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詭異。
剛剛她下來時還仔細看了看,這附近彆說人影,一目了然的闊朗環境,就連隻貓影子都沒見到,這隻手從哪裡冒出來的?而且這位置……
這位置來自身後,可……她眼瞼下垂,瞥了眼地麵,沒看見有人的影子。
瞬間她出了一身冷汗。
她低頭看那隻手。其實那手很美,手掌秀氣,手指纖長,指節如玉雕,指甲如冰貝,也不像時下的閨中小姐愛染蔻丹,雪白乾淨得像每個指甲縫都用皂角洗了三遍。
可此刻不解風情聞人楚楚,隻想把這隻手砍掉,再把手的主人賣到青樓!
她朝著地麵看了一遍又一遍,看得自己眼睛都酸疼得要流眼淚了,還是沒看見人影子。可這隻手……又是從哪來的?
瞬間什麼人鬼情未了冤魂索命之類的故事在腦海裡不停地翻滾,她拚命告誡自己不要怕不要怕,大白天的哪來的鬼?可還是汗濕重衣,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恐懼將人的感覺無限製地放大,神經變得格外敏[gǎn]。
那隻手冰冰涼涼的,像是捂了塊寒冰,還是那種天氣再怎麼回暖也永遠不會化的寒冰,凍得她身上%e9%b8%a1皮疙瘩一窩窩冒出來。肌膚……肌膚其實很柔軟很光滑,但配上那種讓人覺得全身僵木的死氣的冷,給人的感覺像剛死之人的皮……
剛死之人的皮?!
她猛的拔刀,刀光一閃,亮如雪山頂上萬年不化的冰雪,反射著燦爛日光,奪人眼球,直劈向她身後。
她此刻的招式完全談不上章法,直接亂劈一氣,可就是這樣無法預料下一招的胡亂劈砍,才是真正讓人難以躲閃的殺招。
若是有人站在她身後,即使武功再高身法再快,也不可能毫發無損。
然而那隻手還是沒動,也沒有聽見任何異樣的聲音,入耳的聲音單調,全是刀鋒劃破空氣的利器當風聲。
她嘴角抽了抽,毫不猶豫劈向按在自己手上的手,動作決然無悔乾脆利落,全然不顧及這個力道下去,雖然可以將這隻手斬斷,但也得賠上自己的手。
刀鋒破空,快如閃電。
那隻手果然收了回去。
刀鋒幾乎擦到了聞人楚楚手背上的皮。
那隻手收回去的同時,她立即轉身。
此時夕陽黯淡,淡青月光隱隱閃爍,不遠處傳來夜梟淒鳴,陰慘慘的幾聲,聽得人全身發涼。
聞人楚楚目光如電,環視四周,地上樹葉聲聲破碎,裂聲細細。她的腳踩在樹葉之上,與身前不遠處橫斜的樹影交織在一起。
她看了眼那株樹乾不粗不細的樹,確信沒人在樹上,也不可能有人在自己回頭的這短短的瞬間內爬上樹,還不被自己發覺。
她似是自恃藝高人膽大,根本不曾掩飾行跡,隻是黯淡月光下光彩熠然的雙目,微微暴露她的極度警惕。
你……在哪裡?
目光突然一亮。
前方,樹下,有一方半人高的矮牆。
她嘴角扯起一抹冷笑……還以為花樣如何的狡詐奇特呢,原來也不過如此。
手指動了動,匕首寒光閃閃,她周身氣息陰冷肅殺。
她冷冷道:“出來……否則,我殺了你。”
她根本沒給對方考慮的時間,步伐迅速而落地無聲地走過去。
有風貼地盤旋而起,卷起落葉簌簌有聲。
她身側樹後,半人高及腰的距離處,突然掠出一點影子,帶起風聲細細。
聞人楚楚怔了怔,來不及任何動作,就覺得背上一濕一涼,她反手向後揮刀,耳邊砰地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掉在地上。
低頭一看,顏色白慘慘的一隻手落在腳邊,神經質地跳了兩跳,不動了。
地上灑落幾點黑色的血。
這個夜晚月色慘淡,躲在雲層後顫顫閃閃,似乎一陣大風過,便要被吹熄了。
將滅蠟燭般的月光下,這隻手也陰慘慘的,讓聞人楚楚渾身也顫了顫。手並不瘦小,皮膚卻白得毫無血色,青筋畢露,看上去特彆僵硬,就像死人的手。
她心底漫上涼意,卻竭力保持著呼吸的平穩,奔向矮牆。
牆邊沒人。
半個人影都沒看見。
聞人楚楚這下是真的驚了。怎麼可能?除了牆後,壓根就沒有藏身的地方,難不成真是鬼?
狐疑地環顧四周,沒人,還是沒人。
她咬緊牙關,眼神帶了幾分猙獰。
逃?不,與生俱來的傲氣讓她做不出這種事。
再說,就算她逃,也未必能逃出去。倉促之間就能布成這種天衣無縫的局,讓她明知是有人在故意嚇唬自己依然無法反抗半分,她明知是拙劣的裝鬼計策,卻依然被嚇得心驚肉跳神思不屬,可想而知背後這人無論心機、智慧、武功,還是對人心和情緒的掌控拿捏,都比自己強出好幾座山,若這人想取自己的命,逃到天涯海角也沒用。
她現在不過是色厲內荏外強中乾罷了,不是怕鬼,是怕自己沒命。她相信就自己現在這個糟糕的狀況,絕對騙不了暗中的那個人。
可這人到底想乾嘛?這麼無聊地扮鬼嚇自己卻不動手,她很閒嗎?還是對自己根本就沒殺意?
如果是前者,八成是個武功高強的瘋子;如果是後者,那又會是誰?
明明心裡怕得要命頭上直冒冷汗,她的姿態依舊尊貴優雅,那是屬於皇室公主的尊貴,哪怕曳於泥濘,也要狼狽出驕傲的姿態來。
鞭子一揮,狠狠抽上矮牆,她恨恨道:“裝神弄鬼!”
四周沒動靜。
“你出來!再不出來我就走了!”她左顧右盼,竭力克製心中的焦躁害怕,仰頭大聲道。
四周依然沒動靜。
等了半晌,四周依然靜悄悄的。聞人楚楚恨恨地冷哼了聲,也懶得再費口%e8%88%8c。牽過馬廄裡的馬就往外走。
馬很正常,正常地略有反抗搖頭擺尾踢騰了幾下,不情不願地被她牽走。
見馬這麼老實,聞人楚楚臉上掠過一絲狐疑,難道是自己猜錯了?馬的主人根本沒來這裡?
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在門外,融入夜色中。
風悠悠刮落樹上綠葉,淡淡的影子忽然一晃而過,隱隱約約看不真切,仿佛那是一縷煙霧一片雲朵,飄飄然落在地上。
腳步聲輕快無聲,地上落葉完完整整,紅衣少女的步伐帶著一種奇特的優美韻律,她走過的地方,輕薄枯脆的落葉卻沒有半分損傷。
寬大的衣袍在風中拂動,投在地上的影子顯得巨大而奇特,看上去真有幾分鬼魅的陰森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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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裾悠悠移動,蘭傾旖的輕笑聲也悠悠,隻是在這等環境氣氛下,愣是聽得人全身涼沁沁的,她慢條斯理地撿起地上的斷手,從袖囊裡掏出幾個零件,動作熟練地組裝。
聞人楚楚若是看見,非得氣死不可。
套著血紅色衣袖的手臂,看上去和從屍體上砍下的手臂一樣。
做工精致絕對仿真可拆卸版死人手臂。
“手臂”裡還有裝染料的囊帶,內有機關控製,絕對靈活,裝個鬼啥的挺逼真。
衣袖與“手臂”用半個小指甲大的小彎鉤勾住,這些小鉤子同時可以用來掛線,便於遠距離控製。
這是玉瓏閒來無事做的小玩意,臨行前塞進她的行囊,想不到會派上用場。
至於藏身,嗬嗬,她根本沒躲在矮牆後,而是一直藏在樹後,樹乾不夠粗,自然掩不住她身形,她也沒打算掩蓋,那方法太老套太愚蠢太容易露餡不是?
她一腳蹬在樹身節疤凹陷處,一腳跨在身後矮牆,身形斜向展開,這樣,她整個人便是以一個劈叉的姿勢側身躲在樹後,人的正麵寬度自然和側麵不一樣,何況她身材纖細,裙擺打結,衣袖紮口,樹身又對著聞人楚楚的角度稍稍偏斜,地下各種交織的影子混雜,從聞人楚楚的角度望過去是死角,一眼之下根本看不見她的身形,她的影子八成以上都投在樹身上,微微露出樹身遮掩的一點影子,又半分不剩地被矮牆的影子遮沒了。
而等到聞人楚楚奔到矮牆邊時,她已爬上樹,茂密的枝葉擋住她的身影,加上當時聞人楚楚心神浮動,對周圍形勢的判斷已失卻冷靜,而她的輕功的確高明,確實沒露出什麼破綻。
聞人楚楚的確算聰明謹慎,最先懷疑的就是樹上,沒發現異常就降低戒心,矮牆後沒看見人影也沒想到再抬頭看樹頂,加上她對自己的警覺性過於有信心,愣是沒找到人。
這是利用人的慣性思維找到的盲區,可你想不到就是想不到。
蘭傾旖瞅著聞人楚楚遠去的方向,饒有興致地笑了笑,神情頗感興趣,隱隱還有幾分激賞。
“這丫頭,有點意思。”
第十八章 認出
她慢悠悠伸了個懶腰,%e5%94%87角笑意初現又收,宛若曇花一現。
她豎起三根手指,神情隨意閒適,淡漠的語氣裡透出的是睥睨一切的狂傲。“我數三聲,要麼你們自己出來,要麼我動手。如果是後者,我可不保證後果。”
遠處屋簷上,一些伏在屋簷之巔,仿佛和黑暗溶為一體的黑衣人聞言互相對視,還沒拿定主意,蘭傾旖已開始數數,且數得非常快。
“一、三——”
“三”字話音未落,遊龍般的劍光已飛騰而起,雪亮如匹練地卷來,所過之處風聲獵獵卻點塵不驚,顯然出劍之人對自己的內力控製極強,從一開始就直取目標。
劍光未至,一群人就都覺得四周溫度陡降森寒透人,而自己心神一窒渾身不適。
這下再不必猶豫,不管是敵是友,都不能坐以待斃。一群人奮勇而起,各自避開。
半空中掉落衣角毛發無數。
蘭傾旖目光一凝,神情略有訝異。
月光下她緩緩轉身,海棠紅鑲銀螭邊的長衣微微飄拂,腰間碧絛腰帶色澤溫潤純正,那般醇和的碧色,給這天地忽然添上一場春意。
她雖然左半邊臉戴著麵具,但發若烏木,麵如瑩玉,長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