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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會兒話,卻是抵不住濃濃倦意,不多時就進入了夢鄉,待到她從睡夢中醒來,習慣性地一摸,旁側一片冰涼,她霎時就被懊惱和失落衝散了餘困,天啦!她怎麼睡過頭都沒送他最後一程?

她鞋子也沒穿,就掀開棉被下了地,“慕容拓!”

繞過屏風,目光所觸及的範圍內空空盪蕩,她的心陡然一沉,招呼不打一個就走了?她委屈得一塌糊塗,懷孕之後貌似多愁善感了許多,這會子,悔得要死!真不該睡的,哪怕隻分開幾天,她還是覺得那睡過去的那一個時辰永遠都補不回來。

“啊——”

雙腳一輕,她被攔腰抱起,熟悉的男子氣息和幽香瞬間籠罩了她,她心頭一喜,已被某人塞進了溫暖的被窩。

慕容拓揉搓著她冰涼的玉足,含了一分責備的語氣:“我去如個廁,你怎麼急成這樣?”

桑玥死死地揪住他的衣袖,幽幽地望著他:“你撒謊!邊兒上都涼了,可見你離開了許久。”這種感覺,難受!

她的玉足暖暖,他抽回手,笑了笑:“我去查了一下蘇柔依的動靜,香凝走後,蘇赫剛好去了她的院子,有人說裡麵傳出了哭聲,所以我猜,她已經將香凝的女兒身告訴了蘇赫。”

想來先前她和冷香凝對話時慕容拓全都聽見了,心裡跟她存了同樣的疑惑,於是趁她熟睡去探了下人的口風,這個男人,已經完全摸清了她的動向和心思。

“你打算怎麼辦?”慕容拓輕聲問道。

桑玥淡淡地道:“寧可錯殺,絕不放過。”

不怪她濫殺無辜,而是冷香凝和荀義朗的事一旦曝光,受牽連的將會是冷府和荀府上上下下近千口人,與之相比,一個小小蘇府算得了什麼?況且,蘇柔依真的無辜?未必。

過多的婦人之仁隻會成為敵人攻擊自己的把柄,慕容拓從不懷疑她的狠辣和果決,正因為她永遠都有保護自己的能力,他才能放心地偶爾離開去處理其它的事。

“想好怎麼做了?”不能留下把柄。

桑玥報以一個令人安心的笑:“這點兒本事我還是有的,不然當初你怎麼看上我了?”

好吧,他看上她的確是因為她的聰穎。

桑玥起身穿了裙衫,爾後拉著慕容拓走到梳妝檯前,拿過梳子,托起他瀑布般垂順而下的秀雲墨發,輕柔地梳著,看那光潔的青絲在她手中一點一點地合攏,她靈活地一綰,已結寰於頂。

綰一世崢嶸歲月,綰兩份貪癡情流。

慕容拓的脣角揚起怎麼壓也壓製不住的弧度,拿過玉冠遞給她,她笑著接過,為他戴上,再插入玉簪。

“真好看。”桑玥由衷地贊了句,這張臉,雖不比沐傾城的那般妖孽,卻已是精緻俊美得叫人錯不開視線,更遑論,他與生俱來就偏生一股王者之氣,霸道、淩厲,很是吸引女子。

“我也覺得好看。”她為他綰青絲時賢惠和專注的樣子,比畫中的人兒還美上三分。

“大概要去幾天?”語氣雲淡風輕,心底萬般不捨。

慕容拓握住她的手:“快則一日,慢則……十來日吧。”他要對付的,不是戰神,而是變態的虐待狂,其難度……十分之高。他有把握攻克,卻算不準具體時日。

“嗯。”桑玥微笑,親自為他穿上盔甲,那黑色的泛著威嚴的光澤像一塊石頭瞬間堵了她的喉頭,她不禁有些脹痛,這是第二次,他為她奔赴沙場,對抗胡國比對抗北齊更加困難,此番不說凶險萬分,但也一定是疲憊至極。

“慕容拓。”她靠進他的懷裡,白皙的雙頰貼著他冰涼的盔甲,眼角忽而有了淚意,“早點回來。我和孩子都在等你。”

慕容拓掬起她美如璞玉的臉,低頭%e5%90%bb住她的脣,柔柔地品嘗著她的美好,突然,指尖一熱,他的心砰然一跳,鬆開了她,適才發現她落淚了。認識她五個年頭,除了圓房的那一次,再沒見她哭過。

“傻丫頭,哭什麼?我打了那麼多仗,還從未輸過。”

桑玥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落淚了,大抵孕婦都有點兒神經兮兮的吧,她隨意找了個話題:“你父皇要是知道了,會不高興的,他和烏蘇女皇的關係要好,定然不樂見兒子跟她槓上。”

慕容拓輕笑:“開什麼玩笑?不打胡人,難道要胡人欺負他的兒媳跟孫女兒?你呀,把心揣回肚子裡,他不會介意的。政治戰爭本就無關那些年少輕狂的交情,即便我父皇在此,他也會舉兵捍衛你的江山,他疼你的心,不亞於楚嫿的。”

桑玥含淚點頭,是啊,要不是真心疼她,不會把那麼寶貴的力量贈送給她了,“慕容拓,此番平定了戰亂,我陪你回趟南越,看看我們的父皇。”

比起雲傲,慕容宸瑞的身子硬朗許多,隻是失去楚嫿後,他的心空落落的,現在已經有了讓慕容錦登基為帝之意,在那之前,一定要完成和桑玥的大婚。慕容拓擦了桑玥眼角的淚:“以前你那麼討厭我,我真是做夢都沒想過你會有為我掉淚的一天。”

是啊,重生以來,她再也不信眼淚,除了逢場作戲,她輕易不哭,但這個男人的情意太深厚了,其實她也做夢都沒想過那個目中無人、莽撞殘暴、差點兒殺了她的紈褲公子會出落成這樣一個完美的男人。

她破涕為笑:“哪有討厭你?第一眼見你,我還看癡了呢,隻是誰讓你踩我的馬車,討厭的是你做的事。”

慕容拓不拆穿她善意的謊言,在她額前印下一%e5%90%bb,露出了幾分成熟老練的神色:“桑玥,你不要恨雲傲。”

慕容拓陡然蹦出這樣一句話,桑玥不禁愣了愣神,他們兩個向來水火不容、兩看相厭,慕容拓怎麼突然為雲傲說起了好話?況且,慕容拓沒理由不知道雲傲默許了慕容錦在她身邊打轉,他為何還能講出這樣的勸解之詞?

慕容拓微微一笑,眉宇間滿是幸福和欣慰,偶有一分不易察覺的苦澀,他的大掌輕輕覆上她硬邦邦的小腹,柔聲道:“做了父親我才理解了雲傲的心,沒能撫育你成人,他已是悔恨萬分,就想用餘生的力量來愛你、嗬護你、保護你,但我卻生生奪了他的權力,難怪他嫉妒了。換位思考,將來有個陌生男子突然冒出來要搶走我的女兒,我的女兒親近他、疏離我,為了他不惜跟我反目,我想我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他!”

桑玥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再次奪眶而出,她不是沒領會雲傲的初衷,所以她留下了沐傾城,但這些道理她無法對慕容拓訴說,現在,他自己理解了,怎不叫她感動?

慕容拓的柔和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從容道:“讓她姓雲吧。”

桑玥的瞳仁一縮:“不行!你已經為我放棄了那麼多,我怎麼能讓孩子跟我姓?”

慕容拓抱住她,“這樣,雲傲才不會認為我要搶了你的江山。”

桑玥拚命搖頭,淚珠子不停地滾落雙頰:“不要!他姓慕容!不姓雲!”

雲傲讓桑玥給沐傾城名分隻是第一步,第二步便是要給孩子冠上“雲”姓,桑玥冰雪聰明,哪裡猜不出?她冒著差點兒被雲傲一劍殺死的危險阻止了雲傲的要挾,她的心,他懂了。但他不願意讓她為此鬧得父女生隙,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那樣的痛苦,太過憋屈。

從她在華清宮寧死也絕不辜負他的那一刻起,他就做了這個決定,她的心完完全全屬於他,還有什麼比這更讓他歡喜的事?慕容家的血脈就交給慕容錦、慕容天和慕容珂去傳承吧,慕容宸瑞不缺子嗣,桑玥卻少不得他這個丈夫。∮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俯身,掀開桑玥的雲裳,帶著濃濃深情%e5%90%bb了%e5%90%bb他的女兒:“等爹爹回來,給你買糖吃。”

這一瞬的深情,如烈日般熾熱,似瀚海般洶湧,比泰山穩重,比蒼穹廣闊,任千言萬語,道不出它十分之一。

桑玥按住%e8%83%b8口,眼角的淚花晶瑩剔透,脣瓣的笑容溫柔和美:“我們等你。”

早春的風,極冷。

鄆城較近,荀義朗兩個時辰便抵達了,老遠,他就聽見了戰爭的號角,遂揚鞭策馬,將速度提到了極致,一路逛奔抵達了戰場。

一望無際的草原,狂風吹得軍旗呼呼作響,一個又一個火烈鳥翩然起舞、振翅欲飛,分不清是嗚嗚風聲還是它們高亢的叫囂,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兩軍對壘,嚴陣以待,自蒼穹俯瞰,那兩排黑白分明的整齊線路,猶如楚河漢界,未拔劍,已煞氣騰騰!

姚清流騎在高頭駿馬上,手持長槍,怒指對麵容顏俊美、英姿颯爽卻麵無表情的將領,疾言厲色道:“逆子!還不快束手就擒?你要殺光自己的同胞,做大周的千古罪人嗎?”

薛元昊,不,姚俊傑氣勢磅礡地坐在汗血寶馬上,冷眼看著對麵的老頭兒像個瘋子一般叫喊,心裡的嘲諷如怒海狂瀾,幾乎要翻騰上天:“大周人都死光了嗎?居然要一個年過花甲的人來衝鋒陷陣,本將軍不屑於跟老弱病殘打,識相的,速速離開,本將軍要開戰了!”

經過一個多月的休整,他的傷勢雖未痊愈,但上陣殺敵足夠了,“把荀義朗叫出來!本將軍要跟他打!你們這些蝦兵蟹將,不配做本將軍的刀下亡魂!”

姚清流怒急攻心,策馬衝了過去,姚俊傑輕蔑一笑,揚劍一斬,劍鋒挑起破空之音,肉眼似能看見彎月光波,地表突起塵土飛揚,馬匹一聲慘叫,已被削落了四肢。

姚清流欲翻身下馬,奈何一切發生得太過迅猛,馬蹄已失,馬身還在俯衝,他的身影一個不穩淒然墜落,隻聽得“■嚓”一聲清脆之響,他的脊背磕在了長槍之上。

“姚將軍!”盧副將大驚,不顧姚清流的命令,策馬奔了過去,在戰場中央抱住了姚清流,探手一摸,心遽然一沉,他不可思議地望向一臉恣意的姚俊傑,咆哮道:“姚俊傑!他是你的父親!你怎麼下得了手?你這個禽獸!胡人究竟給你吃了什麼藥?你六親不認,連自己也不認得了?你睜開眼看清楚!你跟姚將軍長得多麼相似!一看就是父子!你……你瞎了眼嗎?”

姚俊明隨意掃了脊背負傷的姚清流一眼,對於容貌他不甚在意,隻看著那遲暮老人痛苦不堪的樣子,心裡莫名地閃過一絲驚惶和不忍,但更快的,腦子裡炸開一道白光,痛得他目眥欲裂、渾身發冷,那種驚惶和不忍即刻被衝散得如煙如風了。

狂風輓起他的紫色披風,像一張碩大的布幕瞬間籠罩了大周軍士的心,帶著刺骨的寒意,凍得人瑟瑟發抖。

他劍指盧副將,“本將軍警告過他不要不自量力,現在,趕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