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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魔 吳沉水 4201 字 1個月前

曾傑中服務的教會教堂,他的父母在港時習慣去禱告的教堂,他參加信義會時有來往的教堂,卻都一無所獲。重案組一眾同事皆有些疲憊,就連他本人,心急之餘也不禁冒出,難道我推測錯了的念頭。

他知道自己關心則亂,可怎麼也按捺不住焦急的心態,他的林翊還沒有找到,多耽誤一分,沒準就多一分危險。

找到這座聖彼得青山堂時,他已經抱著寧可殺錯不能放過的心理了。聖彼得青山堂跟曾傑中唯一的聯係就是這是他受洗的地方,但自從曾傑中長大成人後,就再也沒有資料顯示他曾經回來過。下了車後,黎承睿望著山坡上這個孤零零的建築物,深吸了一口氣,他從來不信任何宗教,但在此時此刻,他卻由衷地在心底禱告。

神啊,讓我找到他,快點找到他。

他還記得林翊最後一次來醫院看他時的情景,男孩期期艾艾地蹭過來,提著一個保溫桶遞給他,卻突然羞澀起來,垂著頭就是不肯自己動手打開。

黎承睿把他圈在懷裡,動手擰開了蓋子,發現裡麵居然是燕窩粥。黎承睿驚奇地問:“翊仔,這是你做的嗎?你哪來的燕窩?”

林翊小小聲地說:“家裡有,媽咪把它藏在廚房上麵的櫥櫃裡。”

黎承睿故意問他:“你沒跟你媽咪說吧?你偷出來給我燉的?”

林翊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過了一會,卻輕輕地“嗯”了一聲。

黎承睿還記得自己心裡的感動和心疼,他知道林翊有多聽林太太的話,也知道林翊家的情況,像林太太這樣一個仙恨不得掰成兩瓣來過日子的女人,燕窩這種東西一定妥善藏好,輕易不舍得用。

他可以想象林翊懷著怎樣忐忑的心偷出燕窩來,再跟做賊似的,將之燉好拿過來,說不定中間還手忙腳亂打翻什麼東西,為了防止燉燕窩的過程中母%e4%ba%b2突然回來,也許他還草木皆兵過。他的男孩就如他所想象的那樣,單純而清澈,他對誰好,就是絕對的好,他用他笨拙的方式表達感情,直白到令人心疼,不懂得欲擒故縱,不懂得遮遮掩掩。

黎承睿的眼眶瞬間就酸澀了,他鄭重將林翊抱在懷裡,他想說我很感動,我知道了,我會對你好,不,會比你對我的好更好,可是千言萬語,他隻憋出了一句,他帶著鼻音說:“很好吃,寶貝真能乾。”

“可你還沒吃呀。”林翊認真地指出他的錯誤之處。

“我是說看著就好吃,”黎承睿笑著說,“反正我就是知道,你做的,一定很好吃。”

現在那個給他做燕窩的傻孩子不見了,那個他愛若性命的戀人不見了,黎承睿冷靜地摸出槍,上膛,虛虛瞄準,他想,大不了除下這身警察皮,不是隻有變態殺人狂才知道怎麼置人於死地。

“阿睿。”黃品錫在他身邊悄悄地叫他。

黎承睿回過神,朝手下做了左右兩個手勢,示意他們分左右路包抄過去,大家迅速分成兩組,持槍無聲地逼近教堂。黎承睿端起紅外線望遠鏡,透過窗戶看過去,發現裡麵一片空寂,暫時看不到一個人。

黎承睿拿起槍,帶著阿Sam彎腰跑進教堂後門。籬笆牆外一條小徑,有一株枝乾遒勁的三角梅正在怒放。黎承睿看著緊閉的後門皺了皺眉,阿Sam立即上前,拿槍對準鎖正要開,黎承睿伸手止住。他從懷裡掏出消聲器裝在手槍上,對著鎖開了一槍,再一推,門悄然被打開。

黎承睿衝阿Sam使了個眼色,示意露出驚奇樣的阿Sam跟上。阿Sam湊上來,小小聲問:“頭,你怎麼會有這個……”

“私貨。”黎承睿淡淡地回了一句,“閉嘴啊,你懂的。”

阿Sam立即點頭。黎承睿帶著他貓著腰貼近牆根,教堂後是神職人員的住所,可這時卻一點聲響沒有。黎承睿心裡越發狐疑,他收到的資料顯示,聖保羅青山堂雖然已有些荒廢,但這裡卻仍然駐有神父,也有信眾,不可能空無一人。他正思索著,突然阿Sam用力撞了他一下,黎承睿愕然回頭,卻見阿Sam麵目凝重,手指了指屋內。

黎承睿湊過去,發現屋裡牆角露出一雙穿著黑色皮鞋的腳。黎承睿心裡有些明白了,他拿穩槍,對阿Sam示意,閃身衝入屋內,但這裡還是沒有人,或者說沒有活人,阿Sam收起槍將長長的窗簾撩起,後麵躺著一具穿著黑袍的男人屍體,後腦遭受重創,地上有乾涸的血跡,摸了摸,屍體已經僵硬,死亡時間超過六小時了。

阿Sam小聲地用耳機衝同伴通告情況,回頭對黎承睿說:“前廳祭壇那邊,夥計們也沒發現有人。”黎承睿心急如焚,簡要說:“讓大家包圍後院!”他說完,便自己打開屋裡的另一扇門,門外是一條走廊,按照一般教堂格局,這應該是通往禱告室。越接近那裡,黎承睿的心跳就越快,他不知道推開門會發現什麼,按照凶手的凶殘狀況,完全有可能會看到林翊血淋淋的屍體。

如果真是那樣,他該怎麼辦?

黎承睿沒法往下想,他腳步急促,再也管不住彆打草驚蛇的念頭,一腳踹開了禱告室的門。砰的一聲響後,重案組同僚以為發生了什麼事,他們也不再悄然行動,急促腳步聲從前廳後院朝這邊湧過來。

“黎sir……”阿Sam衝了進來,隻喊了一句就閉了嘴。黎承睿回頭,目光淒厲,手微微發抖,他張開手掌,掌心有一個小鐵盒,那是便利店隨處可見的青草膏,可黎承睿卻知道,這是他給林翊買的,那孩子的體質很招蚊蟲叮咬,卻又偏偏不喜歡塗東西,就這盒青草膏,還是他們認識之初,黎承睿好說好歹,才哄著他隨身攜帶的。林翊很聽話,每次都揣在兜裡,但他不喜歡這個味道,所以每次都是黎承睿從他口袋裡掏出藥膏幫他塗。

這原本是倆人之間甜美的回憶,但現在卻如一記重錘打得黎承睿有些呆滯,他定了定神,才對阿Sam說:“是這裡沒錯。”

阿sam什麼也沒說,轉身對衝到這的黃品錫等人說:“快搜,可以確定,疑犯在這。”

黃品錫擔憂地看了黎承睿一眼,立即帶著人又衝了出去,黎承睿抽了自己一巴掌,強迫自己清醒一下,調動多年的刑偵經驗,四下查看。這間房間如同曾傑中在家裡弄出的禱告室一樣四下乾淨,牆壁上懸掛十字架,順著十字架往上,卻看到正對麵的天窗透過來的光線,聖潔而肅穆,仿佛昭告來自天堂的榮光。

黎承睿臉色一變,拿起槍喝說:“在上麵鐘樓,所有人跟我來!”

他們通過狹隘的螺旋式樓梯衝到上麵,鐘樓上早已沒有銅鐘,但原本懸掛銅鐘的地方,卻吊著一個少年,他上身隻穿了一件白色薄襯衫,渾身濕透,像被人從水裡撈起來似的,他的手掌腳掌處被人分彆劃了四刀,傷口處有乾涸的血跡。少年雙目緊閉,頭發服帖在額頭,臉色慘白,可麵目精美,透著一股獻祭犧牲品的悲愴和無助。隻需瞥一眼,黎承睿就認出他是林翊。而在他身邊,曾傑中身著黑袍,目光嚴峻凜然,口中念念不休,他一見到警察衝上來,居然麵不改色,飛快抓起邊上一把小刀就朝林翊的心臟位置紮過去。

黎承睿立即開槍,砰的一聲,曾傑中慘叫一聲捂住手,隨即他臉色猙獰,怒吼一聲撲了上去,居然用嘴去咬林翊的%e8%83%b8口。

黎承睿大急,想也不想,手上全是下意識動作,砰砰倆槍過後,曾傑中倒地不起,他的膝蓋和肩膀同時中槍。四下的警察蜂擁而上,立即將他製住,黎承睿這才回過神來,慌忙衝上去,抖著手將林翊放下來。

林翊渾身冰冷,眼睫毛低垂著一動不動,就如一具精致的蠟像似的,鼻端處仿佛也沒有了呼吸。黎承睿這一瞬間隻覺自己心跳都要停止了,他抱著林翊,渾身顫唞,生平第一次覺得不知所措。

“阿睿,阿睿,放手,還有氣,你放手,我給他做急救!”

黎承睿恍恍惚惚地聽見黃品錫的聲音,他茫然地抬頭看向黃品錫,黃品錫一臉焦急地罵:“死蠢啊你,快鬆手,你想看著他死嗎啊?!”╩思╩兔╩在╩線╩閱╩讀╩

黎承睿猛然回過神,立即送開手。黃品錫過去,猛然擊打林翊的心臟,為他做心臟複蘇急救。這個過程不超過一分鐘,但卻是黎承睿一生中最長的一分鐘,他死死盯著林翊慘白的臉,直到他突然深深呼吸了一下,喉嚨中發出聲音,黎承睿才鬆了口氣,他一抹額頭,滿手都是冷汗。

“翊仔……”黎承睿喉嚨沙啞,他搶上前抱住自己的寶貝,哆哆嗦嗦地摸上他的臉頰,不太確定地又喊了一聲,“翊仔……”

林翊的長睫毛似乎動了動,黎承睿想笑,可卻發現自己臉上肌肉僵硬得仿佛被人打了針劑,這時,他發現有液體滴落到林翊臉頰上,伸手一擦,才發現自己居然不知不覺,淚流滿麵。

71、第71章

救護車的呼嘯聲令黎承睿徹底清醒了過來,他這才意識到自己背後的衣服被冷汗濕透,%e8%83%b8口肋骨還未愈的傷口也跟著隱隱作痛,全身一放鬆,猶如散了架一般,似乎誰拿手一推,就能把他推倒。

可是他知道現在絕不是能倒下的時候,他放心不下林翊。就算看著救護人員將林翊送上救護車,他也放心不下,非要跟著上車,看著急救人員解開林翊的衣服,確認少年身上沒其他傷口,黎承睿還是不放心。他盯著林翊手腳上的刀口看,那傷口劃得並不深,掌心和腳背各一道,血流得不多,傷得不嚴重,似乎這四個傷口的象征意義大於它的傷害功能一般,可是哪怕止了血,隻要接觸到傷痕兩邊泛白的皮肉略微外翻,黎承睿就忍不住紅了眼眶。

他握著林翊的手怎麼也不肯放,少年的手掌在他手中精巧細致,蒼白得像有人抽乾了裡麵賴以生存的血液般。黎承睿這一刻腦子裡閃過很多事,第一次遇見林翊時的驚為天人,第一次跟他近身接觸時的情不自禁,第一次擁抱他時的激情澎湃,第一次%e4%ba%b2%e5%90%bb他時,那種甘為此人承受滅頂之災的犧牲**。

他從來不是詩人,他沒有文藝細胞,可他知道,這是一種旁人也許一生都遇不上的感情,他遇上了,他千方百計想珍愛這個男孩,哪怕不求任何回報,隻要能付出便歡喜無限。然而就在他眼皮底下,林翊被人綁架,受到折磨。

隻是注視著這幾處傷口,黎承睿就覺得有生理性反應的疼痛。他的小戀人在當時該有多怕?曾傑中這個瘋子怎麼下得了手?

黎承睿猛地收縮了下瞳孔,他眼神陰鬱,平生第一次,他想拋開所有的法律公義,單純去乾掉一個人。

車子到醫院的時候黎承睿跟著跳下,幫著醫護人員把林翊弄上擔架床推進急診室。他被醫生推出急診間,茫然無措地坐下,忽然一轉頭,看見另一隊醫護人員衝出門,把中槍曾傑中也弄進擔架床,然後快速奔向手術室。

黎承睿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