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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府門前。

許是受了涼,又許是受了驚,回到麓雲閣後蕭顏便發起了燒來。剛沾上床她整個人便暈暈沉沉地昏睡了過去,臉頰也從慘白變得潮紅,渾身滾燙得好像剛從烤爐中取出的炭塊。

“求你放過我……放過我……”蕭顏嘴裡似乎在囈語著什麼。

但斷斷續續地,誰也聽不清。

“放過我……”

恍惚中,蕭顏眼前出現了上輩子的光景。

畫棟朱簾,彩檻雕欄。

謝城堅硬的指節用力扼著她咽喉,將她死死按在身後的紅漆雕花落地窗上。

“你以為這裡是什麼地方?”

“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能走的?”

梅香苑,京都城中最大的風月場所。

這裡每晚觥籌交錯,男女歡合。

眼下謝城將她送來的意思再清楚不過。

逼她充妓!

沒想到有朝一日,她竟會落到這步田地,蕭顏唇角不由地勾起一抹諷刺弧度。

就在這時,眼前盯著她的那雙淩厲鷹眸裡忽有一抹狠戾閃過。

“你以為你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南蕭三公主嗎?”

是啊,此前她被蕭齊羽秘密遣派的暗衛追殺墜落山崖。

如今整個南蕭包括蕭齊羽都以為她已經死了。

南蕭三公主棺槨早在十日前便已入了皇陵。

事實上,彆說今日謝城逼她充妓,就算是今日謝城殺了她,也不會有人在意。

“求你放過我……放過我……”

兀地,謝城伸出去的胳膊被死死抓住,儘管他聽不清蕭顏囈語,但這一刻,他的心底是柔軟的,是有溫度的,畢竟這是他同蕭顏久彆重逢以來第一次感到他被這個女人需要著。

一如年少時。

“秋曦哥哥!秋曦哥哥救我!”

倏忽地,蕭顏生出一聲高喊。

將謝城狠狠的拉回了現實。

兀自冷哼,他到底在期待著什麼。

分明知道如今她需要的不是他。

根本不是他。

謝城眼底驀地冷了下來,話音落下,他也強硬地收回了胳膊。

“太醫怎麼還沒來?!”

謝城厲聲嗬斥著看向門邊,恰好這時連翹領著太醫疾步進入。

“太醫快瞧瞧公主!”

“公主她燒得很厲害!”

“就怕染了傷寒!”

聽言太醫忙去床邊號了脈。

須臾,太醫喜上眉梢,抬眼看向謝城,“公主眼下發熱不是傷寒,隻是動了胎氣。”

動了胎氣!

聽言謝城目光閃了閃。

蕭顏有孕了!他和蕭顏有孩子了!

倏忽地,謝城陷入無邊的喜悅中。

但轉瞬他又不由地倒抽了一口涼氣。

方才蕭顏掉入了那麼凜冽的池水中,滿池碎冰還劃傷了她額頭!

“孩子好不好?公主有沒有事?”謝城忙緊張著眸子拉住太醫問。

“侯爺放心,眼下母子均安,隻是日後可不能再讓公主受到驚嚇了。”

送走太醫後,謝城坐在蕭顏床邊,小心翼翼地握住她交疊在%e8%83%b8`前的手。

此時此刻,謝城整顆心就像泡進了蜜糖罐子裡。

甜!

他同自己心愛的女子有了孩子。

夫複何求!

自打那年離開京都後謝城便再沒有過這種感覺了。

就在這時,他握在掌心裡的手猛地驚顫了下。

謝城抬眼對上蕭顏投來的複雜目光。

驚懼、不安、更多的是疑惑……

“為什麼還要救我?”蕭顏啟開慘白唇角。

“侯爺你方才不是已經後悔了嗎?”

話音未落,謝城低頭輕%e5%90%bb了下蕭顏手背,此時此刻,他淩厲眉眼間分明閃動著幾許格格不入的溫柔,“竟連自己有了身孕都不知道?”

有了身孕!!!聽言蕭顏瞳孔兀地張大。

但一瞬的驚動後她很快平複了下來。

事實上蕭顏也並非始料不及。

此前她有想過這事。

“方才你動了胎氣。”

“所幸沒出什麼大事。”

目光所及,謝城眼角眉梢隱隱透著後怕。

不由地,蕭顏心底生出些驚詫。

這是她第一次知道原來謝城也會害怕。

看得出來,謝城十分在乎這個孩子。

就在這時,蕭顏腦中篤定了一個念頭。

一個無比邪惡的念頭。

翌日,謝城前腳剛離開府邸,蕭顏後腳便讓連翹去外麵醫廬買了一包紅花回來。

起先連翹並不知道紅花是什麼東西。

直到蕭顏喝下紅花熬的湯水後腹痛不止,荔枝色裙擺被鮮血漸漸浸得嫣紅。

她才終於明白過來,原來這紅花是用來打胎的藥物。

“公主您……您……”

此前連翹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看著蕭顏血流不止,一時間她六神無主、手忙腳亂。

“奴婢該怎麼辦?”

床上的蕭顏緊緊捂著不斷痙攣著的小腹,已經痛得蜷縮成了一團。

但儘管如此,她仍保持著頭腦冷靜,聽言她抬眼對上連翹驚懼目光,“傳穩婆。”

蕭顏驟然胎氣大動。

豫北候府上下為此忙碌了一整日,直到暮色四合時分才稍稍安定了下來。

眼下麓雲閣中燭光掩映,腥香彌漫。

目光所及,床上女子雙眸輕闔,容色慘白如薄紙。

隨著“砰”的一聲門響,有人一陣風似的闖了進來。

“孩子呢?”

冷厲聲音劃過耳畔,蕭顏虛弱著抬起眼皮。

此刻,男人的淩厲鷹眸已然離得她極近,在那黑曜石般的瞳眸中分明閃爍著狠戾冷光。

“孩子呢?!”男人聲音愈加厚重沉厲,如暴怒雄獅的低吼。

孩子?

一如蕭顏所願。

她和謝城的孩子沒了。

被她親手殺死了。

“侯爺,孩子沒了。”蕭顏嬌聲仿如風雨中輕顫著的薄透花瓣,零落欲墜。

倏忽地,耳邊“咚”的一聲悶響。

謝城緊攥著的拳頭重重落下,青筋暴起著死死抵在床板上。

他壓下`身子瞪住蕭顏,“為什麼?”

“為什麼會這樣?”

此時此刻他眼底猩紅,目光裡氤氳著無儘悲憤。

蕭顏眉眼瀲灩著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也許是天意吧,也許是老天覺得我們不配擁有這個孩子。”

聽言,謝城心頭猛地一震。

是他不配!

他這生殺了太多的人。

老天終究給了最嚴厲的懲罰。

此時此刻謝城淩厲眉眼覆上了層厚重的傷翳。

他低沉嗓音中生出幾分沙啞,“是我的錯,這都是我的錯。”

看著謝城眼下的悲痛黯然模樣,蕭顏心底不由地生出了幾許筷感。

無論如何謝城都不會想到會是她,會是她這個做母親的,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

不為彆的,隻為報複!

蕭顏永遠不會忘記上輩子謝城是如何待她的。

每每思及,她心底便仿佛有無數條毒蛇在“嘶嘶“地吐著信子。

……▲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就在這個當口,西解皇帝解箏修書一封發來南蕭,說是要討美人數名給他作伴。

字裡行間大有命令之意。

“他解箏算什麼東西!憑什麼這種口氣支使南蕭!”

“就是!區區小國竟敢如此狂妄!”

朝堂上議及這事,眾臣紛紛不平。

但與他們不同的是,蕭齊羽倒顯得很是平靜,“不知這解箏又在搞什麼幺蛾子?”

原來解箏事實上是出了名的逍遙皇帝,日日穿花蛺蝶,沉湎酒色,從來不聞朝政,他登基十年來,臨朝次數不足百次。

也因此,在蕭齊羽看來,解箏無論如何都不足為懼。

就在這時,南燕侯上前道:“前些日子臣聽聞解箏想要豢養天下美人。”

聽言蕭齊羽威嚴目光閃了閃,透著稀奇,“哦?”

“朕向來隻聽過豢養雀鳥,卻從未聽過豢養美人的。”

對上蕭齊羽垂眸,南燕侯又道:“除此之外,臣更是聽聞解箏已在西解造了一座巨大的金絲籠,眼下就等著美人過去關在裡麵,而且……”說到這裡,南燕侯忽然欲言又止起來。

蕭齊羽好奇著眼眸:“侯爺怎麼不說下去?而且什麼?”

倏忽地,南燕侯蹙著眉跪下,“皇上!而且大公主她也被解箏關了進去!”

“什麼?!”蕭齊羽聽言眸光猛然一凜,“砰”的一掌拍在麵前龍案上,“他大膽!”

十五年前,就在南蕭和東楚的戰事剛了時,蕭齊羽為了拉攏彼時還算強盛的西解,便將大公主送去和親,後來老皇帝駕崩,可憐的大公主便又依著西解風俗改嫁了解箏。

“皇上!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解箏如此糟踐長公主便是不把南蕭放在眼裡!應該給他點顏色瞧瞧!”

南燕侯的話不僅讓蕭齊羽怒不可遏,更是惹得朝上眾臣個個都義憤填膺。

“皇上!”

就在這時,南燕侯聲音鏗鏘著道:“豫北候英勇善戰,臣以為他必能在半年內踏平西解三十六城!”

“咳咳咳!”兀地,太初殿響起兩聲低沉的輕咳。

是謝城。

眼下他抵在唇上的拳頭還未及放下。

事實上,近來謝城染了風寒,身體有些欠佳。

就連此刻他看向蕭齊羽的目光裡都透著十分疲憊。

“皇上,且不說以臣目前的身體情況實在難以披甲上陣。”

“就算在以往臣身體無恙時,臣也沒有把握能在半年內踏平西解。”

說著謝城雙眸漆黑著轉向南燕侯,意味深長,“侯爺似乎太過高看我了。”

眼下他病態蒼白的麵容更顯得那眉眼淩厲。

就在這時,蕭初聲音劃過眾人耳畔。

“皇上,事實上眼下並不是舉兵攻打西解的好時候,畢竟還有東楚虎視眈眈,如若眼下南蕭同西解開戰,東楚必定趁虛而入,屆時又該如何招架?”

雖帶著幾分輕挑,但有理有據的言語聽來卻也很有力度。

說著,蕭初目光投向南燕侯,一雙生得同蕭顏相似的桃花眸子,柔%e5%aa%9a中帶著幾許難掩的風流,若有所思著,“連我這個不懂朝政的人都明白的道理,按理說南燕侯不該想不到啊?”

第18章 假死

倏地,眾臣醍醐灌頂。

與此同時南燕侯也一時啞然。

蕭初多日不上朝,一上朝便出了這麼大個風頭。

這事很快傳遍了京都城。

蕭初昨兒夜裡便回來了。

事實上在東楚的事情辦得比他想象中的更加順利。

財大氣粗的他僅僅用了五日便席卷了東楚市麵上有的全部糧草。

待得楚煜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帶著五十萬石大米過了月門關。

眼下東楚一如蕭顏此前所預料的那樣。

各地缺糧,人心惶惶,東楚社會陷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