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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負卿情 塵色傾渺 4293 字 1個月前

染的人,隻好每日鑽研藥方,可惜收效甚微。他也不敢耽擱,立時便往藥房去試藥。

此時蘭傾旖和韋淮越出了一戶人家,身後幾隊護衛全副武裝,抬著數副白布覆蓋著的擔架。這家竟是無一幸免,老少六口皆儘亡於瘟疫,連收屍送葬的人都無處去尋。

韋淮越見蘭傾旖看著遠方出神,擔心她身體吃不消,低聲問:“可是累了?”

蘭傾旖搖頭,勉強笑了笑,“還好,這是最後幾家了吧!”

韋淮越點頭,“城裡已經走遍了,城郊那邊想必也差不多了。”

這幾日他們倆%e4%ba%b2自巡訪全城,蘭傾旖沿戶收診病患,安撫百姓,推行防範之法,亦勸說幸存之人將亡故的%e4%ba%b2屬火化,斷絕病源。縱有不願的,體諒他們%e4%ba%b2人葬送之痛,耐心加以勸化,多數人還是遵從了。

東郊一片荒地設了火場,每日葬化死者無數,如此已燒了七日。

蘭傾旖抬頭看了看韋淮越,見他這些日子既要調遣安防,又要操心疫情,還要掛念著她,眉頭就沒有舒展過,心中不由酸軟。

他們本就彼此熟悉,這些日子的同處更是培養出了默契,自然安心,一步一動承輔並濟,配合得天衣無縫,行事便也事半功倍。

隻不過默契歸默契,她對他仍舊沒那個意思。

“今天還去火化場嗎?”韋淮越轉頭,不想看她眼中的歉疚,語氣稍冷,問。

“去!”蘭傾旖當做沒看見他忽然的冷漠,答得毫不猶豫。

連續燒了七天,但願今天是最後一天。

城中到東郊路上,沿途祭拜者哭聲震天,登上高台,前方熊熊火起,吞噬了無數消亡的靈魂。所有人都垂首閉目,不忍相看,卻掩不住耳邊生者的淒慘嚎哭。

這樣的情形看了七天,可身邊的護衛還是沒能看慣,不忍相看地撇過頭。

韋淮越沒有避,他雙手負後,站在高台上,居高臨下看著那熊熊燃起的火光,目光靜冷,也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蘭傾旖也沒有避開,沒必要避開。這世間苦難就是如此,避也避不開,還不如迎難而上。記住了,才會引以為戒。熱氣蒸著麵具,清麗的眸子倒映著熊熊火光,仿若那火焰也燒在了她眼底,翦翦秋水映著火焰妖冶般的濃烈,那些滿載著家人和情人深愛的人,已經永遠長眠,化為飛灰消失在世間,連最後的念想都沒能留下。他們的家人想為他們收斂屍骨都做不到。

她深深吸一口氣,忽然覺得自己將來死了大概也不會有埋骨之地。可死都死了,葬與不葬對她而言有什麼區彆?痛苦的,是活著的人。可人生就是如此,再苦再難都要咬牙硬撐著活下去。

城中幸存的僧人自行聚集,為死者念誦著往生咒,佛音裡帶來些許平定,蘭傾旖側頭聽了片刻,壓下心中波動的情緒,低聲道:“但願他們能夠安息。”

“他們在天有靈,會理解你的。”韋淮越語氣淡漠算不上安慰,她的心卻忽然平靜下來。

“我雖然會難過,卻覺得問心無愧。再重來哪怕百次,我依然會這麼做。”

“孫太醫應該已經在分發藥物了,你要不要去看看?”韋淮越看著逐漸飄散的飛灰,岔開話題,不想她在此傷懷。

蘭傾旖想了想,點頭,“去看看也好。”

府衙前,孫太醫帶著十幾個人正在忙碌中,看著周圍衣裳破舊,滿麵塵土,眼睛卻流露出無限希望的百姓們,孫太醫心裡也不好受,心想總算抑製住了患病人員的增加,接下來更要加緊研究治療那些已經得病的人了。

種種藥材依次被仔細稱量過,按順序投入鍋中,大火滾開之後,空氣中都彌漫著濃濃的藥味,因為量大又是濃縮藥液,所以味道很衝,周邊攪拌添柴的人都忍不住蒙上麵巾,而百姓們卻是如聞仙氣,每個人都眼睛發亮地緊緊盯著那口鍋,身子不由自主地前傾,手都在微微抖動呈抓握狀,仿佛要抓住%e4%ba%b2人生的希望。

蘭傾旖站在街角,看了一眼就撇過頭,“我們回府衙。”

“怎麼?你有事要辦?”韋淮越怔了怔。

“嗯。我不想浪費時間,與其在這裡乾站著,還不如去和孫太醫研究解藥。”蘭傾旖也不瞞他。

韋淮越想笑,又笑不出來。

這個特彆得讓人想笑又想歎息的人啊……

一連數日,蘭傾旖都待在特意辟出來的密室裡,幾乎足不出戶不眠不休,用來實驗的小白鼠不斷死掉,因為怕傳染擴散,隻能用火化來處理,今日已經正好是第十三隻了。

她隻覺疲憊、失望、愁苦一股腦地湧了上來,心口就像壓著塊大石頭般難受,氣悶地以手撐頭看著那些醫書草藥。

如果有實驗器械和必要的藥物,這疫症並不是無解的東西。

所有人都被隔離在外,她連日益減少的患病人群都沒空管,覺得自己就像獨自站在一片沙漠中,明知道身邊就有水卻怎麼也拿不到,簡直快要發瘋。

她覺得頭暈目眩,知道是自己最近睡眠不足導致,忍不住趴在桌上眯了會兒。

睡得迷迷糊糊的,她也不知道碰到了哪裡,桌上的瓶瓶罐罐倒了,有的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她自己沒驚醒,門外日夜徘徊的韋淮越反而被驚住,再也顧不得她的禁令,拔%e8%85%bf狂奔了進來,卻在看見室內場景的刹那頓住腳步。

她應該是太累了。

他無聲地歎了口氣,走到她身邊,理順她頰邊的亂發,%e8%84%b1了外衣給她披上,坐在一邊安靜地等她醒來。

忽然想起幼年雪山上分食了鹿肉後睡了一覺,醒來時看見韋淮越躺在她身側一人遠的地方。

蘭傾旖有些恍惚。

“我這是夢到你了,還是你特意闖進我的夢?”她好笑地問。

莊周夢蝶,蝶夢莊周。誰能說出真假?

“你認為是哪種,就是哪種。”韋淮越伸手搭上她的脈,她沒掙紮。

她不想拒絕他的好意讓他擔心。撇開他的情意不提,他們這麼多年的交情也不是擺設。

“你太累了。”韋淮越收回手,語氣沉靜無波,仔細聽卻能聽出那暗藏的關心,“現在這種情況,你不能倒。不然鄧州會因此大亂,很多人都會趁亂而起。”

“我隻是著急。”蘭傾旖揉著眉心,聲音輕輕。

“急也沒用,你總要照顧好自己。”韋淮越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知道。可是我還是免不了著急。我總覺得自己可以做到,隻要早點做到,就可以挽救更多的人。”蘭傾旖看著自己的雙手,苦笑。

“你已經很厲害了,不要太過勉強自己。”韋淮越抓住了她的手,聲音雖輕卻堅定。

“或許吧。”蘭傾旖閉上眼睛,“外麵的情況怎麼樣?”

“你給的藥方很有用。現在全城都推廣開防止染病的藥,效果很顯著,最近這兩天幾乎沒有新感染的人了。”韋淮越神色欣慰也傷懷,想著眼前這個女子,在不為人知的地方,付出了多少心力。有誰知道?

“還得抓緊時間。”蘭傾旖從窗外看天,眼底滿是憂心的黯淡,“不然總會夜長夢多。”

“擔心戰事?”韋淮越伸手撥開她眼前的碎發,蘭傾旖想讓,卻沒能讓開,索性不動了。

⑥思⑥兔⑥在⑥線⑥閱⑥讀⑥

韋淮越若無其事,當做不知道她的僵硬和拒絕,自顧自地道:“剛剛聽說了好消息。司徒畫衣的清羽軍大捷,一月之內連奪兩城,正和連玨對峙在嘉水關下。”

第七十七章 以毒攻毒

蘭傾旖怔了怔,腦子裡暈沉沉的一時沒反應過來,轉了兩轉才想通其中意思,臉上露出釋然的笑容。

“這可真是個好消息。”

“等畫兒成功奪回嘉水關,這場戰事差不多也就可以結束了。不過黎國若白出兵一場,最後啥好處也沒撈到,隻怕也不會甘心。可以想象,這最後一戰才是最艱難的。”她單手撐頭,目光遼遠,“不行,我得想個法子幫幫畫兒,最起碼,也要讓黎國現在沒空來關心這場戰事。”

“簡單。讓聞人炯早點死就行了。”韋淮越說得毫不猶豫輕描淡寫。

“這個計劃,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聞人嵐崢現在還不想讓他老子死,把他看得死死的。想在他眼皮子底下動手,難度很大。”蘭傾旖歎氣。

“聞人炯早該死了,真不知道他還在猶豫什麼。”韋淮越皺了皺眉,想不通他葫蘆裡賣什麼藥。

蘭傾旖一笑而過。

“一動不如一靜。”韋淮越拍了拍她的額頭,笑道:“你該相信司徒畫衣。再說以你的身份插手軍務反而適得其反。”

“說的也是。”蘭傾旖打消了這個念頭,“我現在隻要儘快擺平鄧州瘟疫,比什麼都強。”

“你想通就好。”韋淮越鬆了口氣,生怕她犯犟。“去休息吧!再這麼下去,你自己就得整垮了身體。”

“嗯。”蘭傾旖懶懶地應了聲,也不客氣,直接往內室去了,“你出去吧!”

關了門,她環視四周,把九葉草挪到窗台上,躺下睡了。

府衙後院早就買了輕軟的葛布做成蚊帳,填平了適宜蚊蟲滋生的死水小池塘填了,還找了蚊子特彆討厭的九葉草,每個房裡都擺了幾盆。如今天氣轉涼,再加上有了藥,染病之人逐漸減少,個彆的反複也用不了多少時間。原本死氣沉沉的韓蘇城也多了幾分生氣。

“小姐睡了?”玉瓏看著輕手輕腳退出來的韋淮越,神情苦惱,不時探頭張望緊閉的房門,一張清秀的臉幾乎擰成了包子狀。

“剛剛睡下。”韋淮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可是……”玉瓏幾乎要哭了,壓低嗓音道:“二小姐來了!”

這下韋淮越也呆了。“她……她怎麼也來了?”

“她從惠水河偷渡來的,怎麼辦?現在讓她回去嗎?”玉瓏急的團團轉。

“不可能!現在根本就沒辦法出城!”除非蘭傾旖動用自己身為欽差的特權。可是彆說她是否願意,就算她同意了,赫連無憂也不會同意。

兩人想想就覺得頭痛萬分。

怎麼現在忽然覺得姐妹情深真不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