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旁。
安玦微怔,盯著安涼看了半晌,又看了看桌上的茶杯。
“怎麼了?”
安玦微搖了搖頭,坐在一旁,低頭不語。
這茶是自己%e4%ba%b2手種的,姐姐在家時最愛喝,她說過,每次出征回來,最愜意的事,就是可以安安靜靜的獨酌這一壺熱茶,可如今,她卻絲毫都沒有意識到……
深吸一口氣,強擠出一絲笑意,抬頭看向安涼,目光一錯,落在她身上的狼皮衣。
這一路上她都披著這件披風,一刻未曾除下,更是常常望著那披衣出神。
“姐姐……”
“嗯?”
“姐姐喜歡狼皮?咱們家裡最不缺的就是這個,回去後,小玦為姐姐做一件新的披衣。”笑著看向安涼。
安涼搖了搖頭,“不必操勞,我對身外之物向來不奢求,有這麼一件便已足夠。”
“可這件衣服實在是……”
安涼聞言輕笑一聲,低頭愛惜的撫摸著衣上的毛絨。
“她能做成這樣,已然很不錯了。”
安玦麵色一僵,良久,一聲低笑。
“姐姐可曾後悔?”
“後悔什麼?”
“離開了她們……”
安涼毫不遲疑,“不悔。”
沉默許久。
扭頭看了看天色,微一皺眉,隨即輕笑。
“小玦,不早了,回去歇息吧,我也有些累了。”
安玦點點頭。
“好。”
“那,姐姐可還有要囑咐小玦的?”
“嗯?”安涼一愣。
安玦一聲輕笑。
“今夜之後,你我便該天人永隔了,姐姐就沒有什麼要囑咐我的了嗎?”
安涼一皺眉,沉默不語。
半晌,長歎口氣。
“你……怎麼會……”
“我怎麼會知道?”緩步走到安涼麵前,直視著她的雙眸。
“我怎麼會不知道!”
“這幾日,你可有問過家中近況?你可有問過朝中近況?你可有想過,麵見王上時該說些什麼?”
“你真當我如此愚笨,看不出你根本就沒有要活著回到翌國的打算嗎!”
安涼緊抿嘴%e5%94%87,“我說過,若是回國,回去的,也隻能是我的屍體……”
“安涼!你為這個想,為那個想,可為什麼……為什麼就不能為我想想呢!”
“我呢!”安玦情緒越發激動,緊抓著安涼的手臂。
“小玦,你……”
安玦深吸一口氣,壓著湧到眼眶的淚水。
“我每日在家中盼著……念著……煮著你最愛喝的茶,做著你最愛吃的糕點……”
“你說,仗打完了,便會回來,帶著我偷溜出府去玩,帶著我騎馬,打獵,放風箏……”
“我一直在等……一直在等……”
“可最終,等來的……卻是你的死訊……卻是家族的巨變……”
“這些年,你以為是什麼支撐著我走過來的?”
撫著安涼的臉。
“是你……是你啊!”
“你知道嗎?你知道嗎!每晚,每晚我都會夢到你!”
“夢裡,你一身戎裝,騎著馬兒向我走來,看向我的眼神,依然是無儘的寵溺……”
“姐姐……我不奢求什麼,隻希望你平平安安的在我身邊,隻求每天能看上你一眼,聽你說句話,為什麼……為什麼連這小小的請求,你都不能滿足我呢……”
伏在安涼肩頭,緊摟著她的腰身。
“小玦……”
“到現在……到這一刻……你還在為她著想,你寧願自儘回國,也不想讓她知道你為她受的那些苦,姐姐……你怎麼可以對敵人這麼仁慈,對我……如此殘忍呢……”
“小玦……對不起……我……”安涼微微動容,抬手輕撫其後背。
“我……”
“彆……彆說話……”安玦微微搖頭。
“抱著我……”癡道一聲。
安涼微怔,點了點頭,環抱著她的手臂,又緊了幾分。
……
也不知相擁了多久,安玦漸漸平靜下來,貓兒一樣的縮在安涼懷裡,緊貼著她的心口,閉眼聆聽著那砰砰的心跳,滿足的笑著。
“姐姐。”
“嗯?”
“你走吧。”
安涼皺眉,低頭看著她,“走?”
“走吧,去你該去的地方,去你想去的地方。”
安涼搖了搖頭,“我走了,你回去如何交差?”
安玦抿嘴一笑,從懷中拿出匕首。
安涼嚇了一跳,下意識的閉上眼睛,就感覺臉旁一道微風。
睜眼一看,安玦竟是斬了自己一縷頭發!
“安涼已死,世上再無安涼此人。”盯著掌中的斷發。
“從今以後……”
“請你……為自己活下去……”
沉默許久,甜甜一笑,踮起腳,在安涼的側臉偷%e4%ba%b2了一口,俏臉微紅,慌忙跑走。
安涼摸著臉,皺著眉頭看著房門,一臉不解。
……
“小姐,你為何不告訴她,你對她,早已超出了姐妹情分……”安亦歎了口氣,這安玦一直盯著手中的頭發癡笑。
“我喜歡她抱著我的感覺……”
“啊?”
“隻有我們是姐妹,她才可以毫不顧忌,毫無保留的抱著我……”癡癡一笑。
“可是小姐……”
“安亦,你覺得,她是在翌國會開心,還是在虞國會幸福?”
安亦一皺眉,撇撇嘴。
“既然如此,我還強求什麼?”
“她可以為了牧傾雪,舍棄性命。”
“我……又為何不能為了她……放下這一絲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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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傷
“姐姐,不必再相送了,再往前走,便是翌地了。”
三人喝停了馬兒,下了馬。
安涼麵帶愧色。
“小玦……”
安玦輕笑,抬手撫平她緊皺的眉頭。
“姐姐不必如此。”
“從來都是你護我顧我,我也未能為你做些什麼。”
“此一彆,又不知何時才能再相見了。姐姐,答應我,得了空閒,記得回家裡看看,家中的大門,永遠都為你開著。”
“好。”安涼心下感動,重重的點了點頭。
“少帥,你……好自為之吧。”
“嗯……我不在,小玦就托付給你了,替我照顧好她。”緊握了握安亦的胳膊。
安涼正與兩人道著彆,就聽見身後一陣熟悉的馬蹄聲,回頭看了一眼,一怔。
幾息的功夫,牧傾雪便到了近前。
安涼微蹙眉頭,仔細打量著麵前這個橫眉豎目的家夥。
瘦了,麵色憔悴,雙眼通紅。
這幾日怕是又不知是怎麼折騰自己了。
牧傾雪灼灼的目光,直視著安涼,眼中卻是再容不下旁人。
安玦上前半步,還想與安涼說些什麼。
牧傾雪一踢馬肚子,直接橫在二人中間,居高臨下斜睨著安玦,“不送。”
語氣陰沉,正壓著%e8%83%b8中一股邪火,估計若是安玦再不識趣,那這家夥該要縱馬踩人了。
安玦一聲苦笑,對著牧傾雪微微俯了俯身子,算是行了個禮。
“日前小玦多有冒犯,還望將軍海涵。”頓了頓,看了看安涼。
“我姐姐對將軍情深義重,日後,望將軍能好生相待,莫要負了她一片真心……”
牧傾雪微蹙眉,瞥了她一眼,“何須你教我。”
側頭瞥著安涼,言語中透著一股霸道,“回家!”
安涼抿嘴一笑,“好。”
……
與安玦二人簡短的道了個彆,目送她們走遠。
長舒了一口氣,回身一看,牧傾雪負手而立,正直勾勾的盯著自己呢。
微微一笑,“傾雪。”
“上馬。”牧傾雪卻是不跟她廢話,轉身躍上馬背。
安涼看了看一旁的馬兒,又看了看牧傾雪的背影,忙應了一聲,快步走過去,自覺的跳上了牧傾雪的馬兒。^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牧傾雪回頭瞥了她一眼,不等她坐穩呢,一記重腳踢上馬腹,馬兒一個打挺,便衝了出去。
……
驛館,客房。
牧傾雪一腳踹開房門,氣衝衝的進了屋。
安涼緊隨其後,一臉茫然,撓頭不解,剛關上房門。
轉身欲進屋,肩頭卻被牧傾雪一把摁住。
“怎……”
“%e8%84%b1衣服。”
“……”
愣了半天,“啊!?”
“%e8%84%b1衣服,讓我看看你的身後。”
“什……什麼……?”安涼心下一虛,忙側身躲開牧傾雪的手,往床邊退了兩步。
“有什麼好看的。”笑著道了一句。
“骨釘的事……是不是真的?”
安涼笑著看向她,“什麼骨釘?”
見她如此態度,牧傾雪點了點頭,走到近前,“既然如此……那讓我看看,也無妨吧!”
不由分說的便去扯安涼的衣服。
“傾雪!”安涼一聲輕斥,忙捂著領口躲的遠遠的。
牧傾雪動作一滯,扶著床板,兀自愣了許久。
“傾……傾雪?”半天也不見牧傾雪有所動作,安涼輕喚一聲,卻見牧傾雪身子竟是微微抽[dòng]。
“為什麼……”
“傾雪?”安涼走上前兩步,扶著牧傾雪。
“為什麼……”牧傾雪轉頭看向她,眸中竟是帶了淚光。
“為什麼?”
安涼一蹙眉,“什麼?”
“為什麼到這一刻,你還不肯告訴我實情……為什麼……”
安涼暗歎口氣,手上微微使力,將她擁入懷中。
“傾雪,過去那麼久的事,我多半也不記得了。”
牧傾雪伏在安涼肩頭,想要環抱著她的腰身,可伸向她後背的手顫唞了許久。
“讓我……看看……”語氣中竟是有了哭意。
“傾雪……”
“讓我看看!”抬頭看著她,眼淚簌簌而落,目光卻是異常堅定。
對視許久,安涼目光一錯,猶猶豫豫不肯鬆口。
牧傾雪試探性的抬手探向她的衣領,安涼忙抬手摁住。
架不住牧傾雪那灼灼的目光,安涼到底還是點了點頭,自己解了衣扣,緩緩轉過身去,側頭看了看她,一狠心,連帶裡衣,一並掀去。
終於……
終於是看見了那傷痕。
可牧傾雪卻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安涼這本該白皙光潔的後背上,刀傷箭傷的,也就不說了,那脊柱上,由上至下,三根小指粗細的銀釘卻是格外紮眼,深深嵌入皮肉,與骨肉緊密貼合,仿佛原本就長在這裡一般。
骨釘附近兩側的皮肉上,各有數道長長的割痕,看上去甚是駭人。
牧傾雪倒吸數口涼氣,小心翼翼的抬手,猶豫半晌,不敢去觸摸那骨釘,隻在那割痕上,輕輕撫摸。
手指甫一觸碰到那割痕,便覺不對勁,這入手一下竟是冰涼異常,忙又各處摸了摸,才驚覺,這骨釘附近的皮肉,竟似冰塊一般!
“這……”自己掌心還算溫熱,可覆上去這一會的功夫,不僅安涼這後背沒有絲毫暖意,反倒讓自己這手掌,有了一絲涼意!
緩緩收回了手。
難怪安涼畏寒,這三根銀釘,竟是如同冰柱一般存於她體內,這寒冬臘月,她是怎麼熬過來的?
念及於此,牧傾雪忙深吸一口氣,壓製著心頭強烈的痛覺。
安涼聽到身後的動靜,忙將衣服穿好,不再讓她看了。
回過身來,便見牧傾雪一副痛苦神色,捂著心口,跌坐在床邊。
“傾雪。”忙上前兩步。
緊抓著安涼的手臂,抬頭看著她,眼淚卻是怎麼也止不住。
良久,顫唞著聲音,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