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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遙試探地問。

冷馨然手裡一用力,指甲深深陷入橡皮裡,將它攔腰掐斷。

她抬起頭,一雙眼睛亮得驚人,嘴角卻泛起苦笑,“那幾個女人離開學校時,正好遇見崔老師,崔老師從她們嘴裡聽到我的事,就跑來問我……她說可以讓我住在教室裡,但必須,”她忽然停住了。

“必須和我保持距離,是不是?”聞書遙接著說下去。

冷馨然咬咬牙,“是,崔老師這次是狠了心要和蒔老師對著乾,你應該發現她也一直在針對蒔雨沉,所以校慶的主持人都不讓他當了。聞書遙,我沒有辦法……你可以明白我的心情嗎?”

“我明白。”

“你不會明白!”冷馨然斬釘截鐵地說:“你沒有試過從穀底爬上來的滋味,一旦站在所有人的前麵,就會非常留戀這種超越芸芸眾生的感覺。我既然爬上來了就不要再摔下去!為了保持我現在擁有的一切,我可以付出任何代價,我永遠都不要再被人踩在腳底下!”

這個代價,也包括我這個朋友嗎?

聞書遙沒有問出口,她隻是握著冷馨然的手,輕聲安撫,“放心好了,你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

為了活躍氣氛,聞書遙就把父%e4%ba%b2也要來參加校慶的事情告訴了冷馨然,她說:“我以前對學校的活動真的是無所謂,不過這次還是有點期待的。”

冷馨然低頭沉默不語,她似乎對此意興闌珊。

正說著,值日生已經走進教室,冷馨然見到有同學來了,連忙對聞書遙說:“你還是回自己的座位上去吧。”

聞書遙回到位置上,心裡忽然感到一痛。

她想起以前自己因為整日和冷馨然在一起,被女生們告誡過,“聞書遙,你彆和那個冷馨然走得那麼近,這樣大家也會開始瞧不起你的。”她當時不以為然,可眼下終於明白,不是每個人都能像她那樣無所顧忌的。

班級大合唱的歌曲選擇了羽泉的《奔跑》,同學們在音樂委員的指揮下開始排練,蒔雨沉負責鋼琴伴奏。聞書遙身為主持人不用參加,就坐在一旁看蒔雨沉彈鋼琴。她邊看邊說:“你彈得真好,鋼琴有幾級了?”

“九級。”蒔雨沉笑得很溫和。

“我小學的時候考到七級就不學了,偷偷告訴你吧,其實我唱歌走調的。雖然會彈鋼琴,但唱起歌來還是一塌糊塗。”

聞書遙正和蒔雨沉說笑,一抬頭,看見單梓唯黑著臉站在門邊。陽光照在他的臉上,眉頭微蹙,是一副好像看見自己的午飯被彆人吃了的彆扭神態。

女生們看見單梓唯,連忙正襟危站,紛紛擺出最佳儀容。音樂委員忙於糾正眾人的一個音調,可怎麼糾正都不好使。

單梓唯仿佛坐在戲樓裡聽曲兒的公子哥,坐在最後一排的桌子上,他忽然提議,“你們需要一個領唱,我知道聞書遙唱歌不錯,不如就讓她臨時當一下領唱如何?”

聞書遙差點一個箭步飛撲過去,直接將單梓唯從三樓扔下去。可音樂委員為了附和單梓唯,竟然真的讓聞書遙當領唱。聞書遙坐在椅子上,麵對同學們盛意款款的千呼萬喚,恨不能喊一句“急急如律令”瞬間消失。

蒔雨沉便替她解圍,“聞書遙今天嗓子不舒服,她唱不了。”

“誰說她嗓子不舒服了?剛才還在男廁所門口追著我一頓咆哮。”單梓唯把桌子坐成沙發,翹著二郎%e8%85%bf,手一揮,“聞書遙是不好意思,大家給她點掌聲!”

掌聲如雷。

單梓唯望著聞書遙,笑得玉樹臨風,完全忽視她快要暴跳如雷的神情。

蒔雨沉本來還想說什麼,聞書遙卻猛然站起身,大步走到同學們麵前。她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放開了唱,旁若無人,也是豁出去了。

“隨風奔跑自由是方向,追逐雷和閃電的力量,把浩瀚的海洋裝進我%e8%83%b8膛,即使再小的帆也能遠航……”

整個教室鴉雀無聲,幾秒鐘過後,傳來單梓唯豪邁的笑聲,他笑得快要撒手人寰。同學們相繼笑出聲,就連蒔雨沉都是忍俊不禁,聞書遙唱的……也太難聽了。

“怎麼樣?還需要我當領唱嗎?”聞書遙挑挑眉,粗聲粗氣地問音樂委員,同時狠狠瞪著已經笑到岔氣的單梓唯。

冷馨然站在同學們中間,忽然心情變得很好,她從來沒有想過原來聞書遙也有這種丟人現眼的時刻。

單梓唯搖頭晃腦地從教室後麵走過來,臉上的笑意還沒褪去,他說:“聞書遙,我向大家極力推薦你,你不能這麼坑我啊。這樣吧,我和你一起領唱,你把自己的真實水平發揮出來好嗎?”

蒔雨沉在一旁說:“來來來,大家一起再唱一遍。”

聞書遙還在用殺父仇人般的眼神試圖刺穿單梓唯,沒想到單梓唯很自然地牽起她的手,把她拖到同學們當中。因為有單梓唯的帶領,大家越唱越起勁,到最後興奮得好像在ktv唱歌一樣。聞書遙也被這氣氛所感染,開始忘情地號著高音,唱著唱著還就真找著調了。

聞書遙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和同學們笑成一片了,她轉頭看看單梓唯,那貨也正眉開眼笑地望著她。聞書遙被他拉著手,一時間也忘記掙%e8%84%b1了。

站在最後的兩個女生交頭接耳,“單梓唯和聞書遙還挺般配的呢,怪不得讓他倆當主持人。”

“他們是不是在交往啊?”

冷馨然沉默地站在那裡,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聞書遙之所以對這次校慶感興趣,隻因為她的搭檔是單梓唯。

校慶當天早上,聞書遙睡過頭了。

她驚訝地發現鬨鐘居然沒有響,而媽媽也不在家裡。聞書遙以為媽媽是去早市買菜了,便急忙穿上衣服衝出家門。媽媽買完菜,應該就會自己去學校了。

等她來到學校的大禮堂時,同學和家長們已經落座。她看見幾位西裝筆挺,頭發一絲不苟的中年男子在校長和教導主任的指引下走向主席台。所謂領導這種生物,的確是自帶氣場的,他們走起路來虎虎生風,威風八麵,生怕彆人不知道自己來了。校長點頭哈腰,笑得好像類風濕關節炎,看來也是對這次的校慶極為上心。

聞書遙全場找了半天,才看見單梓唯。單梓唯至今連台詞都沒和她對過,他就壓根沒看過稿。聞書遙剛要氣勢洶洶地殺過去,忽然看見單梓唯身邊站的是冷馨然。冷馨然一看見聞書遙立馬轉過頭,飛快地離開了。

是錯覺嗎?聞書遙怎麼好像看見冷馨然哭過。

“你怎麼才來?”單梓唯懶洋洋地朝她打招呼。

“你的稿子,快和我對一遍。”

單梓唯接過稿子,看了一遍,就順手把它扔給聞書遙,“都記住了,不用對了。”

聞書遙被他氣得快吐血,也無可奈何。蒔康橋這時走過來讓他倆進後台,聞書遙便對單梓唯說:“你要是忘詞了,我可不管你。”

“忘詞了,就瞎編唄。反正隻要小爺我往台上一站,這次校慶就已經成功了百分之八十。”單梓唯仰天開懷大笑,聞書遙真恨不得一腳踢過去。

他們來到後台的化妝間,有表演的同學們都在急鑼密鼓地化妝和排練。單梓唯拒絕化妝,聲稱自己天生麗質不需要塗脂抹米分,便去走廊裡抽煙了。

化妝師被單梓唯逗得咯咯直笑,便跑過來給聞書遙化妝。她剛拿出化妝包,崔老師就冒出來,她平靜地說:“不用給她化妝了,主持人臨時換人了。”

聞書遙一時間沒聽明白她的意思,然後就看見冷馨然不知何時站在崔老師身後。△思△兔△網△

崔老師伸出手將聞書遙從椅子上拉起來,像換飲水機的礦泉水塑料桶一樣,又把冷馨然推過去坐下,“化妝師,真是不好意思,這個女生才是主持人。”

化妝師有點迷茫,她轉頭去看蒔康橋。

蒔康橋的臉色變得非常凝重,他望著崔老師,“你這是什麼意思?臨開場才換人?冷馨然她沒稿子沒練習過,怎麼登台?”

“誰說她沒稿子?”崔老師得意地笑笑,揚起手裡的稿紙,輕聲細語地讀出前兩句。

居然和聞書遙手裡的一模一樣。

聞書遙震驚地望著冷馨然,卻看見她連忙轉過頭去,她的沉默就好像鐵證如山的承認:是她偷了聞書遙寫的稿子。

“崔老師,你說換人就換人?要是這次活動出了問題,誰來負責?”還有十分鐘就開場了,蒔康橋也有點急了。

“是校長同意的,不然你可以去問問他。冷馨然已經練習過很多遍,根本不會有問題,你怎麼就知道她比不過聞書遙?還是說隻能用你偏好的學生,其她的學生就不能有機會一展所長?蒔老師,你可要公平點啊。”崔老師有恃無恐,語氣挑釁。

他們的爭執吸引了後台所有正在化妝和排練的同學,大家都用驚異且擔憂的眼神注視著這個方向。其他老師也不好參與進來,畢竟都對崔老師有所顧忌。

氣氛僵持不下,聞書遙隻覺得心灰意冷。不就是個主持人嗎?她早就當夠了。聞書遙對蒔康橋說:“老師,既然冷馨然已經準備好,就讓她上台吧,我去觀眾席和同學們坐在一起了。”

蒔康橋抱緊雙臂,冷冷地瞪著崔老師,最終還是對聞書遙點點頭。

單梓唯正坐在樓梯上抽煙,忽然看見聞書遙從後台的化妝間裡出來,便奇怪地叫她,“你要去哪裡?馬上開場了!”聞書遙並沒有理他。

聞書遙回到自己班級的座位上,可無論如何都看不見爸爸媽媽。直到開場群舞結束,兩人也沒有出現。她有點擔心,媽媽早上就不在家,難道是出了事?她借了同學家長的手機給聞昭然打電話,對方顯示“請查準號碼再撥”,聞書遙又打給康璟,結果她已經關機了。

一瞬間,聞書遙就像和世界失去了所有聯係,她怔怔地坐在椅子上,變得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

所有的一切從一開始就是謊言。

聞昭然,康璟,冷馨然,崔老師,原來大家都在戲弄她。

聞書遙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覺得自己如此失敗。

聞書遙根本不記得單梓唯和冷馨然是什麼時候走上舞台的。冷馨然穿著紅色的仿佛人魚般的禮服長裙,畫著精致的淡妝,映襯著肌膚勝雪,讓她看起來嫵媚多嬌。單梓唯則麵無表情地站在旁邊。

音樂聲響起,冷馨然拿起話筒,開始說台詞。

聞書遙麻木地聽著出自自己之手的台詞,滿心空茫。

冷馨然說完,輪到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