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醫書的心思,熄了燈,鑽進被窩裡睡覺。
她晚上睡得晚,次日清晨起的也晚了,醒來後乾脆早飯中飯一起吃了。
午正一刻,蘭傾旖準時出現在許朝玄的院子裡,她慢悠悠地踱到了許朝玄的房門前,屋頂上容閎探頭看了她一眼,又縮回去繼續自己的工作了。
蘭傾旖也沒在意,敲門,得到允許後進去。
房間裡並不止許朝玄一個人。
還有一個容貌秀麗的年輕女子,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神色漠然,氣質冷淡。
是個冰美人。
“看樣子我來的不是時候,打擾了兩位。”蘭傾旖淡淡一笑。
“萬雅,你先下去,有什麼事以後再說。”許朝玄端起茶杯潤喉,淡淡吩咐。
“是。”萬雅行了個禮,目不斜視地走了。
蘭傾旖在桌前坐下,看了眼許朝玄,目光猛的一凝。“氣色不對,你怎麼受傷了?”
“小傷,不礙事。”許朝玄說的輕描淡寫。
蘭傾旖笑了笑,心說你還真是嘴硬,這內傷可是不輕。
“你少逞強了。”她搖頭,聲音柔和中帶著淡淡無奈,看向他的目光如看一個鬨彆扭死犟著的小孩。
她倒了杯茶,卻並沒有喝,隻捧在手心暖著,並不急著診脈,也沒有開口說話。
許朝玄等了等,沒等到她開口說診脈,心中暗暗意外。
怎麼回事?這女子這幾天不是一進門就診脈,診完脈就走,絕不肯浪費一分一秒的嗎?今日怎麼這麼安靜?她在乾什麼?
不過他耐心也不錯,她不說話,他也不催,隻安靜地等著。
絲絲熱氣順著杯子傳遞到手上,蘭傾旖冰涼的指尖很快有了暖意,她的手指摩挲著光滑的杯身,看著杯蓋上的花紋出神。
思緒悠悠,安神香的味道在空氣中蔓延,氣氛安靜而寧和。
直到雙手溫暖,蘭傾旖才放下杯子,“手伸出來我看看。”
許朝玄合作地照辦,不怕吃苦是一回事,逞能又是另一回事了。
溫熱的指尖輕輕落在了許朝玄腕間,動作輕柔,如蝴蝶落在花心,不驚那幼嫩嬌蕊。
許朝玄一愣。
搭在腕間的手指溫熱光滑,感覺很舒適,指甲觸上肌膚,些微的癢。
福至心靈,他突然明白了她的用意。
她捧著茶杯不喝,隻是為了特意暖手,免得診脈時手太過冰涼,讓他覺得不適?
他有些好笑,這女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幼稚了?如他們這般有內力護體的人,還會怕這些許寒意?她也未免太小題大做了吧?這樣想著,他又忍不住心中微暖,即使是幼年生重病,他的母%e4%ba%b2都沒這麼仔細地照顧過他,想不到如今她一個陌路相逢的女子倒對他這麼溫柔細心,特意為他考慮到這許多。
“傷勢不輕,你怎麼弄成了這幅德行?”蘭傾旖收回手,眉微微一皺,暗自盤算著合適的藥方。
“練功時出了點意外。”許朝玄答得含糊,顯然不願意多談。
蘭傾旖見狀也不再問,她不是那種好奇心強烈的人,更不會去隨意探人底線。
走到桌前寫了張藥方,她輕聲道:“方子我等下會交給容閎,一日三服,可以減少你內息流動時的痛苦,我回去之後再爭取把藥配出來,我明天例診時順便給你帶來。”
難得囉嗦了大堆,蘭傾旖轉身出門。
看樣子自己今晚睡不成了。
回到房間,她立即將自己關進了房間,埋頭配藥。
她許了諾,就得在明日午時之前,將治療許朝玄身上內傷的藥配出來。
忙忙碌碌時,總覺得時間過得飛快,比如這次。
在蘭大小姐自己都還沒發覺時,她已關在房中配了一天一夜的藥。
次日巳時三刻,拿著配好的藥從房中走出來的蘭傾旖才感覺到餓。
算了下時辰,蘭傾旖吩咐了侍女幾句,轉身出了門。
第四章 緩和(下)
許家不遠處就有家專門賣鹵食的小店,蘭傾旖偶爾犯了饞,就會去那裡買鹵食吃。
“蘭姑娘,今天怎麼來了?”老板娘看見她,不由一怔。
蘭傾旖笑了笑,“昨晚配藥忙了一晚,出來走走,順便買點吃的,不怕趙嬸笑話,我從昨晚到現在,一直沒吃東西。”
“年輕人要多注意身體,不然老了就麻煩了。”趙嬸看著她,目光溫和,語重心長。
蘭傾旖點頭,“謝謝趙嬸。”
“剛剛做好的鴨子,正新鮮著,蘭姑娘要嗎?”趙嬸熱情地介紹。
“行,麻煩趙嬸給切成塊。”蘭傾旖看了眼那整隻鴨子。“再要些藕塊和豆乾。”
趙嬸麻利地應了聲。
奪奪的切肉聲中,趙嬸歡快的聲音傳入蘭傾旖耳中,“蘭姑娘,我家那口子的風濕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多謝你的藥了,我們全家都感謝你。你給的藥比那些百年老字號的大藥店給的都靈。”
蘭傾旖淡淡一笑,“不過是祖傳方子,趙嬸不用客氣,有用就好。不過趙伯的病要根治,起碼還得再堅持用上兩個月的藥,算算日子他的藥也差不多用完了,明日我再給他送些來。”
“蘭姑娘放心,我一定轉告。”趙嬸動作利落地將鹵食分葷素用兩張油紙包好,交給蘭傾旖,“蘭姑娘,你收好,不收你銀子。”
“啊?”蘭傾旖一愣,“這怎麼可以?”
趙嬸爽朗一笑,“蘭大夫,我們趙家也不是忘本的人,你給我家老趙的三瓶藥都沒要錢,隻換了一隻鹵鴨,鹵鴨的錢在藥店裡買藥材都不夠,您心好,咱也不能白占您便宜,小本生意,彆的做不了,給您送些許鹵食還是可以的。”
看著趙嬸憨厚的麵容,蘭傾旖拒絕的話又咽了回去,算了,自己若是不收,這一家子也不會安心。
這樣的事,她這段日子經常遇到,市井之徒多熱血,對於他人的恩情,反倒記得還報。
她緩緩往許家走,偶爾抬頭看一眼遠天,目光有點空。
這段日子,她嘗試著過普通老百姓的日子,也覺得彆有樂趣,這種平靜似乎沒什麼不好,隻是她有時還是會覺得不適應。
畢竟沒有真正接觸過生活,從小被人照顧慣了,猛然間,要她自己來計算柴米油鹽醬醋茶,真的手忙腳亂。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這種囊中羞澀的感覺,真的很不舒服。
心中感慨萬千,蘭傾旖%e5%94%87角掠過淡淡笑意,連腳步都快了幾分。
剛進隨園,迎麵就遇到了容閎,抱著大堆文書,腳步匆匆。
蘭傾旖連忙讓開路,容閎笑%e5%90%9f%e5%90%9f地和她打了招呼,熱情地指點她許朝玄正在花園,不在房間,若要尋他,莫要找錯了地方跑冤枉路,蘭傾旖客氣地謝過他的好意,依言照辦。
曲徑通幽,花木扶疏。
蘭傾旖目光掠過四周,眸光流轉,顧盼生輝。^思^兔^網^
她一眼看見前方一座假山後隱約有清池一泊,清池對麵隱約有一株鐵紅色的樹,開著黑色花朵,蘭傾旖皺了皺眉,覺得這個有點像死老頭子提過的玄朱神樹,這東西的樹皮,是上好的固本培元之藥。
沒人引路,蘭傾旖也不著急,將花園逛了個遍。
她見路就走,也不著急。
耳邊傳來清潤的簫聲。蘭傾旖腳步微頓,隨即轉身往假山走去。
假山後果然彆有景致,先前隻見一角的池水,如今看來竟是不小的一個人工湖,湖水澄碧如玉,倒映出此刻天光雲影,周邊假山怪石繁花錦簇,映入眸中便映亮了視野。
湖水中央架白玉亭,連接著碧竹長廊,翠色鮮亮,使人神清氣爽。
蘭傾旖目光掠過湖麵碧波,投向湖心小亭。
有風掠過,湖水層層疊起褶皺,而白玉亭中,金鈴叮咚之聲不絕,亭間白紗絲幔被風拂起,一層層如夢似幻,隱約紗幔間有人影,正倚欄吹簫,簫聲清越琳琅,似玉珠一串串滾落湖心。
蘭傾旖也不知為何,心裡隱隱有鬆了半口氣的感覺,她輕輕一躍,輕盈地落在湖麵上,三步兩縱,已躍到了白玉亭邊,動作利落地扯開亭邊白紗簾,縱身躍了進去。
簫聲戛然而止。
蘭傾旖一進來就打了個冷戰。
這麼冷的天,這家夥竟然沒生火盆?他以為就憑這區區一道白紗簾就能擋住寒風和冷氣了?
沒見過這麼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的病人,還是他想向她顯擺他身體好?
“怎麼不生火盆?”蘭傾旖挑眉,問旁邊伺候的侍女。
侍女麵露難色,欲言又止地看了眼許朝玄。
主子說不用,她們哪敢多事?
“迎著風口吹簫?你是想顯擺自己身體好?還是想找死?”蘭傾旖語氣微冷,毫不客氣地問。
“跟你有什麼關係?”許朝玄毫不領情地反問,“身體是我的,我想怎樣,與你何乾?”
“是與我無關,不過我不想浪費時間,你若是自己都不把身體當回事,我也不用費心,大可直接走人,回去和師父過年,省的在這裡舉目無%e4%ba%b2節不像節!”蘭傾旖語氣平靜。
許朝玄不答,他很想逞一時之氣頂撞她氣走她,但想想又覺得幼稚。
這是怎麼了?又不是十三四歲的小孩子,還在做這麼幼稚的事,他有什麼理由糟蹋自己的身體?
頭腦漸漸清醒,他淡淡笑了笑,從善如流。
“讓大夫擔心,是我的不是,請見諒,不會有下次。”
蘭傾旖不語,總覺得“大夫”二字從他的口中吐出,帶了種淡淡的怪異感覺。
她想了想,淡淡道:“回去吧,你現在這幅狀況,不適合吹風,萬一受了寒,又有的忙。”
許朝玄點了點頭,收起手中的紫竹簫,轉身往隨園走去。
房間裡早有侍女燃起了火盆,火光熊熊溫暖如春,被房中的溫暖和熱氣所熏,剛進來的蘭傾旖甚至不受控製地打了個噴嚏,她揉了揉鼻子,看了眼許朝玄,忍不住叨叨咕咕,“我看你還是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