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頁(1 / 1)

不負卿情 塵色傾渺 4307 字 1個月前

。你以為你今日這樣為我犧牲我會很高興?”蘭傾旖聲音寒涼,“還有,你剛才竟然驚訝到失態。連自己的情緒控製都不合格,難道你不該罰?”

玉瓏扁扁嘴,明知她是為自己好,還是免不了委屈。哪裡是自己情緒控製不到家?明明是小姐你太變態,哪有女孩子上來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人閹了的?

心下生恨,她蹲下,目光緊鎖胖子,聲音似真似幻似遠似近地散開。

胖子對上她的眼睛,隻覺那眼睛裡仿佛有星火閃爍跳躍不休,像獨自行走在荒野看見螢火成片開遍視野,又似日光照耀下的海,波瀾微生的海麵,變化萬千,一層層逼入眼底來。

隨即他覺得腦中也如被日光照耀般舒服,忘了意識,耳邊隻縈繞著那人低低的說話聲,無孔不入地鑽進他腦海。

“剛剛在牆外遇到了高手,他們往城東的鬼屋方向跑了,說是養精蓄銳明天出城。”

“鬼屋方向……明晚出城……”胖子喃喃地重複著,眼睛隻盯著那雙美麗奇詭的眸子,渾忘了人間天地。

“交過手,很厲害的,她說不殺儘敵手誓不罷休。”玉瓏緊盯著他的眼睛。

“嗯,不罷休……”

玉瓏笑著,站起身,眼睛並沒有離開他,隻道:“眯一會。”

胖子立刻覺得睡意濃濃,垂下沉重的眼皮。

“好了,走吧!”大功告成,蘭傾旖很滿意,招呼玉瓏早點休息。

夜色漫長,他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現在,得抓緊時間,趕緊休息,好迎接接下來的殺戮。

第四十六章 你還有心嗎?

蘭傾旖一直都覺得自己的涵養很不錯,也覺得這世上沒什麼人能令她大動肝火,可事實證明,這隻是覺得。而“覺得”這個東西,多半是當不得真的。

比如現在,她就真的很生氣很火大。

她在夜色中穿行,心裡充斥著的不知是對韋淮越袖手旁觀的憤怒,還是對自己的自我厭棄。她總以為憑自己的無雙智慧和武功,遇到怎樣的強敵都能夠保,可如今玉瓏的這件事給她的打擊不小。她痛恨自己需要彆人來犧牲。

心裡有團火在燒,等待著爆發出來將她毀滅或者將身邊的一切毀滅。她突然渴望鮮血。

她是名動天下的女智者,這片大陸上數一數二的尊貴女子,抬手間翻覆政局,一生裡居於人上受儘禮敬,從無一人敢於一言責難相加的白衣卿相,卻連自己身邊最%e4%ba%b2近的人都保護不了,要她為自己放棄尊嚴地犧牲。

她突然為自己,也為玉瓏,覺得厭倦悲哀。

同富貴易,共患難難。有種捍衛,不僅是身體上的犧牲,更有心靈和尊嚴上的維護與放棄,有折節的勇氣和抉擇。無論那以身相護的是生死大事,還是僅僅一個猥瑣混帳的羞辱。

甚至後者,更難。

她抿緊%e5%94%87,發誓自己到湖州首府鳳陽後,必然要用當地官員的血來洗刷今日玉瓏所受的一切。

手指扣緊軟劍劍柄,她的眸子裡映出這一天明月人間萬象,浮波浩淼中,滿是不為浮雲所遮的平靜和森涼。

“小姐,沒有關係的。”玉瓏握緊她的手,纖長的手指仔細扣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一如多年前,那些在雪山相擁而眠互相取暖的日子裡,也是這般久違的熟悉溫度,將凍得不輕的她從模糊的幻覺中拉回來。她突然意識到這些年自己對她的關心是那麼少,已經連她掌心的溫度都記不清。

“我還有攝魂術,再說,你不是來了嗎?”玉瓏兀自笑得坦然。

蘭傾旖看著更加憤怒,壓低的嗓音裡陰森森的,全是努力克製的怒火,“你的攝魂術,沒有足夠的內力支撐,也不過是時靈時不靈的半吊子,就算你內力足夠深厚,遇到心誌堅定的照樣是個未知數。今天是因為我出其不意震住那個胖子才讓你得手這麼輕易,你以為每次都有這樣的好運氣?退一步講,你這次命好,碰到喜歡與眾不同的,要是被人家帶進房間,隔壁就是他的同伴,你還會反抗?”

玉瓏沉默。

兩人都知道不會。

這才是蘭傾旖憤怒的原因,氣她不懂得愛惜自己,也氣她為自己做出這種犧牲,更加痛恨自己此刻的弱小和無能。

她很怕欠人人情,對人素來分得極清。這樣的情義太重,她覺得自己難以承受。

她直奔鬼屋。

夜風吹過結滿蛛網住滿蟲蛇的空曠房屋,發出空洞的回響,嗚嗚的風聲聽起來當真有些像鬼哭,月光照不到的陰暗角落裡,影子堆疊成各種奇形怪狀,乍一看像一堆怪獸在這裡做了窩,初入此境膽量稍小的人還確實會被驚住。

她環顧四周,隨意掃視一番,開始就地取材,布置各種各樣的機關陷阱。

明日闖進來的人,就算你們倒黴吧!

“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聲音出現得很突兀,在她耳邊響起,溫熱的呼吸落在她頸部肌膚上,已經變涼,激得她細細地打了個冷戰。不知是因為這夜風吹涼的呼吸還是其他。

她麵無表情,沒吭聲。

說什麼呢?怪他?她有什麼資格?他這麼做,說到底還是為了她,怪他不如怪自己。

她不想回話,隻覺得鬱悶。

“你可以發脾氣,也可以罵我怨我,但再來一次,我還是會做這種選擇。”韋淮越自顧自道:“在我心裡,你比她重要得多,誰出事都沒關係,但你不行!”

蘭傾旖不答,她可以理解他的想法,但心裡總有一個疙瘩。

%e4%ba%b2疏有彆,在他心裡她比玉瓏重要,這是人之常情。他何錯之有?可同樣因為%e4%ba%b2疏有彆,玉瓏在她心裡,和他一樣重要,所以她此刻鬱悶難平。

她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拔劍,烏黑劍身映入她眼簾,倒映出此刻天光。

晨曦將出,天色將亮。

……

薄紅的朝霞映亮天際,魚肚白似天幕乍分銀河倏卷般掙%e8%84%b1夜色,將整片天空染成深深淺淺的白。

青樓尋歡客折騰一宿,正困倦入眠,忽然被噔噔噔的腳步聲打破輕鬆安寧的美夢。

腳步聲急促慌亂,忽輕忽重沒個定數,聽起來像人在慌亂下的奔逃,慌不擇路。

“老大!”沉重而急促的拍門聲敲擊著疲憊的心,聲聲撞入耳中如戰鼓,讓人想忽略都難。

“老大,快出來,有急事!”

“什麼事?”推開累癱熟睡的女子,打著嗬欠滿臉不耐煩的男子拉開門,還沒來得及問,對方的報告已%e8%84%b1口而出。

“老大,昨夜遇敵,對方武功極高,等著大開殺戒,今夜出城,我看見他們往鬼屋方向跑了……”黃衣胖子言辭鑿鑿由不得人不信。況且這胖子雖然愛好不咋地,一身武功卻不錯,查看周圍腳印也符合情況。

絡腮胡看著那行腳印,怔了怔,瞬間整個人清醒,招來同伴備好毒藥暗器就打算闖進鬼屋殺個片甲不留。○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他們熱血如沸一頭撞上去,的確是片甲不留,隻不過雙方位置倒了過來,他們被彆人殺得片甲不留。

整整大半夜的功夫,蘭傾旖三人組走走停停,郊遊賞景似的就地取材,掘坑、下毒、布網、設伏,使那座布滿安靜的蛛網,看起來毫無異常的鬼屋,成為二十八人最後的生命終結者和靈魂歸宿地。

蘭傾旖躺在樹枝上,麵無表情瞅著他們的死亡,臉上難得地露出一抹發自內心的淺淡笑意。

……

青樓裡的日子過得平淡,每日的問答采買仍在繼續,蘭傾旖數著籃子裡的粉色絨花,計算著自己出京的日子,不急了。

急也急不出結果,躲過這劫,她自然有翻盤的機會。

青樓裡被衙役們搜索好幾次,卻始終沒發現他們的不妥。或許背後主使人也不會想到,堂堂的公侯小姐欽差特使,竟會不惜折節,潛伏在這等低賤肮臟之地,%e4%ba%b2持賤役。但對於她來說,生存是大命題,除此之外,無大事。

這夜勞碌過後,風塵盈袖,她拎壺清酒,獨自溜達到前院,縱身一躍,登上院中一棵老橡樹,她在枝杈間尋個安穩處一躺,彈開酒壺蓋,邊飲邊瞧著滿天的星月。

酒喝到一半,巧遇韋淮越夜遊到老橡樹上頭,閒閒落座於她身邊另一個枝杈間,“你這是在喝悶酒嗎?”

蘭傾旖一笑置之,“你若是要這麼以為也無妨。”

“那能為什麼事?讓你這麼無奈這麼窩囊地喝起悶酒。”韋淮越的聲音聽起來很是不解,“難道是因為糧草被劫?你不像會為這種事心煩意亂的人,朝廷少了你照樣辦事,你也不會這麼憂國憂民地操這份心。”

蘭傾旖哭笑不得。“你是在誇我還是貶我?怎麼說的我像是沒心沒肺亂臣賊子似的?”

“那你當我失言好了。”韋淮越答得懶懶散散,知道她不會生氣。

蘭傾旖仰頭灌酒,懶得理他。

“你還在為昨夜的事生氣?”韋淮越皺眉看著她疏淡眉目,覺得這問題很有點嚴重。

“沒有,你沒做錯。”蘭傾旖答得淡然。“錯的是我!”

天地間苦難愛恨,凡塵種種,最後都會化為一抹青煙消失。沒有誰有資格把自己的錯誤歸結到彆人頭上,沒有人有義務為你的錯誤背負罪孽。

“哢!”一截樹枝被碎成幾截,尖銳的斷茬刺進韋淮越的肌膚,鮮血緩緩順著樹枝滴落,他仿佛感覺不到痛,雙眸深邃而明亮,仿佛燃起了熊熊烈火,逼視著神色淡然的蘭傾旖。他刻意壓低的聲音充滿了山雨欲來的陰沉,“你就非要這麼刻意地和我拉開距離?”

蘭傾旖怔了怔,有些莫名其妙,搞不懂他為何忽然發這種無名火,自己哪裡說錯話招惹到他?一個大男人怎麼這麼喜怒無常?他發哪門子瘋?“你在說什麼?”

“你對誰都分這麼清楚?”韋淮越看著她茫然的樣子,更覺得氣不打一處來。敢情這女人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生氣!

蘭傾旖滿臉“你才知道”的神情,覺得他完全在說廢話。“你既不是我爹又不是我哥,我能不和你分清楚?”

話一出口她怔了怔,心裡似乎有個微弱卻堅定的聲音在反駁她: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