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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而左翼兵力上萬,禁衛軍五千,再加上前方撥調過來的三千京城兵馬司人馬,以四千對一萬八,根本毫無勝算。

事實上,就算以之前右翼的一萬兵力來對抗這一萬八也是希望渺小的事,而墨承的一意孤行更將自己陷入了絕境。

前後雙方以合圍的方式將墨承所率的右翼困在中間,隨著最後一支羽箭被利劍一斬為二落地,雙方陷入短暫的卻極為壓抑沉悶的沉默,誰也沒有動,皆虎視眈眈地盯著對方,那箭落地的「卡嗒」輕響,仿若落在心頭,細微,卻又彷彿被無限擴大。

死一樣的寂靜,數萬人的廣場靜得好似沒有任何事物存在,空氣中瀰漫著濃鬱的血腥之氣,那些死去的兵士橫七豎八倒在地上,身上仍有鮮血不斷湧出,然而溫度卻在漸漸變涼。

墨承立於地麵上,他的馬倒在他腳下,馬背上插著十數枚箭矢,不斷湧出來的血浸透了他的皂靴,他握劍的手在微微顫唞。

有血從他手臂上緩緩滑下,流過他的手背,再順著雪亮的劍身懸在劍尖,一滴接一滴地落在地上,與別人的血混在一起,分不清誰是誰的血。

手臂上還留著被他斬斷的半支箭,箭簇傷及筋骨,若不及時拔出,他這隻手隻怕就要廢了。

長風驟起,翻捲起眾人衣衫,獵獵作響,各處宮燈一陣搖曳,燈光明滅不休,光影重重。

陡然間,寒光乍閃,有人暴喝出聲,打破這僵持不變的對局,頃刻間,廝殺吶喊之聲震天,雙方已陷入混戰之中。

雖然結局已可見,然而在瀕臨生死的關頭,右翼人人都已紅了眼,發狂般地砍殺著衝過來的人群,見誰殺誰。

漫天的血霧,到處亂飛的斷肢,誰也分不清到底誰剖了誰的肚,誰砍了誰的頭。

這場仗,打得尤其慘烈。

墨承亦發了瘋,他不甘於自己得到這樣的下場,不甘於自己成為輸的一方,不甘於還未坐上皇位便已魂歸地府。

右手不能使劍,他卻將它舞得呼呼生風,連左手亦從別人那裡奪了劍來,殺出一條血路,直衝段明德殺去。

他要讓段明德為他陪葬!

禁衛軍將段明德護在中間,然而麵對身為太子的墨承,卻誰也不敢動手,隻能持著長槍節節後退。

「段明德,你不敢麼?」墨承森然冷笑,麵目猙獰。

他頭上的玉冠早已掉落,如今滿頭黑髮盡散披散,臉上又染了血汙,再加了發了狂的神態,哪裡還能看得出平時半點英俊模樣。

「殿下,卑職是不敢。」段明德沉然道,「卑職怕傷了殿下。」

墨承突然頓住了去勢,哈哈大笑,「段明德,你也怕傷了我?你若是怕傷我,就不會有今日!」

段明德不再言語,墨承長劍一指,便要繼續衝殺過去,卻聽到有人在外圍高聲道:「太子殿下,你看看這是誰!」

場內刀劍相擊之聲沖天,在如此嘈雜之境,那聲音卻清冽如冰,劃開這片血腥混沌,直衝耳膜。

墨承一震,前方人潮已退向兩邊,中間空出一條很寬的通道來,通道的盡頭,站著一群人。

確切地說,他隻看清楚最前麵的兩個人。

寧天歌,和寧采詩!

雙眸頓時一瞇,他將太子府安排得萬無一失,他的太子妃,此刻卻在別人的手裡!

驀然回頭,看向高處立於殿簷的墨離,但見他正淡淡望來,顯然早已料到這樣的結果。

到底,還是不如他?

墨承憤然轉向寧天歌,寧天歌微仰了頭,將寧采詩往前推了推,冷聲道:「不勸勸你的夫君,讓他快些住手麼?」

寧采詩恨恨地瞪她一眼,再回頭時,眼淚已滾落下來,顫著聲喊道:「太子哥哥!」

「詩兒別怕。」墨承駐著雙劍,忍住往前走的衝動,盯著寧天歌冷冷道,「放開詩兒!」

「隻要殿下讓他們住手,我便立即放開她。」寧天歌漠然地望著前方激烈廝殺的雙方,「因為殿下的一己之私,你還想讓多少人賠上無辜的性命?」

「無辜?」墨承聽著耳邊不時響起的慘叫,殘忍地笑道,「皇權爭鬥,本就不可能避免流血。他們既然選擇了我,就該認命,至於那些與我作對的人,那就更應該死了。」

「你簡直無可救藥了。」寧天歌一聲冷嗤,將寧采詩拽回身邊,「既然如此,她的性命你也不必顧惜。」

「殿下,收手吧!」一聲痛呼,卻是來自兩人身後。

寧二夫人跌跌撞撞地走了出來,流著淚勸道:「殿下,收手吧,隻要你誠心向皇上認個錯,皇上會原諒你的……最重要的,是要活下去,殿下,你可明白?」

「不明白的是你們!」墨承大手一揮,兩眼充血,「你們以為,隻要我收手父皇就會放過我嗎?你們想得太簡單了,不可能,不可能!」

「那你現在這樣,皇上就能放過你了麼?」寧二夫人掩麵痛哭,「我就知道,那時候我該勸住你的,要不然你也不會鑄下這般大錯……是我對不起姐姐,以後我怎麼有臉麵去見姐姐……」

「夠了!」墨承大喝一聲,朝寧天歌說道,「寧天歌,你以為抓幾個女人來就能讓我棄械投降麼?你錯了,你也太小看我了。」

目光移向站立不穩的寧采詩,他眼中流露出一絲痛惜,卻又很快抹去,斷然轉身。

快走幾步,他忽然加快了速度,雙臂一振,縱身而起,從眾人頭頂與無數刀劍上掠過,筆直朝慶和宮奔去。

他要搏一搏,以他的命!

驚呼聲四起,皇帝冷然望著舉劍朝他殺來的墨承,抬起了手。

那手裡,赫然一柄彎雕長弓,弓上搭了箭,箭尾抵著拉滿的弦。

墨承瞇眼盯著那箭,那弓,那人,眼裡透著絕望的狠絕。

倏忽間,挾帶著淩厲風聲的箭迎麵而來,他揮起左手一劍橫劈過去,用劍身將那箭用力格開,右手長劍指著前方的皇帝冷冷而笑。

父子之情,在這一刻,什麼都不是。

他並非要取皇帝性命,他隻要皇位,皇帝卻早有取他性命的打算。

一腳踩在一名士兵的頭頂,他借力一躍,直撲皇帝。

「保護皇上!」腳下大亂,兵馬司人馬護著皇帝紛紛後退,無數刀槍舉了起來,向他刺來。

他紅了眼,空中一個旋身俯衝而下,緊緊地盯著皇帝,而皇帝亦沉沉地盯著他。

左手奮力一揚,長劍脫手射向皇帝,卻聽得「叮」然一聲清%e5%90%9f,一道寒光將劍打偏,一抹碧影已擋在皇帝身前。

「五哥,你當真連父皇都要殺!」墨離一手持劍,一手護住皇帝,眸光清寒。

墨承落地,垂著右臂,劍尖拖著地麵,其形如鬼。

「我不想殺父皇,真正想殺父皇的人……」他抬起左手一指,「是你!」

「到底是誰,父皇心中自有聖斷。」墨離並未因他的話而有情緒變化,依舊淡淡道,「何況,這裡上萬雙眼睛也都看見了,到底是誰想弒君。」

弒君?的確,就剛才的情景,在誰眼裡都應該是弒君。

墨承形容慘淡,緩緩轉身看向身後。

很靜。

不知何時,這一場廝殺已結束,京畿護衛營右翼全數被殲,禁衛軍與京畿護衛營左翼亦死傷數千,存活下來的人都已退至兩邊,在平時看來大得一眼望不到邊的廣場,此時堆滿了屍體。一地腥紅,慘不忍睹。

他輸了,輸得很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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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他本躊躇滿誌誌在必得的戰役,最終以慘敗收場,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他猛然回頭,緊盯著墨離,兩眼紅得要滴出血來。

心裡的仇恨已抑製不住,從目光中深深透出,他恨!

這一切,都拜墨離所賜。

若非墨離,他不會走到逼宮這一步!

若非墨離,他不會四麵楚歌,腹背受敵!

若非墨離,皇帝不會要他的命!

既然他已沒有退路,那麼,他死也要讓墨離陪他下地獄!

右臂的痛已麻木,他用左手執起右手的劍,看向墨離蒼白中隱隱透著青色的臉孔。

中毒麼?看來倒是真的。

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他大喝一聲,左手揮起一片銀光,在燈光照射下掄起一道森冷的光芒,朝墨離麵門劈下。

墨離手腕一擰,劍光如匹練傾灑,當空舞出一團劍花,將迎麵那道光芒旋入其中。

一個身負箭傷,以並不慣使的左手出擊。

一個身中劇毒,身上餘毒未清,尚未復原。

交擊之下,難分勝負,誰也未能佔得上風。

轉眼間,數個回合已過,劍氣襲人,京城兵馬司的人馬已護著皇帝退離到安全範圍,段明德等人守在一旁,以防墨離不勝體力之時可助一臂之力。

一黑一碧兩道身影交相纏鬥,一個淩厲,步步緊逼,一個飄逸,防守有度,然而時間一長,墨離的身形已然不像初始時那般輕鬆。

狂風忽然大作,飛舞的長髮迷亂了眼,隻聽得墨承咬牙切齒地聲音,「老七,陪哥哥一起下地獄吧!」

翻飛的衣袂中,一道劍芒直指墨離%e8%83%b8口,來勢之快,用力之猛,避無可避。

「叮」然一聲,墨離隻來得及橫劍一擋,一手緊握劍柄,一手抓著鋒利的劍刃,將墨承的劍鋒擋在%e8%83%b8`前,雙腳已往後滑出數尺。

有鮮艷的血從雪亮的劍身上淌下,墨離抓著劍刃的掌心已被割破,在彼此的長劍上,雙方都清晰地看到了自己。

同父所生的兄弟,在此時生死相搏。

「去死吧!」墨承一聲低吼,劍鋒一轉,滑開了墨離的劍,從下方再次刺向他的%e8%83%b8口。

墨離本拚了全力在擋,見此臉色一變,想要再擋招勢已然來不及。

眾人皆大驚,欲搶身上前相救,半空中厲聲呼嘯而過,一支羽箭越過眾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射向了墨承的後心。

一陣劇痛驀然傳來,墨承身形一滯,刺向墨離的動作便慢了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