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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秋靦腆一笑,雙頰粉紅,聲音輕若細蚊:“嗯。二姐,這個……送給你。”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光鮮亮麗的青花小瓷瓶。

此時蓮珠已經奉了茶過來,桑秋先將手裡的墨色小瓶遞給桑玥,然後接過茶杯。

桑玥打開瓶蓋,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鑽入鼻尖,很快便在屋子裡彌漫開來。她蹙起眉,現在她對於過於美好的事物本能地就會先排斥。

桑秋看著她柳眉微蹙、三分狐疑的神情,以為她不認識瓶子裡所為何物,羞澀笑道:“是髮油,父親去年帶回來的貢品,我給四妹和五妹也送了,她們都喜歡著呢,我自己也用。”說完,小心翼翼地將頭湊了過去。

桑玥自她發間聞到了同樣的清香,不再多言,讓蓮珠將頭油收好。又從首飾盒裡取了一對翡翠玉鐲戴在了桑秋的手上,桑秋想拒絕,她卻緊緊握住了她的手:“空手回去也不怕六姨娘嘮叨你。”

桑秋一聽立即不做聲了。

桑玥暗嘆一口氣,前世的記憶中,這個三妹的下場最是慘烈,嫁給一名五十歲的異國富商為妻。六姨娘的眼都哭瞎了,散盡畢生錢財,最後卻隻換來一道橫屍他國的死訊。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大夫人!

隨著自己的重生,桑秋的命運會不會有所改變呢?

思及此處,桑玥溫柔一笑,和顏悅色道:“三妹,你若有空就多去陪陪祖母吧。她老人家最喜歡喝茶,我聽聞三妹有雙巧手,又蕙質蘭心,烹茶這一技藝對三妹來說想必不難學會。討好了祖母,你和六姨娘照樣有好日子過。”對著桑秋這種直腸子,她必須把話挑得像日頭那麼明。

桑秋兩眼一亮,泛著毫不掩飾的欣喜波光:“二姐……說的,可是真的?”

桑秋和六姨娘的日子過得著實不怎麼好,不然她也不會露出如此期盼的神情。

桑玥倒也懶得再裝慈悲,淡道:“你將我的原話轉告給六姨娘,她會教你怎麼做的。”她給桑秋指條明路並非為了所謂的姐妹親情,而是並不希望大夫人一手遮天,讓所有人都成為給桑柔鋪路的墊腳石。

桑秋本不善言談,桑玥終止了話匣子她也無太多話可講,依著六姨娘教的寒暄了幾句後便離開了。

鐘媽媽端著燕窩粥進來,見桑玥又在看書,道:“二小姐,您看書得悠著點兒,別傷了眼睛。別怪老奴嘮叨,女兒家終究是要嫁人的,看那麼多書有什麼用?多做些女紅方才正緊。”

“嫁人麼?”桑玥無意識地重複了一句,明明是細語低喃,卻像嚼著冰塊兒似的,一字一字地蹦出來,森森冷冷。

鐘媽媽看不透如今二小姐這般模樣,事實上,自二小姐落水後,她就一直沒看懂過。這樣的二小姐,落落大方,待人和善,不輕視姨娘庶妹,不巴結夫人嫡姐,就連老夫人和大少爺,她也能投其所好、主動親近。

她本該為二小姐的轉變而高興的,隻是在無人的時候,二小姐便會卸去所有偽裝,一人孤零零地坐在椅子上,眉鎖清愁,似經歷了無數滄桑,那般令她心疼。

“鐘媽媽,你哭什麼?”蓮珠打了簾子進來,見小姐靜坐看書,鐘媽媽端著燕窩立在一旁垂淚。

桑玥聞聲側目,向鐘媽媽看去,瞧見她正抽出帕子抹淚,問道:“鐘媽媽可是思念女兒了?放你一天假,回去看看吧。”

“不是,老奴就是心疼二小姐,二小姐別累著自個兒。來,快把這燕窩粥吃了吧,大少爺送來的可是血燕,聽說大夫人那兒都沒有呢。”

桑玥接過碗,看著那血紅的冒著清香的粥,一股極強的噁心感在胃裡翻騰開來,她想起了自己被剖腹時的場景,那產婆滿手是血,她渾身是血,床上是血,地上也是血,整個房裡仿佛都是刺目的血紅,唯有裴浩然一襲白衣,纖塵不染。

她深吸一口氣,即便這碗裡是她自己的血又怎樣?

她張開嘴,將血燕粥舀入脣中,每吞下一口胃裡就翻滾一下,一碗粥吃完,她已經大汗淋淋。

鐘媽媽拾掇了碗出去,蓮珠一邊為桑玥擦汗,一邊小聲說:“小姐,那青兒不好好在房裡養傷,倒是鬼鬼祟祟地在前院溜達。”

桑玥淡淡一笑,如冷月般漾著清輝的眸子微眯了一下:“她不做點什麼才奇怪了,我當初可不是白替她求情的,帶上那盒髮油,我們去見大哥。”

蓮珠遲疑了一會兒:“可院子裡……”

“放心吧,許多事鐘媽媽不說並不代表她不知道。我變了,她……也必須學會轉變。”若鐘媽媽還像前世那樣一味地委曲求全,那麼她會給她一份待遇豐厚且輕鬆的差事,但從此不再重用她。

出棠梨院的時候天色陰沉,冷風呼嘯,半路便飄起了紛紛揚揚的大雪,不過須臾,天地間便銀裝素裹,

“小姐,雪越下越大了,奴婢回去取傘,你到那邊的涼亭裡避一避。”蓮珠扶著桑玥來到山石環抱的一處涼亭坐下,然後飛速衝進了雪裡,消失在她的視線。

這是個簡易的八角涼亭,中間擺著一方石桌、四個石凳,此時的石桌上居然放置了一架落霞式古琴,兩側呈對稱的波形曲線,造型獨特,玲瓏精巧而不失大氣。桑玥隨意撥弄了一下,其音圓潤雅致,可謂琴中上品。

這裡四周僻靜,一路上半個人影都未見著,如此良琴,會是誰放於此處的?難道是大哥?

前世的她嫁給裴浩然之後才學會撫琴,整整五年她隻練就了一首曲子,單彈那首曲子,她是絲毫不輸給古琴大師的。

思量間,宛轉悠揚的樂曲已自她指尖流瀉而出。

小路盡頭的轉角處,一名紫衣華服男子翹首而立。他身形健碩,眉宇寬闊,狹長的翦瞳中波光瀲灩、顧盼神飛,正目光灼灼地朝著琴音的方向望去。

因隔著厚重的大雪,他瞧不真切亭中女子的容貌,隻聞那琴音低沉時如鳴環佩,清脆優雅;高亢時若蛟龍出世、霸氣橫秋。

明明是一首訴盡衷腸的《長相思》,他卻聽不出絲毫的情思軟語,反而是一股壓抑了多年的憤恨和戾氣。

母妃,她就是你為我內定的世子妃麼?

☆、第十章 大少爺的第一次

桑玥離去後不見,桑柔便來到了涼亭之中。

她身穿白色束腰羅裙,袖口和裙擺開滿朵朵紅梅,冷風吹得衣袂翩飛,紅梅婆娑起舞。遠遠望去,如隨瑞雪降臨人間的仙子。

她的妝容精緻而瑰麗,蛾眉螓首,皓齒朱脣。髮髻上墜下的紅寶石流蘇與雪頸上的赤金瓔珞相映生輝,嫵媚傾城。

幸好這一路上,母親已派人將下人提前疏散了,不然她這般風情萬種的模樣,傳到祖母的耳朵裡,不知會被罵成什麼樣子。

“西紅,你說方才那首曲子是誰奏的?”桑柔疑惑地問向一側的侍女,因穿得過於單薄的緣故,她的聲音略微有些顫唞。

西紅討好一笑,取了軟墊放在石凳上,待桑柔坐好才開口:“瞧小姐問的,除了慕容世子還能有誰?今兒這事,大夫人都是安排心腹去辦的,旁人根本不知道世子會來。”

“既然來了,為何不出來一見?”傳聞這位攝政王世子俊美無雙、驚才風逸,文韜武略,無一不精,更是嚴於律己、潔身自好。加上其身份之尊貴比皇子有過之而無不及,試問,這樣的男子,她怎會沒有一絲嚮往和好奇?

西紅將薄毯蓋在桑柔的%e8%85%bf上,笑道:“世子不露麵,那是為小姐的清譽著想,但他肯定就在不遠處欣賞小姐呢。”

桑柔點點頭,羞澀一笑,天地間所有景致黯然失色,隻餘她梳雲掠月,傾國傾城。⊙思⊙兔⊙在⊙線⊙閱⊙讀⊙

她探出纖手,既然慕容錦奏了一曲《長相思》,那麼她便回奏一曲《蝶戀花》吧。

桑柔若知那曲蕩氣迴腸的《長相思》根本不是慕容錦所奏,而是出自桑玥之手,隻怕會驚得眼珠、下巴一塊兒掉。

她若還知,慕容錦在桑玥離去後,便施展輕功離開了定國公府,根本無人傾聽她纏綿悱惻的琴聲、欣賞她窈窕嫵媚的風姿,又當如何呢?

桑玄夜正在書房埋頭苦讀,準備明年的科考。父親將桑玄羲送去江南第一儒家陳家修習,他沒這個福分,便隻能靠自己的刻苦努力。

“大少爺,二小姐來了。”翠柳在書房門口恭敬稟報。

桑玄夜聞聲側目,先是看到一雙如冷月般漾著清輝的眸子,幽幽冉冉,望不見底,此刻稍稍帶了些喜色;然後是脣角逐漸擴大的笑容。

他的心情莫名地舒暢了起來。

再見她的五彩祥雲氅衣上沾染了幾片雪花,他將視線越過她嬌小的身軀,適才發現外麵不知何時已下起了大雪。

“見過大哥。”桑玥進去微笑著行了一禮,蓮珠和翠柳守在門外。

桑玄夜起身相迎,眼尖兒地發現她的手上淌了一滴血汙,拉過她的手,捋起袖子露出一方皓皖。隻見原本結痂的傷口再次開裂,冒出點點腥紅,桑玄夜不由心中一顫:“二妹,你怎麼這麼不小心?雖說未傷及筋骨,但反覆撕裂易留下疤痕,對女子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

疤痕麼?桑玥倒是不甚在意。她知道大哥是關心自己,於是淺笑道:“我會注意的,下次不會了。”

桑玄夜打開書桌後麵的暗格,取出金瘡藥,親自為桑玥塗上,邊塗還邊吹,十足將她當成了一個怕疼的孩子。

不得不說,桑玄夜不僅生得俊美,性情也是少有的溫柔,將來不知誰家千金能有這個福分做她的大嫂了。

“大哥,我想習武。”

桑玄夜正在給她塗藥的手僵了一下,爾後隻當她是小孩子心性,笑道:“我的好妹妹,父親可是下了嚴令禁止你們幾個習武的,再說了,舞刀弄槍著實辛苦,你久居深閨,未必受得住。”

藥已塗好,桑玥抽回手,粉脣嘟噥道:“我乃將門之後,居然連基本防身的武藝都沒有,說出去真讓人笑話。何況,虎父無犬子,許大哥這般厲害,不許我習得一二?”話雖如此,她卻明白桑玄夜的態度很堅決,這事啊,需要契機。

“你這張嘴!”桑玥嬌憨可愛的模樣看得桑玄夜一陣恍惚,心底竟然泛起了濃濃的寵溺之情。他不能違背父親的命令,但也不忍拂了她的意,遂起身從矮櫃裡取出一枚造型獨特的戒指。

說造型獨特,是因為它周身黑亮,頂一朵白玉水蓮,大有蓮花出淤泥而不染之意。

桑玄夜把它遞給桑玥:“這枚戒指名叫風影戒,其間暗藏了三枚細針,皆有劇毒。你若遇危險,用拇指推動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