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人哪裡是普通護衛?說是身經百戰的士兵還差不多,全身都帶著洗不掉的殺氣和血氣,再粗心的人都能察覺到事情的凝重。這樣的護衛雖不多,但遇上絕對是麻煩,這鬨市裡人多,動起手來必定會傷及無辜,況且深居大內條件優越的侍衛們,畢竟沒上過戰場,養不出他們以戰養戰的鐵血氣息,即使他們武功不弱,對上這些人也未必能占優。
氣氛肅殺凝重。
蘭傾旖看向陳耀勳,“你是哪家的人?”
有資格驅動這些衛士的不可能是普通的王公貴族,自己三人今天是微服出宮,身上都沒帶身份證明,現在隻好拖延時間,等她的下屬趕來。
“本公子是豐國公府公子陳耀勳,你們兩個美人還不快隨我回去?”陳耀勳滿臉得意。
蘭傾旖臉色一冷。
身邊的聞人行雲立即湊上來低聲解釋,“豐國公陳業,妻子為榮慶郡王之女。家中三代單傳,僅此一子。另有兩女,長女為修容陳氏,次女早夭。陳業早年曾隨父皇征戰,在軍中素有威望,這應該是他家護衛,隨他從戰爭血海中爬出來的。”
蘭傾旖的目光淡淡地掠過十六名護衛,神色漠然如九天之上的神祇俯視螻蟻。
講理行不通,這些人隻聽從主家命令,那就不講!
她盤算著下屬趕來的時辰,指著陳耀勳的鼻子,淡淡道:“給你十息,馬上帶著你的人,從我眼前消失。不然,我讓你一家都成為東門菜市口的鍘刀之下的亡魂。”
“你說什麼?”陳耀勳瞪大眼,仿佛聽見全天下最好聽的笑話,仰頭哈哈大笑,“讓我一家成為亡魂?你好大的口氣!你算個什麼東西?我陳家也是你配招惹的?乖乖跟我回去,伺候好你家公子爺,說不準還能保你全家一命,否則——”話音未落,十六把明晃晃的劍已逼近她麵門。
蘭傾旖雪白的臉上掠過一絲青氣,“你知道我們是誰?”
陳耀勳恨聲道:“管你們是誰?你們再大,也大不過我爹去!”
“哦?”蘭傾旖神色中帶一抹深深嘲諷,“區區一個豐國公,在這天子腳下,權貴雲集,冠蓋滿京華之地,居然就敢目中無人?而你,區區豐國公的區區孽子,當街擾民強搶民女,居然還敢驕狂放肆到口出狂言?”她淡淡俯首看他,眼神帶點厭煩地冷笑,“綁起來,帶回去請人發落!”
匹練般的亮光一閃,貌不驚人的車夫手腕一抬,血花如幕布潑開,燦爛地開在夜空中,開在無數人驚恐放大的瞳孔中,開在祥和寧靜熱鬨繁華的夜市背景裡。
陳耀勳愕然張大嘴,傻傻抬頭,還沒明白剛剛發生了什麼,任由腥熱黏膩的紅白液體落在自己臉上、齒間才回過神。一瞬間他臉色青白交加滿麵欲嘔的惡心,張嘴哇哇大吐。
聞人行雲和聞人楚楚臉色發白,悄悄避入馬車中。
陳耀勳臉色慘白地盯著滿臉漠然布衣飄拂宛若死神臨世的車夫,又看看圍在馬車周圍的護衛,兩股戰戰,褲襠微濕,胡亂扯著人往自己身前擋,慌的語不成聲,亂七八糟發布著命令,“來人!來人!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雙方立即動上了手,護衛們也知這十六人厲害,又顧忌著不能傷及無辜,得到主子暗示,也不和他們硬戰,隻把他們絆在原地,令他們動彈不得。
衣袂帶風之聲不斷響起,眨眼間街上已多出數十名普通百姓打扮的人,闖入戰團中便是一陣血光四濺。
陳耀勳目瞪口呆地看著身邊的護衛一個個倒下,被蘭傾旖冰冷的目光逼視著,再次尿濕褲子僵在當場。
血雨燦爛地綻開,剛趕來的護衛下手狠辣利落,片刻已將人處理得七七八八。
“姐姐!”身後突然響起聞人行雲的大叫聲。
蘭傾旖一驚回頭,馬車上聞人行雲臉色蒼白地倚在車轅上,呆呆地盯著慌亂逃開的人潮,卻不見聞人楚楚的身影。
她頓覺心涼如雪。楚楚居然在她眼皮子底下被劫了!
她頓時恨不得搓碎口中牙,想不到這麼個混帳玩意身邊的高手還真不少,竟從背後包抄劫走聞人楚楚,這下麻煩大了。
“主子!”身邊護衛跪滿一地。
蘭傾旖不耐煩地看一眼地上的陳耀勳,又看向聞人行雲,“你知道該怎麼做,我帶人去找楚楚。”
她一抬手,護衛們無聲撤出一半隨她而去。
第二十三章 追擊阻敵
這一夜整個玉京都很忙碌紛亂,城中主要街道更是沉浸在惶惶不安中。
從天水大街到九宮大街,從城東到城西,被紛亂浩繁的人群狂奔過一遍又一遍。龍泉宮、仁%e4%ba%b2王府更是炸翻了天。
無數人半夜而動不得好眠。
蘭傾旖周身內力都提到極速,飛簷走壁奔出白螺坊便茫然地停住腳步。
往哪裡去追?
她在街邊樹木上粗暴地扯下兩片葉子放入%e5%94%87中輕輕吹奏,清脆的葉哨聲中,一隻翠鳥落在她肩頭。她伸手撫過它的羽毛,抬手將它放飛,看著翠鳥遠去的方向,“追!”
獵獵的風聲自耳邊呼嘯而過,她一路狂奔向前,將速度提升到極致,整個人看起來都如一陣並不猛烈卻眨眼竄遠的風,腳下屋頂過電般刷刷向後倒飛,人群如轉瞬即逝的電光般換了一撥又一撥,她都沒空理睬,心中隻默默祈禱不要出意外不要出意外,出了意外她這輩子都沒法安心。
冰冷的風吹過臉頰,有淡淡的疼意,萬籟俱寂的夜裡,大街上無端端生出幾分清新之意,如洗淨鉛華的少女。
清冷的月光落在衣袖上,淡銀色五瓣梅繡紋閃爍著瀲灩波光,穿行在月下的黑衣男子淡漠的目光掠過四周穿梭而過匆忙歸家的人群。
玉京這段日子有些不太平,連他這個不理塵事的人都未能幸免,不斷有人找上門來擾他清淨,弄得他煩不勝煩,這才大半夜出來逛街。
他的目光猛的一凝。
前方不起眼的小巷口,停著一輛馬車,幾個瘸%e8%85%bf捂臉的人正七手八腳地將一個人抬上車,圍得太密,那人又被厚厚的披風裹住,看不清容貌,但看起來個子不高。他的目光一瞥而過,想著也搞不清是怎麼回事,說是有人生病要求醫也是有可能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沒怎麼在意,舉步離開。
夜色中有很多事物都顯得曖昧不清,心突然跳得飛快,似有些緊張。黑衣男子搖頭,與馬車背道而去。
身邊忽然掠過淡淡的風,臉頰上有涼涼的觸?感,他心中微驚,抬頭看去,夜色中灰衣人影飛撲而過,他們轉瞬便已竄遠,身形極快,宛若電光,一看就知道輕功高明,即使是內家功夫,也絕對不弱。一人奔上馬車,一人卻突然回頭,望向後方駐足回首的他所在的黑暗巷子。^_^思^_^兔^_^網^_^
聞人楚楚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處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
房裡沒點燈,借著窗外隱約的月光可以看到,房間布置得很豪奢,博山爐裡燃著濃濃的熏香,不知道是什麼香,隻聞起來特彆撩人心懷,讓她全身發軟昏昏欲睡,而地毯簾帳,都是豔麗魅惑的桃色玫瑰紫之流。整個房間的布置看起來都很有那啥啥的蕩漾味道。
聞人楚楚的臉色有點青,被這香熏得要暈,連忙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e8%85%bf,使勁搖晃沉重如鐵的頭,覺得全身力氣都被抽空。她心中苦笑,知道自己不用再抱任何僥幸心理,的確是被那個惡心人的家夥劫來了。
她手肘撐在榻上,環視四周想看得更清楚,最起碼也要尋個防身的東西,這一刻她無比後悔沒有好好學武功,更後悔自己沒有聽皇嫂的話用辟毒香熏衣,不然也不會這麼容易中招,可現在後悔也來不及,還是設法自保為重。
聞人楚楚勉力爬起身,撈過一個定窯白瓷花瓶放在手邊,微微喘著氣,努力調動自己稀薄的真氣緩解此時的頭暈目眩。
“陰溝裡翻船。”她努力保持平靜,低低咕噥著跳下床,走到門窗邊仔細查看,不出所料,都被人從外麵反鎖了,打不開。少女心中冷哼,眉宇間隱見戾氣,“豐國公陳業,哼,你等著!”
手心裡都是汗,黏膩膩的特彆不舒服,她不斷地深呼吸,伸出略有些顫唞的手摸向腰帶,感受著指下的觸?感,緊繃的心弦鬆了少許。
還好,匕首還在,沒被搜去,再不濟也能廢了那個人渣。
聞人楚楚抬手擦了把頭上的冷汗,忍著胃裡翻滾的不適感,躺倒在床。人渣還沒來,休息一下積蓄體力要緊,早點恢複也好早點%e8%84%b1困,她疲倦地閉上眼睛,覺得沉沉的睡意一波波湧來,臨睡前最後一個念頭掠過腦海:也不知道皇嫂有沒有辦法找到自己。
黑暗中風聲猛烈,到了這冷清小巷裡已成為森冷的嗚咽,撞在牆壁上叮當作響。
暗夜之下兩人正對峙。
黑衣如墨的俊美男子仔細打量著對麵的灰衣人影,目光著重在他們微帶青黑的眼角落了落。眼神中微微疑惑和不確定:這身形……似乎是那邊的手下。可他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暗暗沉%e5%90%9f:今日既然在這裡遇上,這人斷然留不得,不然自己更麻煩。
他籠在袖中的右手握緊,連話都不想多說一句,刀光一閃,妖異而淒美地展開一片淡青色的圓弧形光幕,帶著難言的詩意與風華,迷離的光暈似淺淺的玉輝,將對方的全身籠住。
灰衣人全身微微一震,顯然沒有料到他的武功之高超出自己想象。他伸手劈出一掌,同時飛速後退。
月光下他的手掌比一般人要長,指甲根部聚集著淡淡的黑氣,空氣中散發出微腥的氣味。
黑衣男子連眼皮都懶得抬,刀尖自下而上斜劈而過,淡青微光如流雲般撲過,溫柔而迷離地迎上灰衣人的手,罡風摧枯拉朽摧折而過,如湯沃雪,灰衣人的掌力被這一刀劈得乾乾淨淨。
月光流素,落在那把刀光淡淡縹緲的袖刀上,黑衣男子的眼底,也亮起刀光般雪亮而妖異的光芒。那樣的光芒,似午夜流星驚豔閃過,足以令人為之迷醉。
灰衣人心中警鈴大作,還沒來得及變招反擊,眼前突然亮了。那亮光壓迫著他的眼睛,讓他雙眼脹痛幾欲流淚,他大驚,來不及想任何事便鏘然拔刀,刀卻劈在空處,他感到臉上有淡淡的軟軟的觸?感,似柔軟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