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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負卿情 塵色傾渺 4234 字 1個月前

被軟劍頂著不敢動彈的靳濤定,在聽見這個名字的時候,全身抖了抖。

她眼波溫柔如秋水瀲灩,清泠泠掠過四周。眾人頓時心神凜然,隻覺自己正身處懸崖絕壁之上,被一隻蒼鷹盯住,全身都是一冷。

“欽差大人這是想乾什麼?”一個不知內情的武官憤怒欲狂,大聲道:“就算您貴為欽差,擅自捉拿誅殺當朝命官,您也有罪!”

“是嗎?”蘭傾旖笑得特彆冷,“本使是否有罪,就不勞大人操心了。至於本使想乾什麼,怕是沒人比靳大人更明白吧?”

“下官不知欽差大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靳濤定白著臉,咬緊牙關,死死盯著連麵具都不摘的蘭傾旖,硬撐道:“但迎接有遲,也不足以構成罪過,不知大人何出此言?真以為……”

“啪!”他的話還沒說完,已挨了狠狠的一巴掌,被打得桃花朵朵牙齒飛飛,臉上火辣辣的痛,嘴裡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一張嘴掉了三顆牙齒。

玉瓏忍無可忍,慢條斯理地擼著袖子,準備打人。

主辱臣死,當著她的麵給她家小姐栽贓定罪,真當她是死人嗎?

這一巴掌打得狠辣,滿堂都震驚失聲。

靳濤定身子抖得更厲害,也不知是氣的還是嚇的。

神色淡漠眼神厭惡的蘭傾旖,這次難得沒出言嫌棄玉瓏的打人舉動有礙觀瞻有損形象。她淡淡看著靳濤定,在他的嚎叫聲中,緩緩地,笑了一笑。

一笑。

如同雪山頂峰綻放新蓮,瓣尖透出嫩粉,瑩瑩承接日光,折射淺草琉璃華彩靜美;又或者初春桃花脈脈,映亮了佳人頰上一抹淺淺胭脂紅,倒映鄰家少年踏歌而出的身影,淺碧櫻紅,染豔了十裡春風。

一笑。

國色染暈秋水姿,花開半夏動全城。

全場刹那寂靜無聲,人人眼中都是驚豔之色。

她的笑並不深,不過%e5%94%87角淡淡一勾,此刻劍拔弩張殺氣凜然背景下,這一笑卻令人覺得溫存,覺得靜美,像看見了盛夏池塘裡綻放一朵亭亭白蓮,清麗嬌豔,柔美與瀟灑並存,立即衝淡了緊張的火藥味。

不過下一刻,她的話立即把這種安靜和驚豔衝淡了。

“本使想乾什麼?自然是殺你!”

“……”全場沉默。

沒錯,這才是她——赫連若水!

不出則已,出則一鳴驚人雷霆萬鈞!

“你不能殺我!”靳濤定知道落在這人手中自己絕對討不到好,卻無法相信她有這種膽量直接對自己動手,他掙紮著,心裡仍抱有希望,啞聲道:“我是朝廷命官!是正二品的封疆大吏!這府中護軍上千,你濫用私刑殺了我,也一樣走不出去!我由皇上%e4%ba%b2自任命,就算我有罪,也要押解進京由大理寺審理,哪怕你身為欽差也沒資格處置我,擅殺當朝大員你也有罪!”

“那又如何?”蘭傾旖麵無表情看著他,淡淡道:“我就算有罪,也自會去皇上駕前領罪,這個不勞你操心,你也看不到那天了。”她揮了揮手,護衛毫不猶豫一刀下去,穿心而過鮮血四濺。

滿堂靜寂無聲,難以想象這位主兒竟然大膽至斯,明知其中厲害關係還麵不改色命令殺人。

在場所有人都怔怔地盯著她,覺得連呼吸都被凍結,他們直著眼睛難以相信,無法想象全省最高掌權者,在湖州說一不二土皇帝般的存在,就這麼輕描淡寫地死在了欽差手中,隻有玉瓏暢快的笑聲回蕩不休。

“總算解決了這狗官!”

蘭傾旖輕蔑地扔開破麻袋似的屍體,嫌惡地把手一伸,玉瓏立即極有眼色地送上一方雪白手帕,她將手擦了又擦,踢了踢地上的屍體,冷然一笑。

“我當然不會把你押解進京,以你這種身份,如果黃綾裹身投入大理寺,需要經過漫長的審判,你有足夠的時間來為自己%e8%84%b1罪。在你等待審判結果的日子裡,你在京中結下的各種錯綜複雜的關係網,你投靠的各種京中勢力,都會自願或者被迫地為你奔走為你求情為你辯護,你又有足夠的財力和人力來支撐這種龐大的消耗。然後,斬立決變成了秋後處斬,秋後處斬變成了監禁,禁著禁著你就能等到某個大赦的機會出獄甚至東山再起……”她輕蔑地將帕子扔到屍體臉上,冷笑如刀刀鋒逼人,“所以,你還是現在就死,比較合適!”

她的話音未落,暖閣外忽然傳來山呼海嘯般的聲音,那是侯府護衛帶來的燕州都指揮使手下三千軍,掐著蘭傾旖一行人進來的時間,及時精準地一舉攻入。

防備森嚴的府兵,對上經過嚴格訓練的正規軍,立即變成了繡花枕頭不堪一擊,整座布政使衙門被嚴密控製,滴水不漏,完完全全掌控在蘭傾旖手中。

暖閣裡沉香嫋嫋煙氣淡淡,一杯上好的君山銀針擱在那裡永遠沒人去喝,牆上的寒梅迎春圖濺上了血點,血腥氣彌漫了整間屋子。

蘭傾旖麵不改色,踏著滿地鮮花盛開般的鮮血,走了出去。

衣衫濺血殺氣逼人的護衛身形如電,出現在她麵前,神色酷厲,肅然道:“啟稟大小姐,整個府衙已經清理完畢。”

所謂完畢,即殺人滅口毀屍滅跡清理現場控製府衙全套乾完不留痕跡。

“很好。”蘭傾旖對充斥在鼻尖的血腥味直接忽略,迎著門外陽光,悠然微笑。

“還是讓彆人死,更合我心意。”

……

雲國佑玄二十三年四月十八,震動京華的湖州府刺殺欽差案發生。湖州布政使靳濤定,貪汙截留朝廷發下的治水銀兩,自知罪無可恕,鋌而走險在欽差奉命調查並主持治水工作,進入湖州境內時,勾結江湖殺手,前後數次進行截殺。其行為之大膽,行徑之惡劣,震驚朝堂。

在佑玄帝的書桌上,赫然擺著關於這件看似不可思議甚至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的各種證據,曆曆表明了這件事的真實性:靳濤定給江湖門派的%e4%ba%b2筆委托信,下發到湖州各城的通緝畫像,蘭傾旖在極短時間內雷厲風行搜羅來的關於靳濤定貪汙受賄截留治水銀兩的證據——靳濤定勾結匪徒肆意盤剝湖州等地的行商,事後殺人滅口的彙報書信及賬本,各種貪賄記錄也整理後送入京城。甚至連劫糧盜匪赫連文慶兄妹倆都想辦法抓了一個當人證。

蘭傾旖也找到了原洪河水壩河泊所的僚屬,以及當初負責洪河水壩整修工程的公造局人員,河泊所當初關於勘測的水位實地數據記錄都被燒毀,可當初負責勘測的人還沒被滅口,被蘭傾旖布下的天羅地網給找到了。他明確表示,將所勘測出的數據和曆年來的水位勘測記錄相對比,可以明顯看出已經達到了曆史最高點,可當初河泊所大使和靳濤定還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實在罪大惡極。

也正因為如此,公造局的人都老實招供了,表示當初朝廷發下的治水銀子,其實根本沒用到哪怕一成,所謂的整修堤壩,隻不過是隨便找了幾個大戶的晦氣,尋了個由頭抄了家沒收家產,將人家關進大牢,又拆了人家的屋子,得到的銀子、磚頭、木料之類,拿去隨便修了修堤壩應付差事做了個表麵工程。至於朝廷撥下的一千萬兩白銀,都孝敬了上頭,具體去向不明。

蘭傾旖這一仗其實打得很漂亮,但她半點都高興不起來,反而很苦惱。

一千萬兩白銀,那是什麼概念?靳濤定算個什麼東西?正二品的布政使,即使是封疆大吏,如果燕都裡沒人護著他,那也是不敢做這種事的。

曆朝曆代的上位者,對於這種和田賦息息相關的大型工程,素來看得極重。那些但凡有膽子朝河工銀子下手的人,身後多半站著一兩個當朝極有勢力的頂級權貴。這個人不揪出來,自己絕對沒好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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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報複還是小事,她有自信自己可以應付過去,可如果這個人抓不到,這一千萬兩白銀就很難追回來,那麼接下來重新修堤壩修季鳳渠的銀子從哪來?難道指望天上掉銀子砸死她嗎?

青麵獠牙無比火大的蘭欽差氣得砸了桌子,在屋子裡暴跳如雷:“查!加大人手給我去查!給我查清楚這一千萬兩白銀到底流入了哪裡?也不用查遠,就在湖州範圍裡給我查!一兩銀子都不準放過!”

就算上貢給終極老大,也不可能全部交出去,撐死了也不會超過三成,那餘下的七成,她說什麼都要找回來。

豬都能猜到,這所謂的去向不明,是拿來填補了某些人的空缺,或者被充做了某些人的私房錢。聽說鄭參議本人就有莊園五處,占地連綿美輪美奐,他這個一年一百四十兩俸祿的四品官,哪來的銀子?

第五十三章 處決

湖州不靜,風波不停。

著急上火的蘭傾旖秉承著“你不讓我好過,那你也彆想好過”的宗旨,直接跳過朝廷裁決,下達了絕殺令。

她一邊將各種宗卷封檔,秘密送往燕都,一邊就讓鮮血染紅了湖州大地。

佑玄帝看到宗卷文書後怒不可遏,下令將靳濤定押解進京,涉案人員聽候國法處置,詔令發出沒幾天,得到的回答卻是靳濤定及相關涉案官員及相關人等共三百八十七人,全數就地斬殺。

眨眼間,近四百顆大好頭顱,全部落地。

天下震驚!

據說佑玄帝接到這個折子,沉默良久,滿殿都屏住呼吸,為赫連若水的絕殺手段震驚,她竟然如此大膽,不等朝廷寄詔令就直接下令殺了。

這砍的不是土匪盜賊,也不是平頭百姓,是當朝官員!其中還有位正二品的封疆大吏!這完全是不同性質好嗎?

更令人心驚膽戰的是她出京不過月餘就找到這麼多證據,基本查清了靳濤定所涉的罪行,是查是殺,毫不猶豫乾脆利落,沒有半分遲疑不決。

這等魄力膽量和手段,光想想就讓人覺得心裡發寒。

在赫連若水幕僚上呈的折子中是這樣寫的:“靳氏驕狂,王令下達猶圖反抗,並傷及欽差,無奈之下就地正法……”

可誰都知道這說辭不可信,天知道靳濤定到底是怎麼死的。是不是在折子送到燕都之前,湖州官員的血就已經染紅了湖州大地。

事實上湖州官員死的的確堪稱壯觀一景天下一絕。

湖州流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