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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負卿情 塵色傾渺 4379 字 1個月前

而滿殿的錦繡風流中,青衣小帽護衛打扮的少女,卻看著天際聚散不定的流雲,露出淺淡的從容笑意,對身邊錦衣玉帶的年輕人淡淡道:“不過是個開始。”

晏傾元年十二月二十,新帝即位後,照舊例對宮妃進行遷宮。將生母淑妃何氏遷到了曆代太後居住的宮殿——明壽宮。

正延末年皇子奪嫡,活下來的四位中,除了聞人嵐崢,都是無母之人,自然也就沒有能好命地被接到王府中頤養天年的太妃。

不過六皇子還是上書請求將曾短期撫養過他的良妃娘娘接到自己府中榮養,聞人嵐崢接到折子,朱批準奏。

而其他先帝遺孀,全都按照慣例送到乾明寺出家為尼。

先帝二皇子封為肅%e4%ba%b2王。

六皇子冊封仁%e4%ba%b2王,入太常司,主修曆朝通史。

最小的幼弟聞人行雲留在宮中,卻將住所遷到了離龍泉宮最近的永昌宮。

對於幼妹羲和長公主聞人楚楚,寵愛之盛更是讓人瞠目結%e8%88%8c。與尋常%e4%ba%b2王一樣賜三護衛,尋常%e4%ba%b2王護衛三千,她五千,而且全是禦林軍中最精銳的高手,晏傾帝仿古製賜其湯沐邑,為江寧道最為富甲天下的嘉魚縣。

明壽宮,聽著宮女的回稟,太後的眼角直抽,臉色陰晴不定,籠在袖子裡的手微微發抖。

知道他對楚楚愛重,封賞必厚,但也不能這麼個厚重法。

五十年前的清源公主也是這樣深受帝寵封賞極厚,最後引來了亂國之禍——公主謀反導致國力倒退。而皇女的封賞超過皇子,本就是種不穩定。

皇帝這是糊塗了嗎?

腦子一陣發暈,太後頭疼地扶額,“你剛才說,皇上將行雲遷到了永昌宮?”

“是。”宮女垂下頭。

“荒唐!”太後臉色頓時鐵青,一甩袖將桌上的茶杯拂到地上摔了個粉碎。

“母後這是怎麼了?發這麼大的火氣。”修長秀挺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長長的影子覆到地上,落了一地黑暗。

他揮了揮手,四周的宮女太監立刻退了出去。

“你……嵐崢,你和哀家直說,你把行雲遷到了永昌宮,究竟在打什麼主意?”太後無法相信自己的猜測,氣得全身直顫。

“太後你不是猜到了嗎?”聞人嵐崢微笑,目光幾分譏誚幾分冷意,還有幾分睥睨。

“你——”太後深吸一口氣,努力用平靜的口%e5%90%bb勸道:“你還年輕,還有大把的時間,將來總會有你自己的子嗣,何必要急著培養行雲?”

“不會有。”聞人嵐崢神色漠然,“不會有子嗣,所以早作準備。”

太後臉色一沉:“你是為了那丫頭是不是?早知如此,哀家當初就該殺了她!”

“後悔當初,沒有任何意義。”聞人嵐崢笑意清淺,俯視著太後神色幾乎算得上溫柔,“母後,這句話還是你教給兒臣的。”

太後被噎得說不出話來,深呼吸好幾次,才勉強開口:“嵐崢,你如今已貴為九五之尊,更加不能意氣用事……”

“母後當真這麼以為?”聞人嵐崢神色微冷,帶笑神色間幾分睥睨,“父皇子嗣眾多,可結果呢?您不會這麼快就忘了吧?如果您忘了,那兒臣不介意提醒您一句,彆忘了當年三哥是怎麼死的!算起來,開過年的元宵剛好是他去世五年的忌日!”

太後全身一激靈,顫唞著手指指著他,說不出話來。

聞人嵐崢淡淡看了她一眼,轉身往外走,完全不管身後的太後是什麼反應,從頭到尾,連坐都沒坐:“不要想著對行雲動手,朕不會給你這個機會。”

“你放肆!”太後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桌上杯盞齊碎。

一隻腳已經跨過門檻,聽見身後動靜的聞人嵐崢聞言忽然回頭,一笑間譏誚,森涼:“母後,忘了說了,兒臣用儘心機奪得這帝位,原因之一,就是不想讓您或者父皇再來製約兒臣的事情。”

沉香的煙氣四散在宮殿裡,太後怔怔地看著人影全無的門口,神色變幻不定。

陽光下,一株山茶悄然枯萎,滿地碎花中,風卷起蕭瑟的歎息。

第八十八章 容貌

典禮之後,各國使節陸續歸國,蘭傾旖順手將玉瓊弄了回去,讓她頂替了自己的角色,自己卻暫時留在了玉京,她還有兩件要事要辦。

肅%e4%ba%b2王府,臉色鐵青、神色陰沉的肅%e4%ba%b2王正對著麵前一位少女大發脾氣。“這就是你們說的幫?!幫了什麼?最後皇位還不是落入了聞人嵐崢那小子手裡?”

那少女一身月白衣裳,氣質雍容優雅,正微笑著任由肅%e4%ba%b2王氣惱怒罵。

珠簾玉幌,明珠熒熒,映出她纖秀身影。一雙眸子亮若九霄星河,眼底深處卻有淡淡的不屑,由著肅%e4%ba%b2王罵得正起勁,她隻優雅微笑。

等到肅%e4%ba%b2王罵夠了,她才緩緩開口:“殿下現在再來說這些,還有什麼用?”

“先前在西北的時候,本就打算起兵,你們偏偏不允許,說什麼以卵擊石自尋死路,現在倒好,便宜了那小子。”肅%e4%ba%b2王火冒三丈。

少女含笑微微看著他,臉上雖戴了麵具,但不掩目中流動光華,如玉泉倒映明月,波光瀲灩,卻又感受得到那般幽邃的深,“不然呢?起兵之後呢?王爺你以為自己能和他鬥?姑且不論西北的將士們願不願意為了你叛國,即使願意,您又如何與掌握了京郊大營、京畿衛和禦林軍的聞人嵐崢比?若是您想割據占地自立為王,您以為憑西北那片苦寒之地,撐得住聞人嵐崢的反攻?西北之地的糧食緊缺,素來要靠鄰近的隴西供應。他大可以斷你糧食供應絕你生路,一點一點地磨死你。況且屆時您謀反罪名已經坐實,落敗後壓根不會有機會逃出生天。忍得一時之氣,來日方長,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保存了實力,才有資格起事。您現在能做的,隻有隱忍不發。積攢實力後等待合適時機的到來。”

肅%e4%ba%b2王臉色青白交加,“等?將來的事情誰說的準?誰知道這時機什麼時候來?”

“否則呢?您難道想撞在聞人嵐崢槍口上,讓他名正言順地將您除掉?”少女瞟他一眼,眼底掠過淡淡的鄙視,“成大事者,怎可如此急躁沒有耐心?”

“你懂什麼?”肅%e4%ba%b2王被她一再逼迫,眼中掠過一絲羞惱,他自認為禮賢下士一再禮讓,不計較她一介女流難登大雅之堂,她竟然還敢一點麵子都不留,真是太不知上下了!忍了又忍終於沒忍住,王侯尊貴驕矜之氣終於爆發,“你一介布衣謀士懂什麼時勢大局?!等?再等下去,聞人嵐崢的機會就越大,他有足夠的時間去收買人心,時間越久,他的地位就越穩。機會就越渺茫。”

少女默然,她被肅%e4%ba%b2王一頓嗬斥,眼中並無怒色,反倒漸漸生出淡淡憐憫。

肅%e4%ba%b2王發泄了一陣,心中也冷靜了下來,不得不承認,這少女和她背後所代表的勢力的意思是對的,現在的確不是動手的好時機,若他得知父皇駕崩的消息後立刻動手,現在隻怕早已被滅,為今之計,隻有從長計議。但即使如此,要他道歉,也拉不下這個臉,冷哼一聲也就算罷了。

少女微笑,眼神柔軟如最美的蓮池裡蕩漾一池幽香的碧水,“王爺還是先想想如何保存實力為妙,新帝登基之前的手段您也是一路看過來的,您不擔心自己的安危,在下卻覺得您處境堪憂。”

肅%e4%ba%b2王聽她這麼一說也覺得心裡發寒,老九可是個狠人,短短一年,兄弟們的血就染紅了龍座,對自己下手的事情他絕對乾得出來。他目前的處境的確尷尬麻煩……

少女垂下眼瞼,有些事情隻可意會不可言傳,說到這裡就夠了,把這人逼得太緊,對自己也沒什麼好處。⊙思⊙兔⊙在⊙線⊙閱⊙讀⊙

宮闕金台,於今日,不過繁華一夢。

她一笑,微微躬身,告退。

府外陽光明媚,花開滿街,處處一片好風光。

少女在這樣的好風光裡微笑,天下山河浩大,等我逐個遨遊經曆。

……

“錦繡山河闊,籠中鳥兒%e8%84%b1。天晴日朗潤,任我逍遙過……”聞人楚楚悠悠坐在青呢油氈車裡,眼睛半閉半合,嘀嘀咕咕。

車旁的小廝探過頭來,討好地問:“您說什麼?可是車太顛?”

“沒事沒事。”聞人楚楚擺手,想著師叔家的糕點,麵露憧憬。

車子行的七彎八拐,漸漸偏離主街,在一座深巷裡不起眼的小酒樓前停下。

聞人楚楚跳下車來,揮手示意小廝離開,四周寂靜,她卻不信這裡會沒有護衛。

門前出現了一個相貌平凡的年輕男子,對著她略一掃視,點了點頭,躬身行禮,隨後在頭前領路。

小樓深院十分安靜,隻餘步聲回響,門簾一掀,蘭傾旖倚門而立,含笑盈盈看過來。

聞人楚楚眼前一亮。

小院雅致,繁花葳蕤,清麗的山茶綻放正盛,臘梅在枝頭含苞欲放,池中水仙花吐蕊露芳,卻不及那卷簾後,人風流。

她曾經磨了好久都沒能看見赫連若水的容貌,漸漸也絕了這份心,卻不料今日突然能夠得償所願。

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赫連若水的容貌。

與司徒畫衣截然相反的清麗,卻絲毫不輸她的絕世芳華。

她的那張臉,給人的感覺是淡的,不同於司徒畫衣的濃豔,是一種淡雅的麗色,恍若初春的第一枝帶露新梨,雨過天晴的第一抹新綠。瓊姿花貌,清水白蓮。如半隱半現在雲霧之中的蓬萊仙島般,不染塵垢,清新%e8%84%b1俗。

如果說司徒畫衣的容貌是儘顯英氣,那她就是儘顯書卷氣,眼角眉梢每一個細節都展現著水墨輕煙的溫雅秀美。平直青黛的眉,邊緣微微挑起,如長空飛翔的雁;朱紅點絳的%e5%94%87,嬌豔如雪地新櫻,微微一抿,便能浮出點兒笑意。流風回雪,春色如煙,都抵不過她勾%e5%94%87一個淺笑。

然而所有的完美之美,都不及那雙眼眸之美萬一,黑白分明,極深極清,一眼看過去,似幽幽深淵,似濛濛秋水,似無儘清潭,好似籠了一層看不見的霧氣水光,世人永遠看不穿她眼底天地。那雙明眸容納了八荒月色王朝百代,照見了江山烽火亙古天地,讓看見的人,都墮進了塵埃。小樓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