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擾，她正想著該怎麼辦的時候，從大門那邊進來個人，而且直奔她這個展台而來。

耿晨鐘這幾天一直跟一群狐朋狗友混在一起，他女朋友催了他好幾回了，他自己心裡也惦記這事兒，今天難得有點時間，趕緊過來選車。

一早耿晨鐘給萬鴻宇打電話，可萬鴻宇沒接。耿晨鐘也沒往心裡去，萬鴻宇忙得很，而且耿晨鐘自己也明白，萬鴻宇看不上他，根本不樂意搭理他，隻是不接他電話，還可以解釋為在忙，這總比接了之後再直接給他掛掉給麵子。

不過耿晨鐘不在乎，對他來說，用麵子換輛豪車還是挺值的。再說，萬鴻宇看不上他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些年他也的確沒做過什麼讓萬鴻宇刮目相看的事兒，剛開始還有點憋屈，不過耿晨鐘心大，慢慢就適應了。

此時的他，神清氣爽地進了車行的展廳，車型他早就看好了，提前一天也跟店長打過招呼，所以今天一來就奔著展台過來了，想著能直接開走的。

沒想到耿晨鐘剛一靠近他看上的那輛車，就有個麵生的銷售走過來，臉上還帶著略顯僵硬的微笑，說著：「您好，請問有什麼能幫到您？」

耿晨鐘的身高比不過萬鴻宇，但也不算矮了，打了幾天的麻將，這會兒脖子還有點疼，懶得扭頭低頭，隻眼神往下瞟，有些斜睨的感覺，他自認為這個模樣挺帥氣的。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導購，普通身高，偏瘦，眼睛倒是挺大的，紮著挺土一馬尾，跟自己那打扮洋氣、性格前衛的女朋友根本沒的比，就不樂意搭理這人，隨意搖了搖手說：「不用不用。」

說完，耿晨鐘就打開車門往駕駛位爬。

宋顏覺得這不對啊，哪有客戶一來就自己上車的，她隻好過去攔著車門，說：「先生，您先下來。」

耿晨鐘用特別莫名其妙的眼神看著宋顏，緩緩抬起右手，伸出食指指著自己，問：「你讓我下來？你認識我嗎？」

宋顏也不傻，她隱隱明白這個人跟「百順」肯定關係匪淺，但是到底是什麼關係，她不知道，也沒人告訴她。可她不能撒手，員工守則她是讀過的，沒賣出去的車子出了問題她是要負責任的。

耿晨鐘卻不管這麼多，挺不耐煩地說：「你放手，我還有事呢。」

宋顏心知自己不能放，放了工資就沒了。

倆人就這麼僵持著。

耿晨鐘懶得跟宋顏說話，便說：「去去，叫你們店長來。」

店長？宋顏往周圍掃了一眼，誰都不認識，那些同事，要不裝作沒看見匆匆走過，要不就躲老遠看熱鬧，麵對她這個第一天上崗的新同事，沒人來幫她，替她說句話，甚至隻是幫她叫下店長、組長什麼的。

對他們來說，宋顏不過是跟他們搶營業額的同行，而對方是老闆的小舅子，耿晨鐘雖然在萬鴻宇麵前沒什麼份量，可他身份在哪裡，底下的員工是不敢得罪他的。

宋顏他們這邊鬧的動靜有點大，連旁邊幾個看車的客戶都往這邊張望。

事已至此，宋顏更不能讓耿晨鐘就這麼把車開走，她扭頭對遠處的同事說：「麻煩誰幫忙把店長請來啊？」

沒人理她。

這也不能全怪同事，站得近的聽到了不願意幫她，站得遠的根本沒聽到，宋顏在幼兒園工作的時間久了，習慣不高聲講話，她以為自己在高喊，其實聲音沒多大。

耿晨鐘也很煩，雖然他表姐已經不在有幾年了，可他在萬鴻宇的店裡還真沒受到過這待遇。他見宋顏這麼強硬，心裡也犯嘀咕，難道他那過世多年的表姐在萬鴻宇心裡已經沒地位了？以至於波及到他這個小舅子也跟著身價暴跌？他下意識就覺得宋顏這麼做是有人授意的。

正在這倆人各懷心事，互不相讓的時候，大門口又是一陣騷動，最開始是緊靠大門的那個員工突然幾步走過去，帶著標準的微笑鞠躬，打招呼道：「老闆好。」

另外幾個動作慢的，一邊計較著被別人佔了先機，一邊也急吼吼地衝過來跟萬鴻宇打招呼。

萬鴻宇隻是淡然地朝第一個向他問好的員工點點頭，就徑直往裡走。

路過大廳，眼角的餘光偶然往旁邊一瞥。萬鴻宇這生意是一點點做起來的，店裡店外格局裝潢他都熟得很，宋顏跟耿晨鐘爭執的聲音不大，在萬鴻宇眼裡卻很顯眼。

萬鴻宇稍一歪頭就看見一隻腳還踩在車外的耿晨鐘了，他雖然不待見耿晨鐘，但作為親戚走動多年，互相是很熟悉的。

再一看耿晨鐘坐的那輛車，萬鴻宇心裡就明白了八、九分，他皺了皺眉頭，換了個方向，朝他們這邊走了過來。

耿晨鐘早看見萬鴻宇了，以他的性格，應該趕緊嚷嚷著姐夫給做主才對，不過因為他剛剛心裡所想的事，變得底氣不足起來，就沒第一時間打招呼。待萬鴻宇走到跟前，宋顏也看見他了，不過宋顏不認識他，她正專心對付耿晨鐘呢，猛地身後出現個人，宋顏也嚇了一跳，張嘴就說了句：「先生您好，需要什麼幫助？」

除了這家車行，萬鴻宇還管理著一家二手車交易的店，還有一家專門做汽車維修的店，他不可能連店裡新來個員工都顧及到，也不可能認識每個基層員工，乾的久的倒是混個臉熟，宋顏他是真沒見過。

萬鴻宇打量了一下宋顏，沒應她，而是扭頭對耿晨鐘說：「下來。」

萬鴻宇管著他嶽父家上下以及耿晨鐘的吃穿用度，耿晨鐘是不敢忤逆他的，此時被萬鴻宇輕喝了一聲，趕緊乖乖從車上下來，叫了聲：「姐夫。」

宋顏不認識萬鴻宇，但她挺佩服這個人的，自己講了這麼半天道理，對麵那人都不理，這男人倆字就讓他從車上下來了。於是禮貌地朝萬鴻宇笑笑。

萬鴻宇倒沒板著臉，而是和藹可親地點頭回應。

這個時候，店長、主任等等那一幫管事兒的，剛才這邊一直折騰都沒露麵，這會兒萬鴻宇一來，立刻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幾乎是一瞬間就朝他周圍圍過來了。

在場麵難以收拾之前，萬鴻宇壓低聲音對耿晨鐘說：「到我辦公室去，別在這兒丟人。」

雖然耿晨鐘內心深處始終覺得今天這事兒百分之百都是那銷售的錯，但他不敢說，至少在萬鴻宇麵前不敢說，他嘴巴蠕動了兩下，最終也沒說出一個字，蔫頭耷腦地往後麵辦公區走。

見耿晨鐘走了，萬鴻宇才扭頭看向宋顏，並且朝她微微一笑，說：「幹得不錯，加油。」

那些大小領導走到跟前，都沒聽到萬鴻宇對耿晨鐘說的話，但後一句對宋顏說的這句倒是聽了個真切。被老闆親自讚賞並微笑鼓勵的員工，整個百順都沒有幾個，一幫領導麵麵相覷，都在用目光互相詢問這人誰啊？哪組的？怎麼這麼臉生啊？

隨後，又都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跟著萬鴻宇進去辦公區了。

宋顏不知道，就因為萬鴻宇這句話，在以後給她的工作帶來多少便捷，又給她帶來多少麻煩。

☆、Chapter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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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也怪，「百順」的生意是好，但客戶直接揣著錢進來，試了車沒問題，二話不說就定了這種事，還得挺少的。宋顏負責的這個區域，從她上崗那天開始，一連有這麼好幾單，都被她趕上了。

宋顏從第一天就負責推銷高檔車，那一輛車的價格就夠她咂%e8%88%8c，是當初她那點私立幼兒園會計的工資想都不敢想的。每賣出一輛車她就趴在角落裡，寫寫算算又能拿多少提成，看著那些數字心裡挺高興，果然勞有所得，都不覺得工作辛苦了。

不過好日子也沒過幾天，她就被從高檔車區調到中低檔車區。她爸聽說之後特別生氣，說：「這是有人看你不順眼，嫉妒你提成高呢。你去跟你組長反應反應，還是待在高檔區好。」

因為待在高檔車區更有機會遇到有錢男人，不過這話宋顏她爸沒說，但宋顏心裡是清楚的。所以，她倒寧願在中低檔車區。

何況，跟組長說又有什麼用？當初是組長把她放到高檔車區，現在也是組長調她離開的，也許從一開始，把她安排在那裡就隻是個臨時決定，現在她的崗位已經安排好，自然得調回去。

宋顏覺得自己心態還行，在哪個區都是賣車，對她來說不會有太大的不同。

中低檔區的車多，銷售也多，大家是同事，也是競爭關係，麵上維持著和諧，但內裡不冷不熱，甚至互相提防。一開始宋顏就挺不習慣，她跟小朋友相處比較多，以前工作間隙到院子裡，遇到小朋友們在做遊戲，她會站在一旁看看，那些天真的孩子，講著天真的童言童言，都是有什麼說什麼，心無芥蒂的，不像現在。現在麵對的都是成年人，老實說，有的時候挺累的。

可是過了幾天，宋顏又覺得，這樣也不錯，人跟人之前保持著安全的距離，競爭起來也不會有太大的壓力。

她才上班第一個月，還並不能深切體會「業績」對於一個銷售來說有多重要。

第一個月，憑著她在高檔區的積累，並且，調到中低檔區之後，似乎是把好運氣從那邊帶了過來，接手她工作的員工半個月下來一單生意都沒做成，而中低檔區這邊客戶盈門，也因此，宋顏的業績竟然排進組裡的前三，在新人裡絕對屬於突出成績。組長領著手下的銷售們開當月總結會議，把宋顏當典型，號召大家向她學習，爭取下個月爭個第一。

拿到薪水和轉正的合同，宋顏心裡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想她一個財會專業的畢業生，以前怎麼想也不會想到有一天會跑來賣汽車，做著與專業完全不同的陌生行當。以前的她，對來交學費的學生家長講話都會臉紅，現在卻要在客戶麵前假裝落落大方。人的可塑性果然很強。

宋顏一邊感慨著，一邊拿著第一個月的工資給她媽買了件衣服，給她爸買了酒。

她爸看見酒就高興了，還跟她說加油來著。至於是加油工作，還是加油釣個金龜婿，父女倆都沒明說，都按照自己的想法理解了。

隻不過，好運氣沒能延續到第二個月，彷彿是突然之間的，就沒有顧客上門了，宋顏覺得挺意外的，工作久了的同事卻都習以為常，組長給他們開會，也說這是正常現象。

不管動員做得多好多到位，沒有生意就是沒有生意，銷售們都有些倦怠，偶爾有人進店來谘詢什麼的，有經驗的銷售一眼就基本判斷出這人會不會買車，遇到沒多大意向的顧客來問也不太願意浪費時間和口%e8%88%8c招呼。隻有新人宋顏，她大概還沒到能分辨這種事情的程度，所以每每有人進來，她的同事們都愛理不理的，她都很主動地過去，一遍又一遍地回答著幾乎同樣的問題。

這天，照樣的生意清淡，宋顏跟她同組的幾個銷售圍在一塊兒聊天。

說是一塊兒，但宋顏跟他們沒多熟