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從她那裡偷走了皇璽。
如今再回想起來,那日在靜心觀,有殺手堂而皇之地闖入,可真像是個調虎離山之計。
“是。”此刻蕭顏眉眼鄭重,“我想去。”
“解箏你知道的。我必須得拿回皇璽。”
皇璽是南蕭至高權利的象征,絕不能落入彆國人之手。
何況楚煜還是東楚權傾朝野的攝政王。
何況他還對南蕭一直存著狼子野心。
如今皇璽落在他手上,比落在謝城手上更加棘手。
“嗯……也好,”解箏目光閃了閃,“這樣我們會有更多時間單獨相處。”
就這樣,翌日,兩人便各懷著心事啟程,共同前往了危安城。
經過喬裝,一路上沒遇見什麼麻煩,解箏的通關文牒更是讓整個行程暢通無阻。
僅用了五日兩人便到達了危安城境內。
天邊如錦緞般的雲霞已漸近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彎淺淡的白色月牙兒。
眼下正是暮色四合時分。
青灰色天光透過紅漆雕花窗欞落在蕭顏若有所思的眉眼間。
無論如何她都沒有想到,解箏竟然還在危安城置了一座府邸。
不難想見,他此前已經來過這裡多次。
細思極恐!
就在這時,身後襲來一陣冷風。
蕭顏不由地瑟縮了下`身子。
“姑娘用飯了。”
輕柔如羽毛般的聲音劃過耳畔,蕭顏轉眸看去,推門而入的是桂香。
她是這座府邸裡的丫鬟,生得杏臉桃腮,伺候人的機靈勁兒,同連翹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公子說,危安城這裡條件有限,隻能粗茶淡飯委屈姑娘了。”
眼下花梨木菱紋四方桌上置著清粥饅頭,小菜裡連點滴油腥都不見。
說是粗茶淡飯,實在一點都不為過。
“我還是不吃了。”
畢竟蕭顏從小便是錦衣玉食長大的。
眼下這麼寡淡粗糙的飯食她怎麼可能吃得下。
“無論如何姑娘還是吃些吧。”
“如若餓壞身子就不好了。”
眼前的飯食越看越叫人沒胃口。
何況蕭顏還掛心著皇璽的事情,一時間更加吃不下去了。
蕭顏抬眼,“桂香我問你,如今危安城還會有東楚士兵前來滋擾嗎?”
聽言,桂香搖了搖頭,“自打豫北候爺來了之後,就連東楚的一隻蒼蠅都沒飛進來過。”
對於蕭顏來說,這可不是個好消息。
眼下不能混在士兵當中近身楚煜,那還能有什麼彆的方法呢?
不由地,蕭顏眉頭緊鎖起來。
就在這時,門被“咚咚”敲響兩聲。
目光所及,杏色門紗上映出了個微微弓著的灰色身影。
想必來人是小廝。
“什麼事?”
“公子叫奴才來告訴姑娘一聲。”
“明日煜王請了雨花閣優伶數人前往府邸表演舞曲。”
聽言,蕭顏眉頭舒展開來。
這是個絕好的機會。
明日她隻需要混入優伶當中……
思及此,門外又傳來小廝聲音,“奴才這裡還有公子令牌一塊需要交給姑娘。”
令牌?什麼令牌?蕭顏眼角眉梢不由地劃過一抹疑惑。
“拿進來吧。”
“吱吖”一聲,小廝推門而入,雙手將令牌奉到蕭顏麵前,“這是雨花閣優伶令牌。”
雨花閣優伶令牌。
沒想到解箏考慮得這麼周全。
有了這塊令牌,明日她便可以大大方方地進入楚煜府邸。
……
第22章 圈套
翌日,待得天色儘黑,蕭顏便同優伶一起進入了楚煜在月門關安置的府邸。
她這才知道,原來今日是楚煜專門為謝城設的一場鴻門宴。
這便不奇怪了。
本來蕭顏還想,如今這個當口楚煜怎會有興致請優伶入府表演?
眼下優伶都已經在後台化好了妝,等會兒他們要在前廳唱一出武戲。
事實上,此前楚煜花了大價錢想要買通雨花閣優伶在唱戲中途刺殺謝城。
但無論如何楚煜不會想到,雨花閣背後的大東家竟會是西解皇帝解箏。
解箏是絕對不會讓自己變成楚煜借刀殺人的那把刀的。
蕭顏正藏身在台幔後,目光所及,謝城安坐席上,一身墨紫色錦袍,腰間係著革帶,邊緣隱隱有銀光閃現,他眉眼淩厲,神色冷冽,束發的銀冠也不時折出如刀刃般的光亮,周身凜冽得叫人不寒而栗。
“咳咳咳……”
倏忽地,他生出兩聲輕咳。
捏著酒盞的修長手指微微用力,如玉般瑩白的指尖隱隱透紅。
奇怪!時至今日他的傷寒怎會還沒好?
蕭顏眼角眉梢不由地劃過一抹疑惑。
此前謝城的傷寒其實是蕭顏偷偷在他飲食中下了傷寒粉的緣故。
可如今蕭顏已經離開南蕭多時,按理說謝城身子早該痊愈的。
“看來侯爺今日狀態不佳。”楚煜看向謝城的目光意味不明。
聽言謝城輕啟薄唇,未喝便放下了酒盞,“東楚酒氣太過濃烈,不喝也罷。”
就在這時,有人輕拍蕭顏肩頭,她不由地輕顫了下。
“姑娘要的東西眼下就在嶽龍閣。”
銀鈴般清越的聲音劃過耳畔,蕭顏目光所及,麵前女子臻首娥眉,一身丫鬟打扮。
想必她是解箏安插在楚煜身邊的眼線。
話音未落,女子塞了把鑰匙到蕭顏手中,“這是嶽龍閣的鑰匙,姑娘切記,東西就在第五塊地磚下。”
拿了東西,得了消息,蕭顏便往嶽龍閣去。
一路上她沒有遇見任何人,暢通無阻,不難想見,定是方才那丫鬟提前打點過了。
原來嶽龍閣是楚煜的書房。
推門而入,淡淡的沉香味道馥鬱籠罩,極為好聞。
找到第五塊地磚。
蕭顏蹲下,用弓起的指骨輕敲了敲,聽聲音果然是空的!
就在這時,蕭顏感到脖頸處襲上一抹刺入肌骨的寒涼。
“彆動。”
有人從身後扼住了她咽喉。
這熟悉的感覺……
是謝城!
可是眼下他怎麼會來這裡?
難道也是為了皇璽?
“是西解還是北秦?”儘管謝城聲音壓得很低,但入耳的冷冽卻未減分毫。
“說!”他倏忽加大了指節力度。
轉瞬甜腥味道順著咽喉蔓延上來。
蕭顏感到劇烈疼痛,她不由的抬手緊緊握住謝城堅硬如鐵的胳膊,“放……開我!”
求生的本能讓她從唇齒間硬生生擠出這幾個字。
聽言謝城胳膊猛地輕顫了下。
“你是什麼人?”
四目相對,倏忽映入眼簾的,竟是那張叫他朝思暮想的穠麗麵龐!
蕭顏!她竟然沒死!
謝城瞬間反應過來,她騙他!
“砰”的一聲,謝城將蕭顏用力按在身後書架上,臉色陰沉得駭人,“為什麼要假死?”
聽得出來,此刻他聲音中帶著濃重的慍怒與戾氣。
一時間兩人臉麵湊得極近,近得能從對方瞳眸中看見自己的影子。
那雙漆黑狠戾的鷹眸中映著她驚懼眉眼,倏忽地,眼角眉梢劃過一抹嬌弱。
“謝城,我是被逼的。”
“彼時解箏拿皇璽威脅我。”
“我隻能聽他的。”
聽言謝城目光犀利著端量蕭顏,好像將她看透了一般。
頓了頓,他陰沉著啟開薄唇,“公主,你是那麼容易受擺布的人嗎?”
就在這時,門外忽響起一陣窸窣腳步聲。
橘色燈光透過雕花窗欞的綠紗晃動著劃過眼前,斑駁了滿地或大或小的光斑。?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眼下謝城身軀更貼緊了蕭顏。
從他懷中蕭顏分明聞見一抹甜香。
是桃花的味道。
一如年少時那般溫馨動人。
兀地,蕭顏思緒被打斷,耳畔劃過一道冷厲帶著威嚇的聲音,“不想死就彆動。”
蕭顏還未反應過來,謝城已奪窗出了嶽龍閣。
很快綠紗上的燈影越發黯淡,窸窣的腳步聲也漸近遠去。
顯然,謝城引開了這些人。
蕭顏鬆下一口氣,想到皇璽,她忙去掰開了地磚。
但,裡麵卻是空的!空的!
倏忽蕭顏反應過來,這是個圈套!
啪!啪!啪!
伴著鏗鏘的鼓掌聲,嶽龍閣驀地明亮起來。
一時間燈火通明,滿室如同白晝。
“沒想到三公主你竟然沒有死。”
楚煜身披著寧綢團蟒銀白鬥篷來到蕭顏眼前,他垂眸淡淡打量著她,“你可真是本王今日的額外之喜。”
不難聽出,眼下這個圈套原本是楚煜為謝城設置的。
她隻不過是個意外。
蕭顏抬眼對上楚煜垂眸,“放了本宮。”
“畢竟本宮不是你要抓的人。”
“怎麼不是?”說著楚煜淡漠目光緩緩向下,落在蕭顏脖頸處的紫色瘀痕上,“看來本王此前沒有說錯,豫北候爺真的實在是太不懂得憐香惜玉了,不若公主在本王這裡養好傷再走?”
不難看出,楚煜是想再次拿她當做誘餌引謝城現身。
聽言,蕭顏抬起下顎,好讓楚煜將瘀痕看得更加清楚,“王爺也看到了。”
“謝城有多想本宮死。”
“王爺覺得眼下他還會為本宮犯險嗎?”
楚煜瑩潤指尖輕捏住蕭顏微抬的下顎,淡漠語氣中透著幾分篤定,“本王覺得……他會。”
就在這時,忽有小廝從門外急切著跑入,貼在楚煜耳畔不知說了什麼。
聽言楚煜一把推開蕭顏,一陣風似的出去。
看得出來,楚煜慌了。
想必是出了大事。
倏忽地,蕭顏脖頸一痛,轉瞬她便失去了知覺。
當她再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牙城。
蕭顏正躺在一張黃花梨雕鏤菱紋月洞門架子床上。
枕邊是謝城貼身軟劍。
不由地,蕭顏生出滿身寒噤。
她想到了方才出現在夢境裡的上輩子。
血光,漫天的血光!
彼時謝城就是用這把貼身軟劍劃爛了她的臉,毀掉了她的容。
為什麼要這樣對她?倏忽地,一抹痛恨劃過蕭顏眼底。
第23章 掘墳
“醒了?”就在這時,謝城冷冽聲音劃過耳畔,將蕭顏思緒拉回眼前。
目光所及,他一身銀色明光鎧,每片甲片邊緣都鋒利得仿如刀刃一般,在明亮日光下反射出淩厲冷光。
“謝城你把我帶到這裡來做什麼?”眾所周知,牙城是謝城神策軍在危安城的根據地。
聽言謝城居高臨下地看著蕭顏,“你說呢?你可是豫北候夫人。”
“恐怕侯爺弄錯了,”蕭顏抬眼對上謝城深邃鷹眸,“我不是。”
“誰不知,豫北候夫人是南蕭三公主,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