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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聲音。

原本容挽歌的話,花千骨鮮有不聽的。

容挽歌要花千骨彆再喝酒了,花千骨是真的不會再喝酒了,隻是她真的招架不住自己肩負的這兩重身份——蜀山掌門容挽歌的妹妹以及長留上仙白子畫的徒弟,為自己引來了許許多多前來敬酒的人。

在那些人的麵前,若是她以清茶回敬是為無禮,也隻能老老實實地換上了忘憂酒,然後一杯又一杯地喝進了肚子裡。

容挽歌循聲望去,看到的就是兩腮暈紅的花千骨滿臉醉態地坐在輕水的席位上,時而搖頭晃腦,時而嘻嘻傻笑,輕水與朔風則在一旁照看著她。

——說出熏香的成分與製法,這對於調香師而言一種是挑釁,花千骨在眾目睽睽之下這麼一說,這是在讓彆人挖坑給自己跳的機會。

於是,溫豐予開始當起挖坑人來了。

“花副掌門啊,紫薰上仙調的香豈是我等能聞得出來的?——你這樣堂而皇之地說出來,這未免太狂妄了吧?”

喝酒醉的花千骨猛拍%e8%83%b8脯,自信地保證道:“隻要是香味,若你能拿得出來,我便能答得出來。”

這個回答有著瞬間讓容挽歌頭疼欲裂的本事,沒等她開口阻止,溫豐予快她一步地哈哈大笑,說:“我可沒本事考你,不過紫薰上仙識儘萬千香味,薰香製香調香的技術乃是天下第一的,我請她來考你,你敢試試嗎?”

花千骨雙目迷蒙,笑道:“有何不敢?”

夏紫薰不禁勾%e5%94%87冷笑。

“難得花副掌門這麼有興致,紫薰上仙不妨給晚輩指點一二,也好讓在座的各位開開眼。”滿含笑意的溫豐予恭謹地對夏紫薰說道。

容挽歌忽然想自尋短見了,偏偏霓千丈和尹洪淵還不忘出言來補一刀,真真是從來隻見火上添油卻不見雪中送炭之人。

“要我說啊,紫薰上仙不必謙虛,對晚輩略微指點一二,也不傷大雅吧?”

“是啊,經曆了一場大戰之後,大家都疲累不堪、傷痛不斷的,我想這時候沒有什麼能比上仙的香更能調劑撫慰人心的了。”

夏紫薰盛情難卻,終是答應下來了。

白子畫的眼角餘光微微瞥向麵帶些許愁緒的容挽歌,抬腳立即走到夏紫薰的麵前去,如是喚了她一聲,意即希望她能手下留情。

“紫薰——”

然而白子畫的反應,全都看在夏紫薰的眼裡,心裡的悲傷與嫉妒夾雜在一起,讓她緩緩地站起身來,說:“既然花千骨是你的徒兒,那就不必見外了,倘若是他人,我倒不會指點了。”

“花副掌門,你還不出來嗎?”溫豐予瞥了麵無表情地吃著南瓜糕的容挽歌一眼,嘴角兀自噙著一抹得逞的笑意,“紫薰上仙都答應要指點你了。”

“好。”花千骨搖搖晃晃地走了出來。

夏紫薰盯著花千骨,問:“花千骨,你要我如何指點你?”

花千骨歪頭一想,再看著她的一臉醉態,模樣甚是嬌憨可人,想了片刻,她即如是說道:“那就……那就每人出三種自己的香料,對方說出製作的方法和成分,說對了算贏,說錯了算輸,好不好啊?”

“原來你是要跟我比試?”夏紫薰微挑柳眉,暗怒在心頭,麵上卻是成竹在%e8%83%b8地笑著說:“好,有膽量!”

語畢,夏紫薰立即從墟鼎之中取出一個紅色香囊。

“此香名曰浮屠三生。”

此香前調幾近淡不可聞,中調突如潮水襲來,洶湧澎湃,濃鬱而幽深,叫人癡癡沉醉無法自拔。香飄百裡可聞,殿內眾人皆入幻境,人生百年如白駒過隙,歡笑淚水、悲傷痛苦全都變得如此真切,又近在手邊。於是,有的人大哭起來,也有的人大笑起來,殿內亂做一團,猶如戲台。

容挽歌聞著浮屠三生,腦海裡浮現著前世今生經曆的一切,她依舊麵無表情地吃著南瓜糕,並未失控地大哭或大笑,隻是眼神逐漸變得無比淡漠,仿佛她本是一個無悲無喜、無情無欲之人,直看得白子畫不禁一陣心慌。

這時,後調的香逐漸彌漫開來,卻叫人整個人從頭到腳狠狠一激靈,心頭一涼,清醒無比,而紅塵中的愛恨悲歡瞬間成了虛空幻影,回首相望,仿佛已過了百年。

“好一個浮屠三生,黃粱一夢啊!”花千骨閉上雙眼,微笑著拆解道:“白檀香二兩,鈴蘭香四兩,%e4%b9%b3香、沉香、藿香、金魅香各一兩,然後再研青蘆半錢,香成旋入,攪勻了再放茗茶粉、仙芍藥各一錢,加生蜂蜜拌勻,再注入薔薇水,用金箔裹嚴放入瓷盒,重湯煮個十來滾,然後封存於壇中,算一算應該也有七日了,對不對?”

“分毫不差。”夏紫薰微微眯起美目,她低估了花千骨。“子畫,你教出的好徒兒倒是沒給你丟臉。”

聞言,花千骨對著容挽歌洋洋得意地傻傻一笑,說:“姐姐,你聽到了吧?——紫薰上仙說我沒給師父丟臉,你以後可彆再說我會給師父丟臉了!”

容挽歌佯作置若罔聞,卻是一邊吃著南瓜糕,一邊低聲吐槽道:“你個醉鬼在得意個什麼勁兒啊?——你師父壓根兒沒教過你調香,你是沒給《七絕譜》丟臉,好嗎?”

對此,白子畫暗笑不語,夏紫薰臉色微變,卻還是從墟鼎之中取出第二個香囊。

“此香名為荼迷薰風,香氣生風,風亦飄香。”

此香極儘聲色詭異之能,隨風卻不四散,卻令人聞之倍覺欣喜。

然並卵,容挽歌仍舊是麵無起伏地吃著南瓜糕。

花千骨一邊翩翩起舞,一邊笑著答道:“二十四個節氣裡,分彆有二十四種花,在其由盛及衰之時,采齊此時的二十四種花製成香精,加上沉水香五錢,富冷香、薰陸香、青木香、甘鬆香各半兩,磨製成粉,浸入酒中,瓷罐存之,以蠟密封,深埋於臘梅樹下,待到冬至時分,方可取出。——紫薰上仙,這一味香,我可真喜歡啊!”

夏紫薰心中的怒氣越盛,沉聲道:“子畫,你教徒兒果真是細致入微啊!——沉水香是我獨門加的,臘梅樹是你當年種的,這些她都說得分毫不差。”

白子畫低眉斂眸,緘默不語。

怒氣難消的夏紫薰又從墟鼎之中拿出了最後一個香囊。

“這一味姽嫿傷誄,情狀萬千,遇人生變,有傷者聞之有味,無傷者則聞之無味,傷越重,味越濃,越聞傷越痛,你可拆解得出?”

除了容挽歌一人,在座的眾人無不聞之有味,傷心得淚涕橫流。

東方彧卿本來就已經是心係花千骨了,隻是花千骨之於他而言還有一個更為重要的身份——棋子,可是他身為一個布局之人竟然愛上了自己手下的棋子,這是多麼的可悲!思及此,他隻覺得渾身的骨頭都痛得要了他的性命。

聞著這一味姽嫿傷誄,花千骨有著瞬間的清醒,不由得轉頭看向東方彧卿,內心仿佛被硬生生地剜開了般,痛得她幾乎直不起腰來,她一直都在喜歡著東方彧卿,隻是她總覺得東方彧卿一點兒也不真實,就像是有什麼事情瞞著她似的,或許應該這麼說,他倆之間就像隔了一座山,他十分了解她,而她卻隻了解到他的十分之一,讓她無法放下心來跟他坦誠心裡的情愫,所以她一直都是在壓抑著心中對他的情感,以東方彧卿之友的身份,與他相交。

看著容挽歌、想著容挽歌,白子畫猛然心中一痛,隨著體內的血液運行全身,痛得四肢百骸就快要不像是自己的了,然而他的表麵依然不顯分毫,隻是在他看著容挽歌依舊麵無波瀾地吃著南瓜糕之際,內心說不出到底是開心還是失落。

容挽歌剛開始並未聞到味道,隻是當她一沉下心來仔細輕聞,腦海裡頓時浮現白子畫的臉龐,——雖然她依舊沒有什麼表情變化,但是她的內心驟然絞痛,痛得她有一種幾近窒息的錯覺,再聞著這撲麵而來的香氣,竟是熏得她幾欲淚流。

恍惚之中,容挽歌覺得自己似乎發現了什麼。●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花千骨忍受不了心痛的折磨,趕緊封閉了自己的嗅覺,整個人又回到了醉醺醺的模樣,笑容卻莫名地透著一絲苦澀,道:“這裡麵有百種香花、百種香草,還有百種香木,與忘憂酒混合,再用三昧真火燒製半年,然後放到極北苦寒之地,提煉出精油,再用這精油每天澆灌這姽嫿銀花,等到花開的時候,再取出這花間的第一滴露水,便是這姽嫿傷誄之味了。”

“對。”夏紫薰麵色微沉。“但是少了一味。”

花千骨微微噘著嘴,撓著頭思考起來,須臾之後,終於想到了的她隨即開口說道:“我知道了!——怪不得此香聞起來人人傷心,少的這一味便是紫薰上仙月圓之時流下的眼淚。”

“不錯。”夏紫薰詫異地看著花千骨,而後微微溼潤的雙眸透著些許不甘心。

眾人開始為花千骨歡呼,溫豐予心中暗氣,隻有容挽歌仿佛置身另一片天地般,兀自垂眸思量,顯得有些意興闌珊。

“到你了。”夏紫薰微揚下巴,淡淡道:“出題吧。”

花千骨愣了一會兒,而後從墟鼎之中取出了一個銀白色香囊,夏紫薰輕聞著,此香清雅而深邃,香氣持久又耐人尋味,猶如一壇陳年佳釀般,越是細心品之,越是香醇動人。

旋即,夏紫薰微啟紅%e5%94%87,拆解道:“柚皮、南瓜皮一兩,橘片、桃片、棗片二錢,白附子、茅香各五錢,竹葉青、碧螺春、蒙頂茶、君山銀針、顧渚紫筍各半錢,而後一起研磨成粗粒,用絹袋懸於垗子當中,注入冰蓮花露,浸泡一宿,文火慢煮七七四十九日,再用三生池水洗滌後,沁入茶油當中,用桃花花瓣層層覆蓋,封存百日,然後……然後……”

夏紫薰反複地想了許久,依舊想不到剩下的兩味香是什麼,最後她索性不猜了,直接跟花千骨要答案。

“告訴我,還有兩味是什麼?”

“紫薰上仙……”

“告訴我,我認輸便是。”

“紫薰上仙,你不用認輸……”一聽擅調香的夏紫薰要認輸,花千骨一慌,趕忙說道:“剩下的兩味材料,你肯定都沒有聞過,不知者不識,這是再尋常不過了。”

“好一個不知者不識!”夏紫薰微蹙柳眉,心中有慍怒,又有不甘,執著地想要知道答案,“快告訴我,這兩味究竟是什麼?”

花千骨輕聲一笑,笑聲宛如銀鈴般清脆,說:“兩味都是枕中香,隻不過一味是姐姐的,另一味是師父的。”

眾人恍然大悟,最為震驚的要屬白子畫、容挽歌與夏紫薰,尤其是容挽歌,一個冷不防就噎住了,咳個不停,連忙喝下茶水順口氣。

——有這麼一個那麼會為自己拉仇恨值的妹妹,她這個當姐姐的簡直可說是幸運得不要不要的!

夏紫薰微微眯起美眸,心中勃然大怒,表麵依然沉住氣地說話,“你師父和你姐姐的枕中香?”

花千骨點了點頭,嘻嘻一笑,說:“對啊,製成香再裹成香囊,然後將香囊分彆放入姐姐與師父的枕中,足足放了百日才取出來,而後再各自提煉出兩人的香氣為精油,就成就了這一味清歌畫影。”

“本來我是沒打算合成這一味香的,我想獨自保有姐姐身上的氣息,畢竟姐姐不可能永遠留在絕情殿陪我,有著她的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