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頁(1 / 1)

柳府醫女 彼岸雪 4335 字 1個月前

動。

柳傾歌靜默了好久,對著馬車那簾子發呆,忽然沒什麼征兆的開口道:“哥哥可知,那李小姐說夢話的內容是什麼嗎?”

無情

“不知道,”柳祁瀟將柳傾歌肩頭有些滑落的披風往上拉了拉,語氣清淡如常,驚不起一點漣漪,“也不想知道。”

呃……預料之中的回答,柳傾歌心內無奈,忍不住轉過身,正好直直對上身邊之人的眼睛。

那對眸子一如既往的清冷,凝定。像是包含了許多情緒在內,可仔細一看,卻又什麼都沒有,清澈如初,如流泉一般。眸子的主人微微垂了眼,那微長的眼睫遮住了柳傾歌望過來的目光,他頓了片刻,方緩緩啟%e5%94%87:“就是知道了又如何?”

柳傾歌不知為何有些悶悶的,於是便輕聲說出自己已經想過很久的念頭:“大哥,傾歌覺得,你真是無情啊。”

柳祁瀟並未計較她的話語有些不尊,隻是低不可聞的歎了口氣,半晌不語。“無情”二字如同看不見的刀刃一般攪動著他的心臟,使得他疼得有些窒息,俊眉微攏,鳳目合上,像是在極力控製住內心翻湧的情緒。無情嗬無情,無情背後,又隱含著多少難與人言的苦衷呢?

一幕幕過往閃電般在他腦海裡出現,又飛快的消失,令他在那一瞬間幾乎出現了幻覺。他仿佛看到了年幼的自己,站在一旁看著自己的生身父母和離。他看到娘麵色悲戚,淚意盈盈;他看到爹表麵維持著鎮定,卻是在娘離開後,喉間發出一聲類似於嗚咽的響動,渾身難以抑製的顫唞,五指大力收攏,緊緊藏在衣袖之內。年幼的他,站在原地,那份異於平常孩子的懂事,讓人看了格外心疼。他一動不動,沒哭,沒鬨,隻是在娘的身影逐漸消失不見之時,才輕聲的問:“爹,娘為何不要我們了?”

他記得爹當時是這樣回答:“你娘是因為愛我們父子才離開的。”

“愛?”他畢竟年幼,許多事還不明,“孩兒以為,愛就是要快樂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為何娘的愛是離開?”

“瀟兒,你還小,不懂。”爹的歎息聲很低,卻是一聲一聲恍若重錘般,重重的敲擊在他的心上。

“那娘還會回來麼?”他急切的睜大眼,滿懷希望的追問了一句。

“不會。”希望越大,失望就會越大,最終說不定會演變成絕望。爹不想撒謊,也不想瞞他。

他的淚,終於一滴一滴的滲出眼眶,滑下臉頰。心,似乎殘缺了一塊,任由呼呼地冷風刮進來,無論怎麼做都彌補不上。在這一刻,他終於發現那個幼時溫暖的懷抱,那些常哼在他耳邊的小曲兒,隨著爹的這一句話,再也不複存在,永遠冰封在他的記憶裡。

爹輕輕拭去他的淚,素來溫熱的大掌此刻卻是透著涼意,語氣充斥著一股決然悲愴之感:“瀟兒,你以後便不要再從事醫術了。你的醫術全是你娘教給你的,爹一見你擺弄草藥,研讀醫書,心裡就仿佛針紮似的疼,就會想起那個教你醫術的人。”

他不答,隻任由眼淚拚命湧出眼眶。微微抬頭,卻見爹早已是淚流滿麵。

從此之後,爹果然毀去了所有和娘有關之物,不給自己留下任何想念娘的餘地。娘愛用的茶盞,娘喜歡翻的書,娘買的胭脂水粉,終於通通被爹付之一炬。他這次沒哭,那通紅的火光清晰地跳躍在他的眸子裡,甚是灼心。他的手心裡還攥著一個玉扳指,這是娘送給他的,他沒告訴爹。爹固執的毀去這些記憶,不願再提起娘,不願再想起娘,爹其實是怕自己一經念起,便控製不住那滿滿的相思和悲傷。

後來長大了,他才從爹那裡聽聞娘當初離開的真相。從此之後,他便信了,有一種愛,真的叫做離開。

他%e4%ba%b2眼目睹了爹和娘愛的太深,愛的太痛,愛的太苦。即使彼此分開,卻依舊是互相折磨。所以在他的心裡便產生了陰影,不敢輕易的去愛,不敢隨便將自己的感情付諸在某個人身上。他其實是擔心,自己若是愛了,將來會不會是爹和娘的下場?在許多外界因素的影響下,最終會勞燕分飛,天各一方?他怕,怕自己也會愛的那麼艱難。若是如此的話,他寧願選擇不愛;若是沒有輕易打開心房,便不會受傷,不是麼?

“無情”,不過是他偽裝自己的麵具。即使將這個麵具卸下,還是能看到他堅如鐵石般的心。隻是那心的裡麵,究竟藏了多少過往的傷痛,便再無人可知了。

……

記憶逐漸被拉回了現實,他眸子一黯,以一種極低的聲音說了一句話,除了柳傾歌以外再無第三人聽到:“為兄……不得不無情。”

柳傾歌訝然睜大雙眼,心頭一顫。她聽出來他語氣中的無奈與堅定,她感受到他周身煥發出隱忍的悲意,腦海裡頓時閃過無數個熟悉的場景。她仿佛聽到爹說不讓他們兄妹二人從事醫術,她仿佛看到柳祁瀟臉上那一閃而逝的複雜表情,那些場景逐漸在她眼前交錯變換,使得她終於抓住了一絲頭緒,忽道:“大哥,此事可否同爹阻止我們研習醫術有關?”

柳祁瀟心頭一震,麵上卻絲毫未帶出,不由得看向身邊那個嬌俏靈動的少女。果然,果然被她猜中了麼?略一收拾好心緒,他淡然道:“馬車上不是說話之地,這次回老家之後,為兄就打算將此事始末緣由一一告訴你。”

柳傾歌點頭,沒有再問。心情卻像是掀起了波浪般,沒有半分平靜的時候。她想知道柳祁瀟的過往,即使她麵對那個過往什麼都改變不了,卻可以陪他一起承擔。而且,她也想從此處入手,解開柳祁瀟的心結,讓他像廣大正常的青年男女一樣,去追求屬於自己的幸福生活。

柳祁瀟說完那句之後,就再也沒開口,隻是靜默而坐,想著自己的心事。

時間就在馬車的顛簸中逐漸過去了,柳祁澤睡了一覺之後,終於醒了過來。他揉著朦朧的睡眼,隻看到眼前一個模糊的人影,定睛一瞅,隻見是柳傾歌正笑眯眯的望著自己。他的瞌睡頓時都被這一笑給衝跑了,忙拉回了些許神智,開口詫然道:“丫頭,怎麼了?”

“沒怎麼,”柳傾歌保持那個姿勢不變,“隻是覺得二哥太能睡了,連三哥都早就醒了呢。”

柳祁澤忙撐起半邊身子,開口問道:“幾時了?我怎麼睡了這麼久?”

柳傾歌一掀車簾,抬眸看向外麵:“約莫到了午時。”外麵此時有些安靜,偌大的街頭鮮有人行走來往,大概都回家吃飯去了罷。冬日的陽光,稀薄淺淡,照在人的身上,幾乎是一絲暖意也無。

柳祁澤聽到“午時”二字,懷疑自己耳背聽錯了,頓時嚇了一大跳:“啥?你怎麼都不叫醒二哥,就光顧著在一邊看熱鬨了?!”到了這個時辰,大哥和老三應該先行去飯館點菜了罷。

“不敢,”柳傾歌放下簾子,“去吃飯罷,二哥。”

柳祁澤懶洋洋的坐在馬車內,%e5%b1%81%e8%82%a1都沒挪一下,口中道:“我懶怠去,實在不想看到那個李小姐。你自去吃,回來的時候給二哥帶兩個饅頭,裡麵夾個%e9%b8%a1%e8%85%bf,就行了。”

柳傾歌“撲哧”笑出聲兒來,連連點頭,也沒多勸,便跳下馬車去。

柳祁澤暗道這丫頭倒真是順杆兒爬,真是壞透了。他忙把車簾掀開,探出腦袋來:“丫頭,彆忘記給二哥帶飯了!”

“二哥放心,”柳傾歌忽然憶起一事來,此時不問正待何時,“昨日吃晚飯之時,二哥你衝傾歌眨了幾下眼睛,究竟是什麼意思?”

柳祁澤勾起%e5%94%87角,笑得壞兮兮,怎麼看怎麼欠揍:“沒什麼意思,就算是有什麼意思,我也早忘得一乾二淨了。”

——可惡!柳傾歌臉色抽搐了幾下,一跺腳,頓時跑遠了。

這裡柳祁澤笑著躺了回去,哈哈,丫頭,這次輪到你吃癟了罷?二哥就是不告訴你。其實那次二哥衝你擠擠眨眨使眼色,是想說:丫頭,你真是二哥的好妹子,真的。

柳傾歌跑進飯館,氣息還有些不勻,臉色紅撲撲的。柳祁瀟坐在桌旁,舉目一見她,頓時便皺了眉,低聲斥道:“跑這麼慌乾什麼?還不快坐下歇歇。”

柳祁瀚納悶不已,瞅了幾次飯館門口,複又將視線收回,開口遲疑的問道:“二哥呢?怎麼沒見他來?”

“二哥剛睡醒,身子發懶,便不吃了。大家先吃罷,不必等他。”柳傾歌解釋道。

李媛巴不得那個討人厭的柳祁澤不來,聽見這個消息正合她意。她麵露得色,低低的來了一句:“不來正好。”可巧這話偏被坐在她身旁的李睿聽到,他板了臉瞪了李媛一眼,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再多說這類不敬之語。李媛看懂了哥哥的警告,於是便閉了嘴,垂眸不吭聲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眾人一時吃了飯。柳傾歌吃完之後,問小二要了一個油布包,往裡麵裝了兩個饅頭和一個%e9%b8%a1%e8%85%bf,引得李睿不由得笑問:“傾歌妹妹這是做什麼?”

“唯恐下午餓了,這是傾歌的儲備糧。”柳傾歌一邊溫和有禮的回答一邊將那油布包給打了個結。

李媛見狀不由得一笑,點了下頭:“傾歌妹妹倒還真是會打算,是個會過日子的料。”

柳傾歌對這不知褒貶的話語自是絲毫不放在心上,她一概報以得體的笑容。柳祁瀟付錢結賬之後,她便跟著他的腳步一道出去了。

潛意識裡,她並不想和李睿待在一起,能避則避。

但是,又能避到何時呢?

解圍

柳祁澤正等得甚不耐煩,嘴裡剛嘀咕完這丫頭怎麼還不回來,一抬眼就看到柳祁瀟領著柳傾歌進了馬車,隨後柳祁瀚也蹭了進來。

柳傾歌把手裡的油布包遞給柳祁澤,微微一笑:“二哥,等好久了罷。”

柳祁澤一見,頓時兩眼放光,忙一把就奪了過來,開始不顧形象的狼吞虎咽。他一邊吃,一邊含糊不清的道:“唔,饅頭正熱乎著呢,好吃!——%e9%b8%a1%e8%85%bf有點兒老,肉質也不……”

“有人給你帶東西吃,你還挑三揀四。”柳祁瀟那廂不疾不徐的啟%e5%94%87,聲音淡淡的傳來。

“大哥彆見二哥平日裡邋裡邋遢,不拘小節的,但對吃的方麵那可是講究得很呢。”柳祁瀚嗑著瓜子兒笑道。

柳祁澤聞言,長%e8%85%bf一伸,毫不客氣的踹了柳祁瀚一腳。後者被這冷不防一偷襲,整個人頓時坐立不穩,一下子從榻上栽了下去,正好撲在了柳祁瀟的%e8%85%bf上。柳祁瀟微不可察的皺了下眉,伸手將柳祁瀚扶起,口中道:“就不能消停點兒麼?”

“不能,”柳祁澤嘴裡嚼著饅頭,笑著接口道,“若是消停了,那這路途之行肯定很無趣。”

柳祁瀟%e5%94%87角向上挑了挑,卻是沒再開口,不知心底作何想。

柳祁澤方才說了一堆話,這下有些噎著了,便吭吭哧哧的咳嗽起來,臉都漲紅了。柳傾歌原本還在一旁作壁上觀,看著他們打嘴仗。這下見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