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
蘭傾旖微笑,謙雅如山間空穀幽蘭。管你出什麼招式?我就在自己麵前放一堆棉花,叫你拳頭擊到棉花裡,使不上勁兒還自己難受。
八皇子從上到下又從下到上將蘭傾旖仔仔細細打量一番,才開口:“聽說姑娘是九弟的座上賓,這次九弟能康複,都是姑娘你的功勞。太醫院裡那麼多耄耋老者都毫無辦法,姑娘年紀輕輕卻治好了九弟,前途無量。久聞姑娘大名,今日有幸一見,真是幸事。”
蘭傾旖心中翻白眼,睜眼說瞎話也就是這功夫吧?她麵上笑的優雅無害:“殿下過獎,不過是兩手陋技,登不得大雅之堂。”
“八弟,你這是乾什麼呢?在這裡杵著,擾了十六的野味,小十六可是要發脾氣的。瞧瞧十六弟都不知道看了鹿肉多少眼了。”略帶調笑的聲音傳來,一人懶洋洋而來。素來淡漠的男子,目光掠過一大一小兩個吃貨時亮了亮,縱容地笑了笑。
兄弟倆相視大笑。
六皇子最不客氣,先行到兩人麵前,“兩位不介意我來湊個趣兒吧?也賞我塊鹿肉嘗嘗,如何?”
“您請。”蘭傾旖暗自擦了把冷汗,無比感謝這位仁兄。她實在心疼這被晾冷了的鹿肉。
她殷勤地為六皇子分了隻鹿%e8%85%bf,還有一隻給聞人行雲,又給剩下的那位分了鹿肉。
八皇子看了眼麵前的鹿肉,又看向她,眼底隱隱有殺氣。
蘭傾旖笑%e5%90%9f%e5%90%9f,我經過手的東西,看你敢不敢吃。
兩人雖然是第一次碰頭,奈何梁子早就結下,免不了心裡都多長個心眼。
最後八皇子冷笑,接了。
蘭傾旖微微聳肩,轉身去拿自己的那份。
一隻手伸了過來,悠悠然地將那塊肉拿走了。
蘭傾旖一呆。
她抬頭,正對上一張姿容絕俗、顛倒眾生的臉。那人吃著鹿肉,斜眼瞟著她:“不就是沒付你診金嗎?你至於在我的地盤烤肉都不給我留一塊?”
蘭傾旖嘴角一陣抽搐,再三告誡自己絕對不可以撲上去用鹿肉堵了他的嘴,絕對不可以絕對不可以……三吸氣過後她就淡定了,不就是肉被搶了嗎?又不是沒肉了,就算沒有了,他們獵回來的又不是隻有鹿。
六皇子聽見這句,一時沒忍住笑出聲,鹿肉撲哧一聲噴的滿地都是。
八皇子目光卻是一閃,對眼前這少女神醫不由高看兩眼,難道傳言並非空%e7%a9%b4來風,老九真的對這少女神醫上了心?
“你的診金是多少?”聞人行雲湊過來問。
“白銀三千兩,按我師門一貫的規矩。”蘭傾旖正色答。
“師門規矩?”
“權貴富商三千兩,中等人家酌情收取診金,窮人分文不取。”蘭傾旖肅容。
“九哥最近缺錢,瞧瞧這可憐見的,診金我替他付了。”聞人行雲拍%e8%83%b8膛保證。
聞人嵐崢的臉黑了。
“好的,在我治完以後,我會記得向你討診金的。”蘭傾旖很淡定,她隻要有錢就行,誰付不一樣?
“治完?九哥不是康複了嗎?”聞人行雲愕然。
“眼睛是好了,但寒毒還沒解決。”蘭傾旖壓低了嗓音,懶洋洋答。
聞人行雲同情地看了眼聞人嵐崢,喃喃道:“可怕,我以後堅決不生病。”
蘭傾旖笑了笑,沒吱聲。
她淡定地吃著肉塊,想著自己能不能找機會弄點慢性毒藥撒撒,相信到時候會有不少人感謝自己。
“九哥你讓她跟我回宮吧。”聞人行雲兩眼灼灼發亮。
六皇子在一邊猛咳,十六,挖牆腳也不是你這麼挖的。
“少說兩句。”聞人嵐崢一把揮開他,“你再胡鬨,下個月父皇問你功課,我可不會替你打掩護。”
聞人行雲立刻垮了臉,“九哥——”
“十六弟這兩年是頑皮了些,功課都落下不少,這樣下去,彆說父皇看不下去,我們這幾個做哥哥的,也要管管了。”八皇子微微笑。
“是極,十六弟,八哥他向來熱心,但凡什麼好事兒,他萬萬不能錯過的。”
這是在譏諷八皇子前段時間涉入功臣被誣案件了?蘭傾旖滿臉興味,好戲啊,這一會兒就卯上了啊。
皇室子弟,都沒一個省油的燈,就連她身邊這個最小的,也是人小鬼大,滿肚子花花腸子。
“那是,比不得九弟你乾脆利落,絲毫不留情麵,惹了佳人垂淚,真是罪過。”
“小弟是冷心了些,但比不過八哥你辛苦,聽說八哥你新納的幾位夫人,近日串門子串得緊,想是春閨寂寞?八哥向來龍精虎猛,怎麼現在也做不成雨露均沾了?嗬嗬。”
八皇子臉上的笑容僵了僵,皇子們的王府裡都有姬妾,有自己納的,也有兄弟們送的,前者也罷了,後者大家心知肚明那是密探,八皇子原本以為自己府中的姬妾都清理過,聞人嵐崢送過來的也被想法子打發了,不想聽聞人嵐崢的口氣,敢情還沒清理乾淨,他後院裡小妾們常走走夫人路線,和屬下女眷們有所來往,老九竟然也知道?
他盤算著回府之後要如何如何再大清理一次,也就忘記繼續冷嘲熱諷,打個哈哈就糊弄過去了。
蘭傾旖聽著他們在這裡吵架,心想你們兄弟不和,乾嘛在這裡吵?我還想吃東西。
聞人嵐崢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三言兩語將八皇子打發走了。
“九哥真的還沒好?”確定人走光了,聞人行雲才拉著蘭傾旖的手輕輕問。
蘭傾旖也壓低嗓音,“寒毒不難解,隻是能解毒的婆羅香被八皇子搶先一步奪走,據報已被他毀了。”
“又是八哥!”聞人行雲氣得牙根癢癢,關切道:“那就拜托你了,需要什麼,儘管找我。”
第六十八章 欣幻
流火的七月褪去了幾分炎熱,園子裡的蜀葵次第綻開,映得人的臉也多了熱鬨的色彩。
蘭傾旖打開窗戶,看著那片開得熱烈的蜀葵,眼底天地遼遠。
“發什麼呆呢?”溫熱的手搭上她的肩,含笑詢問的聲音輕輕,仿佛怕驚了她。
蘭傾旖一驚,回頭正對上含笑的眼,“你不忙嗎?怎麼有空來清音園?”她%e8%84%b1口而出。
“你似乎很希望我忙碌?”聞人嵐崢的雙眸危險地眯了眯,若有所思。
“沒這個意思,你彆想多。”蘭傾旖立即正色回絕。
開玩笑,就算有,也打死都不能承認!
他笑了笑,淡淡瞟了她一眼,眼神裡怎麼看都帶了幾分嘲笑的味道,他明明一言不發,沉默卻比言語更具壓力,壓得蘭傾旖心慌意亂,全身不自在。∴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她暗暗提醒自己要淡定,可還是控製不住自己的心虛。
沒錯,就是心虛。她清了清嗓子,生怕自己露餡,趕緊轉移話題,“怎麼最近沒看見萬雅?”
“她有自己的去處。”聞人嵐崢答得含糊,輕描淡寫一筆帶過。
蘭傾旖瞅他一眼,神色有幾分怪異,“他不是你的……侍妾嗎?”
聞人嵐崢眼角抽了抽,語氣冷了三分,“我沒有侍妾。”
蘭傾旖不可思議,“那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收了她在身邊,又連個名分都不給,你讓人家姑娘家怎麼做人?”
聞人嵐崢強忍著才沒動手打人。他真想看看這丫頭片子腦袋裡裝的是什麼。你說她要是不喜歡他吧,他還想得開,覺得這很正常。可她明明喜歡他,卻想著跟他拉開距離,巴不得他妻妾成群兒女成堆,她這到底是什麼意思?想乾嘛?他深吸兩口氣,壓下心頭的無名邪火,淡淡道:“我把她送回母妃身邊了。”
“啊?”蘭傾旖怔了怔,呆呆地看著他。
聞人嵐崢斜瞥她一眼,淡然道:“她本來就是母妃身邊的婢女,送回去有什麼不對?”
“她不像婢女,倒像個官家小姐。”蘭傾旖思索道。
“你這麼說也沒錯。”聞人嵐崢笑意微涼,“她是犯官家屬,被貶為奴籍充為宮奴。”
嗯?蘭傾旖挑眉,有點意外,不過也明白過來,“你罰了她?”
“難道她不該罰嗎?”他笑意淺淡,悠然反問。
蘭傾旖不答。平心而論,的確該罰。若是在她手下,做事馬虎不謹慎也得被罰。可是……這懲罰的方式……“你和淑妃娘娘的關係,似乎並不怎麼好。”她若有所思,卻怎麼也想不通其中原因。淑妃何氏隻此一子,不管是出於母愛還是為了自己的權勢地位,都該處處為他打算母子和睦才對,怎麼會給她這種感覺?
聞人嵐崢怔了怔,很明顯的怔了怔。知道她聰慧,卻沒想到她敏銳至此,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就能看出大多數人都看不出的真相,一語中的。
“你真是……犀利!”他想了想,勉強找了個形容詞。
蘭傾旖笑笑,笑容總有幾分勉強。
心裡有種霜雪般的涼,她無法想象,這人在皇室平安長大,經曆過多少摧心之痛艱難竭蹶,連%e4%ba%b2生母%e4%ba%b2,都成了熟悉的陌生人。
人生的苦難,總是這樣一重接一重不肯停歇,總以為柳暗花明,卻不料前方是又一重風雪,反反複複沒個儘頭。就如她剛想放縱自我將心事跑馬,沉溺在那繁花葳蕤芙蓉泣露的夢中花園,命運便給了她沉重一擊,告訴她,她永遠都做不得自己。
“做什麼表情這麼沉重?”他笑意淺淡,揉了揉她的發,目光裡承載了暖陽,是一如既往的溫柔纏綿,照亮了她原本荒蕪簡單的世界。
蘭傾旖微微歎了口氣,“你不覺得苦嗎?”
聞人嵐崢%e5%94%87角笑意淡了下去,目光有些遠,仿佛想起了久遠的往事,“再苦,再難,也是要活下去的。”看了悶悶不樂的她一眼,他搖頭,“算了,我們不說這些沉重的話題了。”他瞟了眼窗外,“這幾日天氣不錯,你不妨出去走走,總悶在房間裡也不好,怕出事多帶些護衛就是。”
蘭傾旖點了點頭,她不大喜歡出門,深居簡出慣了,出去也沒什麼好玩的,但也不想拒絕他的好意。“放心,我不會虧待自己的。”
他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