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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神,擾了修為。

冼南歸,卻原來……竟然是他!這是個多麼難忘的名字啊?就如同雪衣一樣吧!

有生之年再相逢,竟是此等光景?

相見不相識,相識不相認,不過如此!

抬頭隻見蒼青色的天空,浩瀚無垠,就仿佛十年前那浩渺無邊的雪原……

她失魂落魄、慌不擇路的往前走,也不知道要去哪裡,隻想著快些離開,離他越來越遠,最好此生再不見!

因為時間過得太久了,所以心頭那曾經如同火焰般熾烈的怨憤和憎恨以及不甘已經沉寂下來了!當初無望的掙紮和痛苦的噩夢早已經遠去!可是,所有的一切都足以被那個名字喚醒!

冼南歸、冼南歸,這個名字從來不會想起,卻永遠不曾忘記!

“阿雪,你等我,我一定會回來的!”這句話,曾經被年幼的她當作了信仰般供奉,但是他給她的信任和依賴,卻終究抵不過荒蕪人跡的雪原中彌漫的風雪、嚴寒、饑餓、病痛、絕望和恐懼!

到底等了多久呢?其實她自己也不記得了。

終於走的遠了,回過頭隻見漫漫長街,蒼茫一片,間或隻有幾個伶仃的身影匆匆而過,哪裡還有方才的熙攘喧鬨?

她準備抬手去抹臉上的淚痕,卻發覺淚水早就被風乾了。

這一刻,恍恍惚惚中隻想回家。

她轉過身截住一個路人詢問,依言而行,午時才過就已經到了安化門。

想著這一去還不知道有多久,空腹上路可不行,就去附近找了一座酒樓,點了幾個可以吃的菜品,不外乎就是魚羹、豆腐之類。

出了安化門向左拐二裡路,就看到了一處租賃車馬的驛館,她走到圍欄外的時候就有人招待了。

“姑娘這是要馬車嗎?”接待的是一個穿著半舊皮襖的中年人,看到這樣一個雪膚花容的少女,先是怔了幾下,繼而忙熱情的問道。

“馬!”她緩緩道。

那人又是一愣,暗自嘀咕著這麼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大冷的天竟然要馬?但是客人自己選擇了,他也不好說什麼,隻得繼續問道:“您是要去哪裡?小的好給您選適合的坐騎。”

“邢州!”她淡淡道。

“啊?好,姑娘請進來吧!”那人領著她進了圍欄,當先一座角房裡圍著幾個人在喝酒聊天,好不熱鬨。

“阿福,領這位姑娘去馬廄選一匹好馬!”那人朝屋子裡喊了一聲,立刻就跑出來一個馬倌,瞧見要買馬之人,不由得愣了一下,憨憨的一笑,抓了抓頭發,道:“姑娘請隨小的來!”

“選一匹河曲馬吧,河曲馬性情溫順,也好馴服!”那人叮囑了一聲。

“知道了,三爺!”馬倌領命。

選馬很容易,她畢竟是在洛迦長大,耳濡目染之下對於馬匹的優劣幾乎一眼就能看出來,但這裡畢竟不是官衙,自然不會真的有上好的千裡馬,能日行五百裡就不錯了。

很快就配好了鞍韉和轡頭等,付了銀兩之後,她牽著馬走了出去,忽然轉過身問道:“從長安到邢州怎麼走呢?”

“姑娘沒出過遠門啊?”那先前招呼她的人很是驚異,見她不語,隻得回答道:“沿著官道向東北,到了滎陽郡後向北過新鄉、鶴壁、相州、邯鄲就到邢州了。”

“多謝!”她拱了拱手,飛身躍上馬背,轉眼便消失在了雪野中。

她從來沒有一個人出過遠門,但是有些事似乎並不需要去學習,而是一種本能!

邢州,那是她出生並長大的地方,第一次離開邢州之後,歲月不動聲色,十年轉瞬而過!而她,不知不覺中竟然已經成了匆匆的過客!

一路不停不息,隻想著能一口氣回去!雖然明知家早就沒有了,但是闊彆這麼多年,卻還是很想回去看看!

☆、19.第19章 斷腸人在天涯

雖然一路有人指點,但終究還是第一次長途跋涉,受儘了顛簸和困苦。

雪衣來到邢州城下的時候,已是除夕,天色正黃昏。

從西門進城,不自不覺中就有些心神恍惚。

踏上那條熟悉的長街,心頭就湧起了一種奇異的感覺,幼時無數次陪著娘和哥哥一起坐在轎子裡路過這條街!

到了城外的時候,她便已經放%e8%84%b1了坐騎,常言道老馬識途,卻不知道它是否自己能找回去呢?如今寂寂雪天,又剩下她一人絕世獨立。

這條街的儘頭是冼家老宅,還是如往昔那般古樸莊嚴,甚至帶著幾分陰鬱和森冷。

她站在街角的青磚牆後,遠遠地望著那兩扇緊閉的朱紅色大門,門上的大銅鎖被擦得錚亮,燈籠也已經高高掛了起來,又是一片喜慶的景象。

這屋子大概早換了主人吧!可是府門前的匾上赫然寫著“冼府”兩個蒼勁的大字。這又是為何呢?她有些不太明白。

這個世上她不明白的事太多了,輕輕搖了搖頭,從冼府門前緩緩走過,踏著滿是積雪的街道,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吱呀”一聲,那扇朱漆大門忽然打開,從裡麵走出來幾個仆人,然後是一頂青氈小轎,後麵又隨了幾個人。

仆人們手裡提著香燭紙錢燈籠等,轎簾忽的掀了起來,一個清淡舒緩的聲音傳了出來,在向仆人們吩咐什麼。

餘下的兩個仆人躬身相送:“少爺走好,早些回來。”

雪衣默默的走著,不知何時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紛亂的腳步聲,接著就看見好幾個人簇擁著一頂小轎從後麵趕上了她。

那些人似乎有急事,走的都很快,片刻就把她遠遠拋在了後麵。

她依舊不動聲色的走著,漫漫長街,竟似乎沒有勁頭一般。

街邊傳來銀鈴般清脆悅耳的笑聲,她不覺朝那邊望去。一群孩童正在雪地上追逐嬉戲,他們也不顧天寒地凍,用手抓著雪團互相打鬨,歡笑聲像擊碎了的雪團一樣四處飄散。

她呆呆的看著,自己又何曾這麼開心過呀?像那些孩子一樣大時,她隻能呆在家裡,從來沒有人和她那樣開心的玩過。

正當她沉思時,“啪”的一聲,一個雪團砸在了她身上,孩子們驚叫了起來,“小聰,你砸錯人了!”有人叫道。

那個誤丟了雪球的孩子伴著鬼臉笑著跑開了,另一個小女孩跑過來道:“姐姐,你和我們一起玩吧!”她有些不知所措,正猶豫時那個孩子已經伸出胖胖的小手把她拉了過去。

頑皮的孩子們都用雪團丟她,隻有這個叫阿敏的女孩和剛才砸到她的小聰幫他丟彆人。

“小壞蛋,彆跑。”阿敏喊著,手中的雪球已經飛擲而出,正好砸在一個大鼻子男孩的額頭上,雪花迸濺開來落了一臉,其他孩子都哈哈大笑,她也忍不住笑了。慢慢的,不知不覺就溶入了其中。

和這些孩子在一起嬉鬨的時候竟是一種久違的快樂,仿佛回到了小時候。她的笑聲比任何一女孩都動聽。

阿敏羨慕的叫道:“姐姐,你的聲音真好聽。”

不知不覺已經天色漸晚,街對麵有人大聲喊道:“阿皮,小鑼,快回家咯!”兩個小男孩叫道:“爹,回來了。”然後手牽著手飛奔而去。

接著小聰的娘也出來叫她回去幫忙包餃子,小聰叫道:“姐姐再見。”笑著飛奔而去。

剛才還熱鬨非凡的場麵漸漸變的冷清了,孩子們都在大人的呼喚下回家了,空蕩蕩的街邊隻剩她一個人呆立著。

剛才的歡呼和笑聲似乎一瞬間全都化作了無邊的孤寂和落寞。她感到有些冷,忙裹緊了溫軟的狐裘。

這個時候,街上已經沒有行人了,他們都回家了。

可是無家可歸的人又該去哪兒呢?就這麼隨處飄泊,浪跡天涯嗎?

怎麼到了故鄉卻依然沒有她的容身之處呢?這樣如何能不令人心傷?

故人已經找到了,但早已麵目全非,怎能不令人斷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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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20章 落梅橫笛已三更

毓府外的高牆下,矗立著一個白衣盈然的少女,微揚著頭,靜靜的仰望著。

這裡麵曾經是她的家,在很久以前。

穿過時間的重重阻隔,她似乎還可以看到昔日的情景:慈愛溫柔的母%e4%ba%b2、寬厚嚴謹的父%e4%ba%b2、飛揚跋扈的哥哥……

似那般姹紫嫣紅,都付於斷壁殘垣。

此時府中是否也是這般光景?

她隱隱聽見裡麵有聲音,還好,這些年應該有人住著,並沒有讓它成為廢棄的荒宅。終究還是該慶幸吧!

她悄悄躍進了高牆,置身於後院時一股熟悉的感覺頓時湧上了心頭。這園中竟還是昔日景致,雖然早已物是人非。

她輕盈的穿過走廊回閣,避開其他人,來到了小時候常去的那個地方。

小亭的飛簷依舊高蹺,似展翅欲飛的鳥兒。不知何時,那亭子周圍的欄杆被漆成了紅色,雖然在夜色裡,卻依舊紅的醒目。

亭中的石桌擦拭的一塵不染,桌上擺放著一把古琴,看來這兒的主人應該是個風雅之人。

百尺欄杆斜倚遍,心上愁不斷。

這兒是府中最幽僻的地方,在這個到處歡歌笑語喜慶團圓的大年夜,是不會有人來的。

她靠著柱子斜坐在欄杆上,靜靜的回想著這些年的種種。就這樣不知不覺睡著了,在夢裡,她還是十年前的毓雪衣,有爹有娘有哥哥有表哥有姥姥,還有家。

從來沒有人像娘和表哥那樣疼過她,從來沒有。

在夢裡大家好像從來沒有分開過一樣歡聚一堂,和和睦睦,開開心心。哥哥也一反常態,待她不似往日般凶。

他們在一起開心的玩鬨,可是後來不知怎麼了又鬨僵了,她一個人跑去坐在亭外的台階上發呆。

過了很久吧,她聽到一個溫柔嬌軟的聲音:“阿雪,怎麼一個人坐這兒?又和哥哥吵架了嗎?”她抬頭叫了聲娘,可是這一抬頭就立刻驚醒了,隻見麵前一個人提著燈籠,靜靜望著她道:“你是誰?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

她神色驚慌,鴻影般翩然躍下欄杆掠到了一邊。

那人淡淡一笑道:“不用怕,你要是願意就隨便坐吧!”

他徑自走過去把燈籠掛在了亭角,然後走過去坐在了石桌前。

她站在一邊靜靜地打量著那個人,身材高挑,氣宇軒昂,年齡似乎有二十四五吧,怎麼看都像個習武之人,為何身上卻散發出一股子優雅的書卷氣?

這會兒是家家團聚的時刻,他怎的一個人跑這兒來?看他衣飾華貴,氣態從容,應該是這裡的主人吧!

那人忽而回頭,望著她怯生生的樣子,微微一笑道:“你這個小姑娘真怪,怎的竟然在這裡睡著了?居然還做夢!方才我來時嚇了一跳,還以為是這園子裡的幽靈呢!”

他回過頭搓了搓手指,悠閒地撫弄起琴弦來,優美的琴聲如泉水般從他的指尖流了出來。

他的琴聲很美,旋律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