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頁(1 / 1)

蕭初逼迫了連翹越俎代庖。

蕭顏怎麼不知道,以連翹的性子,若非萬不得已她是絕不肯做出這等僭越事情的。

思及此,蕭顏忙伸出手扶起連翹, “這次能抓住解箏你當屬頭功,怎可不獎反罰?”

“公主……”分明地,連翹聽言眉眼間生出幾許深重的感動。

這才剛進入前廳坐下,小廝便從外跑進來同蕭顏道蕭僖那邊遣了人來,讓進來見了才曉得原來解箏自打入獄後便一直吵嚷著要見蕭顏,解箏表示若然見不到蕭顏,他絕不就死,蕭顏想來,眼下解箏如此堅持,這趟她是非去不可的了,“備車。”思及此,蕭顏啟唇朝小廝交代道。

眼下解箏被關押在危安城官府監獄中,四麵都是密不透風的厚重的牆壁,就算是白日裡也要點起油燈,許是昨日夜裡下了場雷雨的緣故,此刻路麵泥濘積著汙水,周遭潮濕的空氣中更是彌漫著一股極叫人作嘔的黴臭味,隱約地,似乎還夾雜著些許血氣。

解箏被關押在最裡麵的重監,但越往裡走黴臭味越重,蕭顏不由地抬手以袖輕掩口鼻,走到儘頭,蕭顏終於看見了解箏,此時此刻他正負手背對著鐵門口站著,腰間鑲著琥珀玉石的朱紅錦帶在油燈微弱燈光下依舊折射出爍亮明光。

伴著一陣銅鐵鎖鏈碰撞的“嘩嘩”聲,獄門打開,蕭顏抬腳進入,來到解箏身後站定後,輕啟櫻唇,“聽說你要見我?”

話音落下,四下一瞬的沉靜後,解箏聲音才響起,“這次公主真是煞費苦心了。”

沒想到他一再的試探、一再的小心,最終還是落入了圈套。

“解箏你如今落得這個下場怪不了彆人。”要怪隻能怪他始終賊心不死。

蕭顏冷著沉著聲音道。

“朕很明白,有關江山社稷的事從來都是成王敗寇,若是輸了朕絕不抗拒任何後果,但眼下,朕顯然還不是輸家。”不難聽出,解箏這話彆有深意。

話音未落,蕭顏一個箭步跨到解箏麵前,淩厲著眼眸看著他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直到此刻蕭顏才發現解箏的表情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竟是一如往日般的漫不經心。

眼下能如此安之若素,顯然他為自己留有後路。

事實上,解箏怎麼不知道蕭顏他們下一步便是想要他性命。

聽言,解箏對上蕭顏著緊目光,“若然朕沒了性命,你們將永遠不會知道皇璽所在。”

分明地,這是威脅!

解箏這話確實讓蕭顏心底兀地生出了一瞬驚惶。

但很快她冷靜了下來,鎮定著思考,這才倏忽反應過來,其實解箏以此根本威脅不了她,事實上,她有的殺手鐧更加厲害——蕭嵐!

思及此,蕭顏輕啟櫻唇,反問:“解箏你確定嗎?”

雖是反問,但蕭顏字句間、眉眼間卻分明都是篤定,這份篤定著實讓解箏有一瞬的慌神,聽言他不由地輕蹙起眉頭,目光凝重地看著蕭顏,但說出的言語卻是極硬的,“若然朕連這點篤信都沒有,眼下又何談站在這裡同公主交涉?”

雖然解箏儘量保持著麵上的鎮定,但蕭顏終究看出來了他此刻心底的慌亂,“看來解箏你是忘了你後宮獨得盛寵的蕭妃娘娘那可是我大姐、南蕭的大公主,你以為眼下這個情況她會置之不理嗎?”

聽言,解箏眉眼劃過一抹不以為意,“阿嵐?你認為眼下她會站在哪一邊?恐怕公主你並不清楚阿嵐心中有多麼痛恨你們這隻拿她當棋子的南蕭。”

事實上,蕭顏很清楚這話不過是蕭嵐為了叫解箏放鬆警惕故意說的,拿她、拿她們當棋子的是蕭齊羽,不是南蕭,無論如何生於斯長於斯的地方,無論是她還是蕭嵐都絕不會歸咎於此,況且,解箏又比蕭齊羽好多少?蕭嵐這麼多年看不清嗎?難道解箏就不會拿她、拿她們當棋子?就此前,蕭顏便不止一次的被他當做誘餌利用。

聽言,蕭顏目不轉睛看著解箏,一字一句同他道:“解箏,你應該清楚,耳目,最擅掩飾。”

眼角眉梢映入解箏眼簾的,都是極度的肯定,都是不容置喙。

掩飾?蕭顏的意思是,此前蕭嵐對他說的、做的一切都隻是掩飾而已?

“是的,沒錯,都是掩飾而已。”

事實上,眼下隻要找到蕭嵐,蕭顏便能知道皇璽所在。

頓失手中唯一的籌碼,解箏眉眼間倏地劃過一抹落寞,顯然眼下他輸局已定,無論如何解箏沒有想過蕭嵐根本一直在騙他,一直在同他演戲,畢竟此前她所有的話說出來都是那麼順理成章,所有的行為做起來也都是那麼的入情入理,根本不會叫人生出半點懷疑,這種情況下他又怎能想得到這些其實都是她在騙他、在同他演戲!

“解箏,你若甘願就死,我可以保證不傷西解一人。”

說到這裡,蕭顏目光忽沉了沉,“否則的話,你知道謝城的行事作風。”

第52章 打探

事實上解箏如何不知眼下蕭顏如此急著要他性命, 其實是怕夜長夢多,萬一日後入京都蕭齊羽召見,他若說及謝城沒死的事情, 彼時顯然無法收場?事實上,若然真的有機會見到蕭齊羽,他必定會說及的,所以無論如何,蕭顏也好、謝城也好, 都不可能放過他。

如此也好, 其實解箏更加清楚的是,就算到了京都, 就算拉了蕭顏、拉了謝城下水, 蕭齊羽終究也還是會要了他的性命, 眼下有機會可以換回西解千千萬萬百姓免遭屠戮, 這對解箏來說比拉任何人下水都更加重要, 畢竟他是西解的一國之君,他有責任保護他的百姓。

“解箏,這個機會可不常有, 就算你苟且著多活了兩日, 但終究, 你還是要死的。”

就在這時, 解箏的一聲:“好。”落入耳中, 他目光鄭重著看向蕭顏, “朕應你的條件。”

蕭顏聽言輕不可聞地歎了口氣後, 輕啟櫻唇, “今夜,本宮會再來。”

會再來體麵的相送。

回到公主府後, 蕭顏讓連翹暗中準備了鴆毒,這鴆毒是宮中常用的毒藥,能讓人陷入睡夢中不知不覺的死亡,毫無痛苦。

畢竟解箏也是一國之君,無論如何這個體麵是要給的。

但蕭顏終究沒有想到,當晚還未及她出公主府解箏死訊便已傳入她耳中。

據危安城來人說,解箏是半個時辰前在獄中用腰帶自縊而亡的。

蕭顏不由地輕歎了口氣,心中頗有感慨,想到解箏到底是一國之君,就算是死,也終究選擇了全節而終。

“公主,那咱們還去嗎?”身後連翹小聲著向蕭顏問。

一時思及白日裡她對解箏的承諾,話音未落,那個“去”字便已脫口而出,稍稍停頓了下,她補充交代:“去牙城,我有話要找蕭僖說。”

於是冒夜出月門關入了危安城,蕭顏如此急切是因為她知道,眼下解箏已死,按蕭僖性子必定已經遣人前往京都城傳信,想必明日一早蕭齊羽便會知道這件事情。

不難想見,如何處理西解五十城將會是明日早朝上蕭齊羽同眾臣主要議及的政題。

此前蕭齊羽能將東楚二十城賞賜給她,如今便能做主將西解五十城賞賜給蕭僖。

畢竟這次能夠捉住解箏,他應居首功,更何況,蕭僖還是蕭齊羽最看重的皇嫡子。

若然當真如此,謝城必定給諫蕭僖下令屠城以絕後患。

到底不知道蕭僖是個什麼意思,她必須得去打探一下,早做準備。

一時間馬車停在了牙城外,來開門小廝見是蕭顏,忙引了進去。

“公主來得比殿下預計的要快些。”

聽言,蕭顏眉眼不由地劃過一抹好奇,轉眸看向小廝,“蕭僖知道我要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是啊,殿下早知道公主要來的,隻是此刻殿下在書房同侯爺、同小王爺說話,暫且還不能同公主相見,”小廝說話語氣始終恭敬,“公主一路舟車勞頓想必累了,奴才先領公主往偏廳去用些茶點、稍作歇息吧。”

“無妨,”說著,蕭顏停下了步子,目光落向身側荷花池,雖眼下夜色如墨,但池邊柳枝上高低錯落的懸著明亮風燈,映照著接天翠綠的蓮葉,擠擠挨挨的生出玲瓏精致的紫色睡蓮,淡黃色燈光下,近乎透明的花瓣上小心翼翼的滾動著如珍珠般的露水,“本宮瞧著此處景致頗好,一時興起想在這裡逛會子,你且先去吧,等蕭僖得了空隻叫人來這裡尋本宮便是。”

聽言,小廝微微俯著身,應聲道:“是。”

見人漸漸走遠了,蕭顏才回身鄭重著同連翹道:“你在這裡把風。”

聽言,連翹倏忽便明白了,蕭顏這是故意支開了小廝,不難想見,蕭顏是有彆的計劃,“是,奴婢明白。”

事實上,這裡蕭顏還是頗為熟悉的,畢竟她曾不止一次的來過。

走過荷花池上的九曲橋,再向前通過月洞門,便至書房外。

隱約地,裡麵的幾許交談聲落入蕭顏耳中。

“隻有屠城震懾才能不戰而屈人之兵,才能叫那些西解百姓安分守己。”謝城冷聲道。

稍許走近,透過綠紗蕭顏看見此刻蕭僖眉眼間隱隱透出思索神色,對話也聽得更清了。

“若然西解那邊沒有負隅頑抗的想法呢?如此做豈非民心儘失,適得其反?”

“畢竟眼下解箏已死,就算他們再做困獸之鬥也毫無意義。”

顯然,蕭僖對屠城這事持的也是反對態度。

“是嗎?”謝城抬眼看向蕭僖,目光所及處,寒意四起,“敢問殿下,如若今日死的是皇上,如若今日是京都城破,如若今日是殿下亡國,殿下能甘心向仇敵投誠嗎?”

這自然是絕不可能的,若然是他,他必定寧死不屈。

想到這裡,蕭僖自然便明白了謝城的意思。

聽言,他輕頓了下,“若然如此,我們豈非更加不應火上澆油?”此時此刻,蕭僖目光帶著思索,更帶著鄭重看向謝城。

“那麼方才我說的話便會在不久的將來一語成讖。”謝城冷著沉著聲音同蕭僖道。

畢竟對敵人的仁慈便是對自己的殘忍,這世上,誰都曉得欺軟怕硬,更何況還是在這種國仇家恨的情感交織下,不難想見,眼下那些西解人心中必定滿是憤恨,若然鎮壓手段不夠強硬,不夠震懾,他們便會如猛虎般的反撲過來,將你撕扯啃咬得連骨頭渣滓都不剩。

聽得出來,謝城已是鐵了心意要屠城。

更棘手的是,眼下神策軍雖被蕭齊羽交給了蕭僖,但終究神策軍隻祗承謝城一人,事實上謝城根本無需經過蕭僖,隻要他一聲令下,神策軍便會領命奔赴燕熙城大開殺戒。

不難想見,這也是眼下蕭僖等著要見她的原因。

他要同她聯手阻止謝城。

蕭僖認識謝城多年自然早心知肚明謝城的行事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