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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沉吟 卿妃 4326 字 1個月前

一聲城門就砸下了。而後埋伏在樹林裡的弟兄就卯足了吃奶的勁又敲又打又喊又叫,那些雍兵就傻了眼了,特別是他們的頭兒,像受驚的耗子一下子就從馬車裡鑽出來,打著抖爬上馬,那樣兒要多狼狽有多狼狽啊。”

“嗯。”另一個男聲響起,“老子我和老馬不同,咱分到的任務是在城裡追擊那些殘兵。進來大概有千來號人吧,結果被弟兄們一陣亂砍,最後追到北門那邊也就剩下兩百多。就在老子想上去再爽爽的時候,劉頭兒就攔住大夥兒了,說是有人去收拾。當時還納悶呢,誰呀。後來才聽說是豐大人一個人去守北門了,好家夥,兩百多人啊。一個白麵書生百人斬啊,那是何等的豪氣!”

“真的……是他一個人乾的?”問話的人語帶質疑。

“真的!老子可是看到將軍和殿下沖到北門外,然後抱著昏迷的豐大人回來的。最後打掃戰場時才發現,北門外全是雍軍,沒有咱們兄弟的影子。特別是打頭進城的那個三角眼,是被生生紮在樹上的,死相真他媽慘。”

“怪不得啊!”一個興奮的聲音響起,“怪不得豐大人能壓倒殿下啊,原來是有真功夫。”那個“真”字咬的格外重,重的讓我聽出了幾分怪味。

“哈哈哈~”“哈哈哈~”笑聲有些詭異,“不知道在炕上,殿下和大人哪個是陰哪個是陽啊。”

“廢話,今天不都看到了嘛,豐大人在上啊!”

“不對!北營的人說殿下強,下午他們親耳聽見的。”

“媽的,老子說大人是陽就是陽。”

“%e5%b1%81!那王孫貴族是隨隨便便給人壓的嘛。”

聽到這裡,我終於明白了。臉頰滾燙,狠狠地瞪了瞪白色的帳篷:好的不想,盡想些亂七八糟的。氣呼呼地轉身,疾步往回走去。一路上越想越不對,下午那會兒允之說的那些話分明就是!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家夥!呼吸帶寒,腳下生風,無視門衛的行禮,狠狠地撩開帳門,怒氣騰騰地沖了進去。

允之散著頭發斜倚在矮塌上,他似笑非笑地睨了我一眼,翻了一頁書:“總算回來了,再晚點水都涼了。”

嗯?水?繞過用幾塊帆布搭起的簡易屏風,隻見地上放著一個大大的浴桶,六正舉著木桶往裡麵加水:“小姐回來了,馬上就可以洗了,請稍等片刻。”傾身望去,允之半掩麵容,露出的那隻眼中透著淡淡的笑意。

眉梢輕攏,不情不願地開口:“謝謝。”

他放下書,黑眸亮得有些異樣:“不用~”

“小姐,這些是殿下讓小的為您準備的。軍營不比家裡,您就多擔待些吧。”六將一包東西遞給我,露出討喜的虎牙。

“嗯,有勞了。”接過東西,點了點頭。

他摸了摸頭閃到屏風外:“殿下。”

“嗯,去門口守著。”

“是。”

從自己的包袱裡取出換洗衣物,散下頭發,不放心地看了看外麵。允之一本正經地拿著書卷,麵部表情很是正常。回身打開那包東西,香胰子、絲瓜囊,在戰地裡算是不錯的了。最後還有一卷棉布,定睛一瞧,臉上飛起火燒雲,這不是……這不是……將那棉布帶匆匆塞進包袱,不自覺地看了看周圍:這麼私密的東西,他還真上心。

褪下衣裳,快速滑入水裡。桶裡蒸騰出陣陣熱氣,深吸氣埋首水中,讓每一寸肌膚都感受酥骨的溫暖。睜著眼,隻見水中漂浮著濃密的長發,隨著水的波動,柔柔地起舞,好舒服。半晌,帶著微笑,猛地抬頭。懶懶地拿起香胰子,細細地揉搓濕發。

“香靄朦朧雲衫落~”外麵傳來慢騰騰的%e5%90%9f詩聲,不以為意,用瓜囊重重地搓著肌膚。

“嬌羞怯怯玉人娜~”語調微揚,有一絲輕挑。半跪著,將香胰子放回桌上,水聲清清甚是美妙。“暖水漾漾照艷色~”尾字咬的格外曖昧,“鬢雲染黛玉一梭。”

偏過頭,微疑,繼續沐浴。“態濃意淡睇綿藐,腕白膚紅暗銀鐲~”隱隱的笑聲傳來,似有幾分邪味。

不理,偏過頭細細地清洗長發。腳步聲傳來,在不遠處踱來踱去。“粉腮紅潤眸鬆惺~”不自覺地對水照麵,輕撫被熱氣熏紅的兩頰,眨了眨有幾分迷離的雙眼。“膚若凝脂聲如糯。”

合%e5%94%87閉氣,慢慢滑入水中。睜大眼睛望著水麵,享受著暖暖的寧靜。長發像水蛇一般,在四周飄搖。氣盡鑽出,趴在桶邊輕喘。“女喬喘微微兩靨愁~”猛地站起,快速擦身穿衣。散著濕發,抱著包袱,一把拉開屏風,怒目相向。

允之背著手,俊目迸發出異樣的光芒,眼神赤摞%e8%a3%b8地讓我不自覺地摸了摸%e8%83%b8口:嗯,綁緊了,應該綁緊了,這才鬆了口氣

薄%e5%94%87勾起,語調輕緩的讓我頭皮微麻:“韶顏微醺動心魄~”

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爬上自己的床榻,一揮掌風將帳內的燭火熄滅。

“嗬嗬~”惱人的笑聲響起,“怎麼?年絲染的詩不好麼?”

“%e6%b7%ab詞艷曲!”恨恨出聲。

“可惜啊,還有一段沒念完呢,好象是‘紅樓別夜春風度,霏微曉露潤薜蘿。’”

忍無可忍,暴吼一聲:“睡覺!”

“哈哈哈哈~”猖狂的笑聲回蕩在黑暗中。

噩夢,

今夜絕對隻有噩夢!

當年拚卻紅顏醉

水月半寐夜將闌,西風弄情入雲端。

站在高樓之上,向南望去。將“鳳吹”置於%e5%94%87邊,再奏一曲“知音”。

我,姓夜,名景闌,出生在眠州的水月京……

“景兒,你可知水月京的來歷?”娘含笑望來,溫煦的仿若暖意春風,就是這抹溫柔將放蕩不羈的爹爹駐足停憩。

靜靜地看著那雙清如山溪的眼睛,默默地搖了搖頭。

娘仰麵躺在竹椅上,動容地望著天上的流雲:“水月京的設立始於震朝的聖賢帝,傳說這裡是他碎心之地。”

碎心?不覺歎了口氣。

“眠州原為楚地,歷朝歷代皆為戰亂之源。於聖賢帝在位時,被一舉收復。而後這位名垂千古的皇帝將陪都定在了這裡,名曰水月京。”娘偏過頭,柔柔地看著我,“根據眠州的州史記載,水月原是人名,而且是一位女子的名諱。”

水月,水月,低下頭反復思忖。不對,不對,卻又說不清是哪裡不對。

“聖賢帝一生勤勉,以至於未及不惑便早早離世,而他便是在水月京駕崩的。”一聲長長的歎息,“景兒。”偏過頭,隻見娘攏著眉,“為娘說這麼多,隻是希望你能真正融入這座城,畢竟你將是它的主人啊。”

主人?漠然地轉眸,心中平靜無瀾。▓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其實景兒更喜歡行醫吧。”望著愧色滿滿的娘親,並無絲毫表情。“聽風舉說,景兒經常熬夜讀醫書,而且資質非凡。”她柔柔地看著我,眉頭越蹙越深,“對不起,景兒,都是娘太自私了。”

自私嗎?無奈地看著欲泣的娘親,淡淡出聲:“孩兒從來沒怨過。”當年外公極力反對爹娘的婚事,就是因為爹爹不願做上門女婿。而後爹和娘私奔了,直到有了我,他們才再度回到水月京。外公無奈之下隻得答應,不過卻提出了一個條件,那便是我必須繼承眠州州侯之位。就這樣,在出生後的第一百天,我的前程便被定下了。

不過,定下又如何?我若不喜歡,便會毫不吝惜地放手。隻是,這話我從未說過。不是怕外公發怒,而是怕他發問,因為說話很麻煩。

“景兒。”娘伸手欲碰我的臉頰,身體下意識地回避,我天生就不喜歡與人肢體接觸,“景兒……”娘顫顫地蜷起手指,輕輕地歎了口氣,“自你周歲後便和娘生分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隻是不喜歡而已。

“傻孩子,永遠不用跟娘說這三個字。”她重新躺下,紅%e5%94%87微揚,眼眸中閃爍著幸福之意,“記得景兒一歲抓周時,我們榻上放了好多東西。”她快樂地看著我,“你外公還特別把州侯印拿出來,說是顏色鮮艷你一定喜歡。而你完全不顧周圍人的逗弄,徑直往前爬,抓起了一枚弦月形狀的玉佩,久久不願放手。惹得你外公撫掌大笑,硬說此月即為水月京。”她目光切切,帶著殷殷期盼,“景兒,這水月京是你的生地,亦是娘的生地。娘不求你將所有心思投注其中,但求你能為娘、為你外公、為百姓守住這一方人間仙境。”

沉默片刻,低低應聲:“好。”

春風輕撫娘的發髻,傳來婉轉鳳鳴。清清淨淨,將心底的塵埃洗盡。

當時我並不知,這一聲預示著怎樣的結局……

再見鳳簪,卻是在一片血泊之中。

“冰兒!”爹爹抱著已經冰冷的娘親,仰天嘶吼,“不!”

娘……怔怔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彭地跪地:“娘!”隨著爹爹訪友歸來,入眼的就是如此情境。我第一次顫唞了,將雙拳緊緊握起,又恨恨地張開,橫眼沉聲:“是誰?”

娘的貼身侍女滿麵淚痕,抱著柱子勉強支撐身體:“奴……婢……奴婢……不知……”厲厲而視,她顫%e5%94%87急道:“就……就十多個黑衣人從天而降,把趕來的護衛全……全殺了,最後……最後……”她軟軟滑下,“最後為首的那人一劍……一劍就將小姐……”慘慘啜泣。

這院子裡,我,是唯一沒有落淚的人,是因為生性涼薄嗎?不,我隻是天生不會哭泣,其實痛早已沉入心底。

一夜之間,春意殆盡。外公經不住刺激,心疾發作,流著淚便去了。而爹爹抱著娘淒然地跪了一宿,直到東方微白,他才緩緩站起。

“爹。”萬丈金光蕩滌了夜色,濃濃的朝霞沉沉地壓在我的肩上。夜景闌已經不是一個十四歲的少年,而是天下重地眠州的州侯。爹爹用紅腫的雙眼深深地望著我:“景兒,請守住你娘最愛的水月京。對不起,我不是個好父親。”說完看了看血色靜庭,便抱著娘的屍身向北飛去。

這是爹第一次將我當成一個男人來囑托,也是他最後一次回望水月京。

而後徐氏勾結了翼國意圖趁亂拿下眠州,在失去了至親後,我第一次釋放了狠意。派人掘了赤江大壩,將處於眠州下遊的翼國糧地全部淹沒。而後親自率兵殺入徐氏大營,將叛軍殺了個乾淨。當水月京的叛亂結束,爹爹血洗日堯門、封針上雲遙的消息也同時傳來。

那夜,我將血衣燒盡,背手遙望微黃的圓月,長長地歎了口氣:究竟誰是碧水,誰是波心?天性淡漠的我,怕是永遠都不會明白爹娘那樣濃烈的感情……

“少主。”一推開房門,便見宋叔一臉媚笑。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不用看就知道他又是來保媒拉纖。

“少主!”身後傳來急切的聲音,“下月您就弱冠了,可是呢,連一個通房丫頭都沒。”轉過廊角,加快腳步,“要是小姐還活著,那該有多心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