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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夏連塵有些驚訝。

謝頤年一邊用勺根攪拌著咖啡,一邊淡漠地道:“已經找到了。”

似乎覺察到他和平日不一樣的語氣,那邊沉默了一會兒,道:“出什麼事了嗎?”

謝頤年放下勺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微苦,他道:“沒什麼,這次的行動已經結束,你不用再操心。”頓了頓,又道:“下次見麵的時候我給你後麵修煉的功法,你的資質浪費了可惜。”

“你這是在交代遺言嗎?”夏連塵玩笑似的說道。

“你就當是遺言。”

夏連塵沉默片刻,隨即用他一貫漫不經心的聲音說道:“好吧,你說什麼是什麼。”

謝頤年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轉而道:“你有好的劇本嗎?”

夏連塵也沒多問什麼,道:“你要接劇?我一個朋友手上有個不錯劇本正在籌備,裡麵的主角你可以試試。”

“什麼題材?”

“關於仇恨與寬恕,挺有趣的一個人性探索話題。你有興趣的話我可以給你喬明導演的聯係方式,你直接聯係他。”

“好的。”

喬明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導演,和夏連塵一起被封做中國導演界的兩大怪才,平時幾乎不和人交流,隻有在片場上會發言,他的話往往精辟獨到。

大概是夏連塵提前打過招呼,謝頤年聯係喬明表明自己的意圖之後,喬明什麼也沒說,就把劇本發給他,留下一句話,“五天之後來找我。”

這部劇的名字叫《小王子》,是一部帶有玄幻與童話味道的中國古裝劇。故事的主角叫伊墨,是仙樂之地雪夜國的小王子。

伊墨出生在仙境一般雪之國度,擁有雪夜國最尊貴的銀發,降生之時仙樂在整個國度飄揚。傳說雪族人是被神眷顧的民族,天賜世人十分美,雪族人獨占八分。他們天生能歌善舞,不懼寒冷,住在雪山之巔恍若濁世謫仙。

因為是王族最小也是血統最純正的孩子,伊墨從小過著眾星捧月的生活,他的生命裡完完全全的都是陽光與雪花交映的美麗,就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小仙童。

然而這樣的寧靜與美好卻在伊墨的成年禮前戛然而止。離國的鐵蹄與冰刃踏破城門,無儘的白被刺眼的紅染透。

在災難之前,向來與世無爭的雪夜國毫無抵抗之力,族人被淩虐殘殺,淪落為奴。離王為了毀滅雪夜國的希望,將作為雪夜國最尊貴象征的伊墨施以宮刑,囚禁在宮中做最卑下的奴才。

從雲端跌落塵埃裡,深宮中的沉浮讓他被迫接受人性的醜惡,陽光下隱藏著最深的黑暗。

漸漸的,伊墨學會了欺騙,學會了偽裝,學會了在食物鏈的底端掙紮著生存,那些爾虞我詐勾心鬥角已經變成了日常。

曾經有多純粹,在黑暗來臨的時候就會被浸染的多徹底。

從最開始的茫然、恐懼到被欺負到麻木,然後變得手刃人命麵不改色。他用儘陰謀詭計,誘惑君王朝臣,犧牲所有可以犧牲的,步步為營,隻為活著,活著守護他最後的族人。

再黑暗的深宮,偶爾也會照進陽光。最開始負責照顧伊墨起居的小宮女紫照是個剛進宮的小丫頭,身上還帶著稚氣未%e8%84%b1的天真,她純潔善良,和曾經的小王子那麼相似。

在伊墨最絕望的日子裡,是紫照陪在他身邊細心開導。紫照不會講什麼大道理,她會把她的開心分享給他,會為他的不幸而難過。在那段無儘的黑暗裡,那些鶯鶯細語偶爾會讓伊墨覺得這世上還是存在美好的。

但紫照的善意無法改變伊墨的處境,他費儘心思守護的%e4%ba%b2人一個個在離國人的壓迫下離他而去,他隻能一步一步墮入黑暗。這是一條被迫前行的路,他無法止步,無法回頭。

直到有一天,他走上權利的巔峰,那個嫣然淺笑的小姑娘還在那不遠不近的距離靜靜看著他。隻是這個時候的伊墨已經遺忘了小王子的曾經,忘了那些柔軟的情感,剩下的隻有堅硬的外殼。

在手握大權之後,伊墨暗中聯係反臣和坎國細作策劃謀反。

色令智昏,離國國君昏庸多年,早已耗儘了年輕時的雄才大略。兵臨城下時,離王還沉浸在伊墨設計的溫柔鄉裡。

離國國滅,伊墨開始報複,從屠殺那些欺侮過他的人開始,離國皇宮血流成河。

三天三夜之後,離國皇宮中還活著的人所剩無幾。荒涼的城牆上,一襲黑衣狐裘披肩的伊墨冷眼看著一具具被運出宮門的屍體。忽然,一張似曾相識的麵孔從眼前閃過,伊墨愣了一瞬,而後心口有些發冷。那些他以為早已遺忘在角落的記憶驀然浮上腦海,那些黑暗中的鶯鶯細語,一遍又一遍在耳邊響起。

他呆呆地站著沒有動,任那些搬運屍體的人把成堆的屍體往外推。

華麗的宮殿裡,伊墨端坐在最高處看著空曠的殿堂,思緒飄得有些遠。他想起了雪山裡漫天的雪花,耳邊縈繞不絕的仙樂,人們臉上真誠的笑。

“王?”一道清朗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伊墨轉過頭,那人接著道:“王,奴隸令已經擬製好,您看什麼時候可以實施?”

伊墨沒有出聲,靜靜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這個眉眼清朗的青年林洛是一對雪夜國夫婦收養的孩子,從小在雪夜國長大,是伊墨現在唯一可以找到的半個族人。

林洛被他看的一陣莫名,再次疑惑地出聲,“王。”

“不用了。”伊墨道。

林洛不確定地開口問道:“王的意思是?”

“不用設奴隸令。”

林洛愕然地看向伊墨,他是最清楚伊墨對離國王室貴族的仇恨的。那些人殘害了多少雪夜國人,又在伊墨身上加注了多少恥辱,林洛不信伊墨會放過他們。

“王是有更好的方法?”

伊墨看他一眼,道:“你覺得奴隸令如何?”

林洛一愣,蹙了蹙眉,道:“臣以為這是他們應得的懲罰。”

“不是所有人都做了那些惡事。”伊墨道。

林洛驚訝地看著他,“那王的意思是?”

“該殺的不該殺的都已經殺了許多,不該讓一國的人為幾個人贖罪。”伊墨臉上的神色沒有變化,口中說出來的話讓林洛不禁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可是……我們的族人就不無辜嗎?”林洛喃喃道。

“無辜,所以不要再多那麼多無辜的人。”伊墨看著透進宮殿大門的陽光,道:“你還記得雪夜國的雪花嗎?”

林洛不解其意,但還是點了點頭道:“自然記得。”

“我想回家了。”

林洛看著他。

“林洛,暴力能統治的隻有地獄,我不想讓自己活在地獄。”

“王……”

伊墨忽然笑了笑,他已經很久沒有笑過了,“我不喜歡這座宮殿,這裡有太多糟糕的記憶。”

“我們可以改建王宮……”

不等他說完,伊墨就道:“我想出去走走。”

“可……”

“和坎國的協議還在,這個王由你來做也是一樣。”伊墨道。

一個月後,王宮已經換了一個主人,已經並入離國的雪山中,一個白色單薄的人影踏雪而行,一頭銀色的長發垂至腳踝,漫天雪花中,恍若仙人降世。

上山采藥的藥童迷失在雪山裡,卻驀然見到了這恍如夢境的一幕。

伊墨回過頭,與小藥童對視片刻,小藥童傻傻地仰頭道:“你是雪仙子嗎?”

伊墨搖了搖頭。

“啊?你不是仙人嗎?”

“不是。”伊墨麵無表情地道,太久沒和人正常交流,他已經忘了和人說話的時候應該擺出什麼樣表情。▃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啊,那你認識下山的路嗎?”小藥童的眨著一雙清澈的眼眸問道。

伊墨點了點頭,他在雪山裡不會迷路。

小藥童見他點頭,眸中瞬時迸射出明亮的光芒,又有些躑躅地看著他,“嗯,嗯……你能告訴我該怎麼走嗎?”

伊墨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轉身往山下走去,小藥童飛快跟上他的步伐。

“你真的不是雪山上的仙人嗎?”

“不是。”

“那你住在哪裡啊?我可以去找你玩嗎?”

“……”

“我這次上山采到了一朵雪蓮,終於可以給爺爺治病了!”

“……”

“如果我下次還能采到雪蓮,就送給你好不好?”

“……”

一高一矮兩道身影在雪地裡漸行漸遠。

沈何華看看手中的劇本,又轉頭看向謝頤年道:“頤年,要接這部嗎?”

謝頤年合上劇本,道:“接。”

沈何華皺了皺眉,他自己其實不怎麼喜歡這部劇,總覺得這是謝頤年的息影之作,應該選一部現實題材的,好像要有這樣一部作品,他的演繹人生才算圓滿。

謝頤年好似看出他的顧慮,不在意地笑了笑道:“我演過的角色大多悲劇,小王子的寬恕給所有的悲劇畫上一個句號,這樣很好。”

沈何華想了想,也覺得自己多慮了,謝頤年在這個人本身就不該是現實存在的,最後留給世人一個夢幻的影子也未嘗不合適。

五天之後,喬明讓謝頤年試演了國滅之前小王子的一幕戲。他看過謝頤年的其他作品,謝頤年演悲劇情懷的角色都沒問題,但像前期小王子雪中精靈那樣乾淨不染塵埃的氣息卻不僅是演技可以彌補的。

試鏡的道具準備的很齊全,妝容造型,雪景投影都儘量向劇本的描述靠近。

謝頤年要演的是一幕和小動物互動的畫麵,漫漫雪原上,小王子為了躲避宮中的課業,一個人偷跑到霧凇林倚在樹下小憩。不知道哪裡跑出來一隻火紅的小狐狸,在不遠處偷偷探腦望著他。

童心未泯的小王子看到這隻漂亮的小家夥,頓時眼眸一亮,學著狐狸“嗷嗷”叫了兩聲。

小狐狸歪了歪腦袋,小王子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朝它招了招手,“小狐狸,過來啊!”

小狐狸試探著往前走了兩步,又停下來望著他。

小王子輕輕笑出了聲,從懷裡掏出一塊肉脯在小狐狸麵前晃了晃,“來,請你吃好吃的!”

“嗷嗷!”小狐狸叫了兩聲,歪了歪腦袋又試著往前走了兩步,停下看看小王子,又往前走了兩步,到了小王子身邊偷偷仰頭看了看肉脯,又看了看小王子。

“吃吧!”小王子將肉脯遞到它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