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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來說,可謂輕而易舉。

他若保持中立,簡晏未必會對桑月如何,但他若站在東陵這一邊,桑月恐怕便會首當其衝,受到重大的衝擊。

「本王明白國主的顧慮。」墨離略作沉%e5%90%9f,道,「本王自然希望桑月能與東陵結成一線,而不是走成王的老路與簡晏結盟,但這樣就勢必惹惱簡晏,不顧桑月的特殊位置而打破這份平衡製約。如果國主信得過本王,東陵邊境山峪關便屯守著二十萬駐軍,可調到桑月邊境與西宛相峙,國主便可免去憂慮,如若簡晏果真動兵,國主也隻要從旁協助即可。」

蘇嶼的神情並未因此而有所變化,似乎對他的話早有預料,在沉默片刻之後,微笑道:「如此,甚好。」

「既然如此,本王即日啟程前往山峪關調集大軍,盡快在簡晏行動之前趕到,這期間簡晏若是出兵,便勞國主盡量拖延。」

「即日便走?」蘇嶼的語聲微揚,眼睛已看向寧天歌。

「目前形勢難料,簡晏心思難測,越快越好。」墨離若有似無地看他一眼,低頭笑問,「天歌,你可有話要與國主說?」

「嗯,麻煩殿下到前麵稍等片刻,我稍後就來。」寧天歌點頭,不理會他掩在眼睫下的那絲揶揄。

「好,我在那邊等你。」他身子往前一傾,俯在她耳邊說道,「可別讓我等太久。」

寧天歌握了握拳,最後那句純粹就是廢話,這麼曖昧地跟她耳語,到底存的什麼心思她還能不知道麼。

眼眸一抬,蘇嶼眼裡果不其然有一抹來不及隱藏的黯淡。

墨離目的達成,放開她施施然走開,%e5%94%87邊弧度完美,心情大好。

一時寂靜。

「我們去那邊走走可好?」蘇嶼先開了口,轉身麵對著前方一處。

那裡紅牆綠瓦朱門,一簇簇花團如雪堆積,在牆頭競相開放,爭這明媚的日光。

「好。」她點頭,舉步先行。

在這朱門上輕輕一推,門扇緩緩開啟,滿眼的樹,滿眼的花枝,滿眼如雪紛飛的花瓣便這麼以一種既熱鬧又冷清的姿態撲入眼簾。

偌大的梨園空無一人,隻有望不見盡頭的樹,腳下是柔軟潔白的花瓣,令她不敢也不捨得踩上去。

這花太柔,她的鞋底太硬,會將它們踏壞。

這花太無瑕,乾淨得不沾世間丁點泥土,她怕會將它們踩髒。

她還在猶豫,蘇嶼已先踏入一步,然後側身微笑著看她。

她搖頭一笑,自己何時也這般矯情了。

抬腳走入,置身於這片梨白的天地,整顆心都寧靜了下來。

緩步走了許久,兩人都沒有說話,這個梨園彷彿已是這個世間最後一方淨土,誰也不願打破這份寧靜。

走到一棵梨樹下,蘇嶼緩緩轉身,落英繽紛下,雖然那一身明黃衣袍有些紮眼,但因為穿著的那個人而並未有突兀之感。

他眸光溫潤,含著一絲溫和的笑意靜靜地凝視著她,初見時眉宇間的那抹淡淡憂鬱已經散去,此時的他更顯洗練豁達,映襯在梨園落花霞光鋪展中,更有一種說不出的清新雅致。

她亦靜靜回望,在這個朝陽初升的早晨,看著這個一夜之間破繭成蝶的男子,希望眼前這一幕能夠永遠保持下去,永遠都不要變。

「你,可有生我氣?」蘇嶼眼裡那絲笑意隱去,落下的梨花在他眉宇間染上了幾許輕愁。

「為何?」寧天歌微笑反問。

「有些事,我對你作了隱瞞。」他似乎有些艱難,「但是,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欺騙你,更是不止一次地猶豫過,要不要將我的所有事都告訴你。」

「你沒有錯。」她搖頭,「身為一國國主,成王如此待你,你自然該蓄勢反擊。你雖對我有所隱瞞,但我並不怪你,更能理解你的苦衷。形勢變幻莫測,身邊最信任的人都成了叛徒,還有幾人能信?又怎可將自己的底牌盡數翻開來給人看。」

「你能如此想就好。」他釋懷,眉頭展開,「皇叔根基太深,若想要扳倒他,必須要有十足的把握,因此這些年來我隻能暗中籌劃,用表麵上的軟弱來使他放鬆對我的戒備。即便如此,我亦不敢對他輕易動手,此次若非被你相救,又有你與安王相助,我這個有名無實的國主恐怕還要被關在密室裡,又或者,在他失去耐心之時成為一縷亡魂。」

「有這樣的顧慮是對的。」她說出心裡的感受,「不過,此次結果足可證明你這些年的努力沒有白費,能夠如此之快平息事端,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

「話雖如此,我卻總覺得辜負了你的一番心意。」他輕抿了%e5%94%87,神色認真。

辜負麼?她微笑搖頭。

如果他真的沒有這個能力,勉強坐在那個位子上也沒什麼意義,成王雖死,但還會繼續出現第二個,第三個……她可以幫他一時,但不能幫他一世,如果他不能,她寧可送他到哪個世外桃源去隱居。

「完全沒有。」她呼出一口氣,笑容真摯,「我反倒慶幸你並非是我所認為的那個蘇嶼,否則我還真不放心離開。」

他微微一震,望著她許久不語。

這個男子,總是給他意想不到的答案,帶給他一次又一次的震撼,他的心裡到底都裝了些什麼,造就了這樣的一個人?

「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就先走了,殿下還在等著我。」寧天歌接住一片梨花,放在鼻尖聞了聞,隨手放入懷中,向他告辭。

「等等。」蘇嶼上前幾步,走到她麵前,眸光不再是那種包容一切的平和,而像是有激流在裡麵奔騰,有什麼幾乎要衝將出來。

她略感意外。

這樣的眼神,從來沒有在蘇嶼眼裡出現過。

蘇嶼一瞬不瞬地凝著她,嘴%e5%94%87動了動,似乎有話要說,卻又很難出口。

她靜靜地等待著,如果不是遇到了極為為難之事,這個男子不會如此。

那奔騰的激流終於漸漸平復下來,那種欲言又止的神情也淡去,他近乎自嘲地笑了笑,道:「其實也沒什麼,隻是想說,一路平安。」

她忍不住笑了。

憋了這麼半天,為的就是說這句話麼?

這實在不是蘇嶼的風格,隻是冉忻塵才會這麼彆扭。

「謝謝。」她真心地道了謝。

蘇嶼神色一黯,「我們,還需要這麼生分麼?」

她眉梢一揚,隻得道:「那好,不謝。」

他便也笑了開來,如雪的麵容映著這滿目的梨花,純淨得讓人沉醉。

她不由多看了兩眼,嗯,看美男就是養眼。

「咳咳。」蘇嶼輕咳兩聲,不自然的垂了眸。

於是,她眼尖地發現,這個男子臉紅了。

臉皮真薄!

相比之下,那個男人的臉皮真是厚得沒邊了。

本來想趁機取笑一番,想想還是算了,好歹給人家國主留點麵子。

「我走了。」她又看了眼難得臉紅的蘇嶼,轉身欲走。

「天歌!」身後一聲略帶急促的低喚。◤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她腳步一頓,好笑地轉身,又怎麼了?

卻見蘇嶼神情鄭重地說道:「蘇嶼的命是你所救,從今往後,不管你有何需要,桑月永遠任你驅策!」

這……

她怔在原地,這個謝禮,是不是太重了些?

一國之主的承諾,再重也沒什麼可以重過這個了。

「去吧。」蘇嶼不由微笑,為她難得發怔的模樣。

她遲疑地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蘇嶼負手站在梨花樹下,看著那抹在落英中漸行漸遠的身影,心中迴盪著一句未能說出的話——

「我卻希望我是你認為的那個蘇嶼,那樣,你就不會安心地離開,甚至會為我而多停留片刻。」

——

外麵的風頗涼爽,寧天歌挑起馬車的門簾,頓時驅散了車內的沉悶。

墨跡與阿雪並肩坐在車駕上趕著車,嘴裡十分閒不住地與阿雪扯著話,但十句有九句半都得不到半點回應,起初他還不當回事,時間一久便有些受不了。

一把將手中的鞭子塞給旁邊的阿雪,他鑽進車內找他家主子叨叨。

「主子,為什麼要把我們的大軍派過去?」他很是不明白地問,「簡晏要打東陵,必須從桑月穿過來,麻煩這麼大,說不定這場仗就不打了。就算要打,還有桑月可以在我們前麵當擋箭牌,哪裡需要我們親自動手。」

「你以為蘇嶼跟你一樣傻?」墨離喝了口涼茶,這是寧天歌為消暑而特地做的,味道還挺獨特,「他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桑月成為西宛與東陵這場戰爭的犧牲品,我們若不過去,他要麼保持中立,要麼就再度與簡晏合作,到了那時,我們便會真正處於被動地位。再者,若簡晏的大軍壓過來,直接與東陵麵對麵,損失的更是東陵。」

墨跡一琢磨,重重一拍大%e8%85%bf,「我怎麼沒想到?如果我們把大軍開到桑月邊境,東陵的百姓就可遠離戰火了。」

「所以說,你是個豬腦子。」一句涼涼的話從前頭拋了過來,卻是阿雪。

「誰豬腦子了,我隻是一時沒想到而已。」墨跡很是不服氣。

一直看著窗外景色的寧天歌淡淡說道:「其實,你們所說的這些蘇嶼都能想到。此次西宛與東陵之間的糾紛,源頭由東陵而起,借口被西宛所抓,但其中最無辜受到牽連的就是桑月,不管在哪一邊開戰,桑月都會受到波及。因此,東陵作為受益的一方,也沒什麼可慶幸的。」

「當然慶幸了。」墨跡不能認同,「你自己也是東陵人,東陵少受損失,有什麼不好?」

寧天歌懶得跟他爭辯,決定繼續看她的風景。

冉忻塵從陰陽星宿的醫書裡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順便再看了眼她的脖子,從那緊捂的領口中依然什麼都沒看到。

墨離勾了勾%e5%94%87,逗弄著身邊的四喜,四喜正犯困,眼睛欲張不張,他的手一碰,它便如貓兒似地叫了一聲。

一時車內又歸於安靜。

墨跡閒不過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