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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尋等人便隨宋靳一道去了芳華苑。

隻是他們來的時候,小家夥已經玩累睡著了。

又見他臉色紅潤,睡得香甜,身上的傷也果真隻是小小一點,眾人這才安心地散去了。

重新給平安蓋好小被子,又輕輕地摸了摸他的小臉,宋靳這才牽著阿棗出了裡屋,在外間的小榻上坐下了。

阿棗一邊給他倒茶一邊問道:“你們商量得怎麼樣,可有結果了?”

伸手接過她遞來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宋靳才道:“差不多吧。我已派了人去聯係秋俊生,請他盯緊燕帝身邊所有的人。若是燕承真的要對燕帝下手,他會盡可能阻止的。”

“如今燕帝身邊全都是燕承的人,也隻有秋總管這個燕帝離不開的隨身內侍才有這樣的機會了。請他若能成功拖延燕承下手的時間,我們便能做更多的準備,若是不能,好歹也能知道燕承的動向。”說到這,阿棗突然搖搖頭笑了,“他是個極大的助力,我倒現在還有點不敢相信,他竟會突然出手相助。”

“燕承與林三姑娘的婚期已近,他既要毀了這樁婚事,自然不能眼看著燕承登位。”宋靳若有所思地笑了一下。

“嗯,不過燕承肯定想不到秋俊生會與咱們聯手。”阿棗笑意更深,而後才道,“那可是個厲害的主兒,宮裡頭有他在,我們倒不必太過擔心了,這十來日之內,燕帝想必死不了的。隻是燕帝壽命本就不到一個月了,我們的動作還是要能快則快才行。”

宋靳頷首:“燕承之所以膽敢如此行事,無非是因為背後有巡防衛與皇城禁軍的強力支持。巡防衛先不說,皇城禁軍我們卻完全可以利用的。”

“謝雲!”阿棗眼睛一亮,隨即她就發現,自己如今再說起謝雲,心中的恨意已經很淡了。

這樣……其實也好。

將這些仇恨徹底淡忘,她或許才能真正從前世的陰影中走出來。

“嗯,他本就厭惡燕承,又因元家姑娘之事恨極了他,如今會強迫自己站在燕承那邊,也不過是因著父命難違,不敢忤逆謝晉罷了。”宋靳輕敲著桌麵,慢條斯理道,“可他那人性子耿直,對於這樣的現狀,心中必然是憤懣不滿的。若是在這個時候,將他生母死亡的真相告訴他……”

阿棗一愣,隨即忙道:“可是,王氏死的時候他年紀尚小,並不一定與她有很深的感情。他有可能會為了這個沒有多少印象的母親,反過來與謝晉這個對自己施威了這麼多年的父親作對嗎?”

“他會的。”宋靳卻很篤定。

“為什麼?”

“因為……”宋靳眼中閃過一抹淡淡的欣賞,“他是個正直忠厚的人。”

見阿棗擰著眉似有些不能理解,宋靳不由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解釋道:“因為性子正直忠厚,重情重義,所以不管記不記得王氏,對王氏有沒有感情,得知真相後的謝雲都不可能再聽謝晉這個‘殺母凶手’的話。就算因著他是自己父親的身份無法殺了他替母報仇,謝雲也絕不會再原諒謝晉的。”

阿棗聽完了神色有些復雜,然到底沒有再說什麼,隻輕輕地“嗯”了一聲。

半晌,她又突然抬頭道:“可是師姐那邊不是還沒有消息嗎?沒有證據,謝雲又如何會信呢?”

“師姐說派去西陲的人已經傳信回來,仿佛是有些進展了,具體的,再過兩三日等那人回來,便會知曉了。”

“這就好。”阿棗這才鬆了口氣,但隨即又皺了眉,“那……巡防衛那邊呢?還有,不是說燕承近來在代理朝政的時候表現得很不錯,朝中很多老臣都紛紛看好他,與他結交了嗎?尤其他與林三姑娘的婚期重新定了下來,這叫林閣老也不得不開始為他籌謀……這些文臣說話,雖不如手掌兵權的武將說話來得有力度,可卻也絕對不能忽視,否則光是他們的唾沫星子便能淹死人了。燕承善偽裝,如今眾人都道他賢德,雖不是所有人都支持了他,可他到底是有了些根基,輕易動搖不得……”

“這倒不用擔心,若說支持者,燕承哪裡能比得過靜王?便是如今表麵看來,確實有很多人支持他上位,可一旦靜王站出去,那些人裡頭有大半會倒戈——靜王背後的家族勢力不容小覷,哪裡是母族不知在何方的燕承能比得了的。”

“話雖如此,可家族也不一定就完全可靠。靜王雖好,可他畢竟從來都未參與過朝政,又一貫以體弱的形象示人,怕是不能馬上得到眾人的信任。能立在這朝堂之上的,哪個不是老謀深算,利益為先的老狐狸?若靜王沒有拿出絕對的實力來,他們不一定會僅憑一點親戚關係就選擇將寶壓在他身上的。”

阿棗認真分析的模樣讓宋靳輕輕笑了起來:“所以我們靜王殿下,明個兒要穿上朝服第一次上朝去了。”

“這……真的?”阿棗一愣,一時間有些無法想象整日穿個風騷大紅袍,不正經起來吊兒郎當跟個孩子似的,正經起來也隻喜歡風月花酒的燕尋,站在那嚴肅的朝堂之上會是個什麼模樣。

宋靳點頭:“既然決定了要奪位,他自然也該早點做準備。”

阿棗這才忍不住笑了起來:“他……一定很不樂意……”

想著燕尋方才那滿眼膈應,卻還是皺著眉答應了下來的樣子,宋靳也彎%e5%94%87笑了起來。

笑完之後,宋靳又道:“對了,還有一件事……”

可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被人打斷了。

“大首領,屬下有要事稟報!”

宋靳一頓,而後敲了一下桌子:“進來。”

來者飛快地進屋,俯身在宋靳耳旁輕輕地說了幾句話。

宋靳聽完就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他人現在在哪裡?”

“二爺帶他去後院的密室了。”

宋靳聽完就猛地站了起來,扭頭看著阿棗。

阿棗忙道:“你有事就先去吧。”

宋靳卻沒有動也沒有說話,隻定定地看著阿棗,眼底帶著阿棗看不懂的星芒。

“阿靳?你……”

話還未完,卻見宋靳轉身要走:“我走了。”

“……哦。”阿棗納悶地撓了撓下巴,他怎麼了?

可還沒仔細琢磨,便見眼前那個剛走出兩步的男人突然快速轉身,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挑眉笑了起來:“差點忘了帶上媳婦兒呢。”

阿棗嚇了一跳:“我也去?去,去乾嘛啊?”

“嗯。”宋靳沒有回答,隻露出了神秘的笑容,堅定地拉著阿棗往外走去。

阿棗有點懵:“等等,你這是要帶我去哪兒呀……那個‘他’又是誰?”

“到了就知道了。”宋靳捏捏她的臉,目光深深的,似有星光閃爍。

見他難得這般情緒外露,仿佛很開心的模樣,阿棗一頓,也不再多問了,隻滿臉好奇地跟上了他的腳步。

***

“這裡是……靜王府的柴房?!”

有些詫異地看著眼前的屋子,阿棗更好奇宋靳帶她來此的用意了。

她記得方才那個稟報之人說燕尋把“他”帶到了密室,可沒想到,原來靜王府的密室竟設在了柴房中?!

真是……特別又安全。

宋靳還未說話,房門突然打開,燕尋帶著管平從裡頭緩步而出。

“來得挺快,好在我說的也快,該講的事兒都講完了。吶,你們進去吧。”

燕尋神色舒朗,笑容肆意,顯然心情不錯。對宋靳和阿棗揚了揚%e5%94%87,留下這麼一句話,他就帶著管平走了。

阿棗抬頭看向宋靳,卻見他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臉,展眉一笑:“去吧,裡頭……有你最想見的人。”

阿棗愣住,而後心下一動,腦中飛快地閃過一個念頭。⑧思⑧兔⑧文⑧檔⑧共⑧享⑧與⑧線⑧上⑧閱⑧讀⑧

難道……

見眼前的姑娘仿佛一下子意識到了什麼,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抖著%e5%94%87說不出話來,宋靳目光溫柔地拉住了她的手,堅定地帶著她往裡頭走去。

阿棗卻猛地縮回手,停在原地不敢上前。

“你……我……這裡麵……”

見她語無倫次,眼底都不自知地泛起了水光,宋靳有些心疼,忙攬住她的肩膀:“是,就是你想的那個人。進去吧,我陪著你,嗯?”

阿棗怔怔地看著他,許久之後,忽然一把捂住嘴巴,猛地落下淚來。

作者有話要說:  屋裡的人是誰,大家應該都能猜得到吧?嘻嘻(⊙v⊙)

☆、第109章

第108章

為終於停止哭泣的姑娘擦去眼角的淚,宋靳再一次拉起她的手:“走吧?”

阿棗沒有再拒絕,隻抬頭看著眼前的屋子,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然後有些急迫卻又略帶僵硬地跟著宋靳邁出了步子。

知道她這會兒心情激蕩紛亂,宋靳也不再說話,隻安撫似的捏了捏她的手,帶著她快步走進了密室。等看到屋裡頭的人影之後,他才低頭對她輕笑道:“快去見過兄長吧,他找了你許多年了。”

兄長。

心之所念竟真的一下子變成了事實,阿棗身子僵硬,心口卻劇烈地跳動了起來。

怔怔地看著眼前那個高大偉岸卻染滿了風霜的背影,阿棗腦中無法自控地閃現出前世兄妹相認之後溫暖的一幕幕,以及最後,兄長一家倒在血泊裡,死不瞑目的樣子……

方才好不容易停止的淚意突然以更加洶湧的姿態襲來,阿棗再也忍不住,用盡全身的力氣跑上前去,死死抱住了那人的胳膊:“兄……兄長!”

這一聲“兄長”嘶啞沉悶,不像是從喉嚨裡發出來的,倒像是從心裡最深處噴發而出,聽得人渾身一顫,整顆心都揪了起來。

微微顫唞著轉過身,隻看了阿棗一眼,高大粗獷的漢子——盛讓便一下子紅了眼眶:“盛兒,你……你真的是盛兒!你生得……與阿爹很像……”

“盛兒”是她的%e4%b9%b3名,與家人分開的時候,她年紀還極小,父母親疼她如命,總覺得哪個名字都配不上她,因此遲遲未給她取大名,一直用“盛兒”這麼個小名喚她——這些都是前世與兄長相認之後,他說給她聽的,後來他也一直叫她“盛兒”,說是這樣親切。

而前世,兄長與她相認時說的第一句話,也是“你生得與阿爹很像”……

經歷兩世生死,再一次聽到這個親切的%e4%b9%b3名,再一次聽到這句親近的話,阿棗終於再也忍不住,猛地從腫脹梗悶的喉間滾出了一聲復雜至極,似悲似喜的哭聲。

“兄長……哥,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