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廟中還住著修繕營造的工人,顯然他們是不會去的。

思及此,蕭顏忙朝門外喊:“來人!”

但話音未落,神策軍都尉已一身銅色甲胄從外麵疾步進入,“公主!小王爺!”行了禮。

顯然,他是奉謝城之命前來。

“有什麼話說?”蕭顏看向他問。

“侯爺叫公主、王爺眼下不要輕舉妄動,明日天亮人拿住後會送來牙城。”

聽言,蕭顏眉眼鄭重著問:“眼下侯爺可是在城北部署?”

都尉如實道:“侯爺已然追出了城。”

出了城?怎麼會追出城?聽言蕭顏眉心倏忽一擰,“那些人是如何出城的?”

對此,都尉沒有直接回答,他不由地輕頓了下,隻道:“明日公主便會曉得了。”

這讓蕭顏不由地感到奇怪。

究竟是眼前都尉在故作高深,還是這件事情真的叫他如此難以啟齒?

眉心不由地擰成一團。

整晚輾轉反側,蕭顏根本睡不著,終於熬到了翌日破曉時分,目光所及,雕花窗欞外的東麵天空已然泛出些微的魚肚白,但彎彎的弦月還未落下,起床來到梳妝台前坐下,因著一夜未眠,此刻銀鏡中一雙嬌%e5%aa%9a的桃花眼眸下分明暈出一團烏青,雖說不上醜但入眼卻也是極無精神的,蕭顏忙伸出手拿過脂粉蓋了蓋。

就在這時,門被“咚咚”敲響了兩聲,不用想,必定是謝城那邊有消息了,忙放下粉盒到門邊開了門,“可是謝城那邊有消息了?”

“是。”站在麵前的蕭初如是道。

第55章 婦孺

兩人來到前廳時, 謝城已經在了,淩厲冷光閃過,劍倏地刺向他麵前近處的村婦。

頓時哀嚎聲響起, “不!”

“怎麼不進來?”謝城說著,不動聲色地將劍抽出。

看得出來,他已經儘量小心,沒有讓太多鮮血噴灑出來。

但此刻,無論是蕭顏, 還是蕭初還是都不由地錯愕了。

不是為著謝城殺人, 而是為著眼下這滿廳被繩索捆住的婦孺。

“謝城,你這是什麼意思?”蕭顏到底是不敢相信她心中想的, 眉眼困惑地看向謝城問。

“我想眼下這個情況不用我說什麼, 應該已經很明了了吧。”冷冽話音同他劍端凝集的一滴如紅寶石般的血珠同時落地。

顯然, 正是這些婦孺用火藥襲擊的東西夜市。

直到這一刻, 蕭顏才終於明白, 此前謝城那句“是嗎?”是什麼意思。

她終究還是太低估了這些人。

其實不僅是蕭顏,所有的人都低估了。

“隻是這些婦孺如何能運送如此多的火藥?”就在這時,蕭初不解著出聲如是問。

其實這點不難想見, 火藥必定是少量多次運送入城的, 畢竟這些婦孺進出城不會有人留心嚴查, 大家都同蕭初一樣想法, 覺得這些人根本無力生事, 但偏偏就是這一點給了她們最好的掩護。

“昨晚呢?昨晚又是怎麼回事?”蕭顏疑惑看著謝城又問:“她們是怎麼出城的?你又是怎麼知道她們出了城的?”畢竟昨晚自打出事後城門便下了鑰, 不可能有人能夠出城。

但事實上, 就算城門下了鑰, 也是有法子能夠出長波城的。

話音落下,謝城朝後麵都尉看了眼, 這事關乎城防機密,絕不是太多人能夠聽到的。

對上謝城眼神,都尉會意退出,將守在前廳外麵的小廝趕去了更遠的地方。

這時,謝城才啟開薄唇道了兩字:“密道。”

原來在長波城東城門邊上藏著條密道,可直通燕熙城,但這事鮮少人知。

兩年前,燕熙城城將放任手下城軍尋釁滋擾長波城百姓,謝城奉命前來平息乾戈,恰巧彼時長波城東城門在加固城防,謝城便借此叫人暗中多挖了這條密道,完工當夜,謝城潛入燕熙城牙城不費吹灰之力的將那位城將頭顱砍下。

“可是她們是怎麼知道的?”聽言,蕭顏目光若有所思著看向那些婦孺。

倏忽地,一聲咒罵劃過耳畔:“就算是死!也要拉夠你們南蕭人陪葬!你這蛇蠍心腸的女人!我每日詛咒你一百遍!詛咒你終究不得好死!詛咒你斷子絕孫!詛咒你死後下十八層地獄!”

“放肆!”話音未落,蕭初倏地伸出手指指向她厲聲震懾道。

聽言,蕭顏卻隻不動聲色著來到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冷冷啟唇:“事實上,根本是你們自尋死路,本宮會不會不得好死、會不會斷子絕孫、會不會下十八層地獄還不好說,但……”蕭顏倏地伸出食指淩厲頂住她身邊的男童前額道:“他!必定會死無葬身之地!”

“你這賊人胡說什麼!”村婦厲眸瞪住蕭顏喊。

賊人?嗬!究竟誰才是賊人?

聽見這兩個字眼從始作俑者口中說出,蕭顏不禁感到可笑。

就在這時,都尉從外步入,“方才城軍來說東西街那邊火勢已無,隻是……”

輕頓了下,“不知那些屍身該如何處理。”

不知屍身該如何處理?

蕭顏原本以為叫家人來認領便是,但直到她來到了街頭看見了眼前景象,才倏忽明白方才城將為何那麼傳話。

幾千幾萬具屍身連綿不絕根本叫人看不見邊際,就這樣一排排、一列列地被擺放在焦土之上,同焦土一樣漆黑的顏色,若非尚存形狀、尚存骨架,不然根本分辨不出這些原來都是人。

一路從街頭走到街尾,每個人都死狀慘烈,觸目驚心,雖然已經被燒得沒了臉麵,但從那些張大的嘴,扭曲的身姿能夠看得出他們死前遭受的無邊痛楚。

最後叫蕭顏徹底窒息崩潰的是許多的孩童,也許原本他們正在玩著畫片,正在看著皮影,正在吃著糖稀,最小的那個才隻有她半個臂膀長度,大約還在繈褓之中。

此時此刻蕭顏心情複雜,有如五味雜陳,懊悔、憤怒、愧疚、自責,最多的還是痛心,不由地,又感到強烈的諷刺,此前她竟還在為彆人的性命憂慮,殊不知人家早存殺心,從未有過半分友好之意,她究竟是在做什麼?

前麵街頭外聚滿了人,無不在哀嚎痛哭,無不在求著放自己進去認屍,悲戚的聲音一次次、一陣陣劃過耳畔。

但事實上,以眼下這個情況,就算放人進來恐怕也是認不出的,不過徒增悲傷而已,說不準還會出現其它不可控的意外,但如若不放人進來,也許街頭的人會一直等著不肯離去,更嚴重的,甚至會強闖受傷,畢竟誰不想帶親人回家,那些都是丈夫、是愛妻、是兒女、是父母啊,左右都是為難。

“這到底怎麼說啊?”前麵百姓的情緒愈加激烈起來。

就在這時,蕭顏來到蕭初麵前,“放吧。”到底意外可以儘量避免,但百姓若然衝動衝突起來可能造成極為嚴重的後果,人心不能寒。

“但這麼多人一起很有可能出現意外的。”蕭初不禁眉眼憂慮著道。

是啊,這麼多人同時進入很容易發生各種搶奪事件……但對此蕭顏已經有了對策。

目光落向街頭,從容啟唇:“叫他們排好隊,城軍每十個人一組,依次領著進去認屍。”

如此,便將意外發生的可能降到了最低。

事實證明,這確實是個好方法。

一切都進行得井然有序,此前擔心的情況全都沒有發生,就連進程都比想象中的要快。

本以為要忙到半夜,但沒想到暮色四合時分認領便已全部結束。

基本上所有屍身都有了歸宿,都跟著親人回了家,隻剩幾具……

孤獨地、落寞地躺在這裡。▼思▼兔▼網▼

“公主大人,想來這幾具屍體不會有人來認領了,你看怎麼辦吧?”蕭初同蕭顏如是道。

“拉到後山找塊好地方埋了也讓他們安息吧。”蕭顏目光不由地落向幾具屍身。

帶著三分如秋風般的淒然。

待得城軍領命將這幾具屍身抬了下去後,蕭顏才同蕭初上了馬車。

“他們都是怎麼認出來的?”蕭顏眉眼略帶困惑地喃喃道。

“什麼?”蕭初沒聽清,疑惑地看向蕭顏問。

“都被燒成那樣了,怎麼還能認得出來呢?”這同蕭顏原本以為的截然不同。

對此,蕭初也無從作答。

一時間,兩人都不由地陷入深沉的思索。

四下沉靜了片刻後,“對了,那些婦孺戶籍都查過沒有?”蕭顏忽想起問這話。

事實上這事白日裡蕭初已經叫人去查過,“方才已經明確,那些孩子都是那些女人親生的。”歎了聲,“這些女人還真是夠心狠的,連自己的孩子都能往火坑裡推。”

畢竟若然不是親生,查戶籍時這些婦孺又怎能躲過,又怎麼能夠安然無恙地、不被人懷疑地、一次又一次地運送那麼多的火藥入城。

“她們怎會覺得是火坑,眼下謝城已死,你我又根本不知道密道的事情。”蕭顏道。

後來坐在馬車上,蕭顏一路都是若有所思的樣子,回到牙城後她徑直來到前廳,見婦孺不在,握拳一敲桌,冷著沉著聲音問:“這裡人呢?”

儘管蕭顏已在極力控製了,但也輕易聽得出來此刻她聲音中帶著強烈的憤怒意味。

“已被帶下去關押在官府監獄中等候處置。”聽言,候在門邊的小廝忙回道。

“把人都給本宮帶上來!”蕭顏怒火中燒著道。

“是。”小廝應聲後忙退下。

很快衙役將人押了上來,“任憑公主處置。”

放下茶盞,朝衙役擺了擺手,“你先退下。”

此時此刻,蕭顏再看這些人,心中隻有滿腔的憎惡,再無半點憐憫。

“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們!”女子厲眸朝蕭顏喝道。

殺了她?這怎麼可能?事實上蕭顏方才在馬車上已經想好讓她們生不如死的方法。

話音未落,蕭顏倏地起身來到女子麵前,伸出手死死捏住她下顎,居高臨下的強迫著她同自己對視,“本宮自然不會要你性命,但本宮要整個燕熙城給長波城死去的無辜百姓陪葬!”說著,蕭顏頓了下,彆有深意的目光看向女子身邊的孩童,那一個個孩童,“本宮還要他、他們,死無葬身之地!”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聽了讓人不由地後背生涼。

方才在街口蕭顏親眼看見一個個母親是如何抱著自己已經燒焦的孩子肝腸寸斷、痛不欲生的,眼下她自然也要叫這些女人嘗一嘗這是什麼滋味。

“你想乾什麼!對孩子下手你還是人嗎?!”女子顯然慌了。

“來人!”待得衙役聞聲進入,蕭顏凜冽著聲音道,“將他、他們給本宮拉下去五、馬、分、屍!”蕭顏說著纖長如蔥白般的指尖依次點著那些女人身邊的同樣對她瞪目裂眥的孩童。

話音未落,淒厲喊聲倏忽響起,“不行!你絕對不能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