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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負卿情 塵色傾渺 4271 字 1個月前

讓他們打,最好拖久點,實力差距不要懸殊。看戲的人都知道,台上相鬥的兩人要旗鼓相當,這場戲才好看,不然隻會喝倒彩。”他彈彈手指,眼神森涼,“此事就交給愛卿全權辦理。”

全權辦理?沈瑜怔了怔,心裡不得不承認主子的確很能忍,他福身,恭敬響亮地答:“微臣遵旨。”

早朝到尾聲,王謙高聲宣布退朝,聞人嵐崢滿意地點頭,帶著兒子離開。

像往常一樣,聞人嵐崢將兒子抱在膝上手把手教他怎麼批閱奏折,他並不直接點出來,隻是將自己特意挑出來給兒子練手的那些擺到看著聞人既明麵前,看他怎麼處理,等他做完再一點點地給他啟發分析,這做法當然很費時間效率低,但他不以為意,依然耐心溫和地教。

他按照蘭傾旖留下的信,找到她鎖在暗櫃裡的育兒指南,發現她竟然寫到孩子九歲時,這讓他心裡很有些不祥預感,那些育兒指南足有三尺厚,他卻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寫下的,看著那些鐵畫銀鉤的字,他心裡覺得淒涼又溫暖,不知道自己是該欣慰還是該罵她。

她留下的東西,他都和兒子分享,他不希望日後她回來麵對的是一個滿眼陌生的淡漠孩子,他也希望能儘量彌補孩子的童年,讓他不至於因為失去母%e4%ba%b2照拂而留下人生缺憾,儘量平衡父母在他心中的地位,也讓他知道他的母%e4%ba%b2即使不得不離開他身邊,卻像天底下所有的慈母一樣深愛自己的孩子。

他一直在根據兒子的實際情況調整他的課業,如今對他的培養已從文化教育,人格培養,習慣養成,開始轉向政治分析,帝王之術。

不管孩子能聽懂多少,學會多少,他都要儘力。

生在皇家,落地富貴,卻也不是白享福的,生命永遠都比玩樂重要,他隻有懂得更多,生存的機會才會更大。

“父皇,你是要打雲國嗎?”聞人既明忽然問。

“還要等一段時間。”聞人嵐崢從不對他隱瞞國策製定。

“可是……司徒姨姨還在,打得起來嗎?”他有點茫然。

即使沒有那些傳言,就從大臣們對姨姨和宋汝鵬的不同態度上,他也可以判斷出他們的高下。如果宋汝鵬造反,陸航派司徒畫衣平亂,父皇還怎麼打他?

“他如果派司徒畫衣來平叛,我還高看他兩眼。”聞人嵐崢神情譏誚。“不過即使他肯,你司徒姨姨也未必肯趟這渾水,你母後血淋淋的前車之鑒還在眼前,你姨姨心裡不可能沒防備。”

聞人既明懵懵懂懂地點頭,心裡有點明白又不是很明白,聽他說到母%e4%ba%b2,臉上茫然更深。

母%e4%ba%b2離開身邊時他還小,對她的印象也不多,記憶中那是個溫柔聰慧的女子,他記得她抱他在懷時教他認字的耐心,記得她微涼的氣息,記得她溫潤柔和的聲音,似乎和尋常女子沒什麼區彆,然而當他漸漸長大,聽說那些關於母%e4%ba%b2的傳說,才知道她和普通女子不一樣,母%e4%ba%b2出嫁前的事他有所耳聞,儘管有些內幕他還不太懂,但他也知道,那不是什麼好結局。

他怔怔地出神,聞人嵐崢也不打擾他,等到他轉過彎來,才摸摸他的頭,“今天的課業拿去給你姑父看看,有什麼不明白的儘管問他。”

聞人既明默默點頭,覺得深合心意,正好去玩,也可以問問母%e4%ba%b2當年經曆的內情,一舉兩得。

第五章 因果循環

這一年也是雲國定啟七年。

外表維持著光鮮亮麗的泱泱大國形象的雲國,內部已是暗流洶湧。

北粵關的司徒畫衣仗著天高皇帝遠,在易守難攻的隱秘地區擴充兵員,並暗中製造好幾起邊境動亂布置假象,將自己和北粵關的聯係綁得更緊密。

與此同時,慕忘和燕都的赫連家同時發力,控製朝中言官上疏奏請陸航,給嘉水關的宋汝鵬更多兵力和支持,此言正合陸航的心意——司徒畫衣坐擁一地手握重兵已然權重一時,朝中武將已無人能與他抗衡,他不僅不能將她調來嘉水關讓她再在西北有所發展,更不能不培養他人接替她的位置,不然將來即使除掉她,朝廷也沒有可以撐起大局的武將。

瞌睡遇到熱枕頭,一拍即合的陸航心情大悅,卻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所謂套中套計中計,他這想法舉動正好落入他人的圈套。

有人看準他的心性,專門給他下套,各方勢力盤根錯節,大家各有算盤。

九月,女帥再度診出有孕在身,消息傳開,陸航派欽差到北粵關傳旨,賞下大量藥材珠寶,美其名曰體諒女帥辛苦,請她回燕都養胎。

這意思很明顯,白癡都看得出來陸航的打算。

司徒畫衣一笑置之,以懷有身孕不宜長途奔波為借口應對朝廷來使,連續打發三撥督請她回燕都的欽差。

而這件事更被有心人捅開,民間朝廷聞訊都議論紛紛。

迫於輿論壓力和顏麵問題,陸航隻好停止派第四撥人請司徒畫衣回京的打算。

這麼點事皇家自己知道也就罷了,偏偏傳出去,幾乎皇室的顏麵都被下光了。

堂堂皇家,竟抓著鎮守邊關的女將的肚子說事,用這種由頭召人家回京,即使成功了,傳出去丟人也要丟死。何況他們還沒做成?

因僻處北方氣候寒冷,北粵關的深秋已和寒冬差不多,人們早早地翻出皮裘大衣穿上,能不出門更是絕不會出門。從軍的士兵們也都喜歡窩在屋子裡烤烤火喝點小酒聊聊天,和同伴們談論著故夜家鄉,將這漫漫長夜打發。

城中心的城守府邸修建得簡素大氣,因為敵人太多,司徒畫衣對安全措施方麵的布置更加隨意,機關森嚴,凜然如鐵。

此刻在燕都仍舊是華美蕭瑟五彩斑斕的秋日勝景,但在北粵關已是滴水成冰。火爐裡柴火劈啪作響,火苗跳躍不定,熊熊的火光映在人臉上呈出一種光豔亮麗的色澤,宛若胭脂。

司徒畫衣坐在爐邊,翻閱著最新送來的情報,側麵輪廓精致,氣度雍容,她在燈下垂眸看文書,姿態沉靜,充滿高位者的端嚴氣質,輕輕攏起文書的纖長手指,被雪光映照出從容自若的姿態。

慕忘坐在一旁,安靜地看著她,%e5%94%87角笑意淺淡而滿足。

“這是赫連家這個月送來的第三封密信了。”他聲音輕柔如小夜曲,即使心有焦慮依然無損音質的溫醇,舒緩乾淨得像經雨的梨花,“怎麼?燕都那邊有什麼新情況?”

“宋汝鵬勾結平國公,一邊籌謀巨資招兵買馬,一邊向朝廷獻媚,搜羅各國美姬進獻給陸航……”她合上文書,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即使早知道陸航難成大器,但看到他這個樣子依然覺得心裡很難過。是她太偽善?還是真的心軟?

原來她還是看不破。

她啞然失笑,想起吃空餉的將領,喝兵血的上司,心裡有沉沉的悲哀壓上來,讓她覺得看不見光明的日出。

“我既希望聞人嵐崢永遠都不要打進雲國,又希望他立即打進雲國,想必小妖的心理也和我差不多,人果然都是矛盾的。”她目光落在跳躍的火苗上,原本堅定的心裡也生出一絲茫然和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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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忘沉默,知道她心裡什麼都明白,也不需要自己安慰她,他隻默默等她回神。

他對家國天下沒那麼多的想法,人生百年,隻要自己無愧於心,怎樣都無妨。

“今年朝廷又沒發什麼糧餉吧!”雖然是問句,司徒畫衣用的卻是肯定語氣。

慕忘鬆口氣的同時心裡又一緊,不知道自己該怎麼答。

他想了想,道:“發還是發了,不過都是綾羅綢緞,金銀珠寶,藥材香料之類,而且數量也不多。”

就算數量很多,送到北粵關這一路上也要被各級官吏們瓜分得所剩無幾,還能剩下將近一半還是因為她的赫赫威名,若非她是司徒畫衣,估計最多也就剩下三成。

司徒畫衣滿臉“我就知道”的表情,連一個憤怒的姿態都懶得做,這幾年下來,她都麻木了,現在聽到這類消息已是古井無波,生氣什麼的她覺得浪費心情也浪費表情。

“糧食和厚實棉襖可有送到?”她打點精神,神色正經嚴肅,沉靜問。

知道她問的是哪邊的情況,慕忘輕輕點頭,“和往常一樣,你要用隨時可以去取。”

提到這裡他也不由暗自心驚,傳言中赫連家富可敵國,果然不是虛妄之言,這樣惡劣的政治局麵,他們卻還有辦法供應整個清羽軍的後勤需要,實力之強可想而知。難怪陸航那麼忌憚赫連若水,即使她已出嫁黎國仍然不放心,不惜得罪聞人嵐崢也要殺她。

“曲岩那邊的商路打通了,以後的日子應該會好過點。”司徒畫衣看著窗外蒼白的景色,喃喃道:“幸好你們合力將宋汝鵬弄走,以後這邊再也沒人能對我們構成威脅。陸航將宋汝鵬調去嘉水關,自以為聰明,卻不知剛好中計。隻知道對小妖和我下手,卻忽略了身邊人的狼子野心!”她忽然冷笑,幾分悲涼幾分譏誚,“引狼入室,自有他後悔莫及時!”

“陸航送來的那些東西不要浪費,都給赫連家用作現銀使用好了,反正咱們沒辦法,他們卻有辦法換成咱們想要的東西。”司徒畫衣想到六年前小妖出嫁時留給自己的後路,心中了然。

居安思危,未雨綢繆。小妖自己能做到這點,想必整個赫連家也都有類似舉動。

在朝堂上屹立百年不倒還長盛不衰不落頹勢的世家,果然都目光深遠著眼大處,從不在乎一朝一夕的得失,圖也圖百年大計。她行軍打仗在行,但說到這些政治操守陰謀計劃之類的東西要學的還很多。

她揉著眉心,想到自己這些年不斷向朝廷索要糧草金銀暗中準備,如今總算已有成果,心裡也多出幾分安慰,又有幾分悲傷。

內心深知過往不可追,然而當不得不和初衷背道而馳時,她還是心生痛楚。

窗外的梅花已開放,在凜冽寒風中綻放芳華,她看著那片深深淺淺的紅梅,仿佛看見大片和這紅梅一樣鮮豔的血色開放在雲國大地上,眼底漸漸彌漫開遙遠的霧氣,聲音輕得仿佛呢喃:“秘密訓練的那批新兵已逐漸步入正軌,等到明年戰爭開始時也差不多可以用了……”

“聞人嵐崢喜歡不戰而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