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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負卿情 塵色傾渺 4286 字 1個月前

果是——沒有。

她茫然地看著鐘毓晟,等著他解釋一二。

鐘毓晟目不轉睛地盯著她茫然不解的麵容,心裡衡量著這人是本來就這麼木頭,還是在故意裝傻。敢情自己生了半天氣,她還不知道為什麼。

他簡直要被她氣笑了。“一句招呼都不打就出京,這就是閣下的處世之道?”

蘭傾旖恍然,“你是在怪我沒給你機會送行?”見他不語,她知道自己猜對了,更加覺得難以理解,“我又不是一去不返有去無回,有必要特意送行嗎?再說送行這種事,除了道個彆,也沒有什麼實際意義,趕上了也就罷了,趕不上也沒什麼,有必要特意安排這麼一出浪費時間浪費精力?”

她覺得這簡直就是吃飽了撐的。

鐘毓晟沉默,無話可說。

他終於確定,她就是根不解風情的木頭!難怪她姻緣堪憂,上蒼給了她超拔雲上的智商,卻封閉了她的感情,果然老天爺待人是公平的。

他實在不想和她就這個話題糾纏下去,他怕自己再這麼認真和她說下去,會被慪得吐血了她還不知道為什麼。

反複做了好幾次深呼吸,他總算壓下了心頭的那股邪火,憋悶感卻有增無減,他淡淡道:“進來吧,杵在這裡說話不好。”

有什麼不好?進去了才覺得憋悶。蘭傾旖在心裡嘀咕,麵子上卻不想做的太過,反正也沒危險,她乾脆就進去了。

“鐘相為了引我來此,真是煞費苦心,兜這麼大的彎子,值得嗎?”她半真半假地笑問。

“與你相處太難得,怎麼做都是值得的。”鐘毓晟微笑無害,如謙謙君子執禮相交。

蘭傾旖默了默,心頭忽然覺得疲倦。她現在有些希望聞人嵐崢在身邊了,不然鎮不住這些彆有用心的,她無論說什麼都顯得蒼白無力,隻能裝傻。

“相爺實在太看得起在下了,愧不敢當。”

標準的外交辭令使鐘毓晟怔了怔,隨即忍不住嗤笑出聲,真是……讓人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個女子身邊都是高聳入雲的大山,對他人幾乎是本能的拒絕,要走近她,遙遠而艱難。

蘭傾旖衝著外麵大船上的護衛們打了個手勢,瞅著鐘毓晟,忽然笑了笑,“相爺要與在下相處,隻需打個招呼,在下必然命人在大船上備好美酒佳肴,與相爺品茗賞景,談天說地,何必要窩在這小船上?豈不委屈了相爺?”

“我喜歡獨處,獨處你懂嗎!不喜歡那些迎來送往的官樣文章,更不喜歡在他人的眼光注視下打官腔,說不上一句實在話。”鐘毓晟目光緊鎖在她臉上,不容她退避半分,每一個字,都像打磨了千百遍的匕首,鏗鏘有力,直擊人心。

蘭傾旖垂下眼瞼,心中好笑。此時裝傻退避儼然不可能,話說到這份上,已無處可躲。真是想不到,自己也會走這種桃花運,她無奈地搖了搖頭,心裡忽然有些空涼。“雨似乎下大了。”

第四十一章 客棧夜火

鐘毓晟不答,隻變戲法似的拎出一個食盒,打開蓋子,裡頭竟有三層,他從中一一取出食物,都用銀絲鏤雕蓋子蓋著,不讓熱氣散了。

蘭傾旖饒有興致,“夜宵嗎?”

這倒是好東西,她從來不和美食過不去。

“你要這麼說也沒錯。”鐘毓晟微笑,做了個“請”的手勢。

蘭傾旖打開蓋子,目光略顯驚異。

四菜一湯,做得精致用心,配兩碗鮮蝦芹菜粥。

她端起粥碗,粥熬得濃稠,鮮香撲鼻,溫熱的粥驅散了雨天的寒意,綿綿軟軟的滋味,一路暖到心底。

桌上有酒,是青州名釀“萬古芳”,她倒了一杯,一飲而儘,覺得味道不錯。

銀麵具在燈光下泛起亮麗的淡銀光芒,卻不敵她眼底光芒醉人,流眄生波的眸子,微微一轉波光瀲灩,宛若千丈流波搖曳生姿。

鐘毓晟一眼瞥過去,覺得酒不醉人人自醉果然是很有道理的。

蘭傾旖看著黃豆豬蹄煲,心裡暗暗糾結,黃豆她還是喜歡的,但豬蹄她實在不喜歡,吃,還是不吃?再看看拿著銀刀%e4%ba%b2自切豬蹄的鐘毓晟,她心裡很苦惱,這要命的溫柔,她享受不起,有沒有什麼法子可以處理?看來還是得早點退%e4%ba%b2,等這趟差事辦完了,就去左相府說清楚吧。

鐘毓晟拖過一隻碟子,手執銀刀庖丁解豬蹄,三兩下便將豬蹄裡所有骨頭拆下,挑出瘦肉和蹄筋,又換了刀,用筷子夾到她麵前。

蘭傾旖看著自己麵前的碟子,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推辭。

她不挑葷素,可豬蹄這種玩意她是碰都不碰的,眼下還真是個新鮮的嘗試。心裡糾結,表麵上卻沒半分顯露,她麵不改色心不跳地吃了,連眼神都沒波動。

還好,不算難吃,但她也絕對不想再嘗試。

她三兩下喝完粥,開始吃菜。除了那豬蹄她敬謝不敏。其他的她還是喜歡的。

紫砂鍋裡,奶白奶白的魚湯,幾許碧綠碧綠的蔥花沉沉浮浮的點綴在裡頭,周圍零星點綴著鮮紅的蝦仁,顏色和諧得簡直可以入畫。

她盛了碗湯,鮮香濃鬱,入口回香。

“你這次去梓城,隻怕麻煩不少,屆時若有需要,儘管開口。”鐘毓晟忽然開口。

蘭傾旖一怔,呆呆地抬頭,正對上一雙黑亮有神的眸子,那裡麵的光芒明亮清澈得讓九天星辰也為之黯然失色,她心中微微一顫,忽然覺得喉嚨發緊說不出話來。她勉強笑了笑,淡淡道:“這世上有什麼事是容易的?走一步看一步,見招拆招罷了,左右不過隨時勢。事在人為。也沒什麼好怕的。”

她夾了塊紅燒茄子,燒軟的茄子肉浸透了調料的鮮美,滋味還不錯。

“我真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裡招惹了你,使得你對我這麼防備冷淡,若水,我在你眼裡,就這麼不值得信任嗎?”鐘毓晟感覺很挫敗。

從來都是他一路從容,把女孩子的玻璃心踏在腳下徹底踩碎,還從來沒被女孩子傷過心,可遇到她,無論怎麼表示,得到的都是拒絕。他都有些手足無措了,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才能打動她的心,讓她不這麼排斥自己。

“這不是值不值得信任的問題。”蘭傾旖端起酒杯,辛辣的液體滑過喉嚨,仿佛人生裡那些辛辣的往事,堆積在心頭難以忘懷排遣,她也不想忘懷排遣。“我不想欠任何人的人情,這麼多年,習慣了。”

鐘毓晟啞然無語。

習慣嗎?要怎樣的苦難,怎樣刻骨的往事,才能養成這樣的習慣?

“來,喝酒!這些煞風景的話題,不提也罷。”蘭傾旖給他斟滿酒水,微笑提議。

鐘毓晟點頭,接過酒杯。

“這是誰家大廚做的?手藝挺不錯。”蘭傾旖不斷吃菜,對菜肴味道很滿意。

“府上廚子做的。”鐘毓晟答。

蘭傾旖點了點頭,“你們家的廚子手藝很好。”

鐘毓晟笑了笑,不答。

蘭傾旖掀開布簾子遠眺,江上斜風細雨,靛青的遠山在雨中迷離成似真似幻的痕跡,也不知道行到了何處,迷蒙的水霧籠罩了江麵,江水悠悠,浩淼浮波仿佛全部流入了她的眼眸,烏篷小舟漂漂蕩蕩,順水漂流,連帶著思緒都飄飄悠悠。

就這麼飄下去,似乎也不錯。

她轉頭看了眼鐘毓晟,他還在喝酒,一杯接一杯地不停息。他單手撐頭,臉上泛起了淡淡紅暈,看樣子喝了不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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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她菜吃得多酒也喝了不少,鐘毓晟卻幾乎沒怎麼動桌上的菜肴,空腹喝酒對身體不好,不過看他這個樣子,酒量似乎不錯,似乎也不在意這些。

她忽然覺得頭疼。

鐘毓晟這家夥,是故意的吧?他怕是早就知道了自己的退%e4%ba%b2之意卻故意裝傻,剛剛也是故意不停喝酒,使自己完全沒機會開口說這件事,那他現在,豈不是在……借酒消愁?

有必要嗎?她和他以前壓根沒什麼接觸,更加談不上了解,他喜歡她什麼呢?

他們連一見鐘情都沒可能,這家夥是怎麼想的?還是中邪了?

或者是自己想多了,這完全和自己無關?還是他認錯人了?

她滿腦子問號想不通,也懶得再費這腦子。兒女情長事想想就行,真當作人生頭等重要大事處理,她還真是腦子進水了。

當下需要她關注的事多得很,沒必要分散精力。

她今夜其實喝了不少,鐘毓晟喝得比她還多,船艙裡各自身後都堆了一小堆那種精致的小酒壺,到得後來不像是小舟伴雨對酌,倒像是在拚酒。

兩人在各自的心事中沉靜,四麵很安靜,小舟停在大船裡暗影裡,沉靜的起伏,舟上燈火不知何時已經滅去。

蘭傾旖醉臥在艙裡,看著艙頂默默微笑,眼底卻有淡淡的水光閃爍。

“朝玄……”那個在心底碾磨了無數次的名字,就在她毫無防備時,無聲地喚出口,她才明白,自己無時不刻不在思念他。

我回來了,你要小心了。希望在以後的旅途中,你一路平安。

我們都要平平安安。

她搖搖晃晃站起身,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e7%a9%b4,理平衣服上的褶皺,又成了那個冷靜自律的赫連若水。

大船甲板上,玉瓏默默垂手佇立,“小姐。”

蘭傾旖毫不留戀地進艙,淡淡道:“走吧!”

天氣陰沉,鉛灰色的烏雲聚集在天空,仿佛隨時都可以壓下來。

蘭傾旖在湖州運城下船,看著陌生的街道,心裡有些茫然。

這不過是個縣城,最高長官也不過是個七品縣令,城裡算不上大,卻很熱鬨,此時已近黃昏,身邊的人都沒安置,她想也沒想,吩咐玉瓏:“找個客棧。”

她手下的人向來是她一個命令便一個行動,當下二話不說,直接去了。

客棧裡燈火通明,來來往往的客人倒是有不少,蘭傾旖在船上隨水飄蕩許久,現下倒是有些累了,隨意叫了點吃的填飽肚子,要了上房住下了。

她其實很累,但她此刻睡不著。

“小姐,你突然改道,難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