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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個草包過來和談?隻怕她壓根就沒有和談的慾望,隻想挑起事端,有個發兵的藉口。

“那又如何?”雲傲漫不經心地道:“他要是連這點劫數都扛不過去,有什麼資格娶你?”

“嗬,敢情你的出發點是為了我啊,我真是感激涕零。”桑玥的眸子裡漾起極嘲極諷的波光,“可是你有什麼資格管我?”

雲傲的臉色一沉,語氣也一沉:“朕是你父皇。”

“別,你是大周的天子,我一介草民高攀不起,”桑玥氣得聲線都在顫唞:“諸如你這種利用人的手段,連向來自詡狡猾的我都自愧不如!你把我指婚給盧王了,對不對?你表麵想通過他的手除去慕容拓,實際,卻是希望他死在慕容拓的手上,禍水東引,從此讓南越和胡國對立,是不是?”

按照地形來看,胡國並不怎麼跟南越接壤,中間隔著大周,但奇特的是,胡國的鬆江跟南越的 同匯一處,這就好比,兩國的尾巴是相互攀纏的。真要打,也不是打不起來。

雲傲的眼眸裡劃過一抹異常奪目的流彩,但轉瞬即逝,很快,再度深邃暗沉:“他不是要娶你麼?娶了你,就是我大周的駙馬,遲早會幫著大周對付胡國,朕隻不過加速了進程而已,有何不妥?”

“這才是你狩獵的目的,你狠,你的心裡,從來隻有你自己,隻有江山,隻有名利,你這種人,永遠別想乾涉我的終身大事!我是南越的曦王妃,我是桑玥,跟你,跟大周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桑玥憤憤地說完,轉身朝外走去。

雲傲一掌拍碎了麵前的案幾,直起身,用仿若跨越遠了古洪荒的聲調,一字一頓道:“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子,知不知道羞恥?一口一個‘曦王妃’,他三媒六聘了嗎?你們堂堂正正地拜堂了嗎?也不怕毀了自己的清譽!”

他氣,桑玥比他更氣!他凶,桑玥比他更凶!

桑玥一記冷如萬年寒冰的眸光戳入雲傲盛怒的眼眸,雲傲的大掌就是一緊,桑玥揚眉,以淩人的目光與他直視:“不能嫁給他,我要這清譽何用?”

雲傲簡直要七竅生煙了!他的雙指捏了捏眉心,試圖讓好不容易用藥物抑製住的頭痛慢慢地散去:“雲恬,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叫桑玥!”桑玥冷冷一笑,“當我在定國公府被嫡母嫡姐陷害的時候,你在哪裡?當我去寺廟上香被冷瑤的殺手推下懸崖的時候,你在哪裡?當我被碧洛用蠱毒害得差點魂飛魄散的時候、當我中毒快要奄奄一息的時候,你,又在哪裡?”

雲傲的心砰然一震,如被巨木和頑石同時撞擊碾壓,好一片血肉模糊,他的脣角抽[dòng]了半響,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

桑玥的喉頭已有些脹痛,她堪堪忍住淚意,正色道:“每一次最危險、最無助的時候,在我身邊的人都是他,也隻有他!所以,這輩子,我就是愛他!”

雲傲目庛欲裂,頭痛如潮汐般不停地拍打著他不再年輕的身子,他闔上眸子,隱忍著咬牙道:“沒有朕的允許,你休想嫁給任何人!”

☆、庶手乾坤,誰主沉浮?【第三十五章】洞房花燭

“我嫁誰,你管不著!”桑玥冷冷地甩下一句氣死雲傲的話,掀開簾子走了出去。在門口,她碰到了端著茶水的多福海,多福海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桑小姐。”

桑玥卻是不理他,用餘光掃視了一圈周圍的帳篷,在右側的草地上發現了一片紅色的裙擺,儘管隻一點點,可那明艷的色彩在幽幽碧草之上簡直太過突兀了,讓人想忽略都不行。她心裡冷笑,這些人,果然就是見不得她好過,殊不知,得罪她的人隻會比死更難過!

多福海遲疑了片刻,道:“桑小姐,其實皇上他……”

“別跟我提他!”桑玥故意放大了音量,想必雲傲在氈房內也能聽得一清二楚,“我討厭死他了!”

話音剛落,氈房內傳出一陣瓷器碎裂的尖銳聲響。

多福海倒吸一口涼氣,皇上畢竟是皇上,縱然再寵愛公主也是有個限度的,公主一次又一次地挑釁龍威,總有一天會耗盡皇上的耐心和恩寵啊。

他暗自嘆息,勸慰道:“桑小姐,你不要再惹皇上生氣了,皇上這幾個月的身子骨不大好,日日頭痛,強撐著來熄族已然不易,你不知道,昨晚陪你下了一整晚的棋,皇上一回氈房就……”

“多福海!你在外麵磨磨唧唧地幹什麼?嫌自己的命太長了?”

裡麵傳來雲傲的震天怒吼,多福海的耳朵都快要爆裂了,他縮了縮脖子,小聲道:“奴才先進去伺候皇上,桑小姐請回吧,奴才鬥膽說一句,皇上他……是真心疼愛桑小姐,桑小姐應該好生珍惜才是。”

多福海進了氈房,桑玥邁步朝自己的帳篷走去,草原的夜風一如既往的寒涼,輓起她如墨的青絲和淡雅的裙裾,遠遠望著,這一裊裊娉婷的身影,在廣袤的天地間如此渺小,卻又如此不容忽視。

熄族商隊的善男信女們依舊高歌熱舞,篝火燒紅了半邊天幕,形成暗夜中極為難得的一抹紅雲麗景。

強烈的對比下,桑玥緊了緊肩上的氅衣,這麼冷、這麼冷的路,慕容拓,若沒有你,我如何走得下去?

商隊裡,一個毫不起眼的帳篷內,麗雅公主見到了三王子和喬裝成中年■漢的冷煜林。為了掩藏身份,冷煜林幾乎每出去一次回來,都會換掉先前的裝束,五旬商人,七旬老者,再是眼下胡渣滿麵的中年壯漢,就連熟悉他的三王子都不能及時辨認出。

難怪慕容拓的人找不到他了。

“如何?”冷煜林淡淡地問向麗雅公主,對於她臉上殘留的紅痕並不怎麼在意。

麗雅公主本就帶著氣,這會兒又有種不被重視的感覺,不由地,語氣就不怎麼好了:“那哪裡是個千金小姐?分明就是頭猛獸?熄族雖小,可我好歹也是個公主,她二話不說就端著熱茶潑了我滿臉,還詆毀我譏諷我,以後但凡跟她扯上關係的事,別再叫我去了!”

冷煜林瞧著麗雅公主的髮髻上多了一支做工精細的煙雲蝴蝶簪子,心裡猜中了幾分她的小九九,但他看破不說破,皇上的後宮佳麗無數,這個不知死活的公主非要癡心妄想地爬上龍床,結果極有可能是被他的三姑姑或者其他妃嬪啃得連渣都不剩下。開玩笑,大周是那麼好立足的?

三王子跟冷煜林的想法不同,如果這個同母所出的妹妹真能成為大周皇妃,他的儲君之位就又多了一重保障,這簡直是一份意外的收穫。他親自給麗雅公主斟了茶,語氣柔和地道:“辛苦了。”

麗雅公主的神色稍作緩和,端起熱茶喝了一口,一股暖意自喉頭滑下,她舒服地籲了口氣。

三王子看向冷煜林:“盧王還沒找到慕容拓,慕容拓大抵真的重傷回不來或死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冷煜林的眸光變得深遠、深幽,如望不見底的淵,散髮的全是噬魂吃骨的陰氣:“桑玥的反應不正常。”

“哦?”三王子和麗雅公主同時一怔。

冷煜林若有所思道:“據我對她的了解,她是個極有分寸、善於隱忍的人,喜怒不形於色,臨危不亂,天塌下來都能保持冷靜。慕容拓儘管受了傷,但沒有證據表明他已經死了,桑玥這種橫眉怒目的樣子,不是表現得太過了嗎?況且,就算慕容拓死了,桑玥要做的也不會是對姚秩、對皇上發火,而是不動聲色地除掉傷害慕容拓的人。”

從這一點來看,桑玥的行事作風和冷貴妃的頗為相似,二人都是蟄伏假寐的毒蛇,要麼按兵不動,要麼猝不及防地一口吞掉獵物。

三王子點點頭:“你說的倒也沒錯,今早她故作彪悍,追著冷芷若滿處跑,驚醒了百餘名王公子弟和貴婦名媛,她犧牲了一點形象,卻在大庭廣眾之下毀了冷芷若的名節。這個女人,為達目的,當真是……無所不及。”

冷煜林修長的手指輕輕摸著寸長的假鬍子:“她故意做出一副怒發衝冠的樣子,或許就是要我們相信慕容拓真的回不來了!但我猜測,盧王之所以找不到慕容拓,是因為慕容拓根本就沒有受傷!他可能潛水順流而下,環繞小巫峰,又回了營地。這會子,隻怕跟我一樣,喬裝打扮混在了隊伍當中。”

三王子麵露難色:“但,萬一她要是算準了你這種心理,虛張聲勢地讓你不敢輕舉妄動,怎麼辦?你豈不是錯過了一個誅殺她的大好時機?一旦慕容拓真的回來,經此變故,勢必更加小心,你要殺她,難於上青天了。”

“不能排除這種可能。”冷煜林深吸一口氣,眉宇間的越顯凝重之色,在心裡反覆推敲了很久,暫時決定小心為上,“我姑且先認同第一種猜測,慕容拓沒有走遠,他在等我現身,好趁機捉住我。”問題是,慕容拓會潛伏在哪裡呢?姚家幾兄弟帳篷?

“你打算怎麼辦?”三王子很少見到冷煜林如此凝重的神情,事實上,他的心裡已經開始七上八下了,總覺得桑玥邪乎得很,冷煜林獻計,多阿德綁架五王子,扮成五王子的模樣去激怒姚秩,冷煜林再暗中做手腳,讓假的五王子死在姚秩的手上,然後,大家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姚秩那兒時,他又蠱惑冷芷若約出姚馨予,並親自將她扔進了六王子的房間。這一切原本是多麼天衣無縫的計劃,怎生就出了一個又一個的岔子?最後竟是滿盤皆輸了呢?

哪怕桑玥和慕容拓成功識破了他昨晚的計劃,並反將了冷芷若一軍,冷煜林也沒真的把桑玥看成一個致命的威脅,但此時此刻,這種迷途重重的表象令他滋生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或許,可以稱之為“不安”。

“三王子,姚家兄弟今晚輪流在桑小姐和姚小姐的帳篷外守夜,但桑小姐卻偷偷去了曦王殿下的帳篷。”門外走近一名熄族的侍衛,他把觀察到的消息一一稟報。

三人麵麵相覷,冷煜林率先錯開視線,目光幽幽的,深邃暗沉,望不見心底的百轉千回,他弱弱地長吸一口氣,幾乎要被桑玥的惑敵之策攪得頭昏眼花了。

桑玥讓姚家三兄弟守夜,目的是為了讓他更加相信桑玥就在帳篷內,並已經有所警惕,但她為什麼偷偷地去慕容拓的帳篷?他的第一個反應是:慕容拓在裡麵!可第二個反應又變成了:桑玥的確是在故布疑陣,拖延時間,等待慕容拓回來?他想不通,三王子跟麗雅公主就更無能為力了。

帳篷內的氣氛一下子壓抑到了極點,沒有人說話,空氣仿佛凝結了一般,三人都覺得像隔了層棉花在呼吸。

還是麗雅公主打破了這種詭異的沉靜,她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