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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一如既往地清冷,仿佛之前那依依不捨、話別情郎的一幕從未存在過。

這是荀義朗第一次遇到沉穩得能夠隱匿一切情緒的人,還是名十四歲的女子。

女人和男人不同,女人的心是一個沒有分格子的大衣櫃,什麼雜七雜八的事兒都往裡裝,牽一發而動全身,所以女人多容易衝動、喜歡翻舊賬。男人的心是一個八抽屜的梳妝檯,將不同的事分門別類,不太會相互影響,因此,男人大多理智。

但如今,荀義朗不這麼認為了,他碰到了一個“十六抽屜的梳妝檯”!

桑玥的手漸漸回暖,脣角勾了勾,道:“當年大周皇帝為何突然離開南越?是大周發生了什麼事嗎?別敷衍我說雲傲是跟香凝皇後慪氣才走的。”

談起正事,荀義朗收起了調侃玩味,凜然道:“在雲傲與香凝鬧翻之前,後宮的妃嬪不多,且都是在未冊立皇後時納的妃嬪,而雲傲從前不是個沉迷女色的人,所以他子嗣單薄,膝下隻有皇長子和大公主,我猜,他回宮與皇長子或者大公主有關。”

“你猜?”那就是沒有證據了。

荀義朗點點頭,眸中盡顯思慮:“雲傲從離開大周到返回,其間我並沒有查到任何大的異動,朝政穩妥,民生富庶,一切進行得井井有條。我之所以懷疑雲傲天沒亮就急著回大周與他的子嗣有關,是因為他回宮後立即罷朝三日,將皇宮所有人都禁了足,不準踏出所屬的宮殿一步。顯然,他是在查證什麼,又或者在防備什麼,而能讓他如此上心的除了香凝,便隻剩皇長子和大公主了。”

桑玥若有所思道:“所以,雲傲還是有異常的,隻要查出那三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再順藤摸瓜,就能一步一步地揭穿當年的那場陰謀。”

“你怎麼能確定是陰謀?”雖然其實他也是這麼覺得的。

車廂內,光線暗啞,桑玥的一雙清冷美眸卻透亮得似黑水晶落在了雪地裡,純淨高雅,熠熠生輝,流轉的盡是世間無法追溯的華光:“雲傲和香凝成親兩年,待宮裡的其它妃嬪如何?”

荀義朗徐徐後靠,九姨娘麻利地塞了個墊子在他身後,他卻連看都沒看九姨娘一眼,似嘆非嘆道:“溺水三千,隻取一瓢飲。”

說的是他,還是雲傲,不得而知。

“難怪會遭人記恨了。”桑玥將已無熱氣的湯婆子放在一旁,端起茶輕抿了一口:“香凝皇後不死,宮裡的妃嬪爬不上龍床,宮外的女人擠不進皇宮,這件事就像滾雪球,越接近真相,發現牽扯到的人越多。”

荀義朗慵懶地抬眸:“你怕了?”

桑玥嗤然一笑,幾分嘲諷,幾分淡漠:“我隻會,熱血沸騰。”

荀義朗哈哈笑出了聲:“你倒是害人害上癮了。”

桑玥不接荀義朗的話柄,緩慢地喝著茶,仿佛不經意間飄了一句:“為什麼?”

“嗯?”荀義朗不明所以。

“你費盡心思幫助香凝皇後,究竟是為什麼?讓他們一直誤會下去,你或許有趁隙而入的機會,不好嗎?”

荀義朗怔了怔,這丫頭說話真是太直接了!想法也太不傷人了!他笑得不太自然:“失去信任是一件很可怕的事,雖然我不清楚你究竟經歷了什麼才會處處防著別人、認為但凡誰對誰好都是基於某種目的,但我明確地告訴你,我幫助香凝沒有理由,如果你非要我給個理由,你才能安心接受我的幫助,那麼我隻能說,我愛她遠勝過愛我自己,她痛,我比她……更痛。”

九姨娘的手緊握成拳,一張精緻到令人神魂顛倒的麵龐毫無血色,她垂眸,將淚和苦水流進心裡。

桑玥脣瓣微勾,掀開窗簾迎入一陣冷風,吹散了眉宇間漸漸凝結的思緒,慕容拓,你對我是否就像荀義朗對冷香凝一樣?

桑玥並未告訴荀義朗關於地道的事,在她看來,荀義朗對冷香凝的幫助隻能停留在最隱晦的層次,見麵於二人而言並非好事。不論冷香凝少女懷春時是否喜歡過荀義朗,如今冷香凝心心念念的可都是雲傲,和雲傲的誤會本就深,再加上荀義朗這個竹馬,冷香凝想和雲傲複合就難上加難了。

臨行前,桑玥囑託荀義朗不要輕舉妄動,有靈慧的保護,冷香凝很安全。至於五姨娘那邊,她讓九姨娘三緘其口,沒必要讓五姨娘跟著摻和進來。五姨娘為她操的心夠多了,待她比親生的還好,她斷然不願意將五姨娘拉下水。事情若不成,至少五姨娘還有桑玄安和桑妍作為依靠。

回了定國公府,桑玥去滕氏那兒抱了桑玄安去看望五姨娘。也就她膽子大,敢從滕氏手裡搶人,滕氏雖心有不悅,但一方麵疲於應對突發頑疾,一反麵礙於桑楚沐臨行前的叮囑,愣是將火氣生生地咽進了肚子。

桑玥抱著桑玄安出現在五姨娘的房間時,她正在奶孩子,瞧著桑妍吧唧吧唧吸得滿頭大汗的嬌憨模樣,桑玥止不住嗬嗬笑了:“妍兒的個性真像個男孩子,長大了會欺負我們玄安吧。”

一聽見桑玥的聲音,五姨娘趕緊抬起麵色紅潤的臉,眸子裡盈盈跳動的全是幸福和滿足的幽芒,當她的目光落在桑玥懷中的桑玄安身上時,視線瞬間變得模糊,連帶著說出口的話都含了哭腔:“玥兒,你來了,快進來坐,外麵冷,你和玄安有沒有凍著?”

桑玄安一直養在棠梨院,五姨娘一個月根本見不得幾回,每次都是桑楚沐心疼了,才抱過來讓她看看。原以為桑楚沐離京後,她很長時間都見不到兒子了,沒想到,玥兒這麼快就將桑玄安抱來了。

五姨娘將吃飽喝足的桑妍放進搖籃,從桑玥的懷中接過桑玄安,臉蛋貼著他的,可勁兒地蹭了蹭,突然,似想到了什麼,眸光一暗,道:“玥兒,你把玄安抱走,老夫人不高興了吧?”

桑玥露出一個清麗優雅的笑,暖暖的,似春陽照拂著五姨娘忐忑的心:“沒事的,從今天開始,玄安就養在你這兒,%e4%b9%b3娘我重新找個健康老實的。”

五姨娘大驚:“那怎麼行?老夫人會生氣的,你父親不在,誰能護著你?原先我以為二夫人是個好人,沒想到她居然對我做出那樣子的事,如今她又當著家,你的處境就更難了。快,把玄安送回福壽院。”

五姨娘說著,忍住眸中的淚花,就要將桑玄安遞給桑玥,桑玥推了推,麵含寬慰,眸子裡的波光隱含犀利,卻讓五姨娘莫名地安心:“娘,你隻管好生照顧玄安和妍兒,其它的事別費心,交給我就好。大夫人和恬郡主都奈何不了我,區區一個風燭殘年的祖母和一個毫無背景的二夫人又能把我怎麼樣?府裡這一年,你可見過我吃虧?”

五姨娘不可置否地點頭,自從玥兒轉了性子後,當真扳倒了不少敵人,隻是讓玥兒徹底與老夫人槓上,她心有不忍:“玥兒,我一個人照顧不來,還是讓老夫人帶著玄安吧。”

“祖母今早突發頑疾,我去抱玄安時,她正在泡澡呢,年紀大了,哪裡有精力照看孩子?平日裡全都%e4%b9%b3母在帶,祖母就飽飽眼福,不會有人比你帶的好。”

五姨娘詫異得手一緊,捏疼了桑玄安,他嚎了幾嗓子,五姨娘哄著沒效果,急忙撩起衣襟,小傢夥扭過頭,輕車熟路地含住了,五姨娘才道:“老夫人生的什麼病?”

“我也不太清楚,我走的時候大夫剛剛過去。”說著,桑玥從寬袖裡摸出慕容拓給的金哨子,“我已經將暗衛掉到院子外守著了,每次三人輪崗,要是遭遇危險,你吹響這個哨子,他們就會出現。”

“這是……你父親留給你的?”

桑玥摸了摸臉頰:“不是,是慕容拓。”父親對她越好,越證明父親的心裡想著冷香凝,五姨娘不嫉妒,並不代表她不傷心,所以,她選擇據實相告,反正慕容拓和她的事貌似已經鬧得人盡皆知了。㊣思㊣兔㊣網㊣

五姨娘從九姨娘那兒得知了一些慕容拓和桑玥的事,聽說慕容拓對桑玥極好,反正隻要是女兒喜歡的,她就不反對。她頓了頓,眸含期盼:“我……真的可以將玄安留在身邊嗎?”

桑玥摸了摸桑玄安的粉拳,笑道:“可以的,以後再沒有人能將玄安從你身邊搶走,就算父親和祖母也不行。”

五姨娘的鼻子一酸,眼眶又紅了:“我是不是一直在給你添麻煩?”

“沒有。”反而是因為大夫人恨著她,而屢屢讓五姨娘遭了毒手。

二人又講了些體己話,直到茉莉和蓮珠同時出現,桑玥才告別五姨娘。

冬陽高高掛起,配合著積雪反射的光輝,刺目得令人不由自主地將眸子眯成兩道月牙兒。遠離了五姨娘的院子,沿著微波粼粼的湖邊徐步,桑玥眺望著冰冷的湖麵,道:“你們兩個怎麼都來了?出了什麼事?”

蓮珠四下看了看,並未發現異常,才湊近桑玥,小聲道:“老夫人院子裡的劉媽媽來話了,說老夫人蓋了小姐送過去的被子後,渾身癢得難受,這會兒已請了大夫在看診,劉媽媽將被子剪開後發現裡麵的棉絮藏了好多跳蚤,老夫人氣壞了,要喊小姐過去問話呢。”

她同時給五姨娘和滕氏送了,五姨娘蓋著沒事,滕氏卻渾身發癢,還從中發現了跳蚤,真是有趣。

桑玥不禁失笑,又問向茉莉:“你發現了什麼?”

茉莉的秀眉蹙成一團,正欲回話,桑玥眼尖兒地瞥見一道纖弱的身影,忙擺手示意她噤聲,茉莉和蓮珠順著桑玥深沉的目光望去,冰天雪地中,許姨娘神色慌張地從林子裡跑出,她的手裡還拿著一塊染了血的石頭,她邊跑邊回頭,桑玥三人急忙隱在了假山後。

許姨娘跑到湖邊,%e8%83%b8口起伏得厲害,環視四周,戰戰兢兢地將血石頭重重地扔進了湖裡,爾後,她開始四處張望,默默等待,直至確認方才的動靜沒有引來任何人,她才重新返回林子裡,用纖弱的身軀背出一個不知死活的男子,她將男子隨手扔在湖邊的青石板地上,解下腰帶,綁了兩大塊石頭於他的雙腳。

做完這些,她氣喘籲籲、大汗淋淋,吞咽了一口唾沫,咬牙,麵露凶光,將那名男子推入了湖中。

茉莉和蓮珠驚得差點叫出聲,雙雙用手握住嘴,不讓自己發出丁點兒的聲響。

許姨娘是桑飛燕的生母,也是唯一有榮幸隨桑楚青一同回京的姨娘,平日裡這位姨娘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又不是個愛惹事兒的,因此茉莉和蓮珠換班盯了她兩個月都未發現異常,今兒無意間跑來五姨娘的院子找二小姐,竟是撞見許姨娘毀屍滅跡!

太驚悚了!

大抵是心虛的緣故,許姨娘等到湖麵上的漣漪漸弱,瞧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