湊熱鬨該有多好。”

“宮女是到25歲才給放出宮去的,你還是彆想那些了,趕緊打掃,免得衝撞了聖駕。”

兩個小宮女竊竊私語著。

阿拂看著那兩個小宮女的背影,站在帝王的寢殿外,躊躇許久,她看著頭頂上聚散無常的浮雲,最終以眾人不可見的速度進了寢殿。

龍氣繚繞的寢殿,橫梁正中懸掛的是一尊五彩琉璃貔貅,她站在貔貅下,仰頭看著上麵光華流動的光澤,不是玉玨,不是她的玉玨,她終究是不死心,來%e4%ba%b2眼看了一眼,沉墨說的對,帝王的寢殿上沒有什麼玉玨,那麼那數百年的沉睡光陰都是她的一場夢嗎?她的那塊玉玨到底在哪裡?

雲拂臉色有些暗淡,垂手站在帝王的寢殿內,隻覺得全身的氣力有大半被抽走,昔年那些五光十色的聲音在腦海裡走馬觀花地滑過,數不清的恩怨情仇,悲歡喜怒都點綴在她黑暗的視線裡,難道終究是夢一場?-思-兔-網-

她踉蹌了一步,心神有些渙散,長久以來支撐她的便是那塊玉玨,原來以為是失蹤,如今沉墨說,那塊玉玨大約是從來就沒有出現過的,那她是從哪裡來的?她感覺前所未有的迷茫和不安。

雲拂本是心性極為堅定的人,隻是長久以來的厭世情緒在這一刻借由這個契機爆發,瞬間負能量爆棚,整個人比往日更為冰冷無情了幾分,她快步出了帝王的寢殿,在帝宮的宮牆紅瓦下奔跑起來,幾乎是遵循著身體的本能在行走,疾如狂風。

這樣漫無目的,毫不清醒的奔跑,直至後腦一疼,劇烈的疼痛刺激得她心神一震,整個人清醒過來,不知何時她出了帝王的寢殿,身處不知名的宮牆下,而背後襲擊她的人卻是一張陌生的麵孔。

再清醒過來,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她許久沒有這樣安穩地沉睡過,縱然是昏迷也有種睡飽了的錯覺。

雲拂睜開眼,隻見自己躺在一張極大的雕花黃梨木大床上,宮闈特有的冰蠶絲簾帳直直地垂下來,隨風微微晃動。有人在壓低聲音說話。

“今日瓊林宴似乎走失了什麼人,鬨得後宮風風雨雨的,太子殿下和諸位皇子據說都還杵在宮裡呢。”

“你聽哪個嚼%e8%88%8c的在胡說八道,小心娘娘知道了又要責罰你。”

“姐姐,是真的,你說裡麵躺著的那位是不是.......”

“胡鬨,旁人若是問起就說是殿下新納的美人,東宮裡最不缺的就是美人了。”一番訓誡和叮囑。

聲音漸漸消失,室內恢複了安靜,雲拂微微眯起眼,原來是東宮,是了,也隻有太子琉韶敢在宮裡肆意妄為地掠人,琉韶對她有的心思昭然若揭。

她躺在床榻上,動彈不得,不覺有些抑鬱,索性睜著眼睛看著頭頂上的茶色暗紋簾帳,和床榻間垂下的瓔珞結和香囊。她是該反省了,這段時間過得有些魂不守舍,居然戾氣離體心神渙散之際,一時不查被人有機可趁。

莫說這東宮,就算是禁庭,她也是不懼的,她不過是有些懊惱,明明要尋到玉玨遠離這些權利紛爭,卻總是不能得償所願,還深陷這種貪嗔欲念之中。

琉韶,那人太過放肆了。

雲拂的眉尖生起一絲的薄怒,她鮮少動怒,太子琉韶仗著帝王寵愛,仗著有沉墨撐腰便這般為所欲為,倘若他繼承了大夏朝,豈不是將天下萬民都陷在了水火之中?

雲拂感覺自己的手可以動彈了,她握緊指尖,心頭緩慢地流動著一絲冰涼的念頭,如果玉玨從未存在過,她也回不去,那麼她總要找點事情來做一做。

匡扶沼嵐繼承這大夏朝,該如何?

那個念頭早先便盤踞在她的內心,如今不過是越發地堅定了些。她很期待,和帝師沉墨的交手。

廣安侯妾室雲氏在帝宮無聲無息地消失,在瓊林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