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變,所以她才這麼早一個人出來創業,使她少了一份體驗無憂無慮的暢快青春。
難道,這就是她從來不笑的主因嗎?阿力懷疑了幾秒鐘,卻又自己將這推論給推翻掉。
這推論,則導引出第二個怪事,那就是……為什麼泡咖啡女孩從來不笑?
中華民國憲法並沒有規定,人一定要笑!所以泡咖啡女孩的冰冷,並沒有人可以責怪她……
但,一個人不笑,卻未免太過奇怪了吧。
因為,根據人類學家的研究,「笑」和「哭」該是人與生俱來的情感,就像是上帝裝置在人體內的祕密開關,透過這祕密開關,人類就算語言隔閡,也可以彼此溝通。
隻是為什麼,泡咖啡女孩的祕密開關會消失?
她究竟發生過什麼事情?經歷過什麼樣的人生慘劇?讓她體內那個掌控「笑」的開關,被隱藏到伸手不可及的最深處?
一個不笑又捨棄青春的神祕女孩,是否意味著,她的的身世中,隱藏著一個可憐的祕密呢?
然後,就是阿力觀察到的第三個謎團……「咖啡館的不定期歇業」。
通常來說,一家長期經營的咖啡館,都必須遵照規律性的放假,來留住穩定的客源。
但是,很顯然的,泡咖啡的少女並不是。
她總是神祕的消失,消失的時間從三天到一個月都有,而且更重要的是,每次她一回來,那種身心精疲力竭的模樣,連坐在另一方咖啡桌上的阿力,都可以清楚察覺到……
消失的日子裡麵,她究竟去了哪裡呢?
不過這裡還有一條線索,那就是少女不斷增加的收藏品,那些掛在咖啡櫃台後方牆上,令人眼花撩亂的收藏品……
那是,護身符。
各式各樣的護身符,從廟宇和觀光商店,從細緻的編織小包到粗糙的麻布交纏,泡咖啡女孩在每次旅行結束之後,都會將口袋中的護身符掏出,在咖啡館白黃色的燈光下,深深的凝視著。
她凝視護身符的表情,實在不像是一個以護身符為戰利品的迷信女孩,反而像是一種阿力非常熟悉的表情。
之所以熟悉,是因為那表情和阿力此刻的表情一模一樣。
這是一種「推理者」的表情。
泡咖啡女孩究竟在推理什麼呢?她在研究護身符上麵的什麼東西?阿力在咖啡館的另外一頭,手裡輕輕攪著咖啡杯,沈思著。
一個不笑的女孩,一家單人咖啡館,一個收集護身符的嗜好,在阿力的眼中,泡咖啡女孩的魅力,源自於她無法解釋的神秘感。
也就是這份神秘感,像是某種巨大的黑洞般,將阿力無可自拔的吸引了過來。
不過,當阿力陷入泥沼般的迷惑之際,一個神祕的客人,推開了咖啡館的門,帶來了令人驚愕的最後一個謎團。
Div 鬼願 第二章(上)
第二章 另外一個客人
阿力還記得,那天是剛入秋的傍晚,咖啡館掛在門上的鈴鐺,「叮噹!叮噹!」響了兩聲。
木門開啟,走進了一名穿著筆挺藍色製服的男人。
男人的頭髮梳理的整齊無比,步伐沈穩有力,特別引人注意的,卻是他肩上一顆擦得雪亮的警徽。
「警察?」阿力手上的咖啡液麵,如同他的心情般震盪了起來。
警察麵容嚴肅,筆直的五官線條配上他冷硬的表情,給人一種鐵石般堅硬的印象。他沒有遲疑,走向泡咖啡的女孩。
警察走到了櫃台邊,手掌舉高,亮出警徽。「我是刑警,妳就是藍小姐?我有幾件事想要請問妳。」
泡咖啡女孩卻恍若不聞,她站在櫃台裡麵,低著頭,擦拭著銀色的洗手台。
「請問妳是藍小姐嗎?」刑警聲音提高,語氣中有著讓人不得不屈服的嚴峻。「相信妳不是啞巴,請妳配合,好嗎?」
「我是姓藍。」泡咖啡女孩依然沒有正麵看向警察,她從烘碗櫃中取下一隻還有餘溫的咖啡杯。「警察先生,有事嗎?」
姓藍?原來泡咖啡的女孩姓藍?!阿力的臉頰微微發燙,他莫名其妙喝了半年多的咖啡,卻第一次知道,原來泡咖啡女孩姓藍。
藍?這姓不多見啊。阿力想著,他最有印象的地方,卻是金庸小說中,那隻身藏百毒,與蠱為伍的五毒幫幫主,藍鳳凰。
「有幾件案子,想詢問妳,現在有空嗎?」
「我就算沒空,你也會問吧。」泡咖啡女孩喃喃回了一句,將手裡咖啡杯甩乾,幾滴水珠落在洗手台,發出密集而清脆的水聲。
「妳能了解就好,這是公務所需。」刑警從上衣口袋中,掏出一本深藍外皮的筆記本,這外皮看起來已經被歲月折損的破舊不堪,沾了點點的若有若無的水印漬。
「請你小聲一點。」泡咖啡女孩的眼神飄向一旁的阿力。「我有客人。」
「可以。」
接下來的片段,阿力隻聽到泡咖啡女孩和刑警兩人,在咖啡吧台上輕聲細語。
阿力幾次想要湊上前偷聽,卻都因為動作太明顯而放棄。
不過,由於咖啡館的空間狹小,仍有不少聲音,躲過木質地板牆壁的吸收,飄入了阿力的耳中。
而且,光這些片段的談話內容,就讓阿力咋%e8%88%8c不已。
「……案發那天晚上……妳人在哪?」刑警將藍色筆記本翻到了特定一頁,那頁上頭密密麻麻寫著各色字體。
「我在……」泡咖啡女孩說話極細,阿力漏掉了這句話。
『是這樣嗎?有證明嗎?』刑警聲音低沈。
泡咖啡女孩搖了搖頭。
『藍小姐,請妳配合一點,這幾個案件震驚社會,幾乎已經是人神共憤,更何況協助警察辦案,原本就是人民的天職……』
阿力在一旁,清楚的看見當刑警提到『天職』兩個字,泡咖啡女孩臉上的表情,嘴角輕撇,顯然天職這個說法,感到可笑。
這表情瞬間即逝,卻讓阿力留上了心,為什麼泡咖啡女孩對警察這句話感到嗤之以鼻?這女孩以前有和警察接觸的經驗嗎?
或者是,她隻是像台灣多數的公民一樣,平日飽受交通刑警的荼毒……?
『這三件案子時間跨越超過十年,其中一起桃園的滅門血案最為冷血,牽涉到六條性命,是台灣史上少見泯滅人性的案件!麵對這樣一起案子,妳怎麼還這麼不願意配合?』刑警越說越大聲,這樣的嗓音倒是便宜了阿力,讓他聽得一字不漏。
咦?滅門血案?六條性命?桃園?
阿力感覺到心念一動,光憑三條線索,就足夠組合起這案子了,別忘了,那些光怪陸離的社會案件,可是阿力的拿手好戲。
阿力想起,台灣歷史上滅門血案雖然不少,但是多數牽涉到黑道仇殺,或是政治陰謀,如果扣除掉這幾種可能……再加上這個特異的數字「六」,阿力的腦海中幾乎已經浮現出答案。
而最後一條線索,「桃園」。
更是肯定了阿力的心中答案。
隻是,當阿力破解三條線索的剎那,他不但沒有偵探破解謎題的筷感,反而渾身冰冷,下意識的倒抽一口涼氣。
因為他知道,這個案子,真的很怪。
怪到報章雜誌連續三天以它為頭版,怪到八卦雜誌以「神鬼妖怪」來解釋它,怪到現在仍有靈異節目將這案子列為冤魂殺人。
案發的正確日期,是二零零零年的晚上,為在桃園工業區的一棟大宅,毫無預警的,傳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慘叫之淒厲,早已超出小孩的哭鬧,野狗的咆哮,或是電視劇女明星職業級的尖叫聲。
這種慘叫,是任何人都會為之戰慄的死亡吶喊。
慘叫悠長連綿,持續了整整三分鐘才結束。
而整條街則是陷入整整十分鐘的死寂之後,才有人撥出了一通報警電話,據說那人的手指顫唞,連按了四次,才把119這三個號碼給按對。
而當刑警們趕到的時候,他們發現一件怪事,就是這麼愛湊熱鬧的台灣人,在慘叫過後,竟然沒有半個人敢走出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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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深陷在慘叫的惡夢音符之中,隻能躲在房子裡麵發抖。
而且,根據刑警事後的回憶,當他們和記者們第一時間衝入現場的時候。
所有人卻不約而同的,在玄關門口止步。
「好冷。」
帶頭的刑警,隻覺得遍體生寒,彷彿現在酷寒地獄之中。
怎麼會這麼冷?
而真正恐怖的卻不是在此,而是當帶頭的刑警跨過玄關,走到長廊上,他一抬頭。
陰暗長廊的天花板上,第一具屍體,正看著刑警。
那是一名渾身被鐵絲捆綁,懸吊在客廳長廊上的少年。
他身體上有著一條一條被鐵絲擠出來血紋。
他的眼睛凸出,幾乎要爆出眼眶,往下瞪視,彷彿在警告擠在玄關的這群不速之客。
五分鐘,整整五分鐘,沒人敢動。
這一幕,讓這群闖過槍林彈雨,看過多少黑道殘酷仇殺的刑警和記者,全數動彈不得。
之後,還是年紀最老的刑警,硬是往前走,才發現了後麵的四具屍體。
他們散佈在屋子的各處,死法不盡相同,或弔或躺,或趴或臥,但是,他們死法卻都有一個共通點。
一個詭異的共通點,那就是每個死者的眼睛,都沒有闔起來。
彷彿懷著無比的恨意而死去,所以不願意閉上眼睛,集中最後一點目光,去瞪視這個兇手,去瞪視這個荒唐而悲哀的世界。
而且,根據刑警們事後的回憶,整個命案現場勘查完畢,他們好不容易把這些由暴力和恐怖組成的死亡畫麵,從腦海中驅逐之後…
卻有一種感覺卻始終徘徊在他們的心中,就像在腦海裡烙下極深的印記,無論過了多久,都不能抹滅。
這感覺沒辦法被詳細描述,缺乏更清楚的定義,它隻是一種感覺,一種影響著命案現場每個人的感覺,如同陰魂般飄散徘徊在血屋的每一個角落。
這種感覺,如果真要描述,那隻有三個字。
那就是『太乾淨』了!
從來沒看過,這麼乾淨的命案現場啊!
它沒有其他滅門血案,地板上拖曳著死者爬行的血跡,天花板濺滿鮮血,或者到處散落著死者的斷手斷腳……
它很乾淨。
所有人的死法就算再匪夷所思,臉上表情再猙獰,身上卻乾乾淨淨,沒帶有一絲血痕。
這一幕,讓人聯想到,這殺手是一個愛潔成癖的瘋子,在黑暗中,用白手套切割著這些受害者的軀體的噁心畫麵。
也因為乾淨,所以特別讓人發冷。
也因為乾淨,所以在命案中,找不到所謂的「人的感情」。
這是一場屠殺,而且還是一場寧靜而詭異的屠殺,甚至可以想像出,兇手是用一種安詳微笑的表情,再進行這一場慘絕人寰的殺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