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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顯蒼白的臉上揚起一抹違心的笑,她抬手,拿起書,大約是脫力的緣故,手一滑,書本跌落在地。

桑玄夜剛毅的濃眉蹙了蹙,探尋的眸光落在桑玥有些懨懨之色的麵頰。往常她的膚色白皙,卻總是透著淡淡的粉紅,今日不同,簡直蒼白得不像話!而那雙原本亮晶晶的眸子也變得暗沉深邃……

他慕地握住桑玥的手,有些微燙,爾後他起身,額頭抵住她的,天!太燙了!

“玥兒,你生病了,自己不知道嗎?還往外跑!”桑玄夜不禁有些氣急,剛才馬車上就發現她神色有異,心裡放不下才又過來看看,“我叫人去請大夫。”

“等等!”桑玥身子前傾,揪住桑玄夜的袖口,差點摔倒,幸而桑玄夜扶住了她,“府裡正值多事之秋,五姨娘馬上就回府了,我不想讓她擔心。”

如果五姨娘一回來,桑玥就生病,經過韓玉和桑飛燕的口傳回滕氏的耳朵裡,怕是又不同尋常了。桑玄夜心疼得連牙齒都在打顫:“你總不能一直瞞著!”

桑玥單手摸上額頭,靠在椅背上,吐出口的聲音輕若柳絮:“我隻要撐過後天就好,如果我是因為赴宴而感染了風寒,便不會有人說什麼了。府裡奸人當道,我不得不謹慎起見。”

“你這個樣子還去赴什麼宴?”桑玄夜騰地直起身,目光凜凜,“你該不會是想去看慕容拓吧?”

桑玥闔上眸子,好困啊。她勉力睜開眼,麵無表情道:“大哥你想多了,我們……早沒了來往,院子周圍有你的暗衛守著,出門你都跟著,可曾見到我與他一回?”

這一個月的確沒有暗衛稟報發生過打鬥,桑玄夜稍稍放寬心,握住桑玥的手,柔聲道:“我讓人給你熬點薑湯,如果明天沒有好轉,我帶你去貴叔的鋪子看大夫。”

桑玥乖巧地點點頭,大概是虛弱的緣故,此刻的她少了往常的疏離和危險,溫順得像隻可愛的小白兔。

桑玄夜真希望她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可又不願意她飽受病痛的折磨。思來想去,麵色便複雜了幾分,他叫了鐘媽媽:“給二小姐熬點薑湯,她有些不舒服,別人問起,就說是給你自己喝的。”

鐘媽媽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自責道:“中午那會兒就不該讓二小姐喝冰鎮酸梅湯!對了,二小姐,四小姐在院子裡候著,說是給各個姐妹送新鮮水果。”

怎麼會這麼巧?

桑玥和桑玄夜互視一眼,皆不明所以,隻能歸咎於——巧合。

“你讓她等等,我的鞋襪濕了,要換雙鞋。”

“好。”

桑玄夜扶著桑玥繞過山水屏風,在梳妝檯前坐好,桑玥抬起同樣蒼白的素手,拉開妝粉盒,取出胭脂,剛要給自己抹上,卻被桑玄夜輕柔地拿入手中:“我來吧。”

桑玄夜用食指蘸了些緋紅的胭脂,細細塗抹在桑玥白蓮花般的玉麵上,奇怪得很,她的臉頰明明滾燙,卻不似尋常人發熱時會現出通紅的癥狀,反而蒼白得像抹了一層寒霜。

這到底是什麼病?

桑玄夜微涼的指尖觸碰到桑玥嬌柔的肌膚時,身子不受控製地僵硬了一瞬,但很快,他收起了不該有的心猿意馬,將胭脂收好,又自鞋櫃裡取出一雙繡花鞋給她換上,這才扶著她到外屋的小姐椅子上坐好。

桑飛燕的確帶了許多新鮮的瓜果:晶瑩透亮的葡萄、香甜爽口的雪梨、紅艷誘人的柿子……

桑玥讓鐘媽媽接過水果籃子,笑了笑:“四妹有心了。”這個桑飛燕,在對她做了那麼多惡事之後,竟然半分心虛都沒有,一如從前般親近、和藹,多一分或者少一分都讓人懷疑,她表現得剛剛好。

桑飛燕怔怔望著桑玥嬌美的容顏,膚色如霞光映雪,眼眸如繁星璀璨,脣瓣嫣紅,正一小口一小口地抿著茶,很……光彩照人啊。桑飛燕的長睫緩緩掀開,像能刺穿人心的荊棘,在溫潤似水的眸光裡投下齒鋸般的暗影:“入秋的天氣較為乾燥,二哥和我久居江南,真有些不適應,每日清晨都會咳嗽幾聲,大哥和二姐姐還好吧?”

桑玄夜深邃的翦瞳微彎,溫和地接過她的話柄:“我們還好,四妹也咳嗽的麼?那我待會兒請大夫給你瞧瞧。”

桑飛燕搖搖頭,生怕會麻煩別人似的,煙波浩渺的眸子閃動著不安:“不用了,我喝點雪梨銀耳湯就會好。”

桑玥和桑玄夜都不想見到她,於是沒人再順著她的話往下說,可她似乎沒有自知之明似的,垂眸繞著腰間的穗子,並無要離開的意思。

桑玥心裡冷笑,語氣卻暖人心扉:“四妹有話不妨直說。”

桑飛燕薄脣張合了數下,不小心含住一縷秀髮,她輕輕拂開,抿脣一笑:“二姐姐,今天下午萱表姐說的話,你千萬別放在心上,她手有殘疾,難免心性較常人易怒一些,我想她也隻是說說,並不真的會對你怎麼樣的。”

桑玄夜俊秀的濃眉就是一擰,剛欲開口,桑玥給他使了個眼色,他鬆了鬆有些僵直的神色,笑道:“玲萱的性子我們都了解,倒是四妹你別將她的胡言亂語泄露出去,屆時壞了她的名聲可就不妙了。”

桑飛燕的神色不禁有些尷尬,軟語儂儂道:“我知道,不會亂說的,畢竟……萱表姐講得實在難聽,傳出會毀的不隻她一個人的名節,還有二姐姐的,我相信二姐姐不是那樣子的人。”

桑玄夜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冷芒,桑玥拿起一個柿子遞到他麵前:“這個很下火的。”爾後淡淡地倪了桑飛燕一眼,桑飛燕似乎話裡有話,她烏黑透亮的瞳仁動了動,問向桑玄夜,“大哥,靖王殿下這幾日好像挺忙的樣子。”

桑玄夜愣了愣,道:“他沒來看你嗎?”

桑飛燕捧著茶杯的手一抖,桑玥敏銳的捕捉到了對方的異常,脣角勾起一抹冷笑:她原本隻是猜測桑飛燕看上了慕容耀或是慕容拓,隨意一試探竟然歪打正著!某人是一顆芳心暗許了慕容耀,錯把她當情敵了!

嗬,桑飛燕真是個蠢豬,誤會她和慕容拓還情有可原,畢竟二人的關係曾經是有那麼丁點兒曖昧。至於慕容耀麼……桑飛燕真的多心了。不過,她懶得去澄清這個誤會。既然有人給桑飛燕扇了耳旁風,那麼她解釋再多也沒用。

她嘴角一勾,眸子裡泛起一絲慵懶,意態閒閒道:“來了三兩回吧,每次聊了半個時辰就走了。”

半個時辰?桑飛燕的素手一緊,貝齒不由自主地咬緊了脣瓣……她起身,微微一笑:“大哥,二姐姐,許姨娘該吃藥了,我去照顧她。”

“四妹慢走。”

桑飛燕走到門口,剛好茉莉端了藥碗過來,但因蓋著蓋子,她瞧不見也聞不見。

茉莉給桑飛燕行了一禮:“奴婢見過四小姐。”

桑飛燕指著茉莉手裡的托盤,眨巴著煙波浩渺的美眸:“咦?這是什麼?”

茉莉把身子壓彎一些,剛好避過桑飛燕欲要揭開蓋子的手:“回四小姐的話,這是給二小姐熬的養生湯。”

桑飛燕收回僵在半空的手,甜甜地道:“那你趕緊給二姐姐送去,涼了可就不好喝了。”

“是。”茉莉又福了福身子,才與桑飛燕擦肩而過。

一陣秋風透著涼意,刮得茉莉後頸發涼,她不由地打了個哆嗦,尚未回神,就聽得桑飛燕的侍女紫蘭一聲慘叫,茉莉回過頭,卻見紫蘭在台階上打著晃兒,她忙拉了一把,哪曉得紫蘭力氣太大,竟是將她一併拽倒摔在了地上。

“■啷!”湯碗砸了個粉碎,當歸、木瓜、雪耳潑了滿台階。

桑飛燕的眸子裡閃過一絲狐疑,不再多言,離開了棠梨院。┆┆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桑玥挑起一片簾角默默地欣賞完桑飛燕的鬧劇,脣瓣勾起詭異的弧度,桑飛燕到底想驗證什麼?

她給茉莉打了個手勢,茉莉悄然追上了桑飛燕……

卻說,滕氏和韓玉馬不停蹄地趕往莊子,沒有通知任何人,就直往五姨娘居住的院子而去,剛跨過前院的月亮門,就聽到痛苦的嚎叫,一聲比一聲淒慘,像重錘敲打著滕氏的心臟,令她肝膽俱震。

秦媽媽正在房門口焦頭爛額,一盆一盆的血水從房裡端出,那樣地觸目驚心,慘不忍睹!她拍著大%e8%85%bf,汗如雨下:“我說你們燒水的倒是快點兒!手腳麻利點兒!都難產了一天了!再不出來,小少爺可怎麼辦啊?”

滕氏生過三個孩子,哪能不明白屋裡發生了什麼狀況?但她的心裡仍是存了一分懷疑,於是不理會秦媽媽和眾人下人的詫異,在劉媽媽的攙扶下奪門而入。

誰料,剛剛繞過屏風,就聽見嘹亮的啼哭炸響,她心中一喜,自屏風外探頭,帳幔半掩著床,她隻看到產婆將孩子從產婦的雙%e8%85%bf間抱起,並用剪子剪了連接胎兒和紫河車的臍帶。那血淋淋的皺皺的帶著胎糞的模樣,儼然是剛從娘胎裡出的,沒錯!

產婆大喜:“是小少爺!等等,好像還有一個!”

秦媽媽及時行了個禮,無比自然地擋住了滕氏的視線,雙手合十道:“老夫人!您真真是福星啊!五姨娘都生了一天了,中途不知暈了幾回,您看,您一來,小少爺就出來了!這兒血腥氣太重,奴婢帶你到正廳喝點茶,等小少爺和小小姐梳洗完畢後,再抱過來給您看。”

韓玉的一張秀臉難看到了極點,打算前去一探究竟,滕氏淡漠的眸光掃過:“你又想幹什麼?”

“我……就看看有沒有什麼幫得上忙的?”

秦媽媽笑得花枝亂顫:“二夫人,您啊,沒生養過,進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還是陪老夫人坐著等好消息吧。”

韓玉尷尬地眨了眨眼,隨滕氏去往了正廳。

大約一個時辰後,滕氏見到了盼望已久的孫子孫女,生下來時還皺巴巴的,洗洗過後竟然白淨光潔得不像話,簡直是她見過的最漂亮的孩子!

滕氏真想立刻帶孩子一塊兒走,但在秦氏和產婆的勸慰下,還是決定等五姨娘坐坐月子,再帶著孩子回府。

滕氏滿心歡喜地走後,秦氏和滿屋子人才鬆了一口氣!這步棋,真是走得太險了!

好在滕氏隻關心孩子,並不在意五姨娘,否則她在多往前走哪怕三步,掀開帳幔,就會發現床上的產婦根本另有其人!二小姐是個神嗎?連滕氏的每一步都算準了!

當莊子裡的消息通過白鴿傳到棠梨院時,桑玥剛好喝完薑湯,發了一點點汗,作用並不明顯:“祖母真的去了。”

蓮珠將碗放回托盤上,發現她的麵色依舊蒼白,遂倒了杯熱水給她:“老夫人走前並沒知會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