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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天亮之後,再將前一日的行為重複一遍。

有意無意地,蕭言之沒再召見張紹生。

仲秋節前夜,當值的張紹生終於是忍不住在夜深人靜後敲響了蕭言之的門。

「進來吧。」

還在疑惑裴澤怎麼想起要敲門了,蕭言之一轉身就看到了笑容有些不自然的張紹生。

怔愣片刻,蕭言之便揚起一個淡笑,道:「紹生今夜當值?」

張紹生點了點頭,有些生硬得問道:「你這幾日……很忙?」

蕭言之一愣,笑道:「也不是很忙。紹生坐下說吧。」

「好。」猶豫著坐下,張紹生小心打量著蕭言之的臉色,「已經適應宮裡的生活了嗎?」

蕭言之坐在桌子的另一邊,淡然答道:「恩,比想像中的要容易許多。」

張紹生看著蕭言之頗為懷念似的說道:「你以前就是一副很有教養的樣子,雖然也是穿著粗布衣裳跟大夥一起上山打獵下地耕田,但就是覺得不一樣。」

蕭言之挑眉,道:「原來紹生那個時候就覺得我跟你們不一樣了啊。」

「那也沒有,」張紹生笑笑,「當年隻是覺得你太過柔弱。」

柔弱?每次上山打獵都是他的收穫最多,說他柔弱?

蕭言之笑而不語。

「言之,還在生氣嗎?」張紹生小心問道。

「生氣?」蕭言之轉頭,一臉疑惑,「我沒有在生氣啊。紹生怎麼會覺得我在生氣?」

張紹生摸摸鼻子,道:「上一次,我好像是說了什麼惹你不開心的話,這幾日你雖然有在萬春殿呆著的時間,但也沒找過我。」

上一次……蕭言之眼神一閃,臉上的笑容越發和善道:「沒有,隻是聽了紹生說的話之後在反省,覺得自己確實是該謹言慎行。」

聞言,張紹生尷尬地乾笑兩聲。

上一次他確實說過類似的話沒錯,可蕭言之真的不理他了,他卻又覺得哪裡不對了。難得在這遠離家鄉的地方還能碰上一起玩到大的好友,他們是該相互依靠、相互扶持的。

「你果然是在生氣,上一次是我說得過分了,我……」

不等張紹生解釋完,就聽啪嗒一聲響,屋子裡的窗戶被人推開,一道黑影動作敏捷地翻窗進來,又輕巧地放下窗扇,沒發出任何聲響。

翻窗而入的裴澤看了張紹生一眼,而後對蕭言之解釋道:「連勝在後麵。」

來的時候就聽見蕭言之的房間裡還有別人,裴澤本是想在外麵等到張紹生離開,奈何連勝突然出現在屋後,裴澤兩相衡量一番,便翻窗進了屋。

看到裴澤翻窗而入的瞬間,張紹生整個人都僵住了,目瞪口呆地看著裴澤。

蕭言之倒是全然不在意被張紹生看到,隻是被裴澤的狼狽模樣逗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調侃裴澤道:「真是難為王爺每天都來,我真是太感動了。」

裴澤瞪蕭言之一眼,道:「明日起你來大吉殿。」

大吉殿裡都是他自己的人,被誰看見了也無所謂。

蕭言之撇撇嘴,道:「我可不會飛簷走壁,怕是走不到大吉殿就要被人發現了。」

真是搞不懂裴澤為什麼每日都來,他是很高興每天都能安然入睡,但這事兒對裴澤來說似乎沒有任何好處吧?難道裴澤是喜歡自找麻煩的類型?還是長了一張兇神惡煞的臉,實際上卻很有責任心很喜歡照顧人?若知道他喜歡男人,裴澤還敢在這樣的深夜送上門來嗎?

裴澤懊惱地再瞪蕭言之一眼。

還是抽空去一趟工部,催他們快點兒把蜀王府建好,等蕭言之出宮就方便多了。

聽著連勝的腳步聲漸行漸遠,裴澤才看向依舊傻坐著的張紹生,冷著臉對蕭言之說道:「宮裡規矩多,別讓人抓到把柄。」

蕭言之轉眼看了看張紹生,不以為意道:「多謝王爺提點,這話我也原封不動地還給王爺。我落人話柄事小,王爺名節有損事大。」

「用不著你操心。」同床四日,私下裡裴澤也不再對蕭言之用敬語了,因為蕭言之說出來的話,十句有九句都讓他氣悶,這不友好的一來一往之間,敬語就給省去了。

蕭言之撇撇嘴,轉而看向張紹生,道:「紹生,時候也不早了,今日就聊到這兒吧。」

張紹生這才回神,眼神複雜地看著蕭言之:「言之,他……」

「紹生,」蕭言之打斷張紹生的話,笑眯眯道:「就算有我護著你,可離開職位太久到底是不太好吧?」

張紹生一愣,立刻慌張地看向裴澤。

皇宮戍衛都是歸武成王管的,先不說武成王為何在深夜來到言之的房間,他瀆職被武成王發現會死的很慘吧?

聽出了蕭言之言辭中的逐客之意,裴澤再看看慌張的張紹生,冷聲道:「你現在回去,我可以當做沒看見。」

「謝王爺恩典。」張紹生立刻跪地給裴澤行了個禮,然後匆忙跑出了蕭言之的房間。

看了看張紹生逃走的背影,再看看蕭言之帶著笑容卻微冷的臉色,裴澤自顧自地走到床邊,寬衣解帶後就鑽進了被子裡。

先前還覺得蕭言之和那個張紹生的關係十分親密,都敢在皇宮裡嬉鬧,可今日再看,這兩個人之間似乎是鬧了矛盾啊。就是因為這個,蕭言之才不能在張紹生身邊安睡嗎?

緩和了一下情緒,蕭言之才起身,插上門閂之後看了看已經在床上躺好的裴澤,暗想裴澤是越來越放得開了,蕭言之真的是不知該作何感想。

雖然依舊猜不出裴澤的目的,但多虧裴澤,他的情況才不至於比現在更糟。

☆、第27章

清晨,裴澤比蕭言之先醒,意識到是仲秋節不上早朝不會有人來叫蕭言之起床之後,裴澤才鬆一口氣,慶倖終於有一個清晨是不必心驚膽戰兵荒馬亂的了。

轉頭看看身側,裴澤意外地發現兩人的姿勢又變成了是他摟著蕭言之。不知為何,明明睡下時兩人是分開的,可一到早上就變成了這種親昵的姿勢。

蕭言之是不在裴澤身邊睡不著,裴澤卻是有人在身邊時睡不踏實,然而幾日下來突然發現這個習慣並不是那麼難改正,如今裴澤都能抱著蕭言之睡了。

說起來自打蕭言之進宮之後,這日子就過得慌慌張張的,雖然同床多日,但裴澤還真是第一次有閒暇打量蕭言之的睡臉。

這麼仔細一看,裴澤就發現蕭言之的這張臉上,幾乎沒有與皇帝相似的地方,大概八成都是隨了母親。

不知道是不是從小就吃不飽,蕭言之很瘦,似乎兩手一握就能掐斷他的腰,但體格意外地好,肌理分明,就蕭言之的身材來說已經算得上是健碩。

雖然是在鄉下長大的,但蕭言之這渾身上下,也隻有一雙手略顯粗糙,左手的掌心和右手的食指指尖有厚厚的繭子,似乎是常用弓箭。

蕭言之醒來時,裴澤正抓著他的一隻手翻來覆去地看。

「我的手有什麼好看的嗎?」這個姿勢親昵的叫蕭言之有些不自在,於是抽回手,起身坐了起來。

慌亂的清晨突然變得如此安逸,蕭言之還真是很不適應。

「你會拉弓?」裴澤也跟著坐起來,臉上是蕭言之從沒見過的放鬆神情。

蕭言之跨過裴澤下床,點頭道:「會,小的時候常跟著村裡的人一起上山狩獵。」

裴澤輕笑一聲,道:「有機會比比。」^o^思^o^兔^o^網^o^

驚訝於裴澤竟然笑了,蕭言之撇撇嘴,道:「跟武成王比箭術?我可沒那個自信。話說,你要不要穿上衣服先回大吉殿?不然等會連勝他們過來,你又要藏到床底下去了。」

一回想起前幾日的窘態,裴澤就懊惱地咋%e8%88%8c。

真沒想到他也會有偷偷摸摸的一天,最委屈的是他並沒有做什麼值得偷偷摸摸的事情,若不是考慮到被發現之後一定會有理說不清,裴澤絕對會大搖大擺地從萬春殿的正門進來。

下床,穿衣,裴澤很快就收拾利索。

「我先回大吉殿,收拾好了再來找你。」

因為皇帝四日前的那番話,所以他們說好了一起去逛長安城。

「好。」蕭言之輕輕點了點頭。

目送裴澤翻窗離開,蕭言之才推開了屋子的大門,門外正在忙碌的宮人齊齊給蕭言之問一聲好,然後就有人去通知連勝和秀水。

先領著人匆忙跑來的是秀水,向蕭言之行禮之後便問道:「殿下,難得不用早朝,殿下怎麼不再多睡會兒?」

現在也才辰時而已。

蕭言之轉身回屋,坐在桌邊淡笑道:「習慣了早起,想睡也睡不太久。」

連勝這個時候也進到屋裡來,給蕭言之請安後笑嗬嗬地問道:「殿下今日是要跟其他幾位殿下出宮去吧?」

「恩,是要出宮。」蕭言之點點頭。

「那殿下今日的衣裳,奴婢就給殿下選個不打眼的顏色吧。殿下您是喜歡青碧還是靛青?」

在皇城中的官吏的官服會用顏色來區分等級,可離了皇城,便沒有這樣的說法了,畢竟那些或紫或紅的布料,尋常百姓也是弄不到的,就算衣帽肆裡有賣,那也得有點兒錢的人才買得起,因此行走在市坊之間,若想不顯眼,綠色和藍色是最好的選擇,穿出去也不怕被當做尋常百姓,畢竟皇宮裡用的布料都是上等的綢緞,一眼就能區分出來。

「靛青好了。」蕭言之長舒一口氣。

終於不用穿得跟紫薯似的了。

換好了衣裳,秀水就端來了早膳,因為準備時間充分,所以今日的早膳比以往做得更精緻一些,花樣也更多一些。蕭言之正吃著,徐離謙就來了。

「哎呦,大皇兄這兒有吃的!我也要!怕皇兄等急了,我可是餓著肚子來的。」徐離謙一進門就毫不客氣地坐在蕭言之對麵,盯著桌子上的粥菜流口水,全然看不出之前幾日那沉穩的模樣。

蕭言之微微有些詫異,給秀水使了個眼色,秀水立刻就去給徐離謙準備,突然望見從正門大步走來的裴澤,蕭言之又叫住了秀水。

「秀水,給武成王也準備一份兒吧。」

秀水一愣,轉頭就看到裴澤走了過來,趕忙行個禮就匆匆下去準備。

徐離謙看看蕭言之,再看看裴澤,好奇問道:「嘿,大皇兄怎麼就知道義兄也沒用早膳呢?」

因為裴澤是從他這兒走出去的,這麼短的時間內來回一趟,是不可能有時間用早膳的。

當然,這話是不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