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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傲尚且不往那方麵想,但此時此刻,桑玥脆弱的一麵通過蓮珠的口毫無保留地展露在了他的眼前,他心底對於桑玥的愧疚就如同那滔滔江水,綿延不絕了。

蓮珠趁熱打鐵,眼淚像決了堤的洪水:“皇上!您就算要砍了奴婢的腦袋,奴婢也要說……您不覺得自己太偏心了嗎?您除了上朝,其餘的時間全都陪著皇後娘娘,還不樂意別人打擾,太女殿下……也想爹,也想娘,但就因為她外表堅強,所以您就覺得她可以承受這種孤單嗎?”

這話一定要說得極有技巧,過了,會讓雲傲察覺出桑玥對冷香凝的敵意;弱了,又達不到讓雲傲心疼的效果。蓮珠把握得很好,道出了桑玥對父母的思念之情,又不著痕跡地強調了雲傲的主導作用。

恰好此時,桑玥配合著悠悠轉醒,尚未完全睜眼,就是一句“父皇”,雲傲微傾著身子,露出了自從桑玥成為儲君以來他就再沒給過她的柔和眼神:“玥兒,你醒了。”

桑玥的身子一顫,倏然收回手,渾身的依賴氣息就在四目相對的那一瞬化為了眼底盈盈攢動的輝光,冷冷的、淡淡的,叫人心疼。她掀了棉被,欲要行禮:“兒臣給父皇請安。”

這故作疏離的堅強模樣讓雲傲的心難受得一塌糊塗,饒是他再血腥殘暴、再沉著冷靜,這世上,也總有那麼幾個人讓他方寸大亂、理智全無,冷香凝是,桑玥亦是。

他把女兒攬入懷中,這是第一次,他好好地抱自己的女兒。一抱,就覺得自己實在錯過了太多,錯過了她出生時的啼哭,錯過了她揮動粉拳要吃奶的憨態,錯過了她第一次叫人“父親”,錯過了她少女初長成時的羞澀美好。

桑玥掙紮了兩下,但最終仿佛心有心不忍,反而緊緊地摟住了他。

但,出於意料的是,明明是做戲,她的鼻子卻是有些發酸了。

這是父親的懷抱,原來,和慕容拓的一樣溫暖。興許,她要感謝冷蕓,若非她找了個樸清然來離間他們父女,她或許不會主動親近雲傲,也不會發現潛藏在靈魂深處對父愛的一絲眷戀。但眷戀歸眷戀,該利用的她還是會毫不含糊的。“雲傲,玥兒。”樸清然一進門就看到這副父慈子孝的溫馨畫麵,握著帕子的手就是一緊,麵上卻是擔憂得很,“玥兒,我聽說你摔了一跤,摔到哪兒了?給我看看。”

桑玥從雲傲的懷裡直起身子,轉頭就撲進了樸清然的懷抱,柔聲道:“母後,我沒事。”

說著,在雲傲看不見的地方,小手滑到了樸清然右側的腰背,按照慕容拓敘述的位置,輕輕一戳。

“啊——”樸清然痛得一把掀開了桑玥,這反常舉止令雲傲的眉頭一皺,“香凝,你怎麼了?”

桑玥心裡冷笑,樸清然的破綻果然在那兒。她瞪大了波光瀲灩的眸子,擔憂得幾乎要“哭”了:“母後,你是不是腰不太好?我就不小心碰了一下,你就痛成這樣!”

雲傲急了:“趕緊宣太醫給你看看。”

樸清然絕美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慌亂,給太醫看?一看就完了!

但她到底被訓練了十幾年,這點臨場應變的能力還是有的,她索性承認,無辜地點了點頭:“是啊,我聽宮裡的老嬤嬤說,我一定會腰痛的。”

雲傲瞬間就聯想到了那個上麵,歡好過度的確會引起腰背酸軟,他清了清嗓子,道:“那你多注意休息。”

樸清然溫和地笑了笑:“玥兒沒事,我就放心了,時辰不早了,我們不打擾玥兒歇息了,好不好?”

雲傲點點頭,打算帶著樸清然離去,桑玥卻是一把扯住了樸清然的袖子,殷殷切切道:“母後,今晚你陪兒臣一起睡吧。”

雲傲覺得桑玥的提議甚好,他和香凝如今一沾著床就歡好無度,害得香凝都腰背酸軟了,還是讓她陪陪玥兒吧:“香凝,玥兒受了傷,你照顧她一晚。”

樸清然的神色僵了一瞬,餘光掃過桑玥滿含笑意的眼眸,不知為何,那笑明明甜美至極,她卻是感到毛骨悚然。這個小煞星,已經知曉了她的破綻,擺明了是要借機拆穿她,她可不能上當!

桑玥絕對不會給樸清然拒絕的機會,她死死地抱住樸清然,無比依戀地道:“母後,你許久沒有好好地陪我了,今晚,就留宿東宮吧,你不是最疼我的嗎?怎麼現在好像很不待見我似的?你心裡隻有父皇,沒有我了嗎?難道我不是你親生的?”

樸清然的心砰然一跳,想要反駁,卻瞥見了雲傲眼底幾乎要形成的狐疑,其實那狐疑不是爭對她,而是爭對桑玥,雲傲覺得桑玥今晚太反常了!

但這副表情落在心虛的樸清然眼裡就變了味道,她硬著頭皮,嗬嗬一笑,“我當然最疼玥兒了,今晚我就陪玥兒睡。”她不敢跟桑玥撕破臉,桑玥也是,畢竟冷香凝不在宮裡,隻要桑玥敢拆穿她,她就立刻咬定是荀義朗派她來的,她就不信,桑玥真地敢賭!

桑玥如何不知樸清然的小九九?隻不過,這世上折磨人的法子多的去了,根本叫人有苦難言,還瞧不出痕跡。

樸清然,今晚,你就跟我好好地“過”吧!

☆、庶手乾坤,誰主沉浮?【第六十四章】夫妻,蒼鶴的弱點

南宮府。

姚俊明一臉頹然地把自己鎖在房間,茶飯不思,誰也不見。姚清流已經踏上了征程,姚家的每個人都痛心不已,尤其是他的母親陳氏,哭得昏天暗地,仿佛百年前的悲劇要重新上演一般。

屋子裡沒有掌燈,他坐在寬椅中,皓月清輝透過窗紙,映著他愁眉緊鎖的臉,在冰涼的地麵上投下落寞寂寥的暗影。

他的心沉重得像灌滿了鉛,每呼吸一吸都疼得直不起身子。

突然,門被推開,廊下的燭火和寒風一同闖入,他難以適應地眯了眯眼,順帶著緊了緊身上的衣服。

“相公。”南宮霖端著清粥和幾碟小菜步入房內,合上門,再掌了燈。

光線一亮,姚俊明按住眼眸,南宮氏走到他身邊,柔軟的手覆上他的,輕聲道:“相公,你一天沒吃東西了,我吩咐廚房做了你愛吃的菜。”

姚俊明不語,南宮氏試圖拿開他的手,卻發現很難掰動,她加大了手裡的力度,姚俊明的身子就著她的動作輕微地顫了起來,緊接著,是低低的抽泣。

她心中一痛,摟住了自己的丈夫,讓他的頭貼著自己柔軟的%e8%83%b8膛,纖手細細撫摸著他寬厚但冰涼的肩膀,輕輕一嘆:“沒事的,都過去了,你還有我,還有四個孩子,我們一家人和和美美地過日子,其它的,別再想了。”

姚俊明的身子抖動得越發厲害了,南宮氏%e8%83%b8`前一暖,赫然是姚俊明滾燙的淚珠滑入了她的衣襟,丈夫難受,她也難受。

自從銘嫣來了之後,姚俊明對她是史無前例的冷淡,她心裡埋怨過他嗎?恨過他嗎?答案是肯定的。兩家聯姻,又不是她逼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娶她嫁,如是而已。

成親之後,她不可自拔地愛上了自己的丈夫,深深地迷戀著他給予她的各種關愛和溫暖。如果沒有銘嫣,他們該是有多幸福。

但事與願違,銘嫣就是成功地闖入了他們的婚姻,搶走了丈夫的心,也傷透了她的心。

可不管他犯了什麼錯,都是她最愛的丈夫,是陪她走完這冗長一生的人。都說“少年夫妻老來伴”,許多年後,她白髮蒼蒼,他滿臉皺紋,能相依相偎,從黎明到日暮的就是彼此了。或許,二人還能攜手一同坐在花前月下聊聊年少輕狂,聊聊幾個孩子,偶爾逗逗孫子,那樣的生活也很令人心馳神往。這樣一想,他又有什麼不值得她原諒的?⑤本⑤作⑤品⑤由⑤思⑤兔⑤網⑤提⑤供⑤線⑤上⑤閱⑤讀⑤

姚俊明的心裡真是愧疚萬分,如果不是他泥足深陷,沉迷於銘嫣的溫柔鄉,怎麼會害了父親,又傷了妻兒的心?當風浪卷來,他跌入孤獨的深淵時,陪在他身邊的,居然是這個他冷落了良久的髮妻。

心中百轉千回,喉頭梗塞,字難成句:“霖兒,我……”

南宮霖闔上眸子,摸著他的滿麵淚水,隱忍著道:“別說抱歉的話,不需要。”

姚俊明探出雙臂,緊緊地抱住了妻子:“我是個混蛋!我對不起你,對不起父親!我該被千刀萬剮!我這種人,有什麼資格活在世上?我不配做你的丈夫……”

南宮霖的淚水也滑落了雙頰,她搖搖頭:“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嫁給你,我來沒有後悔過,以前的事就讓它煙消雲散吧,把你往後的時光補給父親和母親,補給孩子們,補給我。”

姚俊明含淚點頭,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南宮霖破涕為笑,給他擦了臉,拉著他坐到桌邊,端起碗,一勺一勺地喂他。姚俊明每吞咽一下,喉頭就痛一下,他是瞎了眼才沒注意到為自己奉獻了一生的人,猶記得初入姚家時,她豆蔻芳華,姿容艷麗,而今眼角已有了淺淺的細紋,再不復往昔。她為他,為孩子們,為父母,為姚家……操碎了心吧!

南宮霖笑著道:“相公,明天陪我去給母親買個新的暖手爐,好不好?”

“好。”

“還有晟兒和雪兒,妙芝和六王子大婚當天的喜字,我們也得多買一些,娶媳婦兒和嫁女兒都很重要。”話語裡,已全然把林妙芝當成了親生女兒。

姚俊明握住她的手:“我陪你去。”

南宮霖微微一笑:“豫兒最近迷上了製作兵器,好像是什麼箭來著?我一介婦人不太懂,但曦王殿下很看好他,專門給他建了一個基地,似乎……已經有上百人了,你有空的話去瞅瞅,豫兒是三個兒子裡最木訥老實,也最不起眼的,但是啊,他內心其實很希望得到認可,特別是你的。”

“我明天就去。”原來他的兒子沒有再沉迷於雕刻,而是改為鑽研兵器了。他這個失敗的父親竟然不知道。

“這次父親東上,曦王殿下悄悄地讓父親把這種神秘兵器帶過去了,曦王殿下說,這東西,以一敵十不在話下,特別適合遠攻,所以很安全,你不要太擔心父親。”她隻能這麼安慰,雖說他們也心疼姚俊傑,但非要二選一的話,他們都希望活下來的人是姚清流,至於姚秩,他愛怎麼在胡國鬧騰,隨他吧。

姚俊明心底的苦澀和感動已匯成了一片汪洋大海,不停滌蕩著他千瘡百孔的心,洗去汙穢的,餘下大把的空間,從此給這個為偉大的髮妻。

他把南宮霖抱入懷中:“謝謝你……還願意接受我。”

南宮霖放下碗,回抱住他,此時,方才感覺這個男人的心真的屬於她了。她欣慰一笑:“相公,父親不在,姚家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