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她知道寒魄解毒的方法，可有幾味最重要的藥材卻早已在世間消失，不過是個傳說罷了。

在寒魄和碧沫兩種至寒之毒的雙重作用下，體溫又在緩慢地下降，林蝶語想了想又從另一袋子中取來一顆笑春風咽下。

笑春風雖是春[yào]之中極烈的一種，但在寒魄的作用下連原來效果的三層都發揮不出，隻能用來使身體保暖。要的就是它的這個效果，好歹能讓她看起來更像個正常人。

收好東西，放下手臂，寬大的袖子自然地垂下遮住了左臂上那幾道猙獰的傷痕。

……

陽光微薰的午後，睡午覺或者來杯下午茶是再適合不過的了，但讓你在昏昏欲睡之際被人吵醒就是再變態不過的事了。洛弈軒這廝居然在這樣一個可愛的午後把她從房間裡揪了出來。

“怎麼了？”林蝶語不滿地打了個嗬欠。

洛弈軒拉著她穿過花園：“你不是天生體寒嗎，我問了顏臨玉，他說可以慢慢調養好的，我讓他給你看看。”

這不過是她隨口找的借口，他竟記住了？她的洛洛真是越來越體貼了。

調養？

不可能了，這個身體已經被寒魄徹底毀掉了，怎麼可能再恢複……

但這些她是不會告訴洛弈軒的，就讓他認為自己還有複原的機會吧，至少這樣他不會太擔心。

洛弈軒直接了當地推開了顏臨玉的房門，向內室走去：“玉，人我帶來了，你快給她看看。”讓林蝶語坐下後，洛弈軒拉過她的左手放在桌子上。

想到手上的傷，少女下意識地一縮，洛弈軒卻是更快地挽起她的袖子，剛結痂的傷口就這麼明晃晃地暴露在空氣中。

“誰乾的？怎麼不和我說？”洛弈軒臉色一沉，眼裡是掩飾不住的心疼。

“我前兩天削蘋果時不小心劃傷的。”洛弈軒沒有再說話，隻是定定地看著她，以一種完全不相信的眼神。

掩飾般地拉下袖子：“真的，我騙你乾什麼。我隻是不好意思告訴你我連削皮都不會。”

洛弈軒接過顏臨玉遞來的金瘡藥，拽住少女欲抽回的手臂，再次拉起袖子，指尖挖起一塊藥膏，輕輕地塗抹在傷處：“以後不要這樣粗心了，要削皮就找個丫鬟或者來找我。”

林蝶語看著他一臉痛苦地處理傷口，樣子似乎比她還疼，心裡暖暖的，洛洛總是這麼好，好到讓她愧疚。

顏臨玉看著他凝重的表情，笑道：“上次我幫你接骨時也沒見你疼成這樣。”

洛弈軒掩飾地輕咳了一聲，不睬他。“玉，看看吧。”少年處理好傷口後，幫她換了右手。

顏臨玉起身扣住她的脈，半晌，微不可聞皺了皺眉頭。

洛弈軒一直盯著他，自然是沒有忽略這個看似輕微的表情變化，見他如此心下自一急：“怎麼了？很嚴重嗎？”

“沒有問題。不，應該說她的脈象非常正常，完全沒有體寒的跡象。”就是因為太正常了才不正常，顏臨玉還是很相信自己醫術的，行醫多年的敏[gǎn]告訴他，這事不大對，但又看不出有什麼異樣，“這樣吧，我開個禦寒的方子，三日一副。”

這藥方本就是給正常人補身子的，讓林蝶語吃自然也沒什麼大問題。房間一時靜了下來，隻餘顏臨玉寫藥方的沙沙聲。

顏臨玉在寫藥方，而洛弈軒在看，於是他們誰也沒注意到一直低頭不語的少女鬆了口氣。

好險！

幸虧早上吃了碧沫，傷口好得又快，不然被發現就糟了。“你們慢慢研究，我要回去睡午覺了。”隨便找個借口便出了顏臨玉的房間，她可一點都不願再待下去了。

顏臨玉是誰，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顏神醫。他現在沒發現不代表將來他想不到，即使林蝶語對碧沫有著絕對的信心，但有些險她還是不願意冒，所以率先離開便是最好的方法。

房間裡，顏臨玉把寫好的藥方遞給洛弈軒：“雖說脈象正常，但我總覺著不對，有些病是家族遺傳的。有一個人，她一定能看出蝶語的問題。”

“誰？”

“毒聖柳芊芊。”

聞言，洛弈軒一怔：“柳家大小姐柳芊芊？”他早該想到的……隻是……

顏臨玉一臉認真，絲毫沒有說笑的意思：“對。”弈軒這個反應，著實令人擔憂。

“可自柳府大火後，出麵的一直是淩若晨，傳言她已被淩若晨”最後兩個字沒有說出來，但兩人都已心知肚明。

“她若這麼容易死，她便不是柳芊芊了。”

洛弈軒提出質疑：“可你見過她會救人的嗎。”說他逃避也好，說他自私也好，他是真的不敢再去見那個人，深怕……重蹈覆轍。

顏臨玉默了，隻想著誰的醫術高，卻忘了柳芊芊隻殺人不救人。頓了片晌，複又開口：“我隻是懷疑，彆太擔心，也許是我想多了。”

談話至此告一段落，洛弈軒暗暗決定儘快回黎洛山莊派人去打探林蝶語的身世，如果是家族遺傳病，防患於未然總是好的。

☆、竹林

晚餐過後，林蝶語果不其然地又在梳妝台上發現了一張壓在梳子下的小紙片：戌初。

少女看後很無奈地歎了口氣。

什麼嘛，青樊現在越來越懶了，留言這麼短。

雖然她明白意思，戌時之初來找你。因為上一封給青樊的信就已寫明如果有事要見麵，地點在俞家堡最東麵的竹林，現在不過是通知一下時間罷了。

那片竹林周邊幽靜且地點偏僻，來往行人稀少，絕對是居家旅行幽會的必備場所。林蝶語第一次路過時便一眼喜歡上了，於是就把見麵地點定在這裡。

辰時差一刻，林蝶語就已站在了這片荒涼的竹林中的一座假山邊。寧早不寧晚，守時絕對是一個好習慣。

“喵”詭異的貓叫嚇得林中棲息的鳥兒“撲棱”著翅膀飛走了。

“難聽死了，就像被捏著喉嚨一樣，不夠自然。”林中閃過一道黑影，青衣公子穩穩地落在林蝶語麵前調侃道。

“自然的話，你還聽得出來是我嗎。青樊，你居然調侃我。以下犯上，這個月的工資不想要了是不是。”少女表示她很不爽，“東西呢？”

青樊遞過一個布包：“芊芊，省著點用。是藥三分毒，對身體不好。”

她一把接了過來：“知道了。”

“每次都這麼敷衍。”青樊輕聲嘀咕，“少爺讓我告訴你，俞純苓那小妮子要在你身上動出雲劍的主意，特地讓我多給你帶了些藥，還有這個。”

“不需要。”音色已恢複到波瀾不驚，“你該走了。”

林蝶語欲轉身離開之時，忽聞“柳芊芊！你忘了你的保護色嗎？你現在與剛入黎洛山莊的林蝶語的性格已經讓人感覺不一樣了，不要每次一遇到洛弈軒你就控製不住自己的本性！彆忘了你的目的，要是讓他知道了”

“不會！”少女冰冷地打斷了青樊的話，“我再說一遍，不會！”

青樊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自己小心點。”

“好了，你可以走了。”明顯是下了逐客令。

等等！

有人！

兩人對視一眼，很明確的在彼此眼中捕捉到同樣的信息。

“走吧，走吧。彆忘了幫我給晨晨帶聲好。”林蝶語嘴上這樣說著手上卻給他打了個隱藏的手勢。

見此，青樊心中也是百味陳雜：芊芊，你知不知道每次和他在一起你都變得不像你。卻還是遵照指令躍上竹尖遠離她，找個合適的位置藏起身形。

藏青色的衣袍與暮色中的竹林融為一體。

“出來！”林蝶語這一喝中加上了一層功力，巧妙地驚動那人且不讓聲音過多地透出竹林。＠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細微的呼吸聲急促了一拍。

一片竹葉如影隨形地跟上沒入茂密的草叢。

“啊！我的臉！”一個人從草叢後竄出來，左頰上一道正在滴血的劃痕，那是剛才林蝶語用竹葉劃傷的。

少女向前走了幾步，默不作聲地盯著無論如何都不該在這個時間段出現在這裡的俞家五小姐俞純苓。

俞純苓被她詭異的眼神盯得發毛，忍不住開口道：“你看什麼看！我要去告訴軒哥哥你毀了我的臉。等著吧，你死定了！”看似鎮定地說完便想離開。

當她傻呀，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真沒想到平時不管是姿色還是才能都普普通通的小丫鬟林蝶語竟然是江湖人稱玉麵修羅的柳芊芊。

不說她的武功，這家夥全身上下都是毒，隨便撒一點自己小命都保不住。

隻要出了這片竹林就安全了，畢竟這裡是她俞家堡的地盤。就算柳芊芊不顧及俞曄，有洛弈軒在她都不能對自己做些什麼。更何況剛得知她這麼大的一個秘密，她一定會殺人滅口的。

所以，跑吧！

再說了如果把這件事告訴洛弈軒，那柳芊芊她就死定了，黎洛山莊的莊主夫人便是自己的。俞純苓一麵在心裡打著小算盤一麵扭頭就跑。

但自作聰明的俞五小姐不知道，柳芊芊之所以有今天這樣的成就，很大一部分原因得益於她本人的不按常理出牌。

柳氏家訓第n條：在未探清對手實力前，不可輕舉妄動。

於是乎，%e4%ba%b2愛的俞純苓這回慘了。

“青樊, Strand!”林蝶語聲音甜膩地喚了一聲。（林蝶語在心中露出小惡魔般的笑容：就知道從小教青樊英語是對的。發指令神馬的最好用了，因為彆人根本聽不懂，更不要說對抗了。）

青樊隨手扯下幾片竹葉向各個方位飛射出去。

狂奔的俞純苓隻覺得眼前一花，麵前原本鬱鬱蔥蔥的竹林瞬間變成了深不見底的懸崖，迫使她停下腳步：“你……你做了些什麼？”

嗯，不錯。

青樊的幻境越來越厲害了：“%e4%ba%b2愛的，你要去哪兒呀。”林蝶語一步步逼近待宰的小羊羔。

那甜美的笑容在俞純苓眼裡自動化為兩個字：惡魔！

“你彆過來，救命啊！”俞純苓轉身向左邊奔去，這次眼前的景象則變成一條波濤洶湧的河。

少女繼續向前，輕佻地勾起俞純苓的下巴：“你接著叫呀，你就算是叫破喉嚨，也沒有人會來救你的。”

此話一出，竹上的青樊差點一頭栽下來：這個台詞……芊芊，你這麼惡趣味，少爺知道嗎？

而下麵的林蝶語似乎還沒有表演完：“%e4%ba%b2%e4%ba%b2，你就乖乖從了我吧，免得再受些皮肉之苦。嘖嘖，看這如花似玉的小臉蛋，毀了就可惜了。”擺出一副強搶良家婦女的地主模樣，還用指甲在俞純苓的臉上輕劃兩下，“妞，給爺笑一個。”

青樊默歎：這世道，女流氓最可怕。

眼前的異常終於某隻小羊羔終於看清局勢，她怕是遇上柳芊芊手下善用機關幻術的人了。

鎮定！俞純苓你要鎮定！幻術都是虛假的，不要怕，衝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