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坐在對麵的魏汶,聽著對方沉痛真誠的解釋著兩個人之間的誤會,他卻感受不到一絲觸動,漠然的坐著。
事到如今,當初的誤會已經不重要了,讓他痛苦的是自己的沉淪,無論怎麼說服自己放棄曾經在國家隊的種種,他依然無法解%e8%84%b1。他就像是魏汶的影子,魏汶越是燦爛,他越是陰暗。眼看著魏汶在世界泳壇越走越高,他卻連代替香港隊出征的資格都沒有。沒有人知道他的絕望,曾幾何時,他是如此的自信,相信自己必將登上頂峰。可是卻因為一次貪戀,將自己毀於一旦。
他後悔了。
“如果時間可以回轉,我情願不認識你。”
他對魏汶說著,愉快的欣賞魏汶臉上的悲痛欲絕,並從那以後再也不見魏汶。
這種對自己絕望的恐懼,幾乎將他擊垮。
為了好好的活下去,他開始回避任何關於魏汶的消息,可是這並不容易,隻要他還繼續遊泳,關於魏汶的消息就不停的進入他的耳朵,被動的,強勢的,占據著他的生活。
漸漸的,他對遊泳更加的沒興趣了。
香港是個繁華的都市,想要在這樣的城市裡轉變心情並不困難,約上三五好友去網吧玩遊戲,或者去酒吧消磨時間,隔三差五的再去迪吧溜達一圈,燈紅酒綠很容易讓人淡忘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一個人想要保持樸素的本質不容易,但是摧毀一個人卻是輕而易舉,家裡大把的錢讓他漸漸走向失控的邊緣,好在最後一刻他的母%e4%ba%b2忍無可忍,幾乎□□的□□了他,隔離開了那些狐朋狗友。
那一次,葉書文幾乎崩潰的對他母%e4%ba%b2嘶吼:“你到底想要我怎麼樣!啊!我學遊泳你不高興!我喜歡男人你就把我圈在香港!我現在特麼喜歡女人了,你就把我關在屋裡!你什麼都管!從頭到腳!沒有一點自由!你怎麼不把我塞回你肚子裡啊!!”
葉媽媽抖著身子,怎麼忍都沒忍住奪眶而下的眼淚。她幾乎認不出眼前這個頹廢的兒子了。
那天之後,葉媽媽其實也自問過,現在這樣真的好嗎?看著失去了陽光和希望的兒子自己能夠開心嗎?這就是自己想要的嗎?
答案是否定的。
她喜歡那燦爛的,會撒嬌的,總是大聲的喊著“我就是要遊泳”的兒子。
可是那個兒子,沒了。
葉媽媽想把葉書文帶回家,被葉書文拒絕了。其實他覺得自己這一年過的還不錯,發現了很多有趣的事情,比起遊泳可好多了,又不累,每天吃飽睡飽就是玩,還有什麼日子比現在這種生活來的逍遙。
葉書文不走,葉媽媽不敢將人強製拉走,就乾脆斷了葉書文的零花錢,每個月隻是按時將生活費打到教練員的卡上,幫忙代繳。
畢竟是香港隊,比國家隊寬鬆多了,養個閒人也沒什麼,葉書文願意訓練就訓練,不願意訓練直接就不出現,吃飯有食堂,隻是不能再出去玩樂就是了。
閒散的生活漸漸蹉跎掉了葉書文身上最後的一點銳氣,很多尖銳的幾乎不能調和的矛盾似乎漸漸的不再讓他那麼痛苦不堪。最初的時候葉書文會不經意的回想起自己和魏汶上床的一幕幕,從最初的厭惡,到後來的習慣,直至他開始刻意的去翻檢那些記憶來□□,那些個恩怨情仇似乎都隨風消逝了。
其實不能否認,魏汶是最好的情人,他溫柔、體貼、包容,而且他風趣幽默,還那麼強大,更重要的是,他們曾經真正的相愛,並快樂過,那些珍貴的記憶就像是一張張的彩色照片般,時至今日依舊讓人眷戀而幸福。
是是非非的紛擾,經過時光的沉澱之後,葉書文必須承認,自己在懷念著那段時光。
或許是終於再次承認了這段感情,葉書文也看清楚了自己如今的墮落。
他幡然醒悟,不能繼續下去了,路在前麵,路在腳下,他必須要重新振奮。
在雅典奧運會這一年,葉書文給母%e4%ba%b2去了個電話,然後找到自己在香港隊的教練辦理了離校手續,回到了闊彆四年的四川。
那一年,魏汶不負眾望的拿下了奧運會的冠軍。
奧運會期間,葉書文沒有看電視。
他懷念那段日子,卻知道自己不能繼續往回看了,錯過就是錯過,沒有再回去一次的可能。他必須找到的新的方向,才能夠從讓人窒息的生活裡走出來。
還有一點,他怕自己再看見魏汶會壓抑不住自己的蠢蠢欲動。
其實魏汶去年還到香港找過他,因為最後的矜持,他沒有見對方。錯過了那次,那之後他就再沒有聽過對方的隻言片語。
時間和距離可以改變一切,隻有他這種沉淪的人才會牢牢抓住曾經不放,魏汶的人生如此成功,自己最多隻是他人生中的一次波折。幸福,痛苦,求而不得,也隻是一個時間段,一旦過去了,時間總會將所有的傷痛治好。過去的,於是也就不再重要了。
不願意再去想魏汶是不是有了新的戀人,人生又是如何的如意。葉書文開始尋找自己的人生,讀書,複習,一點點的補足自己曾經缺失的課程,葉董事長的兒子不過高中文化,說出去也不好聽。
葉書文在四川體育學院大一就讀,讀的是體育產業管理,比較簡單的一個學科,隻是為了拿一個畢業證而已。
大學裡沒人知道他學過遊泳,去過國家隊,甚至參加過奧運會,他就像是所有的莘莘學子一樣,課堂、食堂和宿舍三點一線,與同寢室的三個同學比較好,在班裡女同學的眼中他很高冷,不愛說話,也很少笑,而且很喜歡玩電腦,尤其喜歡玩魔獸世界,有時候一玩就是一個通宵。
初夏時節,天氣微熱,一件短袖和牛仔褲穿在身上正好。葉書文才從寢室走到大課堂,身上還有些微微的熱,他尋了個靠窗戶的位置坐下,扯了扯衣領,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聽著遠處的蟬鳴聲,放空的看著窗戶外麵的一朵白雲。
昨天又玩了一個通宵,現在正困著,不過這堂課的教授會點名,他可沒興趣當著那麼多人的麵站起來。
身邊有人坐下,葉書文沒有理會,睡神在腦袋裡跳舞,他感覺自己快不行了。
上課鈴還遙遙無期,身邊的人%e5%b1%81%e8%82%a1還沒坐熱就起來了,接著換了一個人,葉書文掃了一眼,新來的穿著白色的短袖運動衣,阿迪達斯三葉草的標誌,布料看著不錯,陽光落在上麵像是被吸收了一樣,隻有暖暖的光暈發出朦朧的豪光。
然後葉書文很快發現,會看見豪光的原因是自己困的已經流眼淚了。
擦了擦眼睛,打著哈欠最後往臨時同桌的臉上瞄了一眼,想讓對方幫自己打個掩護。下一秒,所有的動作都頓住了。
來人正看著自己。頭上剪著利落的短發,額頭的發絲微長,使得對方的臉龐看著很柔和。濃麗的眉毛下是一雙彎彎的眼睛,尤其顯眼的是眉心處的一顆菩薩痣。薄厚適中的嘴%e5%94%87抿著,透露出明顯的緊張。正一瞬不瞬的看著自己。
葉書文的被抽離的骨頭瞬間歸位,蹭的坐直了身子,啞然的看著對麵的男人。
熟悉的幾乎沒有變化的容顏。
“書文,我……”魏汶有些緊張的晃了晃眼神,欲言又止,一副明顯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的模樣。
葉書文怔怔的看著魏汶,懶散放鬆的神情漸漸變得緊張,直至最後的漠然。
“我……”魏汶張開嘴,還想說。
“鈴——”上課的鈴聲響起。
素來絕不早一秒,晚一秒的教授抱著一遝本子從前門走了進來。
葉書文轉目看向教授,再不去看魏汶。
心臟。
跳得幾乎快衝破%e8%83%b8膛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幾乎大半堂課的時間,葉書文都處在慌亂之中,他沒想到魏汶會突然來找上自己,尤其是昨天晚上自己還一邊回憶著腦袋裡的內容一邊□□的情況下,那種真人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的衝擊感已經強烈到讓他質疑這個世界了。
魏汶突然過來乾什麼?
來找自己複合的嗎?
想什麼呢!?已經過去那麼久了,這不可能吧?你憑什麼以為人一個拿軟了世界冠軍的人會念念不忘你那麼多年?憑什麼以為在那麼多次的拒絕後對方還能夠忍受你的脾氣?你到底有多自戀才會有這種想法?
可是,如果不是來找自己複合,他一個北京人為什麼會來四川,還正好坐在自己的身邊?
就算這樣,也不一定是來找你複合的,說不定是來找你算賬的,你娘把人奶奶折騰得去了半條命,還不許彆人來報仇嗎?
不,不會的,魏汶早就說過父母輩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他不還說讓自己不要記仇他奶奶嗎?
但是一碼歸一碼,自己不記仇他奶奶,不代表他不記恨你母%e4%ba%b2好不好?
得了吧,彆鑽牛角尖了,他會這個時間出現在這裡,除了還想追你、上你、被你上外,還有什麼彆的目的嗎?
“……”葉書文然覺得,“上你”的這個想法簡直是莫名的一針見血。
課到尾聲,葉書文紛亂的思緒漸漸冷靜了下來,無論魏汶這次過來的目的是什麼,看來自己今天是躲不掉的。其實那麼多年過去,拒絕讓他一再失去了解開心結的機會,或許當初選擇和魏汶談談,自己說不定早已經在香港隊開辟了自己的時代,哪怕現在看似一切都很正常,他知道自己依舊沒有從那段事情裡走出來。失敗的人生注定了自己的念念不忘,而究其根本,就是和魏汶的那段感情。
無論今天複合也好,分手也罷,總要有個清楚明白的結果。
下課鈴響,他們隨著人群走出課堂,離開大樓。葉書文帶路,走上了一條人少的小路,然後這才放慢了腳步等待魏汶走過來。
“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打聽的。”魏汶說,聲音比記憶中還要低沉了幾分,標準的普通話,字正腔圓,聽著很悅耳。
“課也能打聽到?”
“嗯。”魏汶解釋,“有個師兄退役後回了四川,讀的就是這個學校,我找他幫的忙。”
“那有什麼事嗎?”葉書文停下腳步,終於正視了魏汶,這一眼仿佛隔開一個時空,如此的陌生,又是如此的熟悉,心弦好似在顫動,腦內甚至出現了瞬間的空白。
魏汶幾乎貪婪的看著葉書文,無數的話語擠在喉嚨裡,最後隻乾巴巴的說出了四個字:“想看看你。”
看看你過的好不好,看看你還記得我嗎,看看你是否還愛著我,看看我們還能不能繼續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